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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衣飞石很少上朝,也不结党,京中不少官员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他是武官,偶然去内阁参知政务,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皇帝既不可能当朝褒扬偏宠他,也没什么机会贬斥他。

    襄国公府的风光全都来自于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提拔。但凡和襄国公府沾亲带故,皇帝都会高看一眼。这明晃晃的登天之路,谁见了不眼热?

    如今谢茂说要当朝训斥衣飞石,意思绝不仅仅在于训斥,而是暗示要晾一晾他。

    短短十多年时间,襄国公就变得如此炙手可热,不晾一晾继续烈火烹油烧下去,那是真不行了。

    谢茂不在乎几个脑残小辈对他发起自杀式攻击,当了几辈子皇帝,这破事儿他见得多了,根本不稀罕。他担心的是,再这么烧下去,衣家寥寥几个后辈全烧成炭了,小衣怎么受得住?

    再这么闹一回,要他再看着衣飞石红着眼睛、愧疚得恨不得把膝盖跪碎的模样,他也难受。

    说到底,衣飞石难受了就只会跪着求他责罚,他能怎么办?比人家大了几百岁,可不就得老老实实帮着想辙擦屁股吗?

    果然他才说了要训斥冷待,衣飞石一直憋着的模样就松了些,俯身给他磕头认罚。

    起来吧。谢茂欲扶。

    衣飞石却顺手牵住他的袖子,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低头站了起来。

    别跟朕装小媳妇样子,有事儿就说,朕还能吃了你?

    谢茂意外地看他,居然还真不说了?

    衣飞石被他盯得讪讪,才问道:陛下训斥责罚了臣,臣还能住太极殿么?

    不住太极殿你想住哪儿?谢茂冷笑道:你见过被皇帝厌弃的臣子还能往龙床上爬?自然是滚回自家住了。

    他这样故意板着脸捉弄吓唬人的把戏,二十年里耍了无数次。以至于衣飞石看着他把脸一放,就知道他要开始表演。搁往日,衣飞石就能顺着演个委委屈屈被打入冷宫的小嫔妾的把戏,今日心虚理亏,不敢和皇帝嬉笑,低声道:臣明白了。

    你还真信了?谢茂忙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脸,朕和你开玩笑。

    衣飞石解释道:臣明白是臣想左了。

    皇帝为了他连弑君谋逆的罪都能赦免,他却一时转不过弯,以为皇帝要将自己里里外外一并冷待,这不就是想左了么?皇帝那句发落你,还是发落朕?拼命在衣飞石耳边晃荡。

    叫他不住太极殿,冷落煎熬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吧?衣飞石沉甸甸的心里,终于有了一抹轻甜。

    作者有话要说:

    小衣:茂茂,难受!求责罚!

    老谢:mmp到底谁是受害人?好好好,罚罚罚

    第198章 振衣飞石(198)

    皇帝与襄国公关上门说话不到两刻钟,再开门时,僵持不下的气氛就彻底消失了。

    和来时一样,皇帝依然颜色和气状若无事,衣飞石也不再梗着脖子一副逮谁干谁的狠劲儿,安静地跟在皇帝身侧,就似利剑还鞘,锋芒尽敛。

    御前侍奉都迅速迎了上来,衣尚予也留在长廊尽头等候,忙叫下人推着轮椅近前。

    昨天弄那么大动静,听事司才把事给平息了,府上若再折了这个那个,外边难免有联想。这不好。

    谢茂说的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只是,皇帝若不发话,衣家哪里敢留谢娴看见明天的太阳?

    如今他当着衣尚予给了明旨:先拘起来,过些日子再处置。树大难免有枯枝,您也不必太生气,府上好好教养儿孙孙媳妇嘛,过两年,朕再给您挑个好的。

    皇帝的旨意很明确,衣家只需要负责处理好谢娴就行了,衣长宁与其几个孩子,皆不问罪。

    为了保住荒唐行刺的秘密,甚至连谢娴都不能立刻出事,只能先关押起来,淡出世人视线之后,再悄无声息的病逝。

    衣尚予也不得不服气。

    弑君大罪,皇帝居然都能哂然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就不说弑君谋逆之罪,衣尚予自问,若有世交小辈串联着要杀他谋权谋财,哪怕没有成功就被擒住了,只怕他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眼前皇帝这么温柔宽慰的模样,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皇帝怎么祸祸了衣家才亲自来示好怀柔到底谁才是理亏的那一个?

    从前衣尚予就觉得皇帝行事不合常理,隐隐有些没心没肺,因此,他不信衣飞石跟了皇帝能得善终。然而,偶然的离经叛道叫人觉得不靠谱,长达二十年时间,生生将离经叛道的破事干到了极处,就不得不让人仰头叹一个服字了。

    俗人从众。将自己与大多数人绑在一起,就有无数个可以借鉴的经验,无数个利益相同的盟友。离经叛道去做一些大多数人都不做的事,既没有前车之鉴,也没有同利之友,极其需要勇气。

    如谢茂这样全然不理会常理而言为何物,与大多数人想法格格不入二十年,还能把路越走越歪,越走越理直气壮,那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勇气了。

    千夫所指、万人冷眼,若没有足够的本事和心志,多半人都要折在半途,或重回正道。

    如今衣飞石已经三十五岁,束发蓄须,长身挺拔。少年时还能乔装改扮成女子,如今怎么看都是赳赳丈夫,没有一丝和软之色。便是照着史书记载,佞幸男娈到了这个年岁也差不多该失宠了。

    皇帝却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目光时不时流连在衣飞石身上,什么都肯包庇宽容。

    当年枫林雅筑一叙,衣尚予亲见了皇帝将儿子捧在手心照顾衣食。

    这样的宠爱,是很纡尊降贵,是很不同寻常,可就像是再骄傲的公主也有心爱的猞猁,愿意亲自为爱宠打理食盆寝具,此等小宠小爱,当不得真。衣尚予虽惊讶,不至于动容。

    让衣尚予震惊的是,十数年后的如今,前有衣长安谋逆,后有谢娴弑君,灭门之罪被皇帝轻描淡写地捂在了袖子里,他还能睁眼说,皇帝对小石头这只是娈嬖之爱么?

    若太平帝是个花天酒地宠幸乱臣的昏君也罢了,偏偏他不是啊!

    正因为谢茂素日行事皆不昏聩,他为衣飞石一瞬变昏君才让衣尚予觉得惊心动魄!

    帝王之爱,厚重如此。

    ※

    谢茂才刚刚离开长公主府,听事司就有密使敲开了长山王府大门。

    和衣家一样,皇帝对长山王府的处置也很轻拿轻放,不曾牵连太广,也不曾惊动太大。当天夜里,长山王府二王子谢泓与王子妃刘氏就被软禁在院中,二十日后,皇帝恩旨,遴选宗室秀颖之才前往陈地抚民,谢泓身为长山王府次子,理所当然雀屏中选。

    谢泓在陈地柏郡待了十八个月,患了疟疾救治不及,回来时就只剩下一抔骨灰。曾参与行刺的王子妃刘氏,听闻噩耗悲伤过度,谢泓的丧事没办完,她就跟着没了。

    谢茂并没有怪罪长山王谢茁的意思,几个狗胆包天的小辈作死,他连衣长宁都饶恕了,也不想为此杀兄。

    可惜,小辈儿不知道谢茂刚登基时多残暴,谢茁是亲历者,他根本不信皇帝改吃素了!

    谢泓夫妇死后不久,谢茁饮鸩而死,池王妃对外宣称病亡。

    临死之前,谢茁没上遗折给世子谢沄请王位,待他死后,池王妃带领的长山王府也非常安静,并没有急吼吼地求着宗正寺,要宗亲大臣帮着请朝廷把王位给世子。甚至在谢茁丧期,世子谢沄还传出了饮酒作乐的风声,池王妃立刻上表斥责世子不孝,请求皇帝把爵位收回。

    这是怕朕赶尽杀绝?谢茂没说池王妃这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谢茁死得特别利索,都没进宫来求个情什么的,好好的人,前些日子还在御前办差,就说受了风寒,谢茂还给他拨了太医去看,听事司也悄悄禀报说,长山王压根儿就没病。

    没病就没病呗,没病就不兴休假躲懒了?谢茂还想着,这古代还是做贤王好啊,上班上累了就在家窝着,只要皇帝肯批假,满朝上下谁敢吱声?

    你叫皇帝动不动就辍朝试试?不被史官骂昏君怠政,也要被扣个体弱多病的帽子,太惨了。

    结果病假休了几天,谢茁饮鸩而死,短短一夜功夫,人就没了。

    衣飞石正在矮脚榻边串小羊肉。

    皇帝一时兴起要在太极殿炙肉吃,叫御膳房抬了半扇新鲜的小羊,自己也不干活,就支使衣飞石去忙活。衣飞石在西北时炙肉手艺也是一绝,解甲归田十多年了,干起来还是像模像样。

    长山王谢茁死了有十多天了,他还亲自去长山王府致祭,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世子谢沄孝期饮酒的消息一传出来,他就知道是池王妃的主意。

    长山王府三子一女,次子谢泓没了,幼子谢洛出继纯王府,就剩下世子一人,没人会阴害谢沄。说到底,似王府宗室这样的森严门户,就算老主子没了,小主子吃个酒偷个妾,怎么可能会有风声传出来?谢茂给文帝守制时还喝酒吃肉呢,又有谁敢嚷嚷了?

    这话题他却不大好参与。说长山王府罪有应得,衣家呢?更不敢说谢茁死得可惜了。

    他将切成小丁的羊肉串在红柳枝上,左手盘了十二枝,右手再盘十二枝,太极殿价值不菲的金砖上就架着一炉篝火,衣飞石就守在火边炙肉。就他这盘肉的手法,一般人干不了。左右二十四串小羊肉,加起来就足有五斤肉,还不够衣飞石一个人吃。

    谢茂说了话没见衣飞石搭茬,他也不在意,在池王妃上表上朱批安慰了两句。

    他尽力真情实感地安慰,写完再看自己那一片赤红的字迹,也觉得有点假惺惺,只怕池氏心虚胆怯之下,再吓死一个。

    想了想,他将这折子挑了出来,吩咐殿前候命的秦筝:叫纯王进宫来,朕有差事给他办。

    第199章 振衣飞石(199)

    谢茂舒展筋骨,凑近衣飞石背后,问道:几时能吃了?

    才码上呢。

    衣飞石两只手都占着,只能被动让皇帝抱着,转头让皇帝在嘴角亲了亲。

    鲜红的羊肉在篝火上一点点变得油亮,他见皇帝穿着雪白的燕居寝衣,忙道,在殿内炙肉这烟气也委实太大了些,陛下往里一些,熏着了。

    谢茂抱着他不肯放,贴着就往脖子上啃:不行,朕饿了,羊肉吃不得,要吃人肉填一填。

    自从那场荒唐的行刺发生之后,衣飞石在皇帝跟前姿态越发地低了。

    许多年他都不肯再让皇帝随意抱着玩儿,事发一年多来,皇帝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要他当着宫人的面坐在皇帝膝上,他也低头坐上去,半点儿不吭声,再不说什么年纪大了不成体统的话。

    谢茂当然希望衣飞石能想通,不再为谢娴的错事自责,可衣飞石心里就是过不去,他也没辙。

    如果多当众搂搂抱抱亲热几次就能让衣飞石心中的负疚轻缓一些,他也不介意将此作为衣飞石自赎的途径明知道衣飞石要面子,他也不会很过分,只在太极殿内放肆,出外从不轻薄。

    衣飞石被他啃得气喘,殿内服侍的宫人都目不斜视,几个没什么紧要差事的宫奴全都往外撤。

    谢茂伏在衣飞石背上紧紧贴着,低笑道:脖子没肉。

    脸上肉多。衣飞石认真炙肉,不肯接茬。

    只怕不是。谢茂将手摸到他身上肉最多的地方,脸上肉比这里还厚?

    不等衣飞石答话,突然有小太监一溜小跑进来,把谢茂和衣飞石都惊住了。

    太极殿的宫人都极其老练沉稳,皇帝与公爷相处时,没有天大的事,谁敢轻易往里闯?

    说。

    谢茂想了想记忆中的天灾人祸,觉得最近不该出什么大岔子吧?

    那小太监也被皇帝的表情吓住了,磕磕巴巴地禀报道:回圣人,周翰林奉召见驾。

    周翰林,周琦。

    前世曾侍奉谢茂大半辈子,最终替谢茂殉葬的侍臣。

    这一世孝帝在位时间非常短,来不及祸害周家就被太后弄驾崩了,周琦无忧无虑地读书长大,有父兄照拂,他整日悠闲山水,也是亲大哥突然在任上暴病而死,老父已老,侄儿还小,周家长房没了支应门庭的官身,这就不大好玩了,只得往仕途上图谋。

    周琦诗画不俗,文章做得一般。按说,也就是个二甲末流的水准,一个不慎就会落第。

    架不住皇帝看着他亲热。

    到底是睡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就算谈不上爱情,那也和亲人无异了。

    素来不要脸的皇帝不顾物议,闭着眼睛把周琦提拔到二甲传胪,但凡会读书的人看了学府张贴出来的周琦那几张殿试墨卷,全都知道皇帝又偏心眼儿了。

    当时就有不少人去挖周琦的门路,这人莫不是又和襄国公沾亲带故了?

    然而,谁也弄不明白皇帝是因前世之事作祟才脑子发抽。几条根系挖来挖去,挖到后来,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周家是学宗世家,祖上与东胜学派沾亲,与南明党带故,算是两家的自己人又都不算是自家人,家中藏书万卷,又不肯开山讲学,玩得极其地独。

    这样的家族,和武将出身的衣家就更加扯不上关系了。

    周琦下场考试也没什么大志向,就是混个官身,给家里留个听朝廷消息的渠道,只等他侄儿长大了,他就打算辞官不干了。

    殿试过后,周琦想留在京城某个闲差,提着礼物去走门路,谢茂直接就把他戳去了翰林院。

    谢茂并没有与周琦重温旧梦的打算,可是,他也不可能把前世服侍了自己几十年、最终替自己殉死随葬的周琦视若无睹。破格提拔之后,又亲自安排了翰林院的差事,还叫听事司多看顾一二。

    除此之外,谢茂并没有对周琦做什么时常召见说话、随便放赏的出格举动。

    这会儿小太监突然进门来禀报说,周琦奉召见驾,他才想起两个多月前,谢沃、谢泽所出的两个皇孙到了年纪要进书房,他吩咐翰林院开经筵,底下人想起周琦这个被皇帝塞进翰林院的关系户,就把周琦也捎带了进来。

    谢茂平时不会想着去见周琦,一旦见了周琦,那态度和见了常人总有几分不同。

    当时谢茂随口叫周琦来赏了茶点,垂问他家中老父幼子,又问他在翰林院差事如何。周琦直言文章经义水准比同僚差一截,经常被吊打,言辞间就带了两分试探您凭什么对臣青眼有加?

    谢茂能怎么说?殿试之前,他都没见周琦。只得浑说喜欢周琦字写得好。

    周琦也十分乖觉,立刻表示要抄经献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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