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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如今这些来往书信,全都是现成的证据。全都落在了文双月手中。

    文双月直接把供词证据打包交给了莫沙云,请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她自己则带着剩下半队羽林卫,押着宋彬、易显荣,慢慢地往京城走。

    这是龙幼株所交代的。口供、证据在暗,人证在明。两条路一起走。

    没心没肺的女下属兀自带着初次出差的兴奋,骑在马上,提着曳撒袍角,自觉威风凛凛。

    文双月心中则没那么轻松。她很明白,龙司尊这是在引蛇出洞。钓的不是旁人,正是目前正在苍山县驻地判官的黎王殿下一旦黎王出面截人,这事儿就闹大了。

    文大人,前面就是苍山县了,咱们进城打尖,下午再走?羽林卫询问道。

    进城也是七八里路,何必绕一圈?我记得来时也有茶寮子,咱们赶一赶,晌午在前面二十里铺打尖,用了茶饭稍歇片刻,下午再走三十里,夜里住平遥官驿。文双月下意识地拒绝。

    她并不希望出现钦差卫队前来截人的局面。若黎王心狠一点,只怕他们全都没命回京!

    羽林卫只管当打手,并不具体负责查案,是以此行以文双月为主。

    她吩咐赶路,羽林卫服从性极好,也没抱怨什么,传了命令之后就继续往前行。

    ※

    与此同时。

    苍山县钦差行辕内。

    张岂桢领着一队乔装改扮的卫戍军,正要悄悄出门,却被一个人堵在了门口。

    单人匹马,负手而立。

    除了马背上挂着的那一把长剑,看不出一丝武力彪悍之色。

    偏偏就把这一帮子虎背熊腰高大英武的卫戍军给镇住了,一个个束手束脚,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怎么回事?

    张岂桢不耐烦地越众而出。

    黎王谢范的心腹都在卫戍军,当年也都曾随皇帝巡幸西北,正是就近随扈皇帝的那一波人。

    既然和皇帝离得近,那么对常年随在皇帝身边的衣飞石就更熟悉了。张岂桢如此不耐,站在前排的卫戍军则磕磕巴巴地提醒他:衣衣督帅。

    张岂桢心头一凉。

    就见站在门口的那人转过身来,熟悉而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特来拜望黎王殿下。

    正是衣飞石。

    张岂桢想请衣飞石进门,衣飞石笑了笑,道:恕我狂妄,请黎王殿下出门相见。

    这是怕他进门了,张岂桢趁机带着人跑了。

    门口堵了这么大一波人,早就有人去回报了谢范,张岂桢又派人去请,说是襄国公亲至,谢范也吓了一跳,连忙登履下榻,一溜烟跑到了侧门。

    公爷。

    谢范见衣飞石独自前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皇帝也跑来了!

    王爷。衣飞石还礼。

    你先带人下去。谢范吩咐张岂桢。

    张岂桢看懂谢范的暗示,这就要把人撤走。衣飞石只得一个人,钦差行辕却不止一个门,有谢范在这儿拖住衣飞石,他们想去哪儿不能去?

    却不料这小算盘没打响,衣飞石往前站了一步,再次拦住了他。

    国公爷,这是为何?张岂桢皱眉道。

    谢范堂堂王爷当然不能和衣飞石撕破脸皮,这时候,他做属下的就该当面力怼了。

    衣飞石看着谢范,提醒道:我为何在此,王爷就想不明白吗?

    我如果不知道你想遮掩谁,岂会这么刚好来拦住你?既然我已经知道你回护的目标,你再遮掩又有何意义?这件事根本已经遮不住了!

    谢范叹息一声,道:难为你亲自来一趟。

    衣飞石单人匹马赶来,可见是悄悄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若不来,谢范根本不会知道京中查到了什么地步,一旦出手,恰好落进皇帝准备好的铡刀之下,必然断腕。

    他认真地看着衣飞石,感谢道:足感盛情。

    此事我自会上禀陛下。衣飞石不自在地说。

    若以忠心论,他应该和龙幼株一样,用宋彬与易显荣检测黎王对皇帝的忠心。

    若黎王派人去截了宋彬,那就是黎王不曾通过这番考验,该如何处置,全由皇帝自己考量做人臣子的,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衣飞石考虑的则更多一层。

    他心里很清楚,先前黎王拖沓不行,是在等宋彬这样的卒子自杀。涉案官员全都自杀了,案子自然而然也就没法儿查清楚了,只能不了了之。单为此事,皇帝已经气得不行了,觉得谢范存心不公,侍君不诚,与谢芳旧党合起伙来糊弄自己。

    这关头若黎王还敢派人去截了宋彬,事情就比故意拖延等人死光的性质严重多了。

    这是彻彻底底的杀人灭口、欺瞒君上,皇帝必然要雷霆大怒,要削王爵、甚至杀人。

    不必龙幼株暗示,衣飞石也看得出来谢范与太后关系很好。真让皇帝一怒之下把谢范砍了,恐怕还要影响皇帝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衣飞石不愿见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提前一步来制止了黎王,不让黎王犯此大错。

    黎王感激他一番盛情,他自觉受之有愧。他所做的一切,从不是担心黎王触怒皇帝有什么不好的下场,他担心的是一旦黎王犯此大错,会让皇帝处于一个极其难以处置的局面。

    所以,衣飞石来了。

    他亲自来这么一趟,也担上了极大的干系。

    只怕皇帝非但不会领情,还会怪罪他多管闲事,滥做好人,偏心宗室。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方才是全身自保之道。如今千里迢迢赶来揽一件毫不关己的闲事,大约我也是脑子沤肥了吧?衣飞石自嘲。

    回忆起那日皇帝闷不吭声的愤怒,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条半点都不聪明的路来走。

    第159章 振衣飞石(159)

    那日衣飞石突然说回府探望堂上两位大人,说得含糊其辞。

    谢茂一眼就看穿衣飞石在撒谎,不过,他压根儿也没想过衣飞石会飞马赶去黎州,见衣飞石说得滋味难言的模样,便错以为是久病府中的长公主也不好了。毕竟马氏在后院憋屈了数年,又有丧子之痛,古代妇人动不动就缠绵病榻一命呜呼,谢茂觉得长公主很可能是真的不行了。

    他一直因长公主虐待衣飞石的事,对长公主充满了恶意,衣飞石也知道他不喜欢长公主。

    所以,他觉得就算长公主真的不行了,以衣飞石愚孝的性子,肯定也是着急难过得不行,又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才会是这么一副含糊其辞的模样。

    谢茂是真的对马氏厌恶到了极致,就算他认为马氏快不行了,就算他明知道马氏是衣飞石的生母,只要衣飞石没有开口明说,他就假装不知道这回事连个太医都懒得差遣去问候。

    衣飞石走得匆忙,只跟孙崇吩咐了一句,然后,他就一去不回了。

    衣飞石离开的第一天,谢茂孤枕独眠,夜里睡不着,难得有心思想闲事:马氏大概真的不行了,她要是真的死了,朕看着小衣的面子,到底要不要给她死后哀荣呢?这毒妇死得这么早,朕还没收拾她,没看见她流下悔恨的泪水呢!

    衣飞石离开的第二天。

    谢茂忙完大朝会,在内阁议政半日,去长信宫混了顿饭。

    太后又问谢范行至何处,是否平安。谢茂吃了半肚子气,独自散步回太极殿。

    秋风冷月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谢茂越发想念衣飞石。他问身边人,公爷送消息回来了吗?下人皆说没有。谢茂想起爱人大约正在经历痛失恶母的煎熬,独自在太极殿看了半晚上折子,没让人去长公主府添乱。

    衣飞石离开的第三天,紧接着就是一个小朝会,谢茂议政至午后,和内阁值臣一起用了膳。

    本想回太极殿补觉的谢茂终于忍不住了,这一去就是两天两夜,自己回不来也罢了,连个话都不叫下人来回,还把朕放在眼里吗?顾忌着长公主病情,谢茂没有亲自杀到长公主府问罪,只差遣宫监到长公主府垂问。

    一问就问了个大惊失色,前儿襄国公是回了一趟长公主府,和镇国公在书房说了两句话,连饭都没有留,很快就离开了啊。至于究竟是从哪儿走的,谁也说不清楚听事司负责跟着衣飞石的几个高手,至今还蹲在长公主府门口等着呢!

    谢茂听报之后都懵了,衣飞石去哪儿了?

    在他的心目中,衣飞石始终是前世那个谨慎自守、诸事妥帖的形象。哪怕今生的小衣几次办了幼稚出格的蠢事,他也始终没能改观。他根本没想过衣飞石会去黎州截黎王,也没想过衣飞石会不告而别。

    既然断定了衣飞石不会不靠谱,他的想法就变得不靠谱了:难道衣尚予还是不赞成朕和小衣的事,借机把小衣给扣下了?不,衣尚予没这么蠢。那,小衣难道是被马氏那毒妇临终之前打死了,衣尚予怕朕灭了他九族,把小衣毁尸灭迹了?不,朕的小衣不会那么蠢

    所有不靠谱的想法都在谢茂脑子里晃过了一遍,终究还是想不到黎州方向去。

    不告而别去黎州管闲事,完全不符合衣飞石的处事原则,谢茂根本不会朝着这个方向考虑。

    以衣飞石的身手,谢茂不担心他遭人暗算。

    然而,就算谢茂完全相信衣飞石的能力,这件事也足以在禁中掀起轩然大波。

    衣飞石身为羽林卫将军,负责皇城禁卫安全,他突然失踪这件事本身的性质就非常严重:是否有人或势力,在通过暗算羽林卫将军以达到图谋皇帝、皇城的目的?假设衣飞石失陷,在未知敌方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会背叛变节吗?羽林卫目前还安全吗?皇帝还安全吗?

    这种考虑不是针对衣飞石,而是针对任何一位掌管宫禁的羽林卫将军。

    前朝卫戍军指挥使鲁昭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一日他家爱女突然失踪,他立刻就被暂时卸了兵权不准靠近皇城,一直到女儿被寻回,证实是无意走失,他仍旧停职了半年之久,待锦衣卫彻底核实他爱女走失之事没有猫腻之后,他才重新回到御前,执掌卫戍军兵权。

    像衣飞石这样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瞬间就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皮。

    哪怕是久经世事的谢茂也懵得不轻,立刻招来孙崇、黎顺,马上抽调羽林卫与听事司精锐,全城暗中追查搜寻衣飞石的下落。这边悄默默地搜得焦头烂额之时,谢茂才无意间瞥见,案上那一堆被他定义为请安的废话,最后看的折子最上头,放着一份儿没封没钤的素面本子。

    扯过来一看,赫然是羽林卫将军臣衣飞石跪奏。

    谢茂抽抽嘴角,将折子翻开,里边就是衣飞石熟悉的字迹,上面恭恭敬敬地说了,他觉得黎州案子很重要,决定亲自去看一眼,不日即归。请陛下不要担心挂念。

    用词遣句极其官样客套,连半句撒娇讨好的话都没写。

    谢茂气得牙齿缝都发痒,倘若衣飞石就在他跟前,只怕会被他嚼吧嚼吧直接吞了。

    不必找了,把人都撤回来。谢茂压着怒火,尽量冷静地吩咐。

    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惊动长信宫,外面疯狂找人时,太后待在长信宫没有添乱,这会儿有消息说皇帝不找人了,太后就差遣了大宫女前来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当着孙崇和黎顺的面,谢茂面不改色地说谎:是朕忙糊涂了。那日朕随口差遣了一句,朕没记在心上,襄国公倒记住了,这两日就去办了。朕才想起来。没什么大事。

    这话圆得不怎么真心,不过,皇帝有心维护遮掩,亲自揽了责任,谁还会不开眼地再问?

    皇帝说他派襄国公出去办差了,那就是真的派了!

    秋夜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这气候还不能上炭,朱雨用熨斗暖床,心火炙热的谢茂孤衾冷枕越发睡不着,贪凉掀了被子。

    他一向养身自珍,睡觉特别老实,何况,往日也有衣飞石在身边帮着掖被子,这夜替他上夜的郁从华是真没什么经验,次日清晨睁眼一看,皇帝半个身子都落在锦被外边,唬得脸都白了。连忙请了赵从贵、朱雨、银雷来服侍,又自作主张请了太医,谢茂起床时喝了半碗茶,发现鼻子还是塞住了

    奴婢该死,该死。郁从华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浑身微微颤抖。

    谢茂擤了几次鼻子还是塞着,他瓮着声气,叫赵云霞开一服通鼻窍的药来,又洗了一回鼻窍。

    耳畔就是郁从华内疚惶恐的谢罪声。

    滚滚滚。谢茂不耐烦地叫郁从华出去,蹬鞋披衣下榻。

    窗外仍是湿漉漉的雨意,整个太极殿都笼罩在湿润渐冷之中。谢茂想起衣飞石还在外奔波,明知道京城下雨了,黎州也不一定下雨,他还是觉得心疼,没好气地说:下个没完了。

    太极殿服侍的老人都知道皇帝这是不痛快了,这时候,万万不能上前触霉头。

    偏偏昨日才轮了小朝日,今日不朝。

    皇帝偶感风寒,窝在太极殿里,连大衣裳都懒得穿。没吃饭倒先吃了一碗通鼻窍的汤药,一肚子苦气往上冒。赵从贵年纪大了熬不住久站,朱雨顶着雷在御前服侍。就他这样老资格的内侍,进汤时还被谢茂骂了一句没眼色。

    辰末时牌,内阁陈阁老、黎阁老撑伞进来。

    这可是大救星了!皇帝会给奴婢脸色看,对大臣们一向礼遇。

    外边听差的银雷连忙使人服侍二人换了淋湿的靴子,擦去衣袂上的雨水,自己进门回禀:回圣人,陈阁老、黎阁老候见。

    谢茂觉得赵云霞这个杏林春雨只怕也是徒有虚名,喝了药有小半个时辰了,他老人家的龙鼻子还是塞着的。他重新冲洗了一次鼻窍,擦了擦脸,这才吩咐道:请两位大人进来。

    陈琦与黎洵本是内阁中相对分歧的两派,陈琦与吴善琏政见不和,黎洵则是吴善琏之乡党,被吴善琏抬举入阁,和陈琦更是有些说不清的积年旧怨,平时,这二人是不会轻易联袂来觐见的,若非皇帝点名宣召,实在有事避不开必须一同前来,也必然会搭个吴善琏或是单学礼。

    奈何最近朝中不平静,单学礼递了请罪折子乞骸骨之后,皇帝虽没批准,他也还是告病避事了。

    朝中又疯传是吴善琏指使党羽要收拾单学礼,吴善琏是亲历过文帝朝几次清洗的老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当事人,他回家捋一捋闹事的各人履历,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多久也告病了单学礼是装病,吴善琏是真的气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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