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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峥嵘(GL)——一天八杯水(76)

    鲜钰心下一喜,连忙接了过去,手一抬便把兔子往怀里揣,踏进门槛后又道:余下两只便退回尚食司罢。
    芳心闻言朝屋里望了一眼,似是在询问厉青凝主意一般。
    那便送回尚食司。厉青凝道。
    门嘎吱一声合上,鲜钰将白涂放在了桌上,察觉屋外的人走了后才道:你吃尚食司的鱼作甚。
    雪白的兔耳只微微一动,却不像是要理会人的样子。
    闻言,厉青凝忍不住转过头,隐隐觉得这兔子是有些熟悉,似是在前世之时,她确实是见过这只兔子的。
    她微微蹙起眉,只觉得眼前光怪陆离一般,下一瞬便看见一只雪白的兔子横在她面前。
    虽是只柔弱的生灵,可那通红的兔眼却似是在瞪着她一般,而那从兔子身上散开的威压,也不容小觑。
    那兔子的躯壳里,确实住了个修士。
    兔子的嘴紧闭着,吐出的人言似是从腹腔传出的。
    她冷着眼看这兔子咄咄逼人的质问她,竟一句话也未反驳,也未动手。
    那兔子道:你可知她夜夜是如何度过的,她每夜皆在梦里喊你的名字,睡得十分浅,稍有动静便会惊醒,醒来后又魂不守舍一般,说要进宫看你。
    可她却担忧你会受牵连,受了牵连便会憎恶她,最后还是未擅自潜入宫中,只有给你传了信,又得你应允后,她才笑上一笑,细心打扮一番才来见你。兔子道。
    厉青凝仍是动也未动,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就连眉心也未皱上一皱。
    兔子又道:你到底还要如何折磨她,若是心里无她便明说,这小孩儿,老朽我还是要疼的。
    过了许久,厉青凝才听到自己说:本宫又何尝不疼她。
    厉青凝猛地回过神,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脊背由下到上漫起了一阵凉意。
    她连忙侧过头朝远处小心翼翼捏着兔子耳朵的鲜钰望了过去,在看见这人唇角噙着笑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前世已然过去,今生要好好过才是。
    在厉青凝转头的那一瞬,忽而对上了那一双腥红的兔眼。
    厉青凝愣了一瞬,却见白涂只睨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眸光。
    鲜钰仍垂头看着面前的兔子,问道:你吃尚食司的鱼做什么,还动了油盐?
    这场景着实诡异,一个面容姝丽的美人正在质问一只阖着眼休憩的兔子。
    厉青凝欲言又止,刚欲开口便听见了白涂的声音。
    老朽我若是不吃,你又怎知我混进来了。白涂悠悠说道。
    这兔儿看着甚是可爱,可口吐的人言却极其沧桑,虽听着仍是中气十足的,可这嗓音分明是年过古稀的老人的。
    厉青凝沉默了下来,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过说人话的兔子,一时很难接受。
    鲜钰却不知厉青凝心中所想,嗤笑了一声道:你可知尚食司里传出了什么流言。
    什么。白涂不咸不淡说。
    闹鬼了。鲜钰一字一顿道。
    白涂哼笑了一声:老朽我不过是用了些灵气,动用了锅铲了油盐,亲自烧了两条鱼,怎就闹鬼了。
    鲜钰甚是无语地看着他。
    白涂眼眸一掀,忽然朝厉青凝看了过去,说道:拜见长公主殿下。
    厉青凝:
    她佯装镇定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听闻殿下中了毒,老朽我便私自混进了肉兔里进了宫,望殿下恕罪。白涂道。
    厉青凝动了动唇,无妨。
    殿下可容老朽我看一看手掌的伤。白涂又道。
    厉青凝这才木着脸走了过去,将手臂缓缓抬了起来。
    她掌心的伤依旧可怖,看起来比先前又更吓人了一些。
    白涂凑近嗅了嗅,说道:确实是蝎尾藤。
    鲜钰蹙眉道:可有解毒的法子?
    白涂一对兔耳抖了抖,沉默了许久才道:有是有,只是要用的东西不大好找。
    鲜钰蹙起眉,她前世中了蝎尾藤时,以为只是平常的毒。她未对白涂提起,便去厉青凝面前撒着娇讨怜,如今想起来,她前世中毒时着实太没心没肺了些。
    要什么东西,我去寻。她蹙眉道。
    白涂摇摇头,老朽我从前有一盏鬼泣灯,能聚亡魂,但眼下不知去了何处,这蝎尾藤之所以如此可怖,是因沾染了亡魂的怨气,如今怨气已入殿下血肉,得用鬼泣灯将怨毒之气引去,伤才好愈合。
    闻言,鲜钰愣了一瞬,她薄唇微微一动,默念起鬼泣灯三字。
    她双眸忽地一抬,匆忙抬起了细瘦的手臂,只见掌心上聚起了一团阴冷的光,只一息,一盏灰扑扑的青灯出现在她的手中。
    鲜钰提起灯,蹙着眉道:我在慰风岛上时,倒是拿了一盏灯。
    厉青凝朝那盏看似朴素无华的灯望了过去,这才想起,鲜钰在慰风岛上时,确实是拿了一件法器的,便是这盏青灯。
    白涂双眼一瞪,一对耳朵倏然竖起,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盏青灯也能聚亡魂,不知能否替代鬼泣灯。鲜钰提着灯道。
    白涂定定看了许久,半晌才吸了吸气,这不就是老、老朽我的灯么,你这眼力着实不错,这可是样好东西,不曾想竟入了你的手。
    鲜钰愣了一瞬,又想到这灯是陨世大能留下的,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才问:这灯是你的?
    正是。白涂道。
    鲜钰哽了一下,心道她前世与这兔子相处了那般久,竟对其了解得还不甚清楚,也不知这老东西还有什么宝贝是她不知道的。
    白涂慢悠悠又道:想来这灯是被哪位慧眼识珠的带到了慰风岛上,又有幸被你拿到了,连上苍都在助长公主殿下疗好此伤。
    鲜钰额角倏地一跳,忍不住道:所以究竟要如何用这灯将那怨毒之气引出?
    真是暴殄天物,拿了这灯却不会用。白涂啧啧道。
    鲜钰沉默了下来,心道,此刻不与这老东西置气。
    厉青凝心微微一定,虽看这兔子不像是靠谱的,兴许是因为前世种种,她莫名对这兔子喜欢不起来,却也不算是抱有敌意。但若是手掌的伤能痊愈,那也是极好的,姑且信这兔子一回。
    白涂抬眼朝厉青凝睨去了一眼,才悠悠道:以魂作芯,灯且燃起才能用,又以血做引子,将灯魂与人魂相连,方能将那怨毒之气引出。
    鲜钰沉默了许久,看了看那老谋深算的兔子,又看了手里的灯,怎么也想不到这灯竟然还有这个用途。
    确实很难信,前世厉青凝用修为换了丹药,如今告诉她,这破灯就能解毒,简直荒谬。
    白涂看她抿唇不言,忍不住道:老朽我何时骗过你。
    这灯真能解蝎尾藤之毒?鲜钰挤出话音道。
    白涂颔了一下兔首:老朽我说了可以便是可以。
    鲜钰仍是不敢信,还是觉得一言难尽,那前世你为何不曾提过这灯?
    白涂缓缓说:老朽我连丹阴卷这么紧要的玩意都不记得,还要记得这灯?着实太为难人了。
    厉青凝听到丹阴卷这三字时微微侧目,眉心倏地一蹙,却什么也没说。
    鲜钰想着既然这青灯都拿在手里,不管能不能行,且先死马当活马医。
    她将白涂方才所说的话牢记于心,倒吸了一口气才布下了阵,而后与厉青凝盘腿坐下。
    远处,白涂只看了一眼便躲到了角落里去睡了。
    厉青凝阖起眼,只觉得眉心略微一凉,是鲜钰柔软的指腹碰了上来。
    那指腹有些湿润,是被划伤后渗出了血的缘故。
    她紧闭着眼,可依稀感受得到那青灯亮起的幽绿之光,在灯亮起的那一瞬,周遭寒凉无比,似是宫里游荡的亡魂都被聚了过来。
    随后,蔓延至她整个肩膀的麻木之感在渐渐褪去,像是虫儿一般,被引着钻到了另一处。
    渐渐的,右肩似是有了知觉,手臂也不甚疼痛了,而那刺痛入骨的感觉似全凝在了掌心一般,令她搭在膝上的右掌微微颤抖了起来。
    厉青凝抿起唇,冷汗从后背冒出,连自额上垂下的发也被冷汗打湿。
    确实是有些疼的。
    隐隐间,一缕黑烟似从厉青凝的掌心袅袅而起。
    厉青凝看不见这怨毒之气,只觉得掌心的疼痛倏然间消减了大半。
    骤然间,灯灭。
    聚在灯里的残魂皆在此刻被燃尽了。
    鲜钰收回了灯,连忙低着头捏起了厉青凝的手。
    她却未触碰厉青凝掌心的伤口,而是小心翼翼地覆上了那玉白细长的手指,小声说:还疼么。
    好了许多。厉青凝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真好了许多?鲜钰知道这人惯常有事闷着不说,也不知是不是在哄骗她。
    厉青凝颔首道:渐渐有了些知觉,也没那么疼了,灵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并无阻滞,只还有掌心处有些难受。
    见状,鲜钰才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想来等掌心的伤痊愈,就能恢复如初了,只是皮肉之伤痊愈得是要慢一些。
    厉青凝微微颔首,并不多说。
    伤口定是会结痂的,到时兴许会有些痒,殿下且忍忍。鲜钰蹙眉道。
    厉青凝又不是未受过皮肉之伤,自然知道这过程是如何的,她点头:无妨。
    鲜钰想了想又说:殿下沐浴更衣多有不便,可以唤我帮忙。
    厉青凝隐隐觉得这话似乎有另一层含义。
    鲜钰目光灼灼,又道:殿下向来不喜示弱,想来也不想唤芳心伺候,但我也殿下亲密无间,唤我也不无不可。
    厉青凝渐渐面无表情。
    可惜我未在翱仙山上多呆几日,否则下山时年岁定然比殿下大上许多了,如此贴心照料,倒像是姐姐照顾妹妹一般。鲜钰自顾自道,越说越觉得可惜。
    谁是妹妹?厉青凝向来清冷的眸光微微一暗,先前看着还不争不抢的,如今倒像是鹘鹰一般。
    鲜钰松开了厉青凝的手,心哆嗦了一下。
    她对上厉青凝的眼,被盯得有些心虚,闷声说:我,我是妹妹。
    正文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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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 厉青凝还是没让鲜钰近身, 自然也没唤芳心过去,而是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沐浴更了衣。
    鲜钰困倦至极,早伏在桌上睡了,她手边还搁了一盏茶水, 像在耻笑厉青凝是如何的道貌岸然。
    厉青凝脚步一顿, 着实看那碗茶水不顺眼,索性端起抿了一口。
    喝了茶水,她再朝屋里望一眼, 却不知那兔子藏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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