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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63)

    他刚要动筷子,便被夏景生摁住手。
    你疯了,鹅是发物,你疮伤未愈,怎可吃这个!夏景生怒道。
    难怪麻明空的病连日来不见好,他在吃食上没有戒口,常吃发物导致症状加重。
    夏景生行医,最头疼的便是不遵医嘱的病人。
    放手。麻明空面色沉静。
    夏景生蹙眉道:荒唐!石连长就这般由着你胡来?!
    呵。麻明空轻笑一声,这酒糟鹅就是他让人送来的。
    夏景生愣住了。
    麻明空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夏景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夏景生:此话何意?!
    麻明空咬了一口鹅肉:整个宝塔连,恐怕大当家是最盼着我死的人。
    麻明空语不惊人死不休。
    夏景生看着写好的药方,神色凝重。
    麻明空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笑出声来:药还是会照着方子煎的,发物也是会送的,总归不会让我好起来。
    夏景生终于明白了。
    什么请遍名医,什么心急如焚,不过是面上功夫而已。
    石连长当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到了极致,先是让大夫替麻明空看病,再派人给他送鹅肉,就是不想让麻明空病好。
    夏景生性子一向冷淡,可这般残忍的行径,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眉眼一厉,冷声道:石连长作践你,你就甘愿让他作践?
    麻明空摇头道:终归是我欠他的。
    话说出口,麻明空的心间忽然一阵绞痛。
    他没忍住,闷哼出声。
    夏景生正在气头上,原不想管,回身一瞧,却见麻明空脸色极差,出了一额冷汗。
    你怎么了?夏景生将人扶住,两指刚搭上麻明空的脉象,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石连长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夏景生与麻明空。
    你们在做什么?石连长的声音,透着一股十分恶劣的情绪,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想到石连长的种种行径,夏景生不由地冷了脸:我在给病人瞧病,你出去。
    石连长不仅不走,反而大摇大摆地在屋里坐下。
    他冷笑道:看什么病,要躺到大夫怀里?
    方才麻明空病发得急,夏景生伸手去扶他,两人的姿势看着倒真像是依偎在一块。
    石连长见两人不说话,脸色愈发难看,说出口的话也越发刻薄:一个曹启还满足不了你,现如今还勾搭上外乡人?
    麻明空心口疼得厉害,仿佛万蚁噬心,根本没听清石连长的话。
    夏景生听得一清二楚,登时一阵诧异,难不成麻明空和曹启是一对?那石连长在这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夏景生思绪纷乱,石连长已经大步走过来。
    他阴鸷地盯着夏景生:够久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夏景生抬眼与石连长对视:麻明空中毒了。
    麻明空体内中毒的迹象很是隐蔽,若不是方才突发急症,医术精湛如夏景生也险些忽略了。
    与取人性命的剧毒不同,麻明空体内的毒是慢性的,日积月累,一旦毒发,便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会是谁下的毒?夏景生抬眼看向石连长,石连长还陷在震惊中,脸上惊讶的神情不似作伪。
    他一把抓住夏景生的手:可有解药?
    夏景生摇头,他虽懂行医,对毒学却并不精通。
    麻明空体内的毒剂量控制得极好,用毒之人显然是个高手,所下之毒又岂是普通解药可解的。
    让夏景生没料到的是,情绪最先崩溃的人是石连长。
    他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砸到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他却仍嫌不够般,把那底下的托盘也扫到地上。
    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麻明空,一言不发地看着石连长发疯。
    我还有多少时间?麻明空问。
    若这毒长期残留在体内,最多不过半年,便有性命之忧。夏景生说。
    听了这个答案,麻明空出奇地镇静,他点点头:有劳先生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他!石连长一声顿喝,当真让夏景生感受到什么叫欲加之罪。
    不过是一句普通的感谢,石连长却耿耿于怀。
    麻明空早已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发疯的性子,素来不与石连长争辩,可这一回,他却罕见地开口道:不惦记他我惦记谁?你吗?
    石连长的脸色刷地白了。
    他嘴上骂着谁稀罕,步履匆匆地走出房间,连踩到碎瓷片也没发现。
    石连长的表现,让夏景生心中有了一分奇异的猜想。
    他不由地看向麻明空:是谁下的毒,你可有头绪?
    麻明空思索片刻,眼神微闪。
    夏景生追问道:是谁?
    我不知道。麻明空回答。
    夏景生一直留意着麻明空的表情,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分明已经想到答案,可却回避了话题。
    不知道,就意味着没法解毒。
    夏景生轻叹一声,开口道:你喜欢石连长。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麻明空的双眼倏地睁大,瞪着夏景生看了半晌,没否认。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你怎么看出来的?问出这句话时,麻明空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包袱,语气里难得透着一丝轻快。
    喜欢一个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麻明空注视着石连长的眼神,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麻明空惊叹于夏景生的敏锐,他苦笑道:我一度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麻明空的确对石连长有想法,可世间事,向来难有完满。
    石连长并不喜欢麻明空,比起麻明空,他更喜欢曹启。
    曹启也喜欢男人。麻明空说,当年他家里发现这个秘密,父母几近崩溃,哭着与他断绝关系。
    夏景生一下子想到了客栈掌柜口中,那个极有天赋的赶尸人,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寨子,落草为寇。
    想来,就是因为那不可告人的性向。
    按理说,这三人都喜欢同性,理应成一对才是,可造化弄人,到最后一对也没成。
    我虽对连长有想法,可到底未能鼓足勇气告白。本想过些时日,再说与他听。没想到曹启哭着跑来,说连长企图强\暴他。麻明空竭力保持淡定,可夏景生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颤抖。
    彼时曹启衣衫不整的模样,如同给了麻明空当头一棒。
    麻明空一面安抚曹启,一面收拾残局,偏偏石连长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在麻明空与他谈话时嬉皮笑脸的。
    麻明空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亲自照料曹启。
    岂知此举被石连长得知,惹得石连长夤夜前来,见麻明空与曹启共处一室,石连长气愤不已,指着曹启骂了许多难听的话。
    见石连长如此无理取闹,麻明空的火气也上来了。
    他说了石连长几句,本以为石连长会有所收敛,岂知火上浇油,石连长几近暴走。
    那时他认定了我替曹启说话,便是置他于不顾,情绪上来了便口不择言,说让我一枪打死他。麻明空说这话时,脸色煞白。
    夏景生能体会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崩溃的绝望。
    你怎么做的?夏景生问。
    我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麻明空说,我开枪了。
    第八十章
    夏景生怔住了。
    可以想见, 以石连长火爆的性子,当时的场面必定是山崩地裂。
    实际上, 麻明空并不想开枪, 不巧的是,枪走火了。
    枪响的一刻,麻明空虎口一震。
    子弹打中了石连长的左肩, 曾经推心置腹的兄弟,因着一颗子弹就此决裂。
    从那以后,一切就变了。
    三人间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麻明空心中有愧,将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了石连长。
    石连长也不推辞, 坐上大当家的位置,展现了出色的领导力, 只是对着麻明空, 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反倒是对曹启,石连长总是和颜悦色的。
    宝塔连的弟兄们也不是傻子,很快看清形势,为了拍石连长的马屁, 统统要踩麻明空一脚。
    石连长对此不闻不问,时间长了, 大家便默认二当家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伺候的人也就逐渐怠慢了。
    怪我,当初我若没开那一枪,他们俩应当已经在一起了。麻明空说。
    石连长与曹启两情相悦?当真如此吗?
    夏景生却并不认同。
    你体内的毒夏景生蹙眉道, 我只能暂时替你压制毒性。
    麻明空摇摇头:先生能替我瞧病,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请先生不要怪罪大当家的无礼,薛城此人,是犯了重罪才会死的。
    据麻明空说,薛城初到桂城,仗着自己有钱便不安分。
    与宅子里的良家苗女睡了一夜,醒后却拒不认账。
    苗女的父亲盛怒之下,找人将他打了一顿,没料到薛城财大气粗,竟雇人到苗女家放火。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苗民哪里容得下薛城这般胡闹。
    这不,苗人转头就向宝塔连搬救兵。
    宝塔连与寨子的关系,多年来一直很奇特。
    平日里悍匪劫掠寨子,苗民虽然畏惧,却并不会剧烈反抗。
    只要态度配合,匪徒便不会伤害苗民。
    且宝塔连上的匪徒,还懂得春种秋收的道理,劫掠这么一回,就缓上两个月。
    等苗民丰收了,便又带着人马闯进寨子。
    别看平日里,上了年纪的苗民总拿拐杖赶匪徒,真碰上事了,还得不怕事的匪徒出面帮忙。
    事成之后,苗民再拿出些米面,犒劳匪徒。
    两者相依相生,谁也离不开谁。
    薛城一个外乡人,自然斗不多人多势众的宝塔连。
    为了保全自己,他主动向石连长献上财物,石连长便让他在大本营安顿下来。
    起初一切相安无事,可薛城此人不是个安分的,山上生活起居艰苦,他呆了一阵便呆不住了。
    一来二去,动了偷东西逃跑的念头。
    结果自然是被发现了。
    薛城对此倒也理直气壮,只说东西本就是自己的,现在不过是要讨回来。
    石连长却看不得这般出尔反尔的人,让人关了薛城三天紧闭。
    那暗房里一丝光亮也没有,心智再坚强的人,到了里头也少不得要脱层皮。
    薛城被放出来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低着头不愿说话。
    众人都没把这插曲放在心上,人罚过了,这页也就翻篇了。
    可谁也没料到,薛城会把主意打到曹启身上。
    他趁曹启休息时,偷摸着进了房,意图不轨,被曹启好一顿教训。
    曹启不跟薛城客气,直接将人提到正厅审讯,各种酷刑轮番上。
    薛城本就没吃过多少苦,哪里经受得住这个,没多久便撕心裂肺地招了。
    原来,自打上次的暗房之刑后,薛城便一直对石连长怀恨在心,他见石连长在意曹启,而曹启又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一时鬼迷心窍,就想从曹启身上下手。
    夏景生听到这儿,哑口无言。
    他从前竟不知,薛城愚钝至此。
    石连长听了薛城的供状,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将人扔给曹启,让他自由发落。
    说到这,麻明空停住了。
    夏景生隐约猜到了之后的内容。
    薛城以为曹启最好对付,实际上他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他把薛城给杀了?夏景生问。
    麻明空摇头道:若真如此,已称得上仁慈了。
    曹启在薛城身上种了蛇鬼,薛城死时极其痛苦,在近处的弟兄,都听到他的惨叫声。
    在他死后,曹启犹不解恨,这才有了后来的赶尸事件。
    让曹启没想到的是,夏景生居然会跟着蛛丝马迹找到这儿来。
    麻明空身子乏得厉害,说了一会子话,脸色更差了。
    他双目微阖,轻叹道:先生大德,慷慨替我瞧病,只是石连长一向看不得我好,只怕先生要因此受苦了。
    麻明空一语成谶,夏景生再推门时,房门被人从外头堵住了。
    这寻常的门禁,自是挡不了夏景生的。
    只见夏景生淡定地取出一纸符咒,贴在门上。
    口诀声响,门便开了。
    门外,石连长正一脸不耐地踱步,抬眼瞧见夏景生,他大惊道: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点儿小伎俩,还拦不住我。夏景生拂了拂袖子。
    石连长瞪圆了双眼,一脸不忿。
    夏景生看着石连长坐立不安的样子,开口道:在担心二当家?
    石连长一听这话,像被扎到的猫儿一般,炸毛道:谁担心他?!
    夏景生失笑:二当家身中奇毒,自知时日无多,这会儿想吃水晶糕,下人却不肯给做
    话音刚落,石连长便冷了脸:这话谁说的?自个儿去领罚!
    不多时,一道水晶糕端到了麻明空房中。
    麻明空诧异地看着那精致的点心,夏景生却一脸了然。
    他拿起一块水晶糕,慢悠悠地吃着。
    他这边优哉游哉,那边石连长却心急如焚。
    终于,他忍不住揪着手下的衣领吼道:人怎么还没来?!
    手下被他这阵势一吓,哆嗦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寨里的长老上了年纪,腿脚不便
    石连长这才悻悻地放开手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颗心为什么这么难受。
    明明是麻明空先朝他开的枪,打掉了他一直以来隐秘的希冀。
    这会儿麻明空真命不久矣了,石连长心里却难受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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