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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

    香九一下子泄了气,拔开瓶塞嗅了嗅,随手将其扔回原处。
    思忖几许,见日头已经悬在天空正中,该吃饭了。
    紧赶慢赶的到他坦拿了两个馒头饱腹,便接着回去睡觉。天全黑后,趁着黑咕隆咚的天地,溜去御药房偷了些药。
    别以为这是什么难事,宫门一旦下了钥,御药房仅两名当值太医,和两名值夜的太监。
    小心着点儿,不会被发现。
    香九不贪心,只拿了两瓶外敷的金创药。
    猫着腰,蹑手蹑脚回到辛者库,爬上大通铺,躲在被子里给伤口上药。
    好几次下太手重,疼得满身冒冷汗,却不敢有大动作,怕吵醒旁边的人。
    上完了药,全然没有睡意,把金创药拾掇好,藏在床头的屉柜里。
    傅哀愁不是说了嘛,今后要好好管教她,挨打的时候还多着呢。她必须把药留好,以后拿来救命用。
    哎,不知还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呆多久
    .
    翌日一早,轮到香九去三大殿外铡草,七月的太阳,哪怕刚从西山顶冒出头,也是灼人的。
    香九怕热,爱出汗,雪白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搽了胭脂,嫣然腼腆。监督他们的管事嬷嬷,都不由的多看她几眼,调侃说:你生得一副好皮相,当太监可惜喽。
    香九一声不吭,脚下的那块草皮像是受了虫害,全都枯黄了。她挨个把草铡干净,用巴掌大的钉耙翻了翻土。
    她干得认真,腕上的棉巾渐渐渗出一团血红,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扩大面积。香九查看一眼,淡然的将钉耙换了只手。
    彼时,天放大亮,火红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一丝阴凉都不肯施舍。草坪前的宫道,偶有一宫的小主被簇拥着路过。
    香九一位都不认识,嬷嬷喊跪,她就和周遭的奴才一样,俯身磕头,恭敬的送人远去。
    奇怪的是,有一位小主在他们跟前停下了。
    香九偷偷的打量,见其坐的是八人抬的仪轿,上绘金云翟鸟。
    揣测这位小主品阶不低于五品。
    小太监,你来。仪轿上的人音色清洌如泉水叮咚作响。
    众人疑惑不解,她在唤谁?
    小太监?她又唤了一声,和先前一样,不疾不徐。
    香九后知后觉,大起胆子抬头:小主,您叫奴才?
    嗯,你来。
    香九懵懵的,提起沾了泥污的衣摆,膝行几步:小主有何吩咐?
    你的手腕怎么了?她捏了块黄栌丝帕,帕角绣了一簇紫蓝色的黛尾兰,透着股端庄素雅的风韵。
    香九倏然想起,宫内有一位名字含黛的皇珺侍选,好像叫孟青黛。
    奴才愚笨,铡草时不小心割伤的
    嬷嬷抢过话头,殷勤道:孟小主,辛者库的奴才而已,您不用挂心。
    而已?照你的意思,他们都是烂命一条?
    嬷嬷听出她心有不快,赔礼道:孟小主息怒,是奴才嘴笨,嘴笨。
    孟青黛轻轻蹙眉,移开视线,对大宫女秋暖说:一会儿到御药房,给这小太监取瓶金创药送去。
    秋暖蹲了福,答说记下来了。
    香九好不感动,心窝子暖洋洋的,心夸孟青黛是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早知今日会遇上她,昨夜何苦冒风险去那劳什子御药房偷东西。
    奴才谢孟小主大恩!
    孟青黛淡淡地笑笑,迎着天边的光,乘轿离开了。
    .
    午后,秋暖真的顶着红火大太阳来了辛者库,不光送给香九一瓶金创药,还带话给傅哀愁:我们主吩咐了,近两日都别给这小太监安排苦差,找点轻松的活儿给她。
    傅哀愁腆着笑,一口一个奴才明白,还亲自送秋暖出去,半道上请她代自己向孟青黛请安。
    然而一回来就指挥香九把库房那堆用坏的扫帚修理好,送去打扫处。
    香九照办,将扫帚抱出来,在院内那棵老槐树上敲敲打打。扫帚上经年累积的灰尘,在这一刻得到解放,争相恐后的飞上天空,呛得人直咳嗽。
    之后,她在树下放置了一根小马扎,安坐在上头,认真地拧起扫帚上的铁丝。拧着拧着,不自觉想起孟青黛,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好人呐。
    旋即又想起皇主子木苏娆,仿佛遇到晦气事般,利落地呸了一声:人渣。
    几个休沐的小宫女,正在水井边浣发,皂角的香气清新怡人,连带空气都变得湿润干净。
    香哥儿。她们擦干头发,冲香九招招手,神色紧张。
    香九以为出了事,左右张望一番,走近她们。
    给你吃。其中一人翻开拳头,亮出一颗黄澄澄的浑身滚圆的杏子。
    哪来的?香九惊喜道。
    宁寿花园有片杏树林,我们天不亮时,溜去偷摘了些。
    香九感念她们有心,明白有口好吃的不容易,猜她们也没敢多摘,咽咽口水,将杏子往回推了推:你们留着吃吧。
    拿着拿着,小宫女急了,硬塞给她,别磨蹭,让管事的看见就遭了。
    香九盛情难却,张嘴咬了一口,甜腻腻的汁液溅得满嘴都是:好吃,多谢。
    她咧开嘴,笑容如春花般绚丽。几个小宫女双颊腾的一烫,红晕染上大半张脸。
    她们都是情窦茂盛的年纪,香九长得贼俊俏,勾得人心痒痒,难免不起结对食的心思。是以有好吃的好喝的,总想着她。
    还要吗?另一人也递来一颗。
    香九摆摆手,实在不好意思再多吃,吐出果核,和她们闲聊了几句家常。算是在辛苦日子里偷得片刻清闲,挺好。
    诶,快看,来新人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香九应声回眸,见着了一位熟人,不,准确来说,是两位。
    作者有话要说:  唔,光看文不收藏,都是耍流氓~~
    再遇
    这不是咸福宫的那对兄妹吗?
    他们一人背一布包袱,唯唯诺诺的由刀豆领着进来。
    刀豆带他们围着院子走了一圈,介绍了一番辛者库的风土人情,拍拍巴掌,吸引满院的太监宫女的注意力:新来的一对兄妹,福寿、福茉儿。
    他敷衍的介绍,大家伙自然敷衍的回应一个字都懒得开口,低头专注自己的事。只平日唯他马首是瞻的几人,稍显热闹些。
    刀豆很得意,转转腰带,傲气的对福寿福茉儿道:在这里,甭拿以前伺候过主子说事儿,你们主子要真心疼你们,也不会打发你们来这鬼地方如果不听话,是要挨鞭子的。
    他说着,觑了眼香九。
    香九倒是不怕他,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
    刀豆死死瞪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拉起福茉儿的手:走,哥哥带你进屋放行李。
    诶!福茉儿半惊半怒,挣开他,双眸张得大大的,喷着火,死太监,别动手动脚的。
    刀豆的脸霎时难看成猪肝。
    福寿把妹妹护在身后,笨拙的赔笑说: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担待担待。
    刀豆本就不知天高地厚,昨日平白无故在香九那吃了瘪,一肚子火窝着没地儿发,今日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敢轻视他。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凶恶道:臭丫头,模样挺水灵,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劝你收敛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福茉儿冷笑:若有好果子,我一定分你一份。
    茉儿!福寿心惊肉跳,让她赶紧闭嘴。
    一边说,一边拽着她往里走。
    想跑?没那么容易。刀豆跨出腿,挡住他们的去路,几个小跟班也自觉的围上来。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辛者库虽小,但也有地头蛇在。这对兄妹,看来是要吃亏了。
    福寿展开双臂,尽力挡住福茉儿,连连后退:各位别别别,我代我妹妹给你们赔礼
    刀豆狞着嘴角,飞出一脚,踹中他的心窝子。
    福寿痛号一声,踉跄了两下。
    福茉儿捂住他的伤处:你们,你们
    你们了许久,都没有下文,无助地仰着梨花带雨的脸庞,忿忿不平。
    刀豆还没闹尽兴,捏住她下巴,猥琐道:哟哟哟,哭了,哭得真好看,哥哥喜欢
    喂,新来的。有人突然打断刀豆,声音轻飘飘的,有点闲散之意。
    是香九。
    众人不禁意外,她近日总惹麻烦,眼下不知避开,反而不管不顾的迎上去,摆明是要和刀豆撕破脸皮啊。
    给她杏子吃的宫女扯扯她衣袖,提醒她莫惹祸事。
    香九绕到水池边提了一沉甸甸的恭桶,砰的磕在池沿上,另一手则抓了只葫芦瓢,看样子,是要故技重施。
    刀豆往后趔了趔:没完了是吧,老子没找你麻烦,你也别自讨没趣。
    香九无心搭理他,对福寿继续未说完的话:新来的,我手受伤了,陪我一起去打扫处送扫帚吧。
    从打扫处回来的路上,福寿和福茉儿一直缠着香九,问了良晌才问出她的名字叫香九。
    香哥儿,谢谢你救我。福寿揉揉还在发疼的胸口。
    香九没甚表情:那日在咸福宫,你帮了我一把,当我还你人情。
    福寿如梦出醒,这才认出她来,喜不自胜道:原来是你!我叫福寿,这是我妹妹福
    香九不耐的加快脚程,她救人是于心不忍,但不代表她要交朋友。紫禁城危机四伏,朋友都是拿来出卖的,伶仃一人最保险。
    福茉儿追上她,咧出雪白的小虎牙:我叫福茉儿,你叫我茉儿就好了。
    香九转身,落日的余晖罩了她一身,红墙隔出的甬道里,是他们仨长长的影子:刚才救下你,人情我便还完了,若有下次,绝不帮你。
    福寿愣愣的,嘴唇翕动几许,想要喊住她。
    她则先一步返回来,漫不经心地说:打你那人叫刀豆,传闻他除了是傅哀愁的干儿子外,还是寿康宫孟太妃养得男宠,你们看见他,躲远些。
    .
    本就拥挤的大通铺,因为福寿的到来,愈发拥挤。满屋的潮气和汗臭熏得他皱鼻子。
    好在他睡香九旁边,心情贼好。
    且香九睡在最里头靠窗的位置,窗棂支棱开,能灌进新鲜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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