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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文双月不傻。

    衣长宁说衣飞石没有拦着她下场的意思,那派人出来的是谁?皇帝。

    襄国公宽宏。文双月施礼,不过,我还是要回去了。

    且慢!

    衣长宁抢前一步,提起她放在车辕上的考篮,文双月,我二叔有话带给你。

    他客气的时候,文双月不失礼,他不客气直呼其名,文双月也觉得理所应当。

    请讲。文双月微微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与裴露生杀了我姑姑,我家没有一个不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二叔也讨厌你。

    不过,我二叔说了,人死不能复生。

    此时杀你了无益处,若你能重新将文家的功德碑立起来,也算是替我姑姑添了阴德。

    所以,你既然活着,就活着好好地替陛下当差,替天下百姓当差,替我姑姑当差。若有一日你重新立起文家功德碑,还请你到青梅山主陵,向我姑姑宝珍公主焚香祷告,告诉她,你赎罪了。

    文双月脸色苍白地盯着他,万万想不到,衣家竟会是这样的态度。

    衣长宁说着,双手将考篮送上。

    文双月久久不能接。

    你也太小看我二叔器量。他若诚心与你过不去,你还能活到今天?衣长宁反问道。

    衣飞石看着文双月身披官服威风凛凛办差时,心中确实极其恶心。

    可是,也仅限于犯恶心。

    衣飞石是被皇帝极其爱重、旧部满天下的实权派国公,摁死一个文双月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他暗示一二,就有无数旧部能替他制造意外让文双月死得毫无破绽。

    然而,他从没有仗着自己的权势欺负打压文双月。

    这其中有衣尚予曾答应宽赦文双月的缘故,不过,衣飞石骨子里也并不是真的那么遵从父命。对于他自己坚持的事,拐弯抹角哪怕是偷偷地,他也会尽量去办了之所以没动过文双月,是因为衣飞石对文双月也存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同情。

    文双月不是杀死衣琉璃的主犯。她是胁从。她同样是被裴露生欺凌的受害者。

    衣飞石恨她替裴露生按住了心口中刀的妹妹,也同样明白,就算她不去按住衣琉璃,衣琉璃也活不下去了。没有人能在心口中刀之后活下去。

    这么多年来,衣飞石从未对文双月有一指相加,原本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文双月接住考篮。

    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如此沉重。

    现在她不仅仅背负着文家几百条人命换来的功德碑,她还得负责替衣琉璃建功,向衣琉璃赎罪。

    想起那一位温柔爱笑的将门虎女,文双月一度后悔得恨不得死在当年的心思淡了。是啊,去死当然很容易。闭上眼睛,等着屠刀砍落,睁眼就是下辈子了。

    可是,她做错了事,凭什么一死了之?

    我尽量。已经不年轻也不再天真的文双月,只能给衣家这么一个答案。

    我不一定能做得到。但是,我会尽量去做。

    我用我活着每一天所做的每一件事,向宝珍公主赎罪。愿她享尽阴福,来世平安喜乐,富贵无极。

    ※

    倒是朕多管闲事了。

    马车里,谢茂往背后软枕上一歪,皮笑肉不笑地说。

    衣飞石将车窗内侧的竹帘落下,瞬间将外边透着光线的薄纱窗帘挡了个严严实实。

    关窗干什么?朕告诉你衣飞石,外边沛宣文、百里简在,拐角那边还有个李玑,全都看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下了朕的面子,别以为你在这里给朕

    谢茂一句话还没说完,衣飞石已经倒在他怀里,含住他的下唇。

    谢茂很满意地与他深吻数次,吃舒服了就翻脸不认人:朕也不会原谅你。

    那这样呢?

    陛下

    也不会原谅你,除非,

    这样?

    衣长宁把文双月送进考场之后,与沛宣文、百里简见面寒暄了几句。

    二人才知道皇帝与襄国公都来了,就在旁边停着几辆覆着黑绸的马车上。不知道皇帝在也罢了,知道皇帝来了,岂敢不去磕个头?

    沛宣文和百里简跟着衣长宁一起往回走,秦筝眼睛都瞪直了,悄悄给衣长宁打手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车厢里,耳力惊人的衣飞石死死压着皇帝,不许谢茂再动。

    谢茂憋得额上热汗淌出,咬牙切齿地骂道:衣长宁这倒霉孩子,朕八辈子欠他的!

    车厢外,沛宣文和百里简莫名错愕地看着纱帘之后挂着竹帘,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倘若不是秦筝守在一边,他们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地儿了?衣长宁也极其尴尬。

    好悬秦筝还是负担起内侍的责任,引导他们向皇帝施了半个礼,解释道:陛下乏了。

    百里简连忙道:臣等告退。

    这边百里简与沛宣文走得远了,谢茂才猛捶车厢大骂道:衣长宁你给朕滚去领二十板子,着着实实地打!

    衣长宁满头大汗地跪下。

    他这不也是看着二叔驳了陛下的面子,怕陛下怪罪二叔,赶忙找了两位大人来救场吗?

    哪晓得这大白天的,陛下和二叔居然这样。

    ※

    会试三场,每场三天。

    考生进了贡院之后,由胥吏发放号牌,找到对应的号房住进去,非特殊情况就不能再出来了。

    今科增设女科,名义上没有分男女场,其实在进场的时候,男女考生就已经分开了。一在东,一在西,举子们在一边,有贡院的场管,女考生则在另外一边,负责监督考场纪律、帮着照顾上下的,则是宫中派出来的女官。

    龙幼株进场比较晚,临来之前,她还去抱了个佛脚,专门去状元楼喝了一杯状元红。

    不过,她来得再晚,贡院里位置最好的号房也得留给她。狭窄的号房位于廊下,遮风挡雨非常好,因是新修整不久,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也自己提着考篮,先把笔墨纸砚收拾好,再拿小炉子烧了一壶水。

    没多久,守在附近的女官举肃静牌,外边响鞭炮,祭诸圣人,主考、房师升座,随后敲钟,知贡举巡场,落锁。再过半个时辰,考题就发下来了。

    龙幼株一边琢磨考题,一边喝自己烧开的温水。

    她不着急。因为,这场考试对她而言,绝对公平公正,不会有任何人敢存一点儿私心故意黜落她。

    在龙幼株没去找百里简指点之前,她先找了黎阁老,那时候她就知道,以自己的水准入贡是不难的,只是名次不会太好看。去百里神童府上蹭了几个月私教课之后,龙幼株自问水平突飞猛进,一甲不敢指望,会试捞个前十,应该不成问题

    别人弄不到本次会试的考生名单,她能弄到。别人不好评价本次会试的考生水平,百里简不止是个学霸,师门东胜学派还有巨多的师兄弟,不止分析了十八位房师,还把本次会试的对手都分析了一遍。

    龙幼株当然没空琢磨这个,对手分析都是百里简私底下搞的,入闱前,百里简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前十没跑了!

    虽然皇帝说了,能挤进殿试就行,可是,能弄个会试前十名,这也比较好看不是?

    快入夜时,贡院号房里,点起一盏盏油灯。

    知贡举照例巡场,走到龙幼株号房之前,拱手道:龙大人。

    龙幼株拱拱手没搭话。她也知道内阁商量好要给她作弊,可是,她的态度和皇帝一样,有些事能糊弄,有些事不能。若她做不到,当初就不会答应皇帝。既然答应了,那就是她的事。

    来人见她毫不配合,只得将一封叠起的文稿放在她支起的木案上,又转身走了。

    龙幼株先将自己打了腹稿的史论写好一篇,闭目构思第二篇。

    天色渐晚,她就吹熄了自己案上的油灯,从包袱里掏出保暖的小毯子,将书案的木板平放下来,组成小床板,歪着身子舒舒服服地睡了。这么多年了,她锦衣玉食,却依然还记得当年国破之时,被掳入中原的奔波漂泊之苦,身体半点都不曾被养娇惯。

    致明楼,大公堂中。

    如何?本次会试副主考吏部侍郎狄琇关切地问道。

    她将我递去的卷子放在一边,不曾多看一眼,只管自己写。

    会试原本有两位知贡举,一位是礼部左侍郎百里简,另外一位就是工部右侍郎林质慧。

    在考生入闱之前,皇帝一道圣旨把百里简弄了出去,只剩下林质慧一个知贡举,巡场都要累得半死,偏偏还要被两位主考逮住当传递小抄的工具换了旁人,只怕还真不敢干这活儿。

    林质慧是已故皇太后的亲侄儿,前首辅林附殷的小儿子,据说曾被皇帝养在太极殿管教过,自诩天子门生,极其得宠。他本身也极其擅长治河,身兼河道总督与工部侍郎两职。家世、实绩、官位都到了,来做这个知贡举也没什么人不服气。

    狄琇看着林质慧,满脸你居然就这么回来了?的表情。

    狄琇的夫人林屏平是林附殷的孙女,林质慧的侄女儿,算算关系,狄琇是林质慧的侄女婿。

    然而,狄琇的功名是自己实打实考出来的,升官有裙带关系,也确实是他办差有能力。林质慧就不同了,他考进士那会儿,他爹拎着两条鲤鱼八斤黄酒,亲自去文老尚书府上喝了半宿反正全天下都知道林质慧那功名是怎么来的。

    我又不敢去看她的卷子林质慧也四十岁的人了,越混越油,越混胆儿越小。

    那龙幼株说不定就是皇帝表哥的庶妃,不是庶妃她也是左都御史,工部就是个天天被人捶的衙门,得罪了都察院,见天儿被弹劾要查账,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不,您再去看看?狄琇压低嗓音问道。

    林质慧就看坐在堂上,假装没听见他们说话的主考官户部尚书裴濮:那我才巡了回来,再去巡场不是很奇怪?

    百里大人出去了。

    对啊。

    您得替他也巡一回。

    哦。

    林质慧又提着灯笼出门,出去了就在号舍旁边找个地儿蹲了下来。

    巡个屁巡。陛下都把百里简赶出去了,就是不让你们私下作弊,你们倒好,拿到黄封册拆出了题目,居然自己现写一份,还叫我拿给龙大人抄嘁,换我也不敢抄啊。

    谁知道你们这群人是不是不安好心,人家抄一半,你去人赃并获,说人家作弊

    林质慧心中腹诽半天,还去隔壁举子号房里抓了一把花生吃。一把花生吃完,他拍拍手,留了五两银子给看守听差的胥吏,叫多给那还酣睡的举子备些煮饭的木炭清水,权当花生钱了。

    怎么样?狄琇又问。

    啊?很好啊,都很老实,没有人带小抄,也没人东张西望四处蹿。

    我问你,龙幼株怎么样?狄琇咬牙切齿。他这个妻家的叔叔,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我也不知道呀。不是你叫我把百里大人的份儿也给巡了吗?我起先巡了西场,刚才就去东场了。嗐,你不早说呀?我在东场,怎么会知道西场的龙大人怎么样呢?林质慧顿足捶胸。

    狄琇只想让他滚。

    ※

    次日,龙幼株写完另外三篇史论。

    林质慧巡场十二次,给她送了两次点心,两次茶,五次小抄。

    另外几次,龙幼株都在安安稳稳地睡觉。

    ※

    怎么样?狄琇再问。

    烧了吧。林质慧不怎么肯定地回答。

    ?

    我看见她煮水煮米的小炉子上有墨卷灰烬,你知道号房是不许烧墨卷的,任何一个字都要留下来,要不然就是贡院发给她的卷纸都有数,她的草稿纸张也都对得上,那要不是烧了咱给她的,就是她夹带了!林质慧结论道。

    狄琇还是想让他滚。

    ※

    第三日,龙幼株写完最后一篇史论。

    谢朝会试不重诗赋,太平十五年起,考题中废除了试帖诗,前三日只考史论。

    龙幼株写完最后一篇史论已经是第三日午后,她也不着急。会试前日入闱,后日开枷,时间还早得很。何况,考完史论,还有策论,经义。且熬着吧,日子还长着呢。

    ※

    裴老,您看

    眼看龙幼株如此不配合,狄琇也着急了,找主考官裴濮商量对策。

    裴濮熬了两日双眼通红,喝着浓茶提神,笑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主考官当然不如下边阅卷的房师那么辛苦,更何况,如今的卷子没收上来,十八房师都在养精蓄锐睡大头觉,最累的大概是被狄琇使唤得团团转的知贡举林质慧。

    不过,百里简不在,给龙幼株的那一沓小抄,都是狄琇亲自写的。

    哎哟您怎么不着急呀?狄琇问道。

    他们这一正一副两个主考官,包括底下十八个房师,全都是知情人,都知道若是龙幼株不能入贡,不能成进士,下一回来赴考的就是崇慧郡主了。

    裴濮笑道:急呀。老夫怎么不急?这嘴都生燎泡了。不过,急有什么用?

    林家那坏小子比你明白。咱们这几个,龙幼株信不过。她是宁可名落孙山,也绝不会叫任何人抓住把柄否则,科场舞弊,她命都没有了,轮得着她做左都御史?裴濮道。

    狄琇一愣。

    可是,若她不能中只怕也不比好多少吧?皇帝的脸是能随便打的?

    狄琇对此表示不解。

    裴濮道: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能中呢?

    对呀。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作弊就一定不能中呢?

    第234章 振衣飞石(234)

    恐防科场舞弊,谢朝会试亦采取弥录滕封的方式,相对保证阅卷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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