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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后面的污言秽语已经入不了衣飞石的耳了,他听见李得意这个名字,瞬间就想起当年在陈地长青城,死在妙音坊之前的那位锦衣卫。

    那个为谢朝潜入陈朝十多年,拼死送出情报,只剩下三个月寿命,打算回家看看儿子的锦衣卫,李三十。李三十当然没能顺利回老家。他为了替卫戍军校尉张岂桢收拾善后,奉命假扮成陈地诸色府奸细,被不知情的衣飞石抓住之后,死在了妙音坊前。

    皇帝曾交代要对李三十的后代着意关照,这件事不止黎王谢范用心,衣飞石也很上心。

    所以,衣飞石知道,李三十的儿子目前正在京城国子监读书。

    那个不幸又幸运的书生,他的名字很有趣,就叫李得意。

    衣飞石改了主意,他亲自走上前,问道:究竟何事不平?我可为二位做个仲裁。

    无非是个恶汉欺行霸市,书生路见不平的故事。孙崇那是镇日管着军中恶霸的祖宗,收拾个欺软怕硬的市井流氓不费吹灰之力。三两下就敲得那恶汉嗷嗷大叫求饶,见衣飞石对那书生很礼遇,孙崇差遣几个同样乔装改扮的羽林卫,把恶汉拎到一旁好好讲道理去了。

    多蒙老爷相助!此等恶棍委实太可恶了!李得意年纪比衣飞石还大些,然而,观衣飞石气度风范都不似常人,身边还带着豪奴随扈,他也不敢称兄台,直接就是老爷了。

    在下石飞。敢请教贵姓台甫?衣这个姓氏非常罕见,至少京城还未见第二家,衣飞石既然乔装出来,当然就不会用本名本姓。

    不敢,贱姓李,李得意。李得意躬身作揖,又转头看那恶汉。

    衣飞石笑了笑,孙崇会意转身过去,没多会儿就把恶汉的钱袋子搜了出来,交给李得意手中:这银子李兄拿去给苦主分了吧。这人自有我家人与他讲道理,必不会再找李兄晦气。

    李得意看了他好几眼,突然问:你也是我爹的同袍?

    衣飞石愣了愣。

    我看您这年纪,倒不大像莫不是我爹的上官?李得意恍然大悟。

    自从那年卫戍军的张校尉来过后,我就没撞见过难事。哎,大人呐,你们也太关照我了!

    我不是读书的材料,考举人吧,考不上。张世兄就给我想辙,弄了个国子监的位置。我说我没银子来京城读书,想去学一门手艺,学政大人还专门给我送了几袋子廪米,另外五十两银子,叫我来京城读书,必有前程。

    路上遇见水匪,刚好就有官兵来缉盗,打尖遇到黑店,又有路过的大官来抓贼。

    大人,在下看您这样也像是能做主的,要不就跟大伙儿说说,别天天跟着我了?

    他认真地说:我爹替朝廷办事,年年也有饷银。他是为保家安民所死,朝廷也有治丧银子发放,我李得意区区一个小民,受此厚待,也太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衣飞石才知道,只怕张岂桢是心存歉意,所以一直派人偷偷跟着李得意,随行保护。

    张岂桢如此公器私用,自然是不对。可是,衣飞石想起那年寒冬,被不知情的自己扒光了衣裳死得无比屈辱的锦衣卫,也是满心唏嘘。

    我知道了。衣飞石看着他瘦高的身形,问道,生活艰难吗?为何如此削瘦?

    李得意挠挠头,苦笑道:我能考个秀才就顶天了,去了国子监

    谢朝国子监治学严谨,诸生旬月都有考试,考得好的自然记档表扬,还会发福利,考得不好的多半还要挨板子。像李得意这样滥竽充数的混了进去,可不得日日愁苦、日渐消瘦吗?

    衣飞石心中好笑,已然决定把他救出苦海,问道:你想学什么手艺?

    赚钱的手艺!李得意脱口而出。

    这样吧,待会我叫我这家人随你归家,认认门头。你以后想学什么手艺,都跟他说。必然给你办妥。若有事叫他来找我。衣飞石忍笑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挂配摘了下来,若有急事,也可以直接来襄国公府找我。

    李得意高兴地接了挂配,再三拜谢。一直到衣飞石都上马走了,他才一拍脑袋:襄国公府?

    那可不是灭了陈朝的襄国公,衣飞石,小衣督帅啊?!

    ※

    衣飞石与徐阳骏也没有走远,寻了个清静的茶寮子包下,侍卫守在外边。

    少主,多日不见,您真是精神极了。

    徐阳骏哈着腰给衣飞石分茶果子,拍马屁拍得极其蹩脚。衣飞石这些年被皇帝养叼了嘴,外头的粗茶真是喝不下去,他要喝炊沸的山泉水,徐阳骏又立马爬起来给他盛。

    行啦,咱们是什么关系?犯得着这么狗腿子?衣飞石叫他坐下,有事你说。

    徐阳骏赔笑一声,到底还是笑不出来了。

    顾不得就在露天的茶寮子里,他大马金刀往衣飞石跟前一跪,说道:少主,委实是找不到门路了,才想着来求一求您!

    衣飞石轻轻敲着手里的折扇,轻声道:你知道我家的规矩。

    自不敢求少主卖官鬻爵、遮掩不法!少主,我这是有冤屈啊!徐阳骏说得义愤填膺,忍不住就爆了粗口,这朝廷的文官儿心肝也太唧吧黑了!上下勾结,阴死人不偿命!

    少主,我跟你说,我那小舅子,多好的一个官儿啊!好不容易补上个缺,整天都在坐衙审案下乡巡察,百姓都想给他送万民伞!不是我老徐吹牛,少主,您给派个钦差

    放肆!衣飞石立刻训斥。

    皇帝才能派钦差,叫衣飞石派钦差,这是在西北混习惯了,嘴秃撸了一时没改过来。

    徐阳骏忙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是,属下放肆。

    就说您派个人跟我去华林县问一问,谁不说我那小舅子是个好官儿?青天大老爷!

    衣飞石常年跟在皇帝身边,就算他再是守规矩,轻易不肯看皇帝案边的奏折,有时候也会在内阁外边候着服侍。他这样的耳力,宫中哪里还有秘密?

    华林县的事,衣飞石也知道。

    因春洪防治不力,华林县令邱灵非被皇帝点名训斥过。当时他就知道,这个邱灵非完了。

    邱灵非是徐阳骏的小舅子这事儿,倒不让衣飞石惊讶,徐阳骏也是个贪色的憨货,发妻死了七八年,就爱往家里抬小妾。他是个浑不吝的,所有妾侍娘家亲戚他都当正经岳家往来。要说徐阳骏的小舅子,起码得有十七八个。

    让衣飞石觉得心惊的是,徐阳骏绝不敢专程进京撒谎!这事儿居然有猫腻?

    居然有人敢欺上瞒下,蒙蔽圣听?!

    竟敢欺我圣君?衣飞石心中最重要的那一根弦,炸了。

    第156章 振衣飞石(156)

    前朝文官门道多,衣飞石也不能偏听一面之词,思索片刻之后,说:此事我替你问一问。

    徐阳骏在衣飞石帐前效力两年,深知衣飞石绝不轻易许诺,能说帮忙问一问,已然是极限。

    更何况,什么事情能让襄国公问一问,那就是妥妥的上达天听了。

    徐阳骏连忙磕头道:少主,若有事直管叫人来问属下,我那小舅子的师爷奴才都跟来了,要不我这就喊他们来给少主磕头?

    衣飞石自然要问,却不是问邱灵非的下人。

    他看了看时辰,艳阳渐上中天,除了这个扯着棚的茶寮子,街头已经少了许多商贩行人。天气太热,行人买卖都赶一早一晚。到了中午,人都会找个地方避暑。

    这时候已然不早了,皇帝说不得已经散朝了。

    衣飞石出来时没有和皇帝招呼,心中牵挂,随口道:不了,宫中还有差使。

    哎您辛苦!徐阳骏连忙爬起来,眼巴巴地问,那属下隔日再去您府上拜望。

    你有事先找孙崇。衣飞石出门牵马,待会到羽林卫值房牵你的马。

    徐阳骏当然不在乎这一匹马,他在乎的是再次拜望衣飞石的机会。

    说不得自己去取马时,运气好就撞见少主在值房视事呢?

    他狗腿地替衣飞石牵好缰绳奉上,答道:是,一准儿去牵。

    衣飞石才想打马离开,就看见三个蹲在街角、穿着葱青纱袍的男子围了上来。

    这三人见面先下跪施礼,自承身份:小的锦衣卫听事司小旗祖安青,拜见公爷。

    这是小的两位同僚,胡莹、吴渐次。祖安青道。

    这三个人里,也就祖安青看着有点官样儿,他背后跟着的胡莹獐头鼠目,吴渐次羞羞涩涩地站着,都不敢看衣飞石一眼,活像他多看衣飞石一眼,立马就会怀孕。

    衣飞石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这些年听事司在他身边盯梢的人从来就没断过,因是皇帝默许,衣飞石也接受了这一层督视,毕竟听事司是皇帝的耳目,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不过,他不介意,也从不理会这些人,更不会刻意照顾,每天该如何就如何。

    如果这些人不小心跟丢了,他也从不会解释自己去了哪儿也没人敢出面来问。

    何事?

    衣飞石觉得,这三个蹩脚货,应该不是盯自己的那波人。

    公爷容禀。陈朝诸色府发了天字追杀令,目标就是国子监的李监生。

    咱们林头儿怕不安全,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位小爷弄进了国子监

    祖安青苦巴巴地跪在地上,仰望马背上的年轻公爷,您这二话不说就吩咐底下人安排他出来了,小的们实在没法儿交差要不,您再等等?

    衣飞石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一层考量。陈朝已经灭了,陈朝留下的几个暗探组织,有些随风湮灭了,有些被听事司挖出来连根拔起,唯有力量最雄浑的诸色府,至今还在暗中活跃。

    李三十是锦衣卫放在长青城的探子,混入了诸色府高层,窃取了许多情报。

    最有价值的那一回,也就是他暴露身份、不得不戕命离开诸色府的那一回,就是皇帝巡幸西北时,诸色府曾阴谋在陈地叛乱、谋刺谢茂。他的叛离狠狠挫败了诸色府的大计划,自然也让诸色府恨入骨髓。

    如果李三十悄无声息地死了,诸色府也未必能知道他的儿子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然而,后来皇帝交代要厚待李三十遗孤,为李得意举业保驾护航,张岂桢又那么大张旗鼓地赎罪,岂能不引起诸色府的注意?

    李三十已死,诸色府无从报复,父债子偿,他们就找李得意算账。

    太平初年朝廷就在京城清查过陈朝奸细,如今陈朝都不在了,诸色府已是丧家之犬,却还能在京城如此耀武扬威?你们这样的衙门,居然连个小监生也看不住?

    衣飞石觉得听事司办事不力,但是,听事司不归他管辖,他就不太好随意训斥。

    你们既然护不住他,我把人带走,有何不可?

    尽管李三十之死错不在衣飞石,衣飞石还是隐隐觉得有一分牵挂,十分想要照顾李得意。

    祖安青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缰绳,说道:公爷您息怒,这不是他赔笑。

    衣飞石就明白了,只怕听事司是另有计划,想要钓诸色府的大鱼,不好向外透露。

    他看了看在马前哈着腰的三个废物,大略揣测,听事司或许就是想引蛇出洞?

    不过,李三十已经为国捐躯了,总不能还叫他儿子也跟着冒险吧?这要万一没护住,岂非连李三十的唯一一根独苗也断了?若不知道听事司的盘算也罢了,如今知道李得意可能会涉险,衣飞石更不会让孙崇放李得意回国子监了。

    人我安排了,若是你们龙司尊着急,叫她找我说话,若不着急,我晚些时候找她交代。

    衣飞石简单撂下一句话,急匆匆打马飞驰而去。

    他的几个亲卫只能也借徐阳骏亲兵的坐骑充作脚力,匆忙追了上去。

    徐阳骏则黑着脸看了那三个听事司下属一眼,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道:鹰犬。

    他堂堂黎州守备将军,正经的三品武官,在衣飞石跟前伏低做小,那是他的旧属本分。换了在祖安青这个从七品锦衣卫小旗跟前,他才是庞然大物听事司的司指挥使龙幼株也才四品,且还不及他官大呢。

    徐莹气得就要扬手,被祖安青死死拽住,赔笑道:没事没事,走,走。

    到处都是小人!徐阳骏骂声晦气,带着亲兵耀武扬威地走了。

    徐莹这才小声骂道:骂老子是鹰犬,他个捧腚舔肛的见了襄国公,只差没给人家当儿子了,不就是早生两年混进了衣家军吗?他倒不是鹰犬了,就是襄国公的龟儿子!

    祖安青砰地敲他脑袋一下,骂道:你他娘的骂谁乌龟呢?

    徐莹才想起这是把襄国公也骂进去了,连忙找补:我乌龟,我乌龟!

    我就说小衣督帅最是怜贫惜弱见不得义士后人遭难,如今把那李小子交给襄国公了,咱们也可以放宽心了。祖安青摸了摸腰间刚放的饷银,走,哥仨喝一个去。

    正如衣飞石所想,这三个蹩脚货就是听事司钓鱼的炮灰。

    然而,遇见孙崇安排李得意离开国子监,这哥仨第一个反应不是回听事司找上官讨主意,而是直接来守着衣飞石陈情,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衣飞石直接把鱼饵李得意讨走了,事情就成了衣飞石与龙幼株这种高层级的往来。

    就算上官怪罪,也自有衣飞石去顶锅。

    我区区一个小旗,屁大的官儿,还能跟襄国公犟呢?

    ※

    衣飞石飞马疾驰赶回宫中,皇帝果然已经散朝回了太极殿,正在洗漱更衣。

    盥殿里清凉湿润,谢茂又是个汗湿了头发就要盥洗的脾性,这会儿朱雨正服侍他濯发,他舒服地躺在白玉床上,见衣飞石进来施礼,随口问道:你去哪里了?

    臣出宫见了个故人。

    衣飞石解开汗湿的衣裳,白玉似的背肌似有热气腾起,谢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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