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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之后[穿书]——清茶淡舟(49)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摇头,然孤却知道,若非真实存在,沉朔将军又怎会尸骨无存?
    祁璟将他极力掩饰的疲惫和痛楚看在眼里,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干巴巴的转移话题,既是如此,那个江旭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祁望山听到这句话,浑浊苍老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深深的恨意,恨声道:江旭,江旭这个人面兽心狼子野心的畜生!
    沉朔将军的死讯传来,孤不相信,也不甘心,便将身边的暗卫都派出去暗中寻找沉朔将军。
    数日之后,他们在沉朔将军失踪的地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江旭。江旭与沉朔将军情同手足,是沉朔唯一的挚交好友。暗卫认出江旭,便将他带了回来。
    江旭醒来之后,亲口指认,沉朔将军已被魔界之人杀害,尸骨被挫骨扬灰洒在了敌营的道路上,日夜供人踩走践踏。
    孤当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一味陷在失去沉朔将军的悲痛中,并未深究。直到一年除夕,晏家的老家主
    祁望山的目光转向晏止澜,晏家的老家主前来赴宴,身旁带了一个肖似沉朔将军的少女。
    晏止澜笼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了,指尖划破掌心,粘稠的鲜血渗出来,一片滑腻。
    祁望山接着道:沉朔虽为大月效忠,为人却极为神秘,也从未提及其妻女。孤曾派人查过,非但没查出任何事情,反倒被沉朔发现,与孤大吵一番怒而离去。孤那时根基不稳,求贤若渴,心道罢了,只要沉朔忠心于孤,其家事如何,又与孤何干?没想到后来竟因此铸成大错,令孤后悔莫及。
    祁璟见他迟迟说不到重点上,忍不住插嘴问道:什么大错?后来怎么了?
    当日宫宴,江旭也在场,他看到晏家老家主带来的那位少女之后,神色大变,宴席刚过半,便跟孤告了假匆匆离席。等孤察觉出不对之时,江旭已经脱身消失了。
    孤看那少女眼熟,便招她上来问话,问过之后,知她就是沉朔的遗孤。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手刃仇人江旭,可惜被江旭抢先一步跑掉了。她的身份晏老家主并不知情,为了不连累晏家,沉霜恳请孤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明和十七年,孤终于查出江旭藏身之处,将其抓获之后,告知沉霜。沉霜亲自赶往北疆,遣开看守江旭的暗卫,与江旭密谈一宿,第二日,江旭自裁身亡。
    祁璟听的一片茫然:他们谈了一晚上?说了什么?说完之后,他才想到祁望山上一句所言,懊恼道,遣散了所有的暗卫?那真相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了。
    并非如此,祁望山目有深意的看着晏止澜,沉霜虽然遣散了所有暗卫,却不知道孤所赠予她的那条锁灵链,并不是普通的锁灵链。孤在那上面布了阵法,沉霜遇到危险之时会自动传音与孤,如此孤便能及时派人找到她的下落,救她出来。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听到了一个秘密。
    祁璟的好奇心被他高高的吊了起来:什么胃口。
    祁望山缓缓道:江旭临死前,曾与沉霜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
    祁璟回头,这句倒不是他说的,而是晏止澜说的。
    祁望山道:江旭道,若是沉霜自愿踏入傀儡阵,他便将沉朔之死的真相告诉她。
    祁璟心头一跳:她答应了?
    祁望山点头:沉霜别无选择。
    祁璟暗道,原来晏止澜的母亲是这么被傀儡阵控制住的。
    然后他听到祁望山又说道:江旭如愿以偿,便痛快的将真相告诉了沉霜。
    祁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跳动的厉害,直觉祁望山说的真相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祁望山慢慢说道:江旭道,那些所谓的魔界之人,其实都是他一手造出来的,沉朔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沉朔,不过是他布下傀儡阵之后,所下手的第一个试验品。
    祁璟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他都不敢去看晏止澜是什么神情。
    似乎是过了很久,他听到晏止澜平静的声音传来:后来呢?
    祁望山叹了口气,后来?你们都看到了。此事太过荒谬,孤不得不将之封存起来。
    祁璟暗暗点头,有点理解祁望山的做法了。
    不料晏止澜又道:恐怕不止如此,老君上还有事瞒着我们。
    祁璟:???
    第55章
    祁璟:
    他以为祁望山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没想到还有隐瞒?那晏止澜是怎么发现的?
    祁望山跟晏止澜隔空相望,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喝道:放肆!孤若有心瞒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祁璟一想也是,要是祁望山想要瞒住他们,有的是办法,譬如不告诉他们卷宗在哪里,或者把明和十七年的卷宗拿走,再不济他们问时一字不答,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
    于是他好心提醒晏止澜,顺便也是给他个台阶下,避免他跟祁望山之间发生冲突,万一祁望山脾气上来,他也罩不住: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觉得父君说的很清楚了呀。
    晏止澜不知是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还是听出来了故意当做没听到,他没理会祁璟,只定定的看着祁望山,问道:若事实真是如老君上所言,那么,晏繁之想问问老君上
    他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祁望山,一字一顿道:沉霜自愿踏入傀儡阵成为被人控制的傀儡,后患无穷,老君上既是知晓此事,为何会袖手旁观视而不见?以老君上对魔界的小心谨慎,却放着沉霜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这不像是老君上的作风,也不符合常理。
    祁璟一听,晏止澜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以祁望山对魔界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一听到有魔物的消息便如临大敌的紧张,明明知道沉霜已经被控制,为什么非但放任不管,还任由她嫁人生子?难道仅仅是因为江旭已死吗?
    可是据晏止澜的记忆里,江旭死后多年,沉霜身上的傀儡阵好似仍没破除,否则为何还要哭求晏长平杀了她?
    想到这些,祁璟不得不说晏止澜真是心思缜密,思虑周到,连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能联系起来,换做是他,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
    晏止澜说完那番话,便静静的站着,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宛如一棵无畏风雨的青松,与祁望山对视。
    一时沉寂无比,祁望山无形的威压从上而下笼罩在两人身上,晏止澜则不缩后不退让的无声抵抗着。
    谁也没有说话,静到祁璟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祁璟身上那股威压骤然消失于无形,祁望山收回了施压在他们身上的灵力。
    晏止澜身形微晃,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祁望山的威压几乎全部都是冲着他而来,骤然收回,他首当其冲的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好在祁望山并没有打算拿他怎么样,只是略作小惩而已。
    那股无形的威压被祁望山收回去之后,祁璟顿觉身心轻松,开口为晏止澜抱不平,喊道:父君!
    好好的,说话就说话,突然发难干什么?不想说就不说,大不了他跟晏止澜自己去查真相好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什么毛病?这不是欺负人吗?
    祁望山瞪了祁璟一眼,这个不知好歹的逆子!
    祁璟心里不满,也不怕他,瞪了回去。
    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也不服谁。
    就在祁璟瞪的眼睛发酸发涩忍不住想要揉一揉的时候,祁望山先服软了,他叹息一声,道:罢了,孤也老了。以后这些事情就交与你们去解决吧。
    祁璟心中一喜,忍不住催促道:多谢父君。
    祁望山看了一眼自己没心没肺的傻儿子,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心酸的感觉。想他一生雷厉风行呼云唤雨,手段严酷,没想到临到头,却被自己亲手养的小崽子给摆了一道,想要发脾气都没处发去。
    如今他时日不多,回顾自己严于律己严苛待人的一生,方才醒悟。醒悟过来之后,性子也跟着大变,虽然以往暴戾的脾气一时半会改不掉,但他已经竭力控制自己,希望在所剩无几的生命关头,如同普通的百姓一般,无比珍惜儿女在身侧的天伦之乐。
    话到这个份儿上,祁望山也想通了,便不再瞒他们,彻彻底底的将所有事情说了个清楚:不错,孤确实有所隐瞒
    祁璟一听,重头戏要来了!忙支棱起耳朵,集中精神认真听着。
    祁望山道:江旭此人,心机颇重,诡计多端。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
    祁璟好奇问道:那怎么分辨出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祁望山的目光落在晏止澜身上,缓缓说出一句话,顿时令祁璟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他说:幻象是假,傀儡阵是假,沉朔死于他手是真。
    祁璟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看晏止澜。
    不可能!
    晏止澜瞬间脸色惨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吼了回去。
    祁璟简直不敢想,要是沉霜没有中傀儡阵,对于晏止澜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别说晏止澜,就是他作一个旁观者,都心生不忍,不忍去站在晏止澜的角度去想得知真相的他该如何自处。
    祁望山眼里闪过一抹沉痛之色,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确实如此。沉霜若是真的中了傀儡阵,孤怎会放任不管?
    晏止澜身形一颤,双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
    祁璟看不下去,代他问了出来:可是沉霜临死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了傀儡阵,恳求晏长平杀了它。若非如此,她为何要寻死?
    祁望山微微摇头:其中曲折如何,孤也不得而知。孤能肯定的是,沉霜确实没有中傀儡阵。他顿了顿,接着道:因为以江旭的能力,他根本不能布阵。
    为什么?
    祁璟曾经看过傀儡阵的布阵图,上面所写的布阵方法同晏止澜所说的一模一样,都是以生人活祭,以怨灵为引,取午夜子时,引人入阵。除了生人活祭有些麻烦,其他的似乎根本没什么难度的样子。
    他将心中的困惑说与祁望山,祁望山看着他缓缓摇头:那本《孤门阵法注》不过是孤年少之时拿来消遣的东西,当不得真。真正的傀儡阵法没有那么简单。
    祁璟眼睛瞬间瞪的溜圆,对祁望山钦佩不已。在他印象里,祁望山一直是个顽固不通严厉死守的人,没想到人年轻的时候这么厉害!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他耳边不断回荡着对方轻飘飘的那几个字拿来消遣的东西,顿觉祁望山在他心中的形象高大起来,与之相比,自己简直是朽木一截。
    祁望山自然察觉到了祁璟眼神的变化,被儿子饱含敬意和崇拜的目光这么一看,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也随之变得好起来,难得的耐下性子解释道:
    真正的傀儡阵法,是由魔界之主扰夜所创。扰夜此人,天赋极高,性子极傲,从不讲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所创的阵法也是如此,并非人人皆可习得。除了你所看到的那些表象,还有一个极为严苛的条件。
    祁璟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条件?
    祁望山沉声道:魔界以血统为尊,他们的血统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修为能达到哪种地步。扰夜所创的傀儡阵法,若非纯正血脉的魔族,根本不能布阵成功。
    纯正血脉的魔族寥寥可数,都已被封印在魔门之内。即便有遗漏,因着他们身上掩饰不掉的魔息,也迟早暴露在世人面前被世家剿灭。
    他的目光看向晏止澜,而江旭,则是一名魔族与修士所生的后代,半人半魔的血脉,注定了他布不成真正的傀儡阵。
    祁璟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之前晏止澜跟他说半人半魔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觉得距离自己太遥远,没想到时隔数百年,竟然还有半人半魔的存在。
    祁望山似乎毫不意外,接着道:江旭既然布置不成真正的傀儡阵,沉霜自然也不可能受傀儡阵控制。何况,江旭已死,布阵人一旦身陨,阵法自破。若是据你们所言,江旭死后的十几年,沉霜仍然受傀儡阵折磨,毫无可能。
    祁璟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呆呆的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江旭没有死?
    不可能,祁望山断然否定,江旭死后,沉霜亲自将其尸首挫骨扬灰,骨灰就洒在北疆,被暗卫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祁璟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混乱成浆糊了,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问了出来:要是他布不成真正的傀儡阵,有没有可能依葫芦画瓢做成半真半假的傀儡阵?还有,他这么大费周章的非要杀掉跟自己关系密切的沉朔做什么?甚至连沉朔的家人都不放过?不然他身份也不可能暴露。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图?
    祁望山皱眉道:半真半假的傀儡阵?
    祁璟也是突然想到晏止澜身上的傀儡阵,如果傀儡阵只能被纯正血脉的魔族布成,那是不是意味着晏止澜身上的傀儡阵还是有希望破掉的?
    想到这个,他抬头问祁望山:据父君所言,这世上拥有纯正血脉的魔族都被封在了魔门之内,没有遗漏。那有没有可能,隐藏在修士中的那些魔族,重新修改了傀儡阵的布阵方式,做出了新的布阵图?既然江旭能隐藏在修士中数年不被人发现,那是不是有更多的跟他一样身份的人,隐匿在我们当中?
    祁望山赞赏的看着祁璟:你所言之事,孤当日也曾设想过。只是半人半魔的血脉特殊,除非他们自身露出马脚,否则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若是如江旭那般隐藏极深的,以沉朔的修为都无法察觉,对于其他人更无可能。此事事关重大,为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孤数年来只能暗中查询。
    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落寞的神色,然收获甚微。除了江旭之外,另抓捕了两三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半人半魔,便一无所获。
    英雄迟暮,令人叹惋。
    祁璟忍不住出声安慰道:毕竟那些半人半魔的身上不仅有魔族的血脉,还流着人族的血。这么多年过去,世代繁衍,那些魔族血脉已经不如当初,或许更多的半人半魔,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做个普通的修士过日子,并不想像江旭一样身怀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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