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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合神离——芝士面包(18)

    空气顷刻沉默。
    乔幸抬起眼来,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隔空对视,谁也不让谁。
    乔幸说:二少,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走?还是不走。
    乔幸,你的家人都在几年前那场车祸中身亡,现在唯有一个弟弟还活着,爱情和亲情,你知道要怎么选吧?
    我当然是两个都要了。乔幸扯了一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青年。
    二少,上次你泼我泼的怪开心,我一时没忍住,按了录像。
    沈钦澜眉梢跳了跳,眼尾轻轻压了压。
    你应该看到了吧,乔幸又笑:我的手机在衬衫口袋里。
    这个视角来拍,第一人称,想必格外有代入感呢。
    沈钦澜转了转头,问:你想说什么?
    沈家二公子仗势欺人向佣人泼污水的丑恶模样,应该足以让沈家股票跌一波吧?
    损失点钱,换一条人命,我觉得挺值。沈钦澜扯了扯嘴角,笑道:友情提醒你一句,我的人已经到704病房了。
    乔幸的手顷刻捏成拳状,他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揪住沈钦澜的衣领。
    桌上的餐具丁零当啷掉了一地,汤碗落在地面碎成了数块。
    乔幸咬牙启齿道:这件事和我弟弟没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忽而击向了乔幸的膝窝。
    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乔幸的右腿,他忍不住一下往右跪去。
    这下正中下怀,站在他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去一把钳住他后颈,将他生生压了下去。
    乔幸跌下的地方正好是方才汤碗碎裂的位置,他手肘险险撑在下方方才绕过碎碗。
    果然是窑子出来的货色。沈钦澜忽而站了起来,抬脚一下踩在了乔幸悬起的手背上。
    青年的白色皮靴在乔幸手背狠狠一碾,乔幸的手掌便尽数扎入了碎瓷中。
    碎瓷割裂肌肤,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穿过五指神经直抵天灵盖,乔幸喉咙里压出一声濒死般的痛吟。
    沈钦澜的眼底是阴冷的黑:还想动手,嗯?
    钦澜。
    熟悉的男声从大门传来。
    沈钦澜迅速挪开了脚,压制着乔幸的保镖也松了手。
    温长荣的脚步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迅速走到两人这边来。
    沈钦澜神态自若,应了一声:长荣。
    先生,乔幸顾不上血肉模糊的右手,直起身来救命似的对温长荣喊:他用我弟弟威胁我,他说人已经在病
    乔幸。温长荣都没看他,说:你先出去。
    房间里是短暂的沉默。
    乔幸愣了几秒,方才反应过来温长荣说了什么。
    他嘴唇嗫喏了一下,又看了看男人冰冷的侧脸,最终还是撑起因为疼痛尚且在颤抖的身体,往门外走去。
    食堂在二楼,乔幸下楼的速度非常慢。
    他的右手神经质的颤抖着,眼睛不太能看清楚东西。
    在多年前那场车祸之后,他就不太能见血,更是非常怕痛。
    他不敢去看自己还在滴血的右手,只能拼尽了全力撑着身体往下走。
    下到一楼就好了,下到一楼就好了。
    长则这么多年了才回来一次,叔叔真是非常
    一个熟悉到陌生的名字翛然间闯入耳里,乔幸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脚下瞬间踩滑。
    他眼前顷刻天旋地转,仅剩的意识让乔幸努力抱紧了头颅,身体不知道滚了几圈,最终在众人的吸气声中撞向了什么东西才停下。
    他迷糊间似嗅见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草香,他循着香味抬起眼来,只见一架银色轮椅在他眼前。
    轮椅上的那人有着与温长荣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却是长眉入鬓,薄唇绯然,一双黑瞳更似蕴光。
    那人一向温润的眉眼此刻轻蹙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几分惊异,以及某种不忍的疼惜与温柔。
    第30章 我可以进来吗
    乔幸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13岁。。
    狭小的车厢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他和弟弟被母亲和爷爷死死护在座位与身体的间隙,一向遇事先挡在他们身前的父亲不知为何在前座上没了声息。
    事情发生得太快,乃至于乔幸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连尖叫都尚未能从喉咙脱出,便觉粘稠液体顺着他脑袋顶滑下,在满是红的视线里,他身旁的母亲混着血泪同他说了一句照顾好弟弟。
    从此之后,世界都不一样了。
    他忘记自己在车内尖叫痛哭了多久,只记得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里。
    他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胳膊和腿被包成了粽子。
    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人聚在病房外,姑姑声嘶力竭地喊着:人死了!我们借给小幸看病的钱怎么办!怎么赔!还有之前答应给我们利息呢?!
    声音很大,也很吵。
    乔幸被吵得脑袋很疼,觉得很想哭。
    他眼泪都浸湿了眼眶,眼睛转动一圈却没看到母亲在哪,要落下的眼泪便又悬在了眼角。
    妈妈不在。
    那爸爸呢?
    乔幸又看了一圈,发现爸爸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呜哩哇啦,叽里呱啦,魔音穿耳。
    乔幸太阳穴突突地跳,越躺越觉得委屈。
    他全身哪里都好疼,脑袋也好晕。
    可怎么外面的人都在吵架,那么久了,也没人来抱抱他?
    这里是医院,要吵请各位到外面吵。一声温润却又不失威严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如果病人因此出了什么问题,在场的几位需要全权负责。
    这番话一出,走廊外霎时安静了许多,紧接着便是几声你以为你是谁的抱怨,而后伴随着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走廊。
    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出现在门前,袖间别有义工字样的红色袖套。
    乔幸转过头去,恰好对上青年俊丽的眉眼。
    青年将推车推到他身旁,手背落到他额头片刻,而后弯起眼角,冲他笑了笑。
    小朋友很坚强哦,没哭呢。
    嗯不说还好,一说乔幸就觉得鼻子都酸了,眼泪也迅速涌上眼眶。
    不许哭哦。这么说着,青年微微弯下腰来,轻轻抚了抚他脑袋顶。
    借着模糊的泪眼,乔幸看见青年胸口处别着一块写有温长则三个字的名牌。
    要抱乔幸说。
    他伸长了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想要触上青年雪白的衣襟。
    可当他的手刚触到那洁白的衣料,一股剧烈的刺痛就骤然袭来
    乔幸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花板,浅淡的消毒水味。
    一切和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乔幸急促地喘了两下,扭头看向床边。
    那人肩宽胸阔,身形笔挺伟岸,着一件解开了两颗纽扣的黑色衬衫,几根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浓眉之下是一双金属色泽的灰色眼瞳。
    乔幸盯着那相同却又有几分不同的五官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垂目一看,只见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正搭在温长荣的掌心,温长荣的手掌则弯着稍许,虚虚地托着他。
    你有病啊!乔幸咻一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用责怪的小眼神看着温长荣:我手受伤了你还拉我!
    男人没说话,冷灰色的瞳孔轻轻一挪,与他四目相接。
    乔幸身体一下僵住。
    他咽了咽唾沫,察觉到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骂金主有病。
    先生对不起乔幸说,刚醒,脑子不清楚。
    嗯。温长荣收回虚托的手掌,又才解释,你刚才似乎在做噩梦,非要把手搭过来,不给搭就又哭又叫的。
    哦。乔幸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擦了擦眼角,竟然真的摸出了几分湿意。
    他便说:那谢谢先生。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问他:你昨天是晕血?
    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晕血?
    乔幸觉得这问题问的可真是新鲜。
    本人都不知道的问题来问他?
    他长得很像温长荣肚子里的蛔虫吗?
    乔幸看了看温长荣,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
    因为您不关心我呀。
    说完,乔幸拎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小半下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琥珀似的眼瞳映着男人的脸,透着一股眼巴巴的意味。
    这模样,这语气。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小心翼翼的埋怨。
    当然,还有些做作的装可怜。
    温长荣指尖动了动,伸手捏住他的脸。
    怨我?
    不敢的。
    温长荣没说话,手指只在他脸颊上捏着,又问:手还疼吗?
    乔幸半点儿都没犹豫地点头点头。
    疼的。他说:非常非常疼,刚才都把我疼哭了。
    先前碎瓷都扎进肉里了,我手心里全是碎片,大的小的,感觉有些都割到了筋脉,流了好多血。
    那保镖还踹伤了我的腿,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不知道滚了几圈,现在不止手疼,全身都好疼,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到脑袋,脑袋也好疼。
    如此还不够,他又说:
    您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炮语连珠一般一连四句疼,乔幸说的都是事实。
    但他语速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更是从头至尾都紧盯着温长荣。
    倒不像是真的疼。
    而是像一个没有痛觉的人在扯开自己的伤口,刻意要让男人看看其中有多鲜血淋漓。
    温长荣的手指停留在他面颊**上,一时没回答。
    乔幸知道,其实刚才他应该说一句不疼,然后再挤出两滴眼泪摆出可怜的模样。
    这样让温长荣下了台,也让温长荣知道他很疼,会更发心疼他。
    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让温长荣这么简单地就下了台阶。
    他要说出自己有多惨,要让温长荣知道他遭受了什么,他要详细地描述伤口的每一寸疼痛,甚至将伤口的状态添油加醋地扩大化。
    他恨不得拆开纱布让温长荣仔细看看烂掉的每一寸皮肉。
    他要温长荣知道,温长荣的坐视不管、温长荣的肆意纵容,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
    他想要温长荣愧疚,他要看温长荣下不来台的模样。
    这样的心态大概有些像报复。
    疼痛折磨着他的肉体,他便想用愧疚和难堪折磨温长荣。
    可惜面对这样一番控诉,温长荣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灰色的瞳孔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心疼的表情,也没有想象中下不来台的尴尬模样。
    只是看着。
    像是法官在听受害人陈诉自己的遭遇。
    乔幸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傻。
    早在四年前,温长荣对沈钦澜做的那些事就一清二楚,甚至还撞见了那么几次。
    那时候的温长荣没有丝毫愧疚或是其他什么反应,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的温长荣应该会感到愧疚或是有其他反应呢?
    他就该像电视剧里柔弱的小白花女主一样,含着泪说一句不疼,然后低头嘤嘤嘤地捂着脸哭泣。
    这样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凄惨模样,说不定还能唤起男人的同情心。
    好给他多一点精神损失费。
    房间里长久地沉默着,乔幸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骤然紧张起来,他问:我弟弟
    没事。温长荣终于出了声:钦澜压根不知道你弟弟在哪。
    他都说出疗养院名字了!还有房间
    这个月疗养院修整,你弟弟在上旬就已经换了病房,并且整栋住院大楼只有刷身份卡才能进入,外人根本进入不了,还有,病房内都是摄像头,我刚才确认过了,你弟弟没事。
    乔幸狐疑。
    温长荣也不废话,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电话。
    李院,是我,温长荣。
    嗯,乔幸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想看看。
    好,那我把电话给他。
    温长荣把手机递给了乔幸。
    乔幸接过手机,不过几秒,李院那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幸赶忙接通,看到电话那端的老人后叫了一声。
    李院长。
    哎,小乔。李院对他呵呵地笑:听温先生说你想看你弟弟,我现在已经在病房了,来看看吧。
    李院也知道他着急,立马就将手机对准了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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