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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的碎片——栀栀仔(8)

    这种刻意的针对,林听雨早就习以为常。
    对他而言,这还算轻的呢。
    林听雨随便泡了一下,便蹲在小卖部门口旁边的自行车车棚下,就着没有彻底泡软的面条吃了起来。
    陈澍在家做试卷,做了一半,肚子饿了。
    家里没有储备粮,他决定去小卖部买点泡面。
    没想到,却在厂里迷了路。
    七拐八拐地绕了十几分钟,陈澍总算来到了小卖部门口。
    刚刚靠近,他就在旁边的车棚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浅栗色脑袋。
    是蹲在小卖部门口吃泡面的林听雨。
    陈澍:
    浅蓝色的医用口罩被林听雨拉下去,挂在下巴上,脸上痊愈得差不多的伤痕便露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林听雨从泡面碗后抬起头。
    看到来人是陈澍,他意外地唷了一声。
    看到林听雨,陈澍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
    他装作没看到林听雨的样子,走到窗口,对店主说了一句:你好,要一盒老坛酸菜牛肉面。
    正在打麻将的店主伸出手一捞,从货架上拿了一桶泡面,随手抛在了窗口的桌面上,问:要热水不?
    要。本来打算买回去吃的陈澍神使鬼差地点点头,多少钱?
    他瞄了一眼窗口贴着的二维码,还好是个能扫码付钱的。
    先暂停,等会再打。店主对着麻将桌上的三人交代一句,离桌去拿水壶,五块。你等一下,水不够热了,再烧一下。
    行。陈澍拿出手机,低头扫码付钱。
    麻将桌边上坐着的其中一个人说:水不够热,刚才你给林凯儿子的时候怎么不烧一下?
    陈澍已经拆了泡面,正在挤调料包,闻言,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下意识地转头瞄了一眼蹲在旁边吃泡面的林听雨。
    林听雨置若罔闻,哧溜哧溜地吸着泡面,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给他水就不错了。店主叼着烟,拎着水壶走过来。
    滚烫的开水浇到泡面上,瞬间将调料冲开,热气和香味同时弥漫开。
    他爸干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刚开始说话的那人笑了一下,你也真是的,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能把人肋骨打断三根的小孩?你看他脸上那伤,指不定又是哪打架了。店主拎走水壶,重新回到麻将桌前,要不是怕他砸我店,我会卖给他?
    聊这个干嘛,继续继续。另一人打圆场。
    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重新响起。
    陈澍盖上泡面,端着纸碗,思考着是在这里当场吃,还是就这么捧着回家吃。
    他扭头瞅了一眼蹲在一旁的林听雨,发现他碗里的泡面并没有冒热气。
    林听雨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又喝了几口汤。
    一开始泡的时候水就不怎么热,吃完以后更是凉了,又冷又油的汤喝下肚,有点恶心。
    他抹了抹嘴,把口罩重新勾回脸上,站起身,把泡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正准备回家,一旁的陈澍却忽然叫住了他。
    喂,林听雨。
    林听雨顿了顿,回过头。
    端着泡面的陈澍正看着他。
    陈澍至少有一米八几,站在林听雨面前,比他高半个头。
    肤色正常偏冷白,五官周正,带着一种文雅的书香气。
    他刚洗过澡,黑色的头发略微潮湿,一双琉璃般的浅色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不带感情地看着林听雨。
    和段泽不是一个类型。
    干吗?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问。
    陈澍犹豫了一下。
    突然有些后悔。
    怎么就一时脑热鲁莽地叫住了他。
    陈澍踟躇片刻,开口问:你知道哪里有补墙皮的吗?
    哈?林听雨呆了呆。
    片刻后。
    林听雨蹲在车棚下抽烟,点燃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站在旁边吃泡面的陈澍问:可以不抽烟吗?
    哦,抱歉。林听雨想起他在吃泡面,最后抽了一口,随手把烟摁灭在地上。
    谢谢。
    你是该谢我。林听雨说。
    陈澍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
    林听雨冲他勾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如果换别人这么跟我说,现在早就躺在医院里了。
    哦。陈澍平静地喝了口汤,毫无感情地说,我好害怕啊。
    走吧。陈澍把吃完的泡面扔进了垃圾桶。
    林听雨站起来,把口罩重新戴上。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准备带媳妇儿回家,心里暗暗激动,但还是要强装镇定.jpg
    第15章 第三话 一点接触(2)
    刚才陈澍问他认不认识补墙皮的,让林听雨有些意外。
    然后陈澍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的屋子目前的基本情况。
    林听雨从小在这片长大,认识的人又多又杂,怎么可能不认识。
    结果,连林听雨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神使鬼差地说了一句:我会啊。
    陈澍顿了顿,然后看着他。
    请人补挺贵的,可以自己买点腻子回来弄。林听雨说,方便的话,带我去你家看一下什么情况呗。
    他本来就是随口说说,以为陈澍会拒绝。
    毕竟陈澍本来就长着一张写满拒绝的冷脸。
    没想到,陈澍若有所思地吃了口泡面,然后同意了:那等我吃完。
    林听雨:
    追悔莫及。
    两人一路踱步回陈澍家。
    陈澍走在前面,林听雨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陈澍外婆家是旧楼房,一共三层,楼顶没有天台。
    住在一楼的那户人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光亮从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后面透出来。
    路过那扇紧闭的掉漆木门时,能够清晰地听到从屋里传来的电视播放的声音。
    楼道很狭窄,他们没有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地行走着。
    林听雨跟在陈澍后面上楼,没走几级台阶,陈澍忽然停下,侧过身,给他让了条路:你先上,四楼右边就是。
    林听雨扬眉看陈澍。他的口罩又戴了回去,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找钥匙。陈澍说。
    林听雨往上走,在陈澍家门口停下。
    陈澍跟着上去,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对面王老太家忽然开了门:陈澍呀,你可算回来了,我前几天跟你说介绍人给你补墙皮那事情
    王老太的声音在看清陈澍家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时戛然而止。
    林听雨双手插兜,懒洋洋地侧过身去看王老太。
    王老太那张老态龙钟的皱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扫视着林听雨。
    好奇,惊疑,嫌恶,各种情绪来回交错,毫不掩饰。
    糖厂没有人不认识林听雨。
    而老人的目光通常又是最毒辣直白的,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陈澍正好开了门,回头说:不用了王老太。
    哦,那你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吧。王老太盯着林听雨看了一眼,哐地关上了门。
    进来吧。陈澍摸索着开关,把灯打开。
    你信不信,有人正在透过猫眼观察着我们。林听雨毫不避讳地说,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哦。陈澍拿了双拖鞋扔到他面前,把门带上。
    林听雨看着脚下那双拖鞋。
    新买的,蓝色的,标签都没拆。
    已经换了鞋的陈澍从屋里拿了把剪刀过来:剪一下。
    林听雨接过剪刀,拆了标签,换上鞋,问:你洁癖?
    是啊。
    处女?
    陈澍回头看他。
    我说星座。林听雨顺势拽下口罩,露出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处女座啊你?
    陈澍没理他。
    林听雨嘴上得了便宜,嘻嘻笑了。
    那就是默认了。果然是个难缠的。
    林听雨在陈澍家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说:这一片旧楼原本只有这一半的。
    他伸手指了指餐厅主卧和厨卫这一半,然后又指了指客厅次卧那一半:这一半是后来新建的,为了拓宽面积。
    陈澍沉默了。
    还能有这种操作。
    林听雨看了看墙皮脱落的情况:没多严重,不用找人,自己整一下就行。
    怎么整?陈澍问。
    把脱落的地方铲了,磨一下边缘,重新刮腻子,上底漆。林听雨又想抽烟了,不过一想到陈澍刚才闻到烟味时皱眉的表情,摸烟的动作又忍住了,厂门口那排门面就有卖的,你有空去买就行。
    那霉斑呢?
    湿布擦就行。林听雨看了看,突然回过头,盯着陈澍的手看了一眼。
    陈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什么?
    大城市来的娇娇贵公子啊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林听雨说,算了,这种活你干不来,还是请人吧。门口卖涂料的能上门帮你弄。
    什么娇娇贵公子,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
    听到林听雨这么说,陈澍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这屋子烂成这样,很久没人住了吧?林听雨不逗他了,怎么什么家具都没有啊。
    卖给收破烂的了。
    你一个人住?
    嗯。
    那你还得买家具啊。林听雨随口一说。
    听到林听雨这么说,陈澍顿时有点头疼。
    他扫视了一圈,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
    这几天零零星星地补充了一些,已经花了不少钱。
    想到银行卡余额
    还好退学的时候,学校退了一部分学费给他。
    那你亲戚呢?林听雨问。
    陈澍顿了一下,还是短暂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这房子是我外公外婆的。他们去世了,现在我住着。
    为了避免日后麻烦,还是不要撒谎了。
    否则,撒了一个谎,以后还得用更多谎言来圆。
    林听雨哦了一声,倒没继续问下去。
    以后在厂里碰见我,最好装作不认识。
    临走之前,林听雨站在门口,背对着陈澍说。
    陈澍一顿。
    就像在学校里那样。林听雨接着说。
    林听雨,你生气了?陈澍看着他纤长的背影,平静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不。我没有。呵呵。
    第16章 第三话 一点接触(3)
    林听雨侧过脸,冲陈澍笑了笑,把口罩勾回耳朵上: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澍没说话。
    林听雨关上门。
    下楼之前,他看了一眼对门的猫眼。
    然后对着猫眼笑了一下。
    林听雨拿出手机,借着屏幕上的光照路下楼。
    走到一半,声控灯才亮起来。
    他收起手机,正想继续下楼,眼睛随意一瞥,视线便钉在了旁边的墙上。
    墙上有一行用马克笔写的字,看起来已经写了很长时间了。
    但奇怪的是,这行字又被人用马克笔仔仔细细地涂掉了。
    墨迹很新,像是最近才涂上去的。
    林听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声控灯熄灭,他才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走出了这栋破旧的楼。
    周末,陈澍起了个大早。
    他想着抽点时间把墙皮给补了,把家里该添的必备品都添满,一劳永逸。
    厨房和卫生间连在一块,卫生间极窄,没有洗手池,陈澍便在厨房的洗手池刷牙。
    陈澍!楼下有人叫。
    陈澍刷牙的动作顿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澍!陈澍!那人接着叫。
    陈澍叼着牙刷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下看。
    一颗浅栗色的脑袋出现在楼下。
    已经摘掉口罩的林听雨侧坐在一辆电动小三轮上,一条长腿支着地面,嘴里咬着烟。
    看见陈澍探出头,林听雨冲他举起胳膊,扬了扬:赶紧下来。
    陈澍合上窗户,加快动作洗漱完毕。
    然后换上鞋,迅速下了楼。
    看见陈澍,林听雨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分钟,还挺快。
    你怎么
    陈澍开了个头,没问下去。
    不是说让他以后在厂里装作不认识他的吗。
    帮你补墙啊。林听雨长腿一跨,坐上了小三轮的座包上,上车,买腻子去。
    陈澍在心里默默腹诽一句,林听雨真是好没原则一男的。
    但还是推了推眼镜,颇为严肃地坐上了那辆红色小三轮后座。
    林听雨一踩油门,小三轮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
    还挺像平时林听雨漫不经心走路的调子。
    吃早点没?坐在前面的林听雨边开车边问。
    没。陈澍回答。
    行吧,带你去刘飞扬家的早点摊吃。
    陈澍还在想着刘飞扬是谁,林听雨已经把车开出了糖厂大门,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小店门口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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