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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16)

    可若是我实在想要那衣服呢?何开晴不死心地追问。
    世上漂亮的成衣千千万,我相信何小姐一定能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一件。
    何开晴不是个愚笨的,自然听懂了孙闻溪话里的意思。
    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何开晴从小便是天之骄女,向来只有旁人倾慕于她。孙闻溪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子,没想到竟出师不利。
    可她却不恼,知道不能做恋人,便也坦坦荡荡地笑开来,凑到孙闻溪耳边轻声说:那你且告诉我,我是输给男人,还是输给女人?
    孙闻溪正了正衣衫的领子:我将你当妹妹,又何来输赢之说?
    他的眼神那样诚恳,直看得何开晴心里连最后一丝不甘也消弭了。
    何开晴满脸绯红,伸手锤他胳膊:你这张嘴啊,若真有心哄一个人,还不知能甜成什么样子。
    孙闻溪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夏家姨娘一见夏景生与夏景瑞回到家中,便嚷嚷开来。
    大家伙劝了好一阵才劝住,等回了房,夏姨娘还冲着掩上的房门啐了一口:可真是个灾星,碰上他就没好事儿。
    快些说说,你与何家小姐如何了?关上门,夏姨娘焦急道,可是成了?
    哼,人家哪里瞧得上我啊,一心冲着孙少去了。夏景瑞愤愤地取出相机,不过我瞧着,孙少对她倒是不冷不热的,如今何家出了事儿,家境已大不如前了,孙少是新贵,未必瞧得上她。
    夏姨娘压低了声音:夏景生和孙少,当真有私情?
    夏景瑞略一思量,摇摇头:旁的倒没什么,就是他俩总粘一块,我跟在后头拍了好些照片,出格的事儿倒真没有。
    夏姨娘一扬手绢,笑道:就算是有,那也不会当着你面啊你是说,拍到许多照片?那我们索性
    娘的意思是,把这些照片给报馆?可他们只是走得近了些,并不能说明什么。
    是真是假有什么打紧,只要上了报,自然有人当真。回头让老爷看到,气不打一处来。老爷一生气,日后的事情自然好办了。
    夏景瑞握着相机,点头道:儿子明白。
    两日后,《江城日报》社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是一叠洗好的照片。
    照片上孙闻溪和夏景生凑在一起登山,瞧着很是亲密的样子。报社记者大喜过望,又是一桩绝佳的花边新闻。
    这一日,夏景生收到吉祥戏班送来的请帖。兰承云生辰在即,当天将在吉祥戏班举办专场演出。
    这演出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去的,得是吉祥戏班的熟客,方能得到邀请。
    夏景生到时,吉祥戏班外头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瞧见夏景生,便窃窃私语起来:我还当夏大少不会来了呢,近日他跟孙少打得火热,没想到还是不忘旧情人啊。
    话音刚落,孙闻溪骑着摩托风驰电掣地赶来了,刚解下头盔,就听人说:哟,孙少怎么也来了,难不成是来捉奸的?
    你懂什么啊,听戏班伙计说,孙少也曾包场听过兰老板的戏。
    诶,这倒新鲜,难不成夏大少和孙少不是情人,是情敌。
    休要胡说,情敌哪里有这样亲密的道理。
    众人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孙闻溪全当没听见,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班主笑意吟吟地将孙闻溪引至座旁:孙少,这是您的位置,您瞧,这头一排的位置,视野是极好的。
    孙闻溪点点头,环视一圈,正巧对上夏景生的视线。
    夏景生的位置虽也在头排,两人却一左一右,中间隔了好几把椅子。
    这座位排得不好,我与景生相熟,这位置怎么如此疏远?孙闻溪笑道。
    哎哟,您瞧,底下的人不懂事儿,我马上将位置换过来。班主赔笑道。
    于是,孙夏二人的位置再度挨在一块儿,夏景生喝着那雨前龙井,蹙眉道:怎么坐到一块儿来了?
    有你陪着听戏才有趣,这南戏我向来听不大懂,有你在旁边提点一二,我便能明白了。孙闻溪学着他的模样,端起茶杯酌饮一口。
    夏景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宾客陆续进场,孙闻溪身旁忽然坐了个人。
    孙少,别来无恙。那人说。
    那人西装革履,穿着打扮与戏班的氛围格格不入。
    偏偏他的气质与西服半点不搭边,即便打扮得文质彬彬,也掩盖不了他眉间的阴鸷与戾气。
    孙闻溪冷声道:宋晖,你到江城来做什么?
    夏景生微微一怔。
    他听出孙闻溪话语里的戒备与漠然,孙闻溪待人接物向来有礼,鲜少将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
    不由地,夏景生多瞧了宋晖两眼。
    宋晖剃了个光头,脑门上裹着个圆礼帽,一身打扮颇有些不伦不类。
    一开腔,声音跟金属摩擦似的,喑哑里带着恶意:就许你来江城做生意,不许我来?
    我可听说了,你在江城还是一样受欢迎,天天风花雪月,好生快活。这不,都捧起戏子来了。
    宋晖话音刚落,台上的幕布便缓缓拉开,兰承云款步上台。
    那粉色的织花戏服衬得他身段玲珑,举手投足间皆是曼妙风情。
    今日这一折《玉簪记琴挑》讲的是才子潘必与尼姑陈妙常之间的故事,台上兰承云与冯宝儿一唱一和。
    孙闻溪见二人眉目传情,心下竟不似当日般介意,倒是觉着两人郎才女貌,真真是璧人一对。
    一曲唱毕,众人鼓起掌来。兰承云刚要谢幕换衫,忽听那宋晖在台下喊道:兰老板唱腔一绝,不知唱起《十八摸》来,该是怎样一番销魂滋味。
    《十八摸》不是正经的戏曲,只是那落魄窑子里头,窑姐儿唱的艳曲小调,难登大雅之堂。
    爷给你赏钱,你给爷唱一个!宋晖一扬手,一整袋金条落在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饶是兰承云脸上盖着厚厚的脂粉,仍气红了脸。
    还请这位先生自重!兰承云鲜有如此生气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我呸,戏子跟那窑姐儿有甚分别,白日里一张嘴用来唱曲,到了晚上,这一张嘴还不知道用来伺候谁呢,装个三贞九烈的样儿给谁看呢!
    孙闻溪一双眼睛冷冷地瞅着宋晖: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哟,怎么着,孙少心疼了?还是被我说中了?兰老板晚上当真是这般伺候你的?哎哟!
    只听一声惨叫,宋晖的脸歪到了一边,眼眶处黑了好大一圈,结结实实地挨了孙闻溪一拳头。
    孙闻溪,你敢打我?!宋晖怒极,一拳头冲孙闻溪挥过去。
    却被孙闻溪堪堪拦下。
    宋晖哪里吃得下这样的亏,忙站起身来,摆好架势,可那狠毒的拳风却被孙闻溪如数挡了回去。
    看似饱占上风的宋晖被打趴了,招招避其锋芒的孙闻溪却还稳稳当当地站着,步伐身形丝毫不乱。
    功夫高下立见,四周瞧着的宾客纷纷鼓起掌来。
    宋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孙闻溪:我们走着瞧!
    第二十四章
    经宋晖这么一打岔,兰承云再唱了一折,便草草收场。
    后台这边,冯宝儿愤懑不平:那宋晖可真是个混人,听说在奉城的时候,就是个无赖恶霸,到了江城,还是这副德行!
    她将那坤生的配扇狠狠地往桌上一砸,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兰承云倒是安之若素,将那点翠簪子一点点地摘下:喝口茶,消消气。
    冯宝儿委委屈屈地上前替他解开发网:你倒是好性儿,还能绷住不骂人。
    兰承云苦笑一声:骂又如何,不骂又如何,嘴长在人家身上,说什么我可管不了。说着,又咳嗽起来。
    冯宝儿忙替他拍背。
    在一旁上着妆的应尝芳放下手中的黛粉,给兰承云斟了杯热茶:那宋少爷虽然说话不中听,可换作是我在台上,只怕人家还不屑开口调笑呢,说到底还是兰老板的面子大。
    应尝芳也是乾旦,算是这戏班子里的老人,这会子兰承云歇息了,剩下的两折便由他顶上。
    冯宝儿知他一向嫉妒兰承云,最瞧不惯他这副说话夹枪带棒的模样,指着应尝芳恨声道:你这话
    宝儿,休要胡闹。冯宝儿刚要发作,却被兰承云劝住了。
    这时,孙闻溪正好挑起门帘,蓦地听闻一声亲亲热热的宝儿,抬眼看去,却见眼前站了个盛装的人儿。
    头戴珠花,面上的油彩红艳艳的,许是要上场了。
    孙少应尝芳乍见孙闻溪,眼波流转,盈盈地福了福身。
    孙闻溪略一点头,目光未在应尝芳身上多作停留,见兰承云正坐在梳妆镜后头,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倒将应尝芳扔在了身后。
    跟在孙闻溪身后的夏景生,就这样跟应尝芳打了个照面,瞧见了应尝芳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戏快开场了,先生请罢。夏景生侧身让了让。
    应尝芳神思不属地点点头,与夏景生擦身而过。
    冯宝儿往那凳上一坐,咕咚咕咚喝下一杯茶,才勉强压住了心火:呸,这一个个的嘴都不干净。
    抬眼瞧见孙闻溪,冯宝儿也没了好脸色:孙少不在前头听戏,到这后头来做什么?
    她可没忘,方才宋晖坐在孙闻溪身边,两人看起来像是旧相识。
    宋晖还当着孙闻溪的面儿调笑兰承云。
    虽说孙闻溪把人给打了,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不过是面上的功夫,谁知道私底下这群富家子弟会怎么编排兰承云。
    冯宝儿对孙闻溪没有好脸儿,兰承云却不然。
    他朝孙闻溪笑道:宝儿这是关心则乱,一时着急上火,言辞上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孙少别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又一次瞧着兰承云回护冯宝儿,孙闻溪这回却心如止水,再无波澜。
    他摇头道:兰老板哪里话,该我给你赔不是才对,今日之事我难辞其咎。原想送你生辰贺礼,如今却成赔礼了。
    说着,孙闻溪拍了拍手,一个小厮捧着匣子走进来。
    听闻兰老板志趣风雅,酷爱收藏砚台,特命人寻得康熙年间玛瑙古砚一方,赠与先生。
    这上好的玛瑙砚台很是难得,兰承云看着那木匣之中晶莹剔透的砚台,微讶道:孙少,这礼物太过贵重,承云愧不敢受。
    拿着吧。孙闻溪笑笑,我是个粗人,素日里爱用西洋笔,这方玛瑙砚台放在我那儿,便是浪费了,倒不如为它寻个懂行的主人,才不算辜负这一方好砚。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承云也不好再推却。
    后台的杂役纷纷露出钦羡的神情。
    冯宝儿不满风头尽数被孙闻溪抢去,转眼瞧见跟在孙闻溪身后的夏景生,当即脆生生地喊道:夏大少,您也来了。
    夏景生被点了名,笑道:有孙少的珠玉在前,只怕我的礼物入不得承云的眼了。
    兰承云垂眸笑了:先生惯会说笑,承云的病多亏了你的看顾,哪还好再受你的礼。
    夏景生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质的五帝钱手串:五帝钱可驱邪化煞,虽比不得古砚风雅,倒也实用。来,我替你系上。
    兰承云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
    夏景生缓缓替他系上红绳,在一旁看着的孙闻溪,心下总不大爽利。
    他一双眼睛盯着夏景生唇边清浅的笑意,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帘被人一把掀起,进来的人居然是叶恒朗。
    叶恒朗穿着巡捕的制服,显然是在执行公务。
    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孙闻溪,叶恒朗微微一怔,旋即朗声道:兰老板,周宁川的案子,你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早已被吓住或是急于为自己辩白。兰承云却并不惊慌,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周宁川其人,是江城的富商,这人虽早已娶妻,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整日里往戏班妓院里跑,看上了人便一掷千金,玩腻了就扔,生活作风极不检点,且男女不忌。
    前些日子,他听了兰承云的戏,惊为天人,遂对兰承云发动追求攻势,可兰承云始终不从,他便在公共场合与兰承云发生口角。半月后,周宁川的尸体在戏班后台被发现,死时胸前被人插了一把点翠簪子,而兰承云正好是那簪子的主人。
    经初步检验,周宁川的死亡时间是九日子时,事发之时,你人在何处?叶恒朗问。
    兰承云皱眉道:我身子不好,每每登台演出后,都要在班子的休息室里小睡一阵,子时我应当正在休息室里睡着。
    叶恒朗:可有人证?
    兰承云摇摇头:戏班里的人都知道我有这个习惯,不曾有人证。
    叶恒朗:那便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一旁的证物袋中,放着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中周宁川倒在梳妆镜前,胸前还插着那点翠簪子。
    孙闻溪仔细观察那照片,摇头道:不对,周宁川并不是被点翠簪子刺死的,这簪子刺出的创口虽然很深,但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流血反应,说明这是死后伤,有人想嫁祸兰老板。
    夏景生点头道:没错,刻意把点翠簪刺入死者的胸口,未免太过欲盖弥彰,反倒引人怀疑。
    在夏景生开口说话前,叶恒朗就已经留意他许久了。
    他穿着一袭长衫,如松似柏地站着,见到巡捕也无半点惊惶。
    叶恒朗打量了夏景生片刻:那依你们看,周宁川的死因是?
    周宁川的表情非常扭曲,却并不恐惧,这表明他在死前曾遭受过极大的痛苦。如果他是被外力至死的,定然流露出惊恐、惊讶的表情,我个人倾向于中毒。孙闻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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