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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起来——阿阮有酒(36)

    林和西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说我的发色会对林佟的生日晚宴有影响,叫我去把头发染回黑色。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让我在林远魏面前挨骂而已,完全不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林和西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游重眼眸渐沉,目光紧紧落在他脸上。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掩饰自己眼里外露的情绪。
    短短半个小时里,已经是两次看见游重这样的眼神。
    他其实不太愿意游重这样看自己,他把自己的事情说给游重听,也并不是想要博取对方的同情或是怜悯。
    恰恰相反,林和西长到这么大,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同情和怜悯。
    而往往在面对这些时,他最擅长的就是用笑容来进行回击。
    唇角的笑意扩大,林和西甚至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表情无懈可击地问他:你觉得我可怜?
    游重的回答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对方情绪不明地反问:你不可怜吗?
    林和西笑容轻轻一滞,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眼里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茫然来。
    他以为自己无懈可击,可是游重的话却又穿破层层盔甲,带着凛冽气势,直抵他的内心深处。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只能顺着游重的话往下继续:你说得对。
    林和西说:我的亲生母亲不爱我,她觉得我是她的污点。我的亲生父亲也不爱我,在他的眼中我可有可无。而我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和你们比起来,我确实可怜。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可每说一个字,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紧缩一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痛的感觉,甚至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已经从身体中剥离而出,如同事不关己的局外人般,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他的嘴唇张张又合合。
    林和西有很长时间没有再去看游重脸上的神情,他只能听到游重低声叫他的名字:林和西。
    他听见游重说:没有人爱你。
    林和西想回应他的话,你说得对,没有人爱我。
    他张开嘴唇,声带却像是受阻滞涩,许久都发不出声音来。
    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唇角,然后是他的脸颊,他的鼻尖和他的眼睫上。
    带着游重独有的气息和呼吸频率,温暖而柔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狭窄而安静的楼梯上,游重伸出手臂用力地抱住他,你的母亲不爱你,没有关系。你的父亲不爱你,也没有关系。没有亲人没关系,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
    抱住他的那双手臂微微收紧,游重再一次叫他的名字:林和西。
    他说:从今天开始,我来爱你。
    第64章 重哥不亏
    林和西下巴垫在他肩头,垂着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游重又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转头贴上他耳边,半是控诉半是不满地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有。林和西眼眸轻眨,如同才回过神来般,慢吞吞地开口,你和美院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游重思忖一秒,故意道:我只是想把画还给她。
    林和西闻言愣住,反应极大地从对方肩膀上抬起头来,你把画还给她了?
    游重心中对他的怀疑又大一分,没有。她说那幅画不是她画的。
    林和西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碍于此时场合和情况的特殊性,游重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两人坐在寂静无人的楼梯上,一门之隔的宴厅中依稀有喧哗的笑闹声传来,而他们也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显然这里并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游重还是想要从林和西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林和西摇头道:没有了。
    游重仍是抱着他不松手,嗓音低而沉: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答案?
    林和西眯着眼睛笑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从游重怀里探出上半身,将手伸向游重身后的墙壁。
    下一秒,耳旁有微弱的啪嗒声响起,视野内骤然陷入黑暗。
    林和西把灯关掉了。
    没有给出任何口头的回应和答复,他坐回游重怀里,伸手捧住对方的脸吻了上去。
    不再是那天夜里的浅尝辄止,而是缱绻又缠绵的唇齿相交和舌尖撞擦。
    耳边的喧嚣和鼎沸逐渐隔绝远去,心跳声和呼吸声清晰交叠,他们坐在黑暗中接吻。
    沉默又热烈。
    两人没再去宴厅里,直接从林家别墅的后门离开了。
    走前记起还留在宴厅里的周煊,游重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周煊不回大学城,道是晚点再走。
    挂掉电话,游重开车带林和西回大学城。
    两人都没吃什么东西,下车以后,林和西跟着游重回他家里。
    阿拉斯加蹲坐在门边迎接他们,林和西进门后就和狗玩得乐此不疲,游重拿手机出来叫外卖。
    点完外卖,游重欲要放下手机起身去喝水,通知栏里夏成风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对方在微信里道,晚上宣传部整理比赛的投稿作品,他从里面翻出了林和西的那张画。
    那行字的下方,就是夏成风发过来的照片。
    将放大照片,游重垂眸往画上看去,而后诧异挑眉。
    夏成风说得没错,林和西的画画功底的确不比美院的那些学生差。
    游重虽然是外行人,但在数年受到亲生母亲的耳濡目染下,也能分辨出绘画作品的好坏来。
    手机里的画构图极有层次感,用色艳丽而饱满,显然不像是出自对画画一窍不通的人之手。
    让游重诧异的不仅仅只有这幅画中用到的技巧,还有出现在画里的人。
    林和西曾经说过不会把他画进去的话犹在耳边,游重举起手机给他看,眼里隐隐有几分戏谑的笑意,不是说要把我从画里抠掉?
    后者先是有些惊讶,转念想到夏成风的存在,又很快了然过来。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忘了。
    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装模作样地问:你这里可以从窗外看到大树吗?
    他自言自语般道:我得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母猪在爬树。
    游重没有说话,脸色隐隐发黑。
    林和西努力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当着他的面笑出声来。
    对方面色又黑一分,弯腰抽出茶几下方那张从奶茶店里带回来的画,起身朝垃圾桶的方向走去,既然这张画的主人已经找不到了,我还是把它丢掉吧。
    林和西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忙上前去阻拦他,你不要就给我。
    游重转过身来,瞥他一眼道:画上画的人既不是你,这张画也不是你画的。你拿着有什么用?
    林和西被他问得语塞。
    游重不再多说,松开停在垃圾桶上方的那只手,画从他的指尖飘然落下。
    林和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入手触感却不像是画画用的纸。
    愣了一秒,他将手里那张纸翻过来。
    纸的两面都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熟悉的画。
    林和西终于反应过来,神色悻悻问:你知道是我画的?
    游重取笑他:想送画给我就直说,不需要这样拐弯抹角。
    林和西脸上微臊,想到此时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由对方这样误解好了。
    游重又有些不快地道:你那张送去参赛的画,评比结束以后记得拿回来。
    林和西回到沙发里坐下来,有几分促狭地问:怎么?你想要啊?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游重走上前来,伸手掐住他的脸颊肉,语气危险地补充,你要是下次还把送给我的东西拿走,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林和西识时务地道:我错了。
    游重松开他的脸颊。
    林和西道:下次还敢。
    游重一顿,居高临下地垂眸望向他。
    却对上了林和西同样望向自己的专注而热烈的目光。
    他喉结轻轻滚动,语调又沉又缓地吐字: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林和西想了想,回答道:有。
    如果你不想明天上课迟到,游重顿了顿,掌心覆上他的眼睛,就不要这样看我。
    晚上八点以后的外卖有点慢,电话铃声一直没有响,游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林和西无事可做,又转头去和狗玩。
    他抬起阿拉斯加的两只前爪搭在自己腿上,要把脸埋进大狗柔软浓密的颈毛里。
    阿拉斯加却不怎么配合,不仅偏开狗头躲避他的靠近,甚至还抬起前爪来扒拉他的脸。
    伸手握住大狗那只在空中乱晃的爪子晃了晃,林和西面露不满,宝贝,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阿拉斯加瞪着圆溜溜的狗眼看他不说话。
    林和西松开它的爪子,拍拍它的狗头,眯眼笑道: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阿拉斯加被拍得狗头越来越低,不怎么高兴地叫了一声。
    游重头也不抬地道:你别欺负它。
    我哪有欺负它。林和西笑眯眯地反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换了发色,它才不认识我了。
    游重哼笑一声,它分辨不出茶棕色和黑色的区别。
    林和西扬扬眉尖,挪到他身边坐好,你说我要不要再去染个新发色?
    游重的视线落在他的发顶,为什么要染?
    林和西奇怪反问:不是你说黑色太普通了,混在人群里都看不见吗?
    游重微微勾起唇角,我的看法很重要?
    林和西神色坦然,不重要。
    游重瞥他一眼,显然是不怎么高兴。
    林和西转过身,背靠他盘起双腿坐在沙发上,后脑勺枕在他的肩膀上,仰脸去看他高挺的鼻梁,声音里含着笑意:任何人的看法都不重要,只有我男朋友的看法最重要。
    游重没有说话。
    视野内那高挺的鼻梁却越来越近,游重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贴着他的嘴唇,游重缓缓眯起眼眸问:林和西,你和你的每一任男朋友谈恋爱,嘴巴都这么甜?
    林和西微微愣住,抬起眼睛去看他的脸。
    游重的模样看上去,显然是笃定和深信他曾经有过很多任男朋友。
    林和西唇角轻弯,不答反问:那你呢?我是你的初恋吗?
    游重闻言,看向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莫测起来。
    推开他坐起来,林和西满脸意外,难道不是?
    问完以后,转念又想到几个小时前在林家和游重的那个吻。
    最初含住游重嘴唇轻轻吮吸时,林和西才是占领主导地位的那一方。
    然而在短短几秒的怔愣后,游重就后来居上,甚至轻而易举地反客为主,从他手中夺过主导权,抵住他的齿关一路撞入,搅得他的舌尖微微发麻。
    故作醇熟老练的林和西很快败下阵来,闭着眼睛放空脑中思绪,下意识地跟着游重走。
    如今再回想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谈过恋爱的新手。
    所以故作失落丧气地垂头,林和西缓缓拖长音调,你的初恋是肤白腿长的卷发妹妹?
    游重将他的脸托起来,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然后气笑了,我也以为我的初恋是肤白腿长的卷发妹妹。
    可惜不是。游重的目光流连在他脸上,甚至就在三天以前,我还是这样以为的。
    贴在他下颚边缘的手改为轻轻捏住他的耳垂肉,游重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我以为我会找女朋友,也以为我的初恋对象会是女人,谁知道偏偏半路杀出一个你来。
    他按住林和西,垂头咬了咬他的耳朵尖,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道:你从我这里骗走了初恋的位置,还断了我未来找女朋友的那条路,林和西,你要对我负责。
    林和西笑了起来,拉着他倒向身后的沙发上。
    趴着不动的阿拉斯加警觉地从沙发角落一跃而起,落在客厅地板上。
    林和西躺倒在沙发里,游重亦顺着他手中的力道,压覆在他的上方。
    他抬手攀住游重的肩头,下巴微仰看向游重。
    拿你的初恋位置来换我的初恋位置。林和西搂住他的脖颈亲上去,重哥,你不亏。
    第65章 一起上课
    当天晚上,林和西并没有留在游重家里过夜。
    第二天早上,游重下楼来敲门,叫他一起去学校。
    得知对方上午也有课,林和西顺势对游重道:你的课表发我一份吧。。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还坐在大学城的早餐店里。游重从微信列表里找出他的账号,给他发课表,要这个干嘛?
    林和西低头接收,语调懒散:现在没用,说不准以后有用到的时候。
    说完,又给游重发了一份自己的课表,他抬头笑道:公平起见,我也把我的课表发给你了。
    游重顺手保存和收藏,转而问他:你的房子租期是多久?
    林和西道:到大四毕业那年。
    游重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找个时间把它转租出去吧。
    林和西微微一顿,继而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深意,眼里染上笑意,你想把侧卧整理出来给我睡?
    游重有些无言以对,你见过谁谈恋爱同居,还要分房间睡的?
    林和西望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我以为你需要一段适应期。
    游重不明所以地扬眉,什么适应期?
    林和西语带促狭:对于自己性取向突然发生变化的适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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