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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孽妃凤囚宸宫 作者:凌雪轩潇

    第 44 章

    “我母后真是妇人之仁,殊不知她一时心软将造成的后果。”走在殿外的回廊上,她突然听见身边的男子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心中不禁疑惑,脚步也停了下来。

    “什么后果?”她漫不经心的问。那个女人如今已经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将她牵进来也不过是为清涵报仇……其实,如果清涵泉下有知,一定也不会认同她这样疯狂的报复,那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也许,清涵的灵魂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她其实都不能完全认清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人,还是专门索命的厉鬼?

    ☆、物是人非事事休(15)

    “你别忘了安逸尘是被谁举荐给慕容清的。”耳边传来男子淡漠的声音。“慕容清又是在谁的寝殿死的?如果真的追查下去,牵涉的人可不止是姓张的了,而张氏活着也不是办法,她毕竟是小皇帝的亲祖母,万一将不该说的说出去……”他望着碧瓦外被正午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白的天空,话音戛然止住,他知道自己坦白的对象是何等聪敏的女子,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她也能完全领悟。

    “你要除掉她只是为了自保?”云萱冷冷的看着他,眼里寒意乍现,“你对我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我再追查下去?”

    慕容释将目光从远处的苍翠中折回,落在女子的身上,“你不会。”他说的如此肯定,修长的手指已经攀上女子微红的面颊,指尖点过一滴透明的水珠,“刚才又想起谁了?你的父母,还是那个被张氏诬陷致死的女孩?”

    “请殿下自重!”她冷冷避开他的触摸。

    “安逸尘在西楚有今日的位置,完全是凭本王的提拔,本王获罪,你也别指望他能置身事外。”他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是在与她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中从未有过的认真,“王妃在后宫能够执掌凤印,难道在朝野也能一手遮天?摄政王不见的和你是一条心。而本王和安逸尘却是在一条船上。此案该如何处理,王妃是个聪明人,无需本王在提醒。”

    “是么?”云萱的嘴角浮出一抹嘲弄的笑,她其实也从未想过要再追查下去,张氏可以以连株的形式被处置,她也不想牵连更多无辜的人。然而,慕容释这种强势的压迫亦令她反感。她能容忍自己的心思被另一个人看穿,却不能容忍自己的感情被嘲弄利用。“多谢殿下提醒,让本宫明白了殿下的苦心,原来举荐安逸尘并非想与摄政王抗衡,而是为了自保的下下策,”

    她目光鄙夷的看着男子变幻的神色,如此深沉的人,也有无力抑制的时候。她又吐出一句更致命的嘲弄,“殿下在储位之争中隐忍多年,居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慕容释的目光越发深沉,仿佛里面在一瞬间又多了许多东西,“烈从前还有一个长兄,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突然岔开的话题混着一个淡漠的声音中,苍凉的气息如同是从冰冷的光阴深处凿开的缝隙中穿梭未出,每一缕都带着沉重的宿命感。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是在率部叛变后被烈镇压生擒后自尽的,而暗中栽培他,又指使他叛变的却是我父皇。他忌惮烈的战功……这个不用我多讲你也明白。”慕容释望着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天空,瞳仁里黑白的颜色越发分明,那深沉的黑仿佛又被涂上了一层重彩。“父皇早就看出了太子的平庸,他在烈的兄长死后又提拔我,至于为什么……你应该也是能猜到的。在我年少时便知道一件事情。后宫的妃嫔有孕,即便不是小产,孩子出世几日后也会夭亡。幸免的皇子只有我和明玉。明玉是我父皇即位后,唯一出世后还能平安成长的孩子。她母妃在怀她时荣宠正盛,我父皇对她格外关照,明玉又是女孩,所以才能得以幸免。而我能幸存,是因为我母后的隐忍。我母后年轻时曾是张氏的侍女,后来被父皇看中,才被立为侧妃。父皇登基后又被封为德妃。她虽身居妃位,在张氏面前却如同奴仆一样。你知道后宫是子以母贵的,我母后的家世不显赫,又不受宠,我小时候父皇更不曾正眼看过我。所以,我虽然也是皇子,最开始也没被张氏视作威胁。直到烈的兄长被杀,而我那个兄长又太平庸,父皇为了不让烈独掌军权才决心重用我,在此之前,他没正眼看过我,对张氏母子对我和母后的欺凌也置若罔闻,他利用我为他平衡朝中势力,我在他的眼里只是一枚棋子。”

    云萱静静地听着,这些楚国旧事大多数她都已经知道,而此刻被慕容释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她却感到分外悲哀。他的声音那么平静。或许,他在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内心真的已经不再痛苦了。那个感受痛苦的活生生的人,已经死在了冰冷的光阴里。眼前淡漠疏离的男子并非是在特意掩饰,而是经历一段漫长的残酷岁月后,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大喜或大恸的事情。

    ☆、物是人非事事休(16)

    她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也知道眼前的男子的坦诚并非想是博得她的同情。“如果你只是为了你母亲,现在她已经贵为太皇太后,你又是当朝的亲王,还是皇帝的亲叔父,何必对皇位执迷——”她试图劝慰他放弃对皇位的执迷,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冷打断。

    “皇位本来就是我的。父皇太无能,他过去利用外戚的势力钳制慕容烈,过度纵容,后来反倒被外戚控制。只要他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张氏党羽就会采取行动,他这是养虎为患,自食其果。我只为我母后感到不值。”他突然转身,目光冰冷,“我在我父皇眼里不过是一颗与外戚和慕容烈夺权的棋子。他更不在乎慕容清的死活,明知道慕容清是个庸才,伐秦的时候还让他独挡一面。听说慕容清被安逸尘活捉后又立即派我到军中。慕容烈却做得比他高明,设计抓住了安逸尘,救了慕容清一命,也坏了他苦心安排的计划。这种人也配做我父亲?他没有给过我一点父爱,可他生前种下的仇恨却要我来继续承担。”

    “是慕容烈不放过你,还是你一定要将自己的不幸迁怒于他?”她终于开口,对他的强词,她亦付之一个冰冷的笑。慕容烈的童年又何曾幸福过?她曾经幸福过,却又从云端跌入地狱,尝尽万劫不复的痛苦与绝望。“你现在连与慕容烈抗衡的成本都没有。慕容烈不曾针对过你,你即便再不甘心,就算是为了你的母亲,也要好自为之。能够平安度日就好,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多想也无益,不如不想。”

    “你以为只要我退出,就能安然度日了么,你若不是有心讽刺我,便是真心不想看着我死。可我没有选择。以慕容烈的精明,父皇当年设计离间他们兄弟情义,他会不知道吗?还有这些年我父皇利用我与他抗衡,难道察觉不到吗?他的心里会没有恨?你懂什么叫做‘父债子还’吗?”

    他的声音缓了下来,却让她的心感到了更猛烈的震痛。父债子还的意义……她太了解了。那曾令她生不如死的碎心散。她的父皇逼死了慕容烈的父亲,她当时也是一心想要那个令她国破家亡的男人死的……她和慕容烈的关系本来就是一个绝望的轮回,现在,她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却是带着死亡的红色,无数生命流逝的痕迹。

    “慕容清是你杀的吧?”他看着她,像是在漫不经心的问。

    倏然转过的话锋带来的猝不及防,如同一阵袭来的生风,她先是一怔,随即将目光转向别处,在前方更广阔苍茫的天地间,任温暖的夏日和风吹去目中的悲凉。“是我。”沉默半晌,她声音淡淡地说。

    “人都会被环境改变……所以,你在我眼中依然是曾经的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心底的一声感叹。顿了顿,又无不惋惜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奚国的内乱早被平定,而慕容烈派去的三十万大军却迟迟未归,慕容烈在朝中表面步步退让,其实暗中早有部署,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即使我知道,也只是无可奈何,不是离开京城,就是等到了时机,被慕容烈按个私通江东细作的罪名,待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只有束手带死的份。然后慕容烈再安排一个群臣上表,奏请慕容清退位,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了。所以说,你处理了慕容清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也帮了慕容烈一个倒忙。”

    他的话让她大吃一惊,“他早有安排?”想起当她对慕容烈坦白自己见过逸尘,并已经说服他不会和慕容释合作的时候,慕容烈说,她为逸尘找了一条活路……原来如此,逸尘真的险些被慕容释牵连进去。

    她又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他,这个差点制造了一个她无法承受的悲剧的男人,几乎是恶狠狠地说;“你真是疯了,既然早知道和他抗衡是以卵击石,还敢帮着慕容清与他夺权,冒这种生命的危险?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微笑着看着她,不置可否,“因为虽然没有兄弟之情,毕竟还是兄弟,同在一条船上。慕容清没了皇位,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横竖是死,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坐以待毙。呵呵……”似乎他也感到了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可笑,说完后他自己先自嘲的笑了起来。

    自从他懂事开始,他便一直在隐忍。他是在常年见不到父皇的冷宫里长大的,在他最渴望爱和温暖的时候,生命里便只有一个母亲。而这些话,他不曾对任何人讲过,包括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

    ☆、物是人非事事休(17)

    从懂事起便学会隐忍,却在这个女子的面前几乎无力自持。然而,她却已经为嫁为人妇,他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她心中的那个人。

    她清澈的眸子如同一面镜子,在里面不断变换的神色中,他看到了自己落魄的影子。

    他的坦白终于使云萱陷入了沉默中,在他还没有权利选择的时候,命运就已经被他的父亲卷入了一场有关生死的博弈中。现在,操控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却不得不沿着那条指定的路走下去。

    眼前突然一暗,男子的指尖捏着一朵花瓣,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双眼迎上一双含笑的眸子。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落拓不羁,又是阳光般的洒脱。

    “我今天的话太多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多呆一会。”

    云萱眯起眼睛,这才是真正的燕亲王。而真正的慕容释,恐怕连他本人都很少记得吧?

    而这些,又到底与她有何相干?她是摄政王妃,慕容烈的妻子,更不必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放在心上。

    她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开。

    他的手慢慢伸向她远去的背影,一粒花瓣落入掌心,而她白色的裙摆已经消失在了苍茫的日光中。他呼吸着她的芳泽尽然过空气,心底一遍遍呢喃;“云萱……云萱……”

    他不知道她是何时走进自己的世界里的,只想到以后,或许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感受她的存在。

    今天他对她说的话真的太多了,他相信日后即便自己有事,她也会保全他的母后,让他的母亲安度余生。

    他还知道,日后即便是死,令他牵挂的人除了母后,还有,她。

    ……

    云萱以太皇太后名义下旨,将张氏满门收押入狱。在确凿的证据下,几日后,张相父子等党羽十余人以叛国罪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其余人流放边疆。宫中,废后张氏姑侄被赐自尽。夏太妃被封为皇太后,掌管后宫。

    一场皇子被害风波就此平息,至于真正的皇子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在木易的护送下何时才能回到父亲身边,这只是夏伊晴梦中的呓语,是云萱等少数知情人只能藏于心中的期许。

    半个月后,洛熙率领三十万得胜军队班师回朝。慕容烈废黜奚国的王室。老国王死于叛乱,叛乱藩王被朝廷封为靖远侯,与家人一起随楚军还朝。奚国的国号也不再存在,全部领土成了西楚在边域的一个郡。慕容烈在此地设立都护,郡守由奚国过去的丞相担任,直接由楚国册封。

    慕容烈代幼帝执掌朝政,在朝中俨然是一个有实无名的皇帝。而他治国的才华在处理政务时充分的表现出来。上朝时与幼帝共坐在大殿之上,受百官朝拜,除了称呼,群臣见他亦如见到皇帝,要行跪拜大礼。百官赞誉;摄政王年轻有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对西楚有不世之功,甚至有大臣上传密报,奏请摄政王废幼帝而自立。而慕容烈面对这些折子却并不任何表示,当对云萱说起这些时,云萱问起他的想法时,他笑曰;“时机尚未成熟。”这也并非自谦,他的威望已经超过了慕容葛,甚至当年自行称帝,与大秦为敌的他的祖父,和战死沙场,精忠报国的他的父亲。但这不意味着就没有仍死忠于慕容葛的人,这些人虽然是极少数的,却如同被光芒覆盖的黑影,黑暗中潜藏的力量亦不容忽视。慕容烈还需要时间来巩固自己的权力,清除暗中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势力。

    不过她知道,所谓的‘时机’不会来得太迟。

    光阴飞逝,转过一个夏季,冷却的秋风褪去了一切鲜艳的色泽。

    深秋时节,菊花也纷纷凋零。云萱双眼茫然的看着窗外,风中簌簌飘落的树叶。有一片叶子北风吹进来,落在她膝上的画卷上,画上是一片盛开的桃花林,粉红色的花海一望无际,落英缤纷,点点滴滴,竟画得如此形象,而更生动的却是花雨中曼舞的少女。姿态轻盈,栩栩如生。而那片枯叶坠落的地方,便是少女倾国倾城的笑颜。

    此时的她正在慕容烈的书房里,这幅画也是在这里找到的。她本想到打发时间,却不想在书架中发现了这幅画。她捧着画卷,在窗前久久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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