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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衣飞石沉默片刻,说:不会?

    若将刚才朱雨与贾仁善谈妥的一切告诉外边的小姑娘,你觉得会如何?谢茂问。

    衣飞石生怕皇帝又出昏招,忙抱住谢茂腰身,阻止道:别!

    谢茂含笑看他。

    看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

    他们都知道把真相告诉贾姑娘是什么结局。正是因为知道,衣飞石才会如此急切。

    十三岁的小姑娘,被父祖养在房中,几乎不见天日的小姑娘,她能够怎么办?她没有反抗的能力,没有反抗的勇气,最重要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反抗。

    她只能认命。

    她或许也会害怕,也会彷徨,在屋里以泪洗面,可是,最终,她还是要认命。

    小衣,朕不止是为你立嗣女。

    谢茂开始低声忽悠,朕也是为了天下妇人立嗣女。

    若女儿与儿子一样拥有了继承权,男人能做的一切,女人都能做,这个世道还会是这样吗?

    衣飞石被震得有些晕,下意识地反驳道:天地有分,男女有别,男人和女人能做的一切原本就不一样。

    那你觉得这个世道对吗?

    韩二娘辛苦挣钱养家,江大强弄上小寡妇苛待子女,韩二娘也不敢和离。

    好端端一个小姑娘,三千两银子就被买断一条命,除了认命出嫁,没有他路可走。

    咱们的妹妹宝珍公主,被裴氏恶徒杀死在闺阁之中,就因她以妻告夫,就有一帮子臭不可闻的腐儒认为她死得活该

    这对吗?

    衣飞石知道,这当然不对。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啊!

    他混乱地想起许多年没见的母亲马氏,那个从来厌恶折磨他,从来不对他好的母亲。他本该恨她的,可是,渐渐地,他对马氏没了期待,也就失去了情绪,偶然想起来的,只有一丝淡淡的唏嘘。

    尤其是他和皇帝相伴二十一年,感情日益深厚,他越了解夫夫恩爱是怎样的滋味,就越唏嘘于父母之间虚伪的关系。

    马氏困在妇道里挣脱不出,面上高傲无比,内心遍体鳞伤。她是受害者。

    同时,她也用孝道把衣飞石困在其中,把衣飞石伤得遍体鳞伤,她又是加害者。

    抛开三纲,单纯去说男女平等,在衣飞石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男女一样了,父子岂非也要一样?君臣难道也是一样?天就是天,地就是地,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做儿子的要服从父亲,做妻子的要服从丈夫,不照着这个规矩来,一切不都乱套了吗?

    谢茂也懵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两句话先把小衣整迷糊了?

    你先回答朕。这世道对不对?谢茂拍拍他震惊的脸,问道。

    臣以为

    衣飞石想说不对。可是,这个回答违反了他遵循了近四十年的纲常系统。

    想想衣琉璃,想想太后,衣飞石把自己身边所有亲近的女人都想了一遍,他觉得,如果要用妇道把他认识的女人都约束起来,要他站在纲常的角度去指责所有不守妇道的女人,他做不到。

    他觉得衣琉璃做的对。

    他觉得太后就应该高高在上,被所有人尊敬、讨好。

    他甚至在想,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想得开的好男人肯娶赵云霞,让她在成亲之后,也可以继续在太医署行医当差呢?

    臣以为衣飞石艰难地说,这世道也不完全是错的

    谢茂惊讶地看着他。

    比如臣。

    君为臣纲。

    衣飞石说完之后,又小声地比划了一下,夫为妻纲。

    谢茂差点喷出来。

    这会儿承认你是朕老婆了?朕给你老婆权益的时候,你拒不承认。现在讲什么狗屁夫为妻纲的时候,你倒是蹦达得欢快!

    但是臣认为陛下顾虑的也很有道理。君不明则臣不忠,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世人却不许夫不贤则妻不贞。同样是纲常道理,岂能如此不同?

    那是因为当皇帝的只有一个,当丈夫则却占了全天下的一半。谢茂继续听衣飞石说。

    所以,臣认为陛下应该让丈夫也有七出之条。

    妇人一旦出嫁,就应该遵守妇道,服从丈夫。但是,如果丈夫犯了七出之条,妇人也可以把丈夫休出门去。

    谢茂斜睨不语。你这想法和太后还挺相似。

    衣飞石也反应过来,自己想的一切不都是太后的套路吗?

    又见皇帝瞥着自己不说话,他才连忙跪下,说道:臣与旁人不同。陛下是臣夫主,也是臣的陛下,臣说的都是别个妇人夫妻间的事。陛下,臣不敢休你。

    朕要不是皇帝,就得被你休了?谢茂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臣不敢。

    我要不是皇帝,就得被你休了?

    陛下。衣飞石哀求道。

    那你倒是跟为夫说一说,这七出之条,朕犯了哪一条?

    不顺父母?

    陛下

    无子。谢茂肯定地说。

    衣飞石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儿地说妇人的话题,却把自己给搅和了进去。皇帝明显就是胡搅蛮缠。他求了两句皇帝都不肯饶恕,他也有些急了:臣也无子。陛下先休了我!

    谢茂见他真的急了才失笑,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朕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衣飞石洗耳恭听。

    你起不起来?谢茂半天才问。

    衣飞石被噎得脸都青了,木着脸站起来。

    朕可以规定夫妇共行七出之条,叫丈夫可以休妻,妇人可以休夫。问题是,你凭什么保证在丈夫犯了七出之条时,妇人就敢休夫呢?谢茂问。

    衣飞石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认识的妇人都很生猛,一旦皇帝颁旨更改律法,皇帝就是她们的倚仗。

    可是,现实是,大多数妇人都和韩二娘、贾姑娘一样,只能选择认命。

    若说贾姑娘弱质女流,既无心志也无能力,离开父祖连吃饭都成问题,那韩二娘呢?她能自己挣钱,不止养自己,还能养活全家。可是,和离之法古已有之,她为什么还是养着那个搞姘头的丈夫,宁可自己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也要供养丈夫吃香的喝辣的,打死不和离?

    因为,她们从小就知道,生子弄璋,生女弄瓦。男人天生就比女人金贵。

    小衣,是你选择了朕。

    所以,你心甘情愿效忠,心甘情愿服从。

    你的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与旁人不能相比。

    因为,一旦你认为朕不是你的圣君了,忠诚就消失了。一旦你认为朕不值得你喜欢了,服从也消失了。你随时可以退出,因为你有此心智,有此能力。可是,天底下大多数妇人,不能识字,无人教授道理,浑浑噩噩地长大,懵懵懂懂地嫁人生子,含着苦水充作养料,苟且地活了一辈子。

    纲常于你,是道理。于多数人,是枷锁。

    朕自登基以来,布局天下,筹谋六千个日日夜夜,正是为了解开这一道枷锁。

    朕自然也有私心。

    所以,朕要立一个与你血亲的孩子承嗣帝位。

    小衣,你要明白朕。朕所做的一切,乃是为了天下所有受苦而无力挣扎的妇人,不单单是为了你你要和从前一样,全力襄助朕,辅佐朕,替朕做好这最后一件事。

    谢茂说着说着自己都相信了。

    考虑衣飞石身后事之前,谢茂从未想过真正为嗣女铺平道路,也从未想过搞妇女解放。

    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并非人力所能企及。起码不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完成的。人亡政息四个字看上去很平淡,只有熟读历史的人,才知道这四个字何等苍凉可悲。哪怕他是皇帝,他能做的一切也极其有限,因为,他活不了一千年,一万年。

    衣飞石看着他。

    谢茂笑了笑,说:朕明白你的想法。此事何其难也。

    相比起皇帝今日所描述的一切,衣飞石觉得,立嗣女算什么?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了。修礼而已,搞定满朝大臣而已,搞定谢氏宗室而已。

    小衣,你可曾见过万岁的皇帝?

    往前数数千年。周八百年国祚,汉四百年,唐不足三百年。

    皇帝要死,王朝会灭。

    做一件事,又岂能指望它一劳永逸,千万年不朽不变?

    朕立嗣女,朕废夫妻纲常,幸运些能庇佑天下妇人百年安乐,若不幸谢茂看着衣飞石的双眼,很容易就说出诀别之语,二十年后,听事司化为齑粉,新帝再修大谢律。

    那又如何呢?

    因为世上没有不灭的王朝,朕就把皇位拱手相让天昌帝,不收故陈疆土?

    岂有这样的道理!

    朕管不了千秋万世,朕只管今生今世。

    谢茂在忽悠衣飞石的同时,发现自己好像也跟着瘸了。

    第225章 振衣飞石(225)

    当天夜里,贾家村都安排好商队护卫各家过夜的床铺了,羽林卫却始终守在贾仁善家附近。

    贾姑娘回屋之后,贾仁善着急想探问黄老爷的心思,我这个孙女儿如何?看得上眼吗?三千两银子呢!这还不算聘礼,给孙女儿的家用。单是想一想未来即将到手,贾仁善就血气上涌。

    偏偏屋子里谢茂和衣飞石在说话,朱雨不开门,衣长宁守在门外就不会准许任何人靠近擅入。

    贾仁善就挺纳闷。这生意上的事,黄东家和石大掌柜商量是正经,怎么黄东家纳妾这等私事也要和石大掌柜商量?这石大掌柜管得还挺宽呐?

    乡野村人婚配多为繁衍,贾仁善也没往男男之间的情事上想,他咬咬牙,回屋把攒好的碎银子包了一小包,约有五两,打算偷偷塞给衣飞石。

    贾仁善揣着那一小包银子出来时,恰好看见朱雨、秦筝提灯出门,衣飞石正在伺候谢茂披上斗篷。

    哎,黄老爷,大掌柜,这是往哪里去呀?这

    贾仁善急切招呼着往前,被两个羽林卫拦在石阶一侧,眼睁睁地看着谢茂与衣飞石携手而去。

    这是怎么了呀?莫不是我家孙女儿不好看?黄老爷,您等一等,咱们村里多是俊俏的小丫头,您可着挑拣

    谢茂本是为了说服衣飞石才往贾家村一行,这会儿跟衣飞石说明白了道理,哪里还想应酬?

    贾仁善的追问挽留,谢茂压根儿就没听在耳中,与衣飞石低声说着闲话就往门外走。外边的羽林卫即刻牵来马匹,举火照明,卢成带队随扈,趁夜赶到前边镇上与诸大臣汇合御驾若真在贾家村住上一宿,几个阁老枢臣能急得厥过去。

    一直到皇帝与襄国公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衣长宁才叫人松开贾仁善的嘴,骂道:老狗。

    皇帝御驾就在不远处,衣长宁心中气恨也不能生事。离开时,他兀自不解气,吩咐身边两个羽林卫,道:再过两日,御驾离了彤城,你二人来把二叔给这老狗的银票拿回来。

    贾仁善、贾仁义两兄弟为了置办今夜的酒席,村里各处拆借酒食,算上来也要几十两银子。如今贾家村想要的红糖生意是必然没有了,衣长宁还要把衣飞石给的一千两定钱索回

    合着皇帝带着一行人来贾家村,这就坑蒙拐骗蹭了一顿霸王饭?

    那俩羽林卫也禁不住笑了,答应道:是。卑职遵命。

    衣长宁带人骑马一路飞驰,追上皇帝御驾。

    他和留下断后的羽林卫皆弓马娴熟,漆黑的春夜里打马飞奔也不在话下。服侍皇帝走夜路则不然,有衣飞石在皇帝身边陪着,软磨硬泡也不会让皇帝骑快马,因此衣长宁能追得上。

    哪晓得他才看见前边御驾行走的火光,前边骏马嘶鸣,皇帝所骑的御马竟然人立而起。

    衣长宁吓得魂飞魄散,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一鞭,眼见赶不及,干脆弃马蹬鞍飞掠而起

    正着急的时候,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猎猎火光中倏地跃起,一只手扶住皇帝腰身,一只手帮着握住缰绳,脚踩马鞍,硬生生将受惊的御马镇压了下去。

    对,对,二叔在陛下身边。衣长宁一颗心方才落了回去。

    他赶到皇帝身前时,衣飞石已扶着皇帝下马,羽林卫将受惊的御马拉到一边安抚,朱雨举着火把在旁照明,衣飞石则低头察看皇帝的双手怕缰绳把皇帝的手勒坏了。

    无碍无碍。谢茂看向黑漆漆的前方,别为难他,是朕打马太快。

    皇帝出行多半都有侍卫在外开道探路,尤其是乡间夜路,一旦马失前蹄后果非常可怕。

    偏偏皇帝今夜心情好,非要趁着月色跟襄国公赛马,打赌谁先赶到前边月下亮闪闪的荷塘处,谁今夜就榻上只管享受不必动怕襄国公马术太强,皇帝还不要脸地抢跑了半句话的距离。

    皇帝与襄国公一个跑一个撵,预备打道开路的侍卫追都追不上。毕竟,人行马不行。

    才跑一天夜路就撞上了鬼。

    大半夜的,居然有个穿得黑漆漆的人在走夜路,手上连个火把都没打。

    得亏谢茂眼神还算明亮,今夜月色也还不错,谢茂老远看见有人就准备勒马。

    他算得很明白,身边有衣飞石在,自己肯定不会掉马蹄下被踩死,但,若是不肯勒马,这路人肯定就被踏死了他可没有衣飞石那样控马越过人头的骑术。

    再是当了几辈子皇帝,谢茂也没有养出随意纵马踏死无辜的器量。

    羽林卫已将差点被皇帝踏死的路人浑身上下搜了一遍,那人身上确实没有凶器,可羽林卫搜身时往往很细致,往这人胯下抚摸时就大吃一惊,借着火把将这人脸看了好几遍,确认是个男的,怎么会跟太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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