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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然而,那时候羽翼未丰的皇帝并未这么做。当时皇帝很低调地让听事司隐在锦衣卫之下,听事司的势力大多数都在京城,偶然出京去西北办事,还弄了个铩羽而归,让别的衙门看了不少笑话。

    现在呢?

    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初初登基,为了震慑朝廷,必须耍无赖给老大人灌下火药的少年天子了。

    不管他得了多少前朝福荫,在他登基数年之内,他就把列祖列宗心心念念数百年的故陈大地并入了谢朝舆图,凭着这一份武功,哪怕他现在就崩了,也是足以列入史书千载传颂的太平大帝。何况,他还有说不得就功在千秋的裕民之功。

    如今的皇帝想做什么事,只需要揣着手炉溜溜达达散步到内阁,满脸堆笑和阁臣们扯皮几句,就只要等着内阁大臣们加班加点给他票拟条陈,他拿御笔勾一勾就行了。

    再没有老臣会跟他梗着脖子叫板说不,就算有,他含笑宽慰一句,老臣也得退一步。

    灌下火药?那当然是不必做了。

    赫赫天子威仪八方,他不必再耍无赖。真要说嘛,现在多半都是老臣跟他耍无赖了。

    陈琦在做次辅时就是老好人脾气,谢茂提拔他做首辅,也是不希望他强项抗君,以至于整个太平朝前期的内阁风度都显得异常柔和。所以,明知道皇帝任用听事司是败坏朝廷选官纲纪,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太平七年春,内阁照会下达谢朝各地,听事司指挥副使黎顺开始频繁地出差外地。

    ※

    猫了个冬,好歹是把肉养回来了。

    谢茂在汤泉池中搂着衣飞石不放,一只手搭着湿透的寝衣,在衣飞石身上上下抚摸。

    在宫中过了十五,谢茂就把全家打包带到了京郊皇庄养息,当然,最主要还是他自己冻得受不了,也懒得隔三差五天不亮就冒着寒风去玉门殿听政。在朝中经营数年,各衙门都有他的眼线,不怕内阁欺上瞒下,就算十天半月不上朝,折子在内阁转一圈到了他手里,他照样会处理。

    衣飞石颊边还带着一缕潮红,正在宽大的温泉池子里划水。

    皇帝是个无赖,自己懒得划,还非要搭在他身上,他就只能当皇帝的小舟,带着皇帝在这个池子里遨游。

    所幸他体力强健,哪怕才跟皇帝闹过两场,这时候划起水来也神采奕奕毫无压力。

    再喂就要胖了。衣飞石如今被皇帝押着每天吃十顿,说是要少食多餐,连他逃去羽林卫值房都有朱雨亲自拎着食盒来放赏,弄得他现在看见朱雨都打哆嗦,以后臣腰粗得像柱子,陛下就抱不拢了。

    谢茂被他带着在水里划过,看着爱人认真划水的动作,他又摸了摸衣飞石的腰身,也罢,今日开始减餐吧。

    衣飞石正要高兴地谢恩,就听皇帝说,今天少吃一顿,九顿吧。

    衣飞石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弟为兄丧服齐衰,守制一年。按照古礼,这期间都是不沾荤腥且不得行夫妻事。

    衣飞石在宫外都不肯用荤腥,进宫之后这些规矩就没法守了。皇帝到底体恤他,一般给他做些汤食,不让肉块出现在他眼前,他想吃素汤,皇帝抱着他就故作哽咽状,亲亲,你这样瘦了,朕好心疼害怕衣飞石就乖乖地吃肉汤拌饭。

    夫妻间的事也做得少了很多,初时皇帝见他认真服齐衰,居然还真的就忍着不动,衣飞石心里却是有数的,毕竟没有君王替臣子守制的道理,皇帝只有他一个枕边人,他服齐衰,皇帝也得跟他素着,岂有这样的道理?他跟皇帝稍微沟通了一次,如今也开了禁,三五日总要亲近一回。

    谢茂不觉得如何,这事儿本就是你情我愿,彼此都欢喜才是,衣飞石却深为感动。

    朕今年想出宫看看。谢茂跟衣飞石商量,徐屈奏报说各地粮庄势头极好,朕倒不担心粮食如何,得看看外边农家,裴陈琦那老头儿说谷贱伤农,这事不假,体察民情嘛。

    提这事儿的是户部尚书裴濮,谢茂话到嘴边改了个人,是想起衣琉璃死在裴家的事了。

    他其实不必要亲自出门体察民情,之所以想出京,主要还是为了衣飞石。

    这一年为了立嗣之事,衣飞石耿耿于怀又无法和他抗争,整个人都沉默黯然了许多,再有过继衣长宁的事,他也毫不客气拒绝了衣飞石,衣飞石同样不敢和他硬抗,只在心里闷着。

    谢茂也不想退步。

    他觉得衣飞石想得不对,又无法说服衣飞石。

    不过,这么闷下去也不是办法,谢茂哪里舍得叫衣飞石一直憋屈着?这就打算出门看看庶民生活,给衣飞石透透风,说不得会欢喜些。离了规矩森严的宫中,朕的小衣会不会松快些?

    希望会吧。

    第152章 振衣飞石(152)

    皇帝出门不是件简单的事。

    太平四年皇帝巡幸西北,带着三万卫戍军浩浩荡荡出京,就不算别的花销,单单是这三万卫戍军人吃马嚼就是一笔巨额开销,一路上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户部尚书裴濮在各地东拼西凑四处征调,闹到后来差点没磕死在文华殿。

    到了太平五年春天,皇帝居然还要去巡视粮庄,京中太后都急眼了,一天三封信地催皇帝回京。

    最后皇帝不得已动了内帑,才勉强才把这一笔亏空搪塞了过去。

    他现在又说要出门,把衣飞石都惊住了。满打满算这才安稳了一年吧?光是陈地安民就花海了银子去,国库里如今就有那么多钱了?随随便便就能让皇帝巡幸出游了?

    陛下圣明烛照。臣不敢说朝中大臣个个都清廉正直一心为公,总有公忠体国、不扣私心的吧?臣再说得鲁直一些,陛下虽是少年天子,却非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前年才各地巡游归来,民情世事无不了然于心,岂是可欺之君?上至阁臣,下至地方,谁又敢欺哄陛下?

    若是军政要务,已经卸职仅仅负责皇帝安全的衣飞石绝不会僭越劝谏。

    如今皇帝眼看越来越蛮霸,颐指气使刚愎自用,非但太后劝不动他,内阁也不敢抬头,衣飞石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要硬着头皮上了。盛世还未降临,陛下岂可陶然若醉、飘飘乎九天之上?

    史上多少圣明君主少年时雄姿英发,堪称不世,晚年却骄奢淫逸,一世英名尽丧。

    衣飞石不愿皇帝重蹈覆辙。

    哦?

    谢茂饶有兴味地抱着衣飞石,浮着水,想听心上人一本正经地继续劝谏。

    他就是想和衣飞石出门散散心,很不愿意惊动外人,怎么可能和前些年巡幸西北一样拉着几万护卫人马到处跑?不说动静太大,前后团团围着根本没法儿散心,谢茂本性也不是这么骄奢抛费的人。

    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为了陪心上人散心就随意抛费人力物力,这类似烽火戏诸侯的爱情,谢茂打心底看不起。

    衣飞石能感觉到皇帝没生气,却不知道皇帝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他这些年一直都是顺着皇帝说话,从不顶嘴冒犯,劝谏时还得尽量小心,别伤了皇帝的颜面:臣的意思是,朝中大臣总有可信任的,陛下想听什么,想看什么,差遣底下人写了折子送上来,就像当年陛下安坐京中,臣在襄州一样,所见所闻,皆在密折之中,无不详备。

    这段话说得太直白了。衣飞石觉得,自己阻止皇帝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不行,赶紧找补!

    他停下划水的动作,翻身抱住皇帝腰身,将头靠了过去,小声说:春寒料峭,夏日炎炎,秋风萧瑟,冬天就更不成了。外出辛苦,如今天下太平了,陛下何必为难自己?本是臣子本分。

    先吹捧,再提出解决方案,最后动之以情,尽管很少劝谏皇帝,衣飞石这一套功夫也算熟练。

    谢茂故意问道:爱卿这是不许朕出门?

    臣岂敢?衣飞石略心虚地凑近他,轻轻咬住他的嘴唇,臣舍不得陛下辛劳。

    谢茂满意地享受了一番爱人的亲热款待,见衣飞石有些忐忑了,忙含笑解释道:朕也没打算大张旗鼓巡幸各地。待天气暖和些,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就带几个人,咱们去黎州转一圈。

    这话听着是比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游好一点,至少省钱。可是,它不安全呀!

    不等衣飞石再劝,谢茂已搂着他,近乎讨好地说:事先安排好路线,前后叫人清一清,你亲自跟在朕身边,必不会出差错。小衣,朕许久没出门了。

    这世上能架得住皇帝这么耳鬓厮磨哀求的人,简直不可能有。

    衣飞石想着皇帝镇日里太极殿、襄国公府两头跑,天天都是批不完的折子,议不完的事,走不完的规矩,也就是冬天能到皇庄舒散舒散,真不忍心太劝谏皇帝。

    他犹豫许久,低声道:臣安排防务可好?

    谢茂笑道:命都是你的。听你安排。

    ※

    太平七年热得反常,还没进四月,夹衣就穿不住了。

    谢茂怕天儿太热了路上煎熬,忙问衣飞石何时能出门?烟花三月最是莺飞草长之时,出门踏春岂不显得惬意?衣飞石却说不急。

    莫不是和朕使了拖字诀?谢茂笑道。

    衣飞石回禀道:已遣了下人往黎州清查盗匪,陛下稍待十天半个月,就有消息了。

    衣飞石说的是下人而非属下,可见这件事是他私下差遣家人所做。

    原本黎州就有一件衣飞珀所揭发的严氏大案,衣飞石身为目前的衣家头号当家人,事后再派人去打扫善后,倒也不显得太扎眼,至少,没人会联想到这是在给皇帝微服私访清道。

    衣飞石办事那是典型的军中作风,一队精锐好手开进黎州,和当地守备将军徐阳骏打了招呼,就地开杀。但凡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沾了案子的,只要还在黎州地界,全部抓进当地衙门交代了。

    没犯案子的就上门谈判,给你一桩差事,帮我衣家保某某镖物去天南海北,钱管够,接不接?

    接了固然是好,不肯接,好嘛,你倒是干净的,七大姑八大姨师门祖宗子侄,总有不成器坏了事的吧?敬酒不吃吃罚酒,弄不死你还真当我衣家是吃素的?

    从皇帝提出要求要微服私访到现在,差不离两个月,黎州江湖黑白两道都是风声鹤唳,怕事的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黎州地界,不怕事的也都被衣飞石收拾得差不多了。

    管你是黑道白道,只要是潜在危险,通通先清了。

    为了皇帝玩得好还保证安全,衣飞石很少表功请赏,私底下可不得费尽心思么?

    听他说了在黎州的安排,谢茂感叹道:左不过是你办事最妥帖。

    都调了你家中的人手?本该叫羽林卫和当地守备军去办,为了不打草惊蛇,倒是叫你自掏腰包、自承因果了。这样吧,朕若替你放赏,倒显得是朕与你生分了。拨给你五个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缺,再去找你徐师傅要上二百个养老位置,你看着安排。谢茂高兴了就很大方。

    衣飞石也不矫情,高兴地替家中老卒谢了赏:臣谢陛下体恤。

    朱雨提着一篮桃花过来,禀告道:回圣人,娘娘和郡主们都在醒春山房等着圣人开宴呢。

    谢茂在他篮子里拣了两枝桃花,吩咐道:拿去给公爷插瓶。

    衣飞石在宫中都宿在太极殿,不过,在皇城北门的羽林卫值房,他在签押房后边就有一间单独的休息室,谢茂说的就是这个地方。朱雨忙接了桃花叫人去送,衣飞石就不大好意思:陛下,我也不怎么去那里

    谢茂看着他一身月牙白的云鹤银绣常服,站在桃林中宛如谪仙。

    长相和前世相差不大,不过,这一世的小衣不似前世那么沉默孤郁,看上去更明媚璀璨了。

    谢茂含笑道:桃花儿么,好看。

    二人一前一后在桃林漫步,虽不能并肩携手,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听着彼此的脚步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有一种相伴的乐趣。

    步行至醒春山房,宫婢们正在数数,仔细一看,原来是太后正在踢毽子。

    她穿着一袭明黄色春衫,乌黑的发髻上簪着一簇桃花,平底绣鞋镶着红宝,分明是在玩儿少女们才玩的游戏,她仍是姿态从容,身轻如燕。相比起旁边谢绵绵笨拙的动作,她还能踢出各种花样,盘、蹦、拐、磕、抹、背、勾、踹,小宫女们发出捧场的惊呼声。

    见皇帝和襄国公来了,太后顺手捡起空中的毽子,笑道:行啦,歇一歇擦擦脸,用膳了。

    谢绵绵气喘吁吁地捡起毽子,先上前给皇帝行礼,又问宫婢:几下啦?谁赢了?!

    负责记数的小宫女答道:娘娘二百四十九下,绵绵郡主三十七下。

    我怎么才三十七下?谢绵绵气呼呼地问,又望向太后,娘娘好厉害。

    你毽子落了地,当然就要重新记数了呀。谢娴牵着衣角上前福身施礼,先甜甜地叫了一声皇爸爸,又给衣飞石拜礼,公爷万福。

    见她这么懂礼敬重,谢茂看着谢娴就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包包头:好孩子。

    团儿郡主三百下!一个小宫婢宣布。

    原来谢团儿一直在踢毽子,凑足了三百个才停下。她踢毽子花样不多,就是内盘,左右开弓,速度又快,也有准头,记数一直都比太后更多。她是个不花俏的脾性,眼底只有目标。

    谢团儿拿着毽子过来,和谢娴一样,先甜滋滋地叫皇爸爸,轮到衣飞石时,她就喊:二哥!

    谢茂恨不得掐她胖嘟嘟的脸两下。

    自从衣飞琥离京之后,这不懂事的丫头就一直闹脾气,也不是哭闹找事,就是喜欢在细节处让谢茂膈应从礼法上说,她已经和衣飞珀订婚了,喊衣飞石二哥也没什么问题。

    小孩子要不到糖,就会任性地向大人撒泼。

    然而,谢团儿并不知道,她的皇爸爸从来就不是圣母脾气。

    衣飞石明知道谢团儿这样幼稚的举动迟早会惹恼皇帝,出于私心,他选择了沉默,没有第一时间提醒谢团儿。他想,也许,皇帝对团儿的厌恶能压倒立嗣女的念头?

    快别贫了,团儿,你也去洗手。太后忙把谢团儿支开。

    三个女孩儿都被宫婢带去洗漱之后,谢茂才无奈地说:小孩儿家家的就是有恃无恐,就不怕朕把她剩下这个未婚夫也飞了,她到哪儿喊二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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