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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11)

    他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夏景生凑近了听,发现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何铭苦着脸道:儿啊,我们回家去。
    岂知何开聘听到这句话,登时剧烈挣扎起来,一旁的仆人险些压制不住。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有鬼,家里有鬼,我不回去!
    何铭面色铁青,皱眉道:莫要胡说,家里好端端的,哪里有鬼!
    何开聘对此事却相当执拗,始终拖着不肯走。最终还是孙闻溪一记手刀,直接将人打晕了,下人才得以顺利将人抬回去。
    何铭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让二位见笑了。
    夏景生正色道:伯父不必如此,鬼神之事,如同病灶,一旦发现苗头就要及时根除,否则遗祸无穷。
    何铭点点头,又摇摇头:家里房子的格局,我专门请人来瞧过,样样都是按最佳的风水布置的,哪可能会有鬼,定是开聘病糊涂了。
    夏景生笑笑,没再说话。
    等何家的人走后,孙闻溪瞧着静默不语的夏景生,开口道:走吧,我送你。
    对不起。夏景生睫毛微颤,我没想到,那天有记者。
    从孙闻溪的角度,正好能瞧见那衣领外的白皙的脖颈,他眼中闪动着笑意,轻声说:那你该如何补偿我?
    夏景生不料他会这样说,霎时间诧异地抬起头,半晌小声道:我可以登报澄清。
    噗嗤!孙闻溪笑了,捕风捉影的事儿,随他们说去吧。
    回去的路上,车子经过一个炒栗子的小摊,孙闻溪将车停在一边,冲夏景生说:等我一会儿。
    不多时,他拎着一袋炒栗子上了车,将栗子往夏景生怀里一塞。
    带回家吃吧,方才见你没吃多少。
    夏景生捧着热乎乎的炒栗子,一时没回过神来。
    第十六章
    回到家中,夏景生将油纸剥开,拣了一颗栗子塞进口中。油栗炒得软糯香甜,还带着一丝余温。
    阿豹进来时,恰好瞧见这一幕。
    平日里吃食一类的东西,夏景生总会分些给阿豹。
    可这一回,他却径自阖上油纸包,淡淡地问道:有事?
    大少,这是江城商会发来的请帖。阿豹将一份暗红色的请帖递给夏景生。
    夏景生一向不插手家族生意,一时间有些诧异。待打开请柬,才晓得商会邀他去看风水。
    银票呢?夏景生问。
    这儿。阿豹捧着一个锦盒递过来。
    夏景生打开瞧了一眼,点头道:你安排罢。
    江城商会是本地商业大鳄牵头的组织,每年举行一次行业磋商活动,富商大贾云集。
    商会主席采取轮值制,今年恰好轮到何铭担当主席。因着何开聘的怪事,何铭在家照看,商会一切事宜交由何开晟打点。
    活动举办当天,夏景瑞特意起了个大早,穿上和昌号定制的西服,用司丹康美发霜将鬓角的头发抹好。
    当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商会时,却见何家大少爷何开晟正频频看着腕表。见夏景瑞前来,他只是点头致意,并没有握手迎宾的意思。
    不一会儿,一辆通体黑亮的民生汽车停在商会门前,何开晟赶忙迎了上去。
    厅中有宾客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猜测道:这何家的制糖生意,怕是不好了。
    可不,如今洋糖都是机器生产,这制出来的糖质地细腻,品质纯正,何家那用土法制出来的糖,自是比不上了。
    生意不好,资金短缺,这事何开晟想求孙家帮忙。
    孙少,这借贷担保之事见孙闻溪下了车,低头整理袖口,何开晟凑上前去,低声问道。
    孙闻溪抬眼,看着何开晟眼底的青黑,直把人瞧得越发紧张,唇角才泛起一丝笑意。
    借贷担保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仔细评估贵厂的生产经营能力,开晟兄莫急,回头我亲自到糖厂走一趟。
    何开晟闻言,原本心事重重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缓和,他从钱夹里掏出名片,递给孙闻溪。两人正往里走,忽然听门口的小厮说:夏大少到了。
    何开晟神色一凛,赶紧回身去迎接。
    夏景生仍旧穿着一袭长衫,不过颜色却从玄黑换成了藏青。
    孙闻溪转头,见何开晟低声对夏景生说着什么。
    隔着距离,孙闻溪听不见声音,唯有一截雪白的颈脖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被人这般盯着,夏景生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瞧见孙闻溪眼底的笑意,一时心念翻涌。
    这会子刚下过一场雨,地面还留有新积的水坑,一个不留神,夏景生半只脚踩进了水坑里。
    鞋面被打湿了。
    旁观了全程的孙闻溪笑出声来。
    却说夏景瑞这一回是持着夏功成的请帖来的,颇有几分当家做主的心境,兼之被旁人一夸,不由地有些飘飘然。志得意满之时,忽然瞧见何开晟迎了两个人进来。
    夏景瑞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何开晟亲自迎进来的人,居然是夏景生。
    此番何开晟邀人前来,为的是看办公室的风水,近日他常在商会办公,却时常感觉头昏脑胀,兼有疼痛晕眩之感。
    夏景生走进何开晟的办公室,见那檀木办公桌正对着大门,头顶的横梁呈泰山压顶之势,摇头道:此处的风水格局非常不好。
    横梁当头会导致人压抑憋闷,办公桌对着大门会被气场所摄夏景生打量着何开晟。
    见他脸色发青,目有血丝,言谈间目光闪烁不定,便指了指头顶的横梁:用黄布将横梁包起来吧办公桌转向,可在桌上放些绿植。
    何开晟将要点一一记下,马上吩咐人置办。
    有了何开晟打头阵,后续找夏景生看相测字的人又多了起来。
    夏景瑞对此恨得牙痒痒,他发现何家此番相当厚此薄彼。
    譬如用饭时,夏景生与孙闻溪一同坐在主桌,而他则被安排在次桌。又譬如何开晟给夏景生与孙闻溪安排的都是单间,给他安排的却是双人间。
    偏偏与他同睡一间客房的人,打鼾声如同巨雷,在他耳边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夏景瑞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当即向何开晟提出换房。
    何开晟为难道:商会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夏景瑞指着夏景生的单间:我哥这不是单独住着一间吗?我和他换。
    何开晟简直被夏景瑞这颐指气使的脾气惊呆了,正想拒绝,又听夏景瑞苦着脸道:何家老大,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这人觉浅,你就通融一回,我和我房里的那位单独一间,我哥和孙先生可以同住一间。
    何开晟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敲开夏景生与孙闻溪的房门。
    闻言,夏景生与孙闻溪同声答道:不行!可以!
    孙闻溪刚洗完澡,身上裹着浴袍,胸前露出大片春光,一双桃花眼含笑地看向夏景生:我保证,不打鼾,也不乱来。
    好一个不乱来,夏景生刹那间想起那个被扼杀在萌芽里的吻,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这副表情,落在何开晟眼中,倒显得不寻常了,原本何开晟并不信两人的绯闻,见状却不由地信了几分。
    最终,夏景生与孙闻溪同住一屋。
    进门后,孙闻溪果真信守承诺,规规矩矩地看起书来,只是那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夏景生一错眼,就瞥见那白花花的胸肌。
    夏景生飞速掩上了浴室的门。
    从浴室的镜子里,他瞧见自己耳根上的红色。
    待夏景生收拾停当,孙闻溪已经躺下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电灯。
    夏景生放轻脚步,躺到床上。他向来是不认床的,今日却不知怎的,竟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鼻尖便萦满了孙闻溪的气息,脑海里全是孙闻溪在灯下看书的模样。
    隐隐的,瞧见孙闻溪回头冲他笑,而后听见孙闻溪的声音:原来你爱用宣利洋行的香皂,好闻。
    夏景生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却见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边隐约透进的一丝月光。
    他这是,魇着了。
    这时,身边亮起暗黄色的电灯,孙闻溪轻声问:你没事吧。
    夏景生摇摇头,却见孙闻溪翻身下床,摁响呼叫铃,叫了一杯鲜牛乳。
    孙闻溪将牛乳递给夏景生:喝了再睡。
    夏景生尝试着抿了一口。
    鲜奶带着淡淡的膻味,温热的口感很好地安抚了躁动的神经。
    次日,孙闻溪睁眼时分,见窗边站了个人。
    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角,隐约还能瞧见微微泛白的天际。
    孙闻溪掏出怀表一瞧,离日出还有些时候。
    他低声笑道:夏大少倒是好兴致,一早起来瞧日出。
    夏景生仿佛入定了一般,半点动静也无。
    孙闻溪行至窗前,从窗户上瞧见夏景生的脸。
    明明是面无表情,孙闻溪却从中读出了某种压抑着的悲伤。
    怎么了?刚睡醒的孙闻溪,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喑哑。
    夏景生睫毛微闪:无事。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门外是一脸焦急的何铭。
    他转身取过一枚信封,塞到夏景生手中:贤侄,你当日说得不错,鬼神之事确实不可怠慢,是我疏忽了。
    夏景生瞧着手中厚厚的信封,了然道:伯父家中出事了?
    何铭紧紧地握着夏景生的手:贤侄,现下只有你能帮忙了,开聘他他被东西缠上了。
    最后商议,何开晟留下主持大局,孙闻溪载夏景生一行前往何家。
    车子驶近何家的大门时,夏景生眼神一利。
    上一回出席何家的舞会,夏景生曾观察过何公馆的风水布局。
    何宅门前明堂宽阔,东侧建有人工湖,是典型的贵人水格局,有助于屋主纳福聚财。
    加之何铭为人慷慨,乐善好施,彼时何家门前一派祥瑞之气,可今日再见,何家门前却汇聚了一团团黑气。
    一进院子,扑面而来的阴冷感侵袭全身。
    踏进大宅,阴冷感更加明显,明明外头晴空万里,屋中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客厅挂满了桃木剑一般的法器,墙上满是黄底的符纸。
    何铭领着二人上了楼,在何开聘的房门前站定。
    夏景生眼看着浓稠的黑气不断地从门缝里渗出来。
    门内传来丫鬟着急的呼喊:少爷,您别这样,您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先吃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夏景生推门而入,只见满地都是碎瓷片。
    床上,何开聘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口中胡乱说着:别叫了,都给我闭嘴!
    何铭惨然道:自打那日将人从亨利饭店带回来,开聘就一直这副样子,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只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夏景生环视一周,发现窗子上还贴着大红的双喜,何开聘的床铺也是新婚用的喜褥与喜被。
    最终,夏景生的目光定格在屋内那堆喜礼上,上前将其中一个礼盒拿出来。
    何铭不明所以:当日宾客的贺礼,记名的都已经退回去了,这一堆是没记名的,怎么,这盒子有古怪?
    孙闻溪瞧着眼前的礼盒,蹙眉道:可以打开吗?
    第十七章
    夏景生点头,孙闻溪将礼盒打开,见里头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喜娃娃。
    那喜娃娃的面相与何开聘有几分相似,可本该洋溢着喜气的眼睛,看起来却有些阴森。
    奇怪,这喜娃娃怎么只有一个?孙闻溪疑惑道,不该是一对吗?
    因为这不是喜娃娃。夏景生目光冷冷地看向何铭,伯父,何开聘先前,有恋人吗?
    何铭扯了扯嘴角:当然有啊,开聘和逸莲
    我指的不是段逸莲小姐,而是其他人夏景生打断了何铭的话,表情愈发严肃。
    这何铭面露难色。
    夏景生的神情彻底冷下来,面无表情地指着盒中的娃娃说:这是讨债娃娃。
    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讨债娃娃正是来源于这个说法。相传旧时有个男子,宠妾灭妻。妻子生下的幼女患了病,他将母女二人囚于偏房,不闻不问,也不为女儿请大夫,不久后,幼女过世,妻子经受不住打击上吊自尽。此后,偏房一直空置,可男主人每天都会听到有人在他耳边问: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
    无论男主人走到哪里,这个声音都一直跟着他。最后,男主人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房子在男主人死后,成了凶宅,过了好些年,才被一富贵人家买去。
    这以后,宅子里的下人说,每次路过偏房,都会听见里面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可打开偏房的门,里头却空无一人。管家命人彻底打扫偏房,却一无所获,只在床板下,找到一个被遗弃的娃娃,有着乌黑的长发,懵懂的大眼睛
    大家都说,是娃娃替小主人回来讨债了。
    伯父,你说,送娃娃的这个人,是想替谁讨债呢?夏景生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听得人遍体生寒。
    何铭满面惊惧地后退了两步:是荷娘!是荷娘回来了!
    荷娘?夏景生觉着这名字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何铭叹息一声,命人取来半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一袭精美的绣花旗袍,身段玲珑,巧笑倩兮,两颊上还有一对梨涡。
    她就是荷娘。何铭看着照片,面露悔意,开聘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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