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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描摹着心上人的笔迹,想念心上人的风骨。

    谢茂说得轻松,还带了一点儿甜蜜的无奈,仿佛是在向爱人邀宠,衣飞石还是听出了他言辞间沉淀了漫长岁月的沉重,就好像他们分开的那两年真的就是一日三秋,让皇帝等得绝望极了。

    衣飞石敏感地回头抱住谢茂,低声道:那我以后都跟着陛下。

    嗯。谢茂亲亲他的耳朵,心里熨贴极了。

    第131章 振衣飞石(131)

    人治的社会,很多时候都没有道理可讲。

    钱八娘买通相王府小厮更换济王孙下往黄家的聘书,又在黄家待客的茶饮里放了泻药,正经按照谢律断案,她也罪不至死。然而,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可能上公堂。

    钱八娘是太后亲自召进宫中服侍的女臣,她犯了事,哪怕与听事司无涉,听事司也得向太后上禀回报,让太后心里有数:您这个女臣是这等心性。

    太后以后还用不用钱八娘是一回事,没人告诉太后钱八娘坏了事,那就是听事司的失职了。

    事涉太后,龙幼株亲自进宫,向太后上禀详情。

    被皇帝敲打之后,龙幼株也不敢随便攀咬,半点不添油加醋,一五一十把钱八娘办的事说了一遍。

    她说得简明扼要,当然,她还带了相王府小厮、黄家丫鬟乃至钱八娘丫鬟的供词。倘若太后质疑,她才会拿出来毕竟,龙幼株自己都觉得钱八娘这一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她干嘛害自己?

    岂料太后听罢半点儿都不曾怀疑,道:她呀资质有限。一本女诫都读不明白,贤妇岂不就成了毒妇?召她入宫侍墨,本意是要叫她开开眼界,莫要佝偻花鸟虫鱼之间,残此一生。可惜,这人本性坏了,满天神佛都拉不回来,倒是我狂妄了。

    龙幼株也读过女诫。丈夫读四书,妇人读女四书。这世道但凡认字的妇人,没有不读女诫的。

    不过,龙幼株不喜欢女诫。

    生子弄璋,生女弄瓦。第一句就告诉妇人要知道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

    凭什么女人就比男人卑弱?生下来就卑弱?刚出生的婴孩懂得什么?既不显聪明,也不知孝悌,就因为是女子就比男子卑弱了?

    当然,国未灭时,她不能反抗父兄,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对女诫的不屑。现在在这位母仪天下,原则上说,全天下最拥有妇德的太后面前,她还是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对女诫的不屑。

    你不服气。太后笑了。

    龙幼株进门时,太后正在给绣荷包。

    这么几年了,她的绣艺完全没有进展,干脆就在小件儿上打转了。

    这个荷包是绣给衣飞石的。太后想,飞石掌了羽林卫,换了官衣,得配几个颜色相和的荷包。她这一双手,开得了弓,批得了红,也能绣东西。她拿起自己手里的荷包,说:你说,我有这么多绣娘宫女,为何还要亲自做女红?

    太后贤德。龙幼株恭敬地说。

    明明是我自己喜欢做,可是我做了,做给皇帝,你就得说我贤德。太后又指了指摆在堂前的花盆,我还喜欢种花。株株价值连城,养死养坏了,掉的都是黄金。可是,我只要把这花盆往宗庙一摆,敬奉祖宗,又有谁说我破费奢侈?这是孝道。

    女诫是本好书。

    为什么说它好?因为,这世道蠢得分不清天高地厚的妇人太多了。

    女诫第一则,曰卑弱,妇人生而卑弱。这是前人教你自甘下贱么?教你心甘情愿低人一等么?

    太后放下针线,赐了龙幼株一碗茶,请她坐下:凡女子五岁习字,七岁读女四书,就有前人告诉你,你活得比这世上一半的人都艰难。

    因为,整个世道都遵循着一个铁律,一个你反抗不了的铁律。

    你比男子卑弱。

    无论你如何聪慧,如何善良,如何孝顺,在父母眼中,你就是不如兄弟。试想,你用了所有的品格德行聪慧,也无法改变你在至亲父母心目中低人一等的位置,你就该明白,你也不可能反抗得了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

    女诫第一则,就是告诉你,不要娇在闺中白日梦想,妇人本就不得公道。

    女诫第二则,夫妇。

    龙丫头,你来告诉我,这第二则,前人又想告诉我们妇人什么?

    龙幼株从读女诫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本书是写来戕害妇人的,如今被太后歪解一番,她整个人就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愕然道:这是,教妾等若要,若要

    这话太惊世骇俗,太后敢说,她不敢说。

    一个比世上一半人(男人)都卑弱的妇人,想要活得好,活得不那么卑弱,她唯一倚靠的人,就是她的丈夫。

    太后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她若没有文帝做丈夫,就算生了儿子,也不可能成为太后。

    父家的荣光属于兄弟,唯有丈夫的荣光利益,才有可能分润到妇人手里。

    第三则,敬慎。

    你来说?

    龙幼株早知道太后极其有手段,一介后宫妾妃,能周旋于文帝与孝帝之间,忽悠着孝帝把他从前的心腹一个个杀光,文帝对此不闻不问,孝帝最终还深信了太后对他的忠诚,这是何等的本事?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有妇人读女诫读成了傻子,似太后这样的妇人,只会把女诫当作武器。

    敬慎者,乃是妇人分润丈夫荣光利益的手段。龙幼株如醍醐灌顶。

    妇行?太后又问。

    全身谋生之道。

    专心?

    有了前夫给的利益家资,自身聪明能聚财自守,不必耽于情爱,再适夫婿。龙幼株试探地抬头,看着太后的脸色,毕竟,男尊女卑,夫主妻奴,有了立身存世的本钱,何必给自己找个主子管束着?

    太后合掌大笑,道:好好,得了其中三昧。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龙幼株感觉和昨日从太极殿出来一样,背后冷汗都要噌出来了。

    娘娘

    今日赏你一盏茶喝,看的是皇帝的面子,也是你自己聪慧。你去吧。

    龙幼株慌忙磕头离开,走出宫门时,她尚有几分不解。太后为何要告诉她这些?莫名其妙的,太后对她说了这么多惊世骇俗的话,难道只是因为钱八娘的一点儿破事?

    司尊

    龙幼株打住心头的臆想,吩咐道:已经上禀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了吧。

    太后对钱八娘也没施舍几个字,连一句叮嘱厚待都没有,可见是极其不满钱八娘的作派,还说钱八娘本性坏了。龙幼株岂会不明白这种的内涵?

    当天夜里,钱八娘就失足掉进了家中浅薄的莲花池,意外溺亡。

    第132章 振衣飞石(132)

    衣飞石几次都想出宫和衣尚予商谈出族之事,几次都被谢茂找借口岔了过去。

    他如今是羽林卫将军,又常住在太极殿,上班下差都在皇城打转,根本没有私下离宫的机会。当然,他要出宫,谢茂也不可能差人看住他,不许他擅自出入。只是与皇帝同住又不是在太极殿赁了个院子,某日下班不回太极殿,他总得事先跟皇帝交代一句。

    皇帝一次两次地哄着,先是借口风头没过,再待几日,后来就是今日太后赏宴,今日朕很想你,今日朕想你陪着朕去做什么

    多提几次,不用皇帝多说,衣飞石也明白了。

    皇帝不希望他出族。

    让衣飞石出族,是衣家目前最安全的一条路。

    衣尚予不提让衣飞石出族,只把衣飞琥出继,显然是顾忌皇帝的想法。

    皇帝才找上门说要他家次子,他马上就把儿子逐出家门,这不是故意和皇帝别苗头么?

    衣飞石下定决心要出族,也算是替父亲办了最不好办的一件事。他主动要求出族,皇帝就只能怪罪衣飞石,不能迁怒到衣尚予身上。

    当日皇帝满口答应,如今又反悔。衣飞石不敢跟皇帝顶撞,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没有家族扶持,我就没有价值了么?必须得是衣家的衣飞石,才有资格服侍陛下吗?原来那天陛下答应我的话,都是哄我的,一开始,陛下就不会准许我出族。

    这日不朝,衣飞石下差也早,安排好下一旬的值期之后,他就从衙门值房出来了。

    羽林卫的兵衙设置在皇城北门,衣飞石回太极殿的路线不固定,他经常会四处走一走,权当巡视防务。这一日衣飞石出门就站在御道之前,往北可出泰定门,往南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回太极殿的路线。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骑马,孤身一人散着步,往御道南面走去。

    皇城御道之内,有骑马资格的人并不多,往前数几十年,也就是曾经龙潜的信王与衣飞石的亲爹衣尚予有这份荣耀。

    衣飞石所得的荣宠还要更进一步,不止皇城可以骑马,他连内宫都能骑马出入。

    这日衣飞石之所以信步而行,也是因为心中很犹豫。

    皇帝。

    父亲。

    这两者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皇帝不许他出族,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可是,父亲又确实很担心家族的安危,若他懂事,就该自己和父亲商量出族之事。

    他不想违逆陛下的旨意,让陛下怒做雷霆。然而,作为儿子,他也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让父亲家门都跟着受拖累。如衣尚予所说,他若不是跟皇帝有了这一层关系,从西北平安回来之后,就该老老实实辞了差事,待在家中闲散余生了。

    现在闹得老父不得安宁,幼弟仓促离家,都是因为他太自私,他贪图皇帝所赐予的恩宠。

    衣飞石不可能不自责负疚。

    谢茂按住了衣飞石大半个月,几次三番说衣尚予好话,衣飞石确实不和衣尚予置气了,不过,冷静细想之后,他出族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

    一路从兵衙散步走回正定门,往里走,就是太极殿所在的方位。

    衣飞石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继续往南,走左安门,也能出皇城。长公主府在皇城南边,走左安门也不算绕道。

    就在衣飞石难得犹疑不定时,背后有穿着羽林卫制服的校尉带着一队人马小跑追了上来,正是才被衣飞石塞进羽林卫不久的前亲卫首领孙崇。宫禁之中,他不能骑马,不能快跑,只能一溜小跑带疾走,追上来已是气喘吁吁,凑近衣飞石耳语几句。

    衣飞石回头看了太极殿的方向一眼,转身道:回府。

    太极殿内。

    谢茂还在老老实实地看折子。

    马上入冬了,朝廷得准备赈济雪灾,各地也要准备来年春耕的计筹。

    何况,谢茂还想带着太后、衣飞石去汤泉庄子住上两个月死了阁老的皇庄,那当然是绝对不会再驾幸了,往东四十里还有处汤泉行宫,谢茂今年打算去那儿过冬。

    加上天气一天天转寒,谢茂也懒得出门,就窝在太极殿里翻翻折子,等衣飞石下差回来,二人说说话,用了膳,做些每日最期盼的事情,这一天就甜甜蜜蜜地过去了。

    往日衣飞石回来,恰好太阳落山,刚好看住了宫门下钥,安排好夜巡,他才安心地回来与皇帝相守。服侍在太极殿的宫人也习惯了在这时候送吃食进门,顺便入内服侍上灯。

    这一日谢茂看着折子,越看越觉昏暗,一直到天光渐离,折子上的字迹都看不清楚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毫无生气的内殿,惊讶地问:几时了?

    今日在殿内服侍的是郁从华。他已经学好了规矩,能够独自在内殿执役了。

    郁小太监跑出去看了看中殿的大摆钟,回来禀报:回陛下,恰酉时二刻。

    掌灯。

    谢茂吩咐一句,将手里的折子放下。

    他从窗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彻底沉下了宫墙,守在门外的羽林卫已经换了一拨。

    谢茂心里有些疑惑,衣飞石向来妥帖,就算有事也会差人来回禀,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羽林卫出了什么不太好上禀的事,小衣打算收拾清楚了再回来说?

    侯爷可有差人回来送信儿?谢茂还是问了一句。

    郁从华忙摇头道:不曾!定襄侯派人回来送信儿,谁敢拖着不上禀?那是找死。

    宫人提灯进来,将内殿各处烛火点燃,郁从华捧着一盏水晶琉璃聚耀灯,小心翼翼地放在皇帝看折子的书案上,试探地问道:奴婢差人去问一问?

    旁的事谢茂就随便让他去练手了,事涉衣飞石,多慎重都不为过。

    谢茂吩咐道:叫赵从贵亲自去。

    赵从贵年纪大了,难免身子骨有些小毛病,今日也是腰疼得下不了床,在屋内养着。若是换了朱雨、银雷在,必然会向皇帝上禀下情,谢茂又不是没人可用,不至于非要差遣病患。

    然而,这一年郁从华被训得老实极了,皇帝圣旨那是能商量的吗?必须不能呀!

    他领了旨就急匆匆地出门,把正在床上歪着的赵从贵挖了起来:赵公公!陛下吩咐了,要你亲自去问问侯爷为什么还没回来!

    赵从贵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强撑着叫小太监扶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闹脾气了呀?什么事非得他出面去问?莫不是陛下和侯爷吵嘴了?

    常年服侍在皇帝身边,赵从贵当然知道这两位之间很少会有龃龉。一则皇帝实在太心爱侯爷了,万事都疼惜,半点儿不欲侯爷受委屈,另一边呢,侯爷也从来守本分,从不恃宠而骄,对陛下那是恭敬极了,想吵也吵不起来。

    不过,这十天半个月里,皇帝和侯爷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好。

    赵从贵冷眼看着,就是侯爷老想出宫,皇帝一次次地找借口把侯爷给扣下来,虽说陛下态度很温和,说话也是哄着居多,可拒绝就是拒绝,不许就是不许,侯爷也没示弱,提了一次提二次,提了二次还有第三次,就像是杠上了。

    这不,终于事发了!还是撕破脸吵起来了!

    赵从贵担心极了,郁从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侯爷至今未归,也没差人来送信儿,皇帝就叫赵公公您亲自去看赵从贵哪儿知道郁从华被训得木了,就没告诉皇帝赵公公病了。还以为皇帝非得差遣他这个病患,哎哟,这可是出了大事了,不然,陛下怎么会要我挨着病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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