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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有妖气[重生]——秋白鸽(26)

    四周被霍长婴布下结界, 外人听不见屋内打斗动静。
    而原本刀剑相向的逼仄氛围,在那隐藏在刘家之中的黑影显露出原型的瞬间,似乎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松动。
    干将回鞘, 萧铎站在霍长婴身边, 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的景象。
    霍长婴打量了下符咒锁链中炸毛的狸猫, 眼中带上一丝玩味, 心说若是阿肥在这儿,一鼠一猫, 说不定别有意趣儿。
    晋国公府正吃着蓝念君递来的糕点的阿肥,忽然背脊一寒,周身毛毛炸了下,歪了歪小脑袋,发现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后, 抖了抖毛毛,又乐颠颠地去吃他家小仙人递来的糕点。
    霍长婴并未催动咒语, 锁妖符咒只虚虚环绕在狸猫四周,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没有牢牢捆住狸猫,可妖待在里面却也无法出来。
    那狸猫周身皮毛鲜亮, 半点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 分明是被人照顾得很好的样子,额头间黑色毛毛似乎隐约组成了一个王字。
    霍长婴眼睛亮了下,唇角微微翘起。
    只是
    霍长婴兴致昂扬地眯了眯眼,双手环臂靠近萧铎低声耳语道:这猫儿, 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奶猫吧?说话间似乎将方向那狸猫的狠戾袭击抛到九霄云外。
    萧铎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目光落在了霍长婴为自己编的平安结上,鲜红的结口随着剑鞘微微晃动, 直晃得他一阵心惊。自从他和长婴重逢后,缭绕在少年身边灵神异事不断发生,这种不被他所了解,无法护住长婴的无力和挫败感,一次次冲刷着内心,某个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九年前那个傍晚
    是那般无能为力。
    而更令他心疼的是他的长婴,这些年究竟在多少次的惊险中化险为夷,如今才能坦然面对。
    瞥见霍长婴掌心中的伤疤,萧铎的心狠狠地一痛,他猛地握住晃动的红色剑穗,目光飞快地扫向狸猫,平稳道:看身量,不过月余,
    顿了下,他看了身边满脸兴味的霍长婴一眼,又道:是个公猫。
    我知,霍长婴下意识接口,而后忽然想起什么,猛地顿住,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想起萧铎对家中那盆男牡丹花的态度,霍长婴似乎了然,长风大将军耿直,不近美色。史书上的评语陡然出现的脑海中。
    霍长婴摩挲了着下巴,萧铎他应该不喜这等魅惑人心的男妖精,是不是可以说,他并非断袖?
    若是如此,萧铎不会对男子生出情谊,霍长婴想起自己被花妖道明的绮思,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可即便将来自己真的爱上萧铎。
    他微微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干将剑柄的剑穗之上,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常年习武的粗糙厚茧,正反复摩挲着鲜红的平安结。
    霍长婴忽的耳尖发热,仿佛男人捏着的不是经他之手编织的结扣,而是他的手指。
    说起长风将军啊,少年英才,征战沙场,曾驻守西域数十年,令西域十四国莫敢来犯,后死于白城之围。
    老內侍一甩浮尘,无限怅惋道:若是长风在,四海无乱离唉,大殷再无这般猛将了。
    前世,內侍总管的话犹在耳边,不论是演绎传说还是真有此事。
    霍长婴每次想到都会心头一滞,大殷禁止官员沾染龙阳,那么,若真有那样一天,他会将自己的感情收回。
    不让萧铎为难。
    身边人出奇地沉默没有接话,萧铎不由侧头看眼霍长婴,将少年低垂眉眼的模样看在眼里,疑惑从眼中一闪而过。
    那厢,刘家小姐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矜持,疯了般拍着被符咒笼起的无形光壁,眼泪住不住地往下流,声音哽咽,一遍遍不停唤着顾郎。
    被捆在光壁中的狸猫,龇牙咧嘴冲霍长婴和萧铎威胁叫声,再转头安抚般冲刘家小姐温柔地:喵喵
    为何他竟从一只猫身上看出了铁骨柔情?
    霍长婴:袖底的手指动了动,压下想要戳一下狸猫柔软白肚皮的冲动。
    上前走了两步,霍长婴放柔声音道:刘小姐,在下并无恶意。
    你要做什么?!刘家小姐闻言挡在狸猫前,踉跄了下,警惕地看着两人,眼中已渐渐涌上恨意,令她原本就寡淡冰冷的容貌多了几分冷意,既无恶意如何要抓顾郎!
    喵!
    狸猫在身后也跟着刘家小姐冲霍长婴呲牙,发出赞同的危险叫声。
    只是狸猫此时身量娇小,纤细的小猫叫没有半点威严,反而让人想把他抱在怀里揉搓一阵。
    霍长婴压下嘴角的笑意,不答话反问道:这猫儿既是刘小姐所养,那么
    他话锋一转,瞬间敛去语气中的温和笑意,骤然冰冷的眼神瞥向刘家小姐:刘小姐想必不会不知,这是只修成人形的狸猫妖吧?
    刘家小姐乍然被人戳破心事,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光壁中的狸猫愤恨地瞪视霍长婴一眼,而后心疼地看着刘家小姐,却无奈冲不开锁妖符咒的禁锢,只能急得喵喵叫。
    霍长婴低头理了下衣袖,抬头冲刘家小姐展颜道:鄙人不才,堪堪是个捉妖师。
    闻言,刘家小姐忽的抬头看向霍长婴,眼中的恨意逐渐被恐惧替代,强忍着的眼泪刷的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语气似乎带上一丝绝望:顾郎他即便是妖,也从未害过人,我求求你求求你,他只是担心我,陪着我。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几乎泣不成声。
    接连受到打击的刘家小姐几乎崩溃,纳头就要拜向霍长婴。
    霍长婴一惊,他只是想将这府中隐藏着的妖物找出,如今看来,那狸猫确然是只精怪,妖气中竟还带着一股霸道,虽无阿肥的纯净,却也没有一丝邪气,他倒也熄了收妖的打算。
    他上前两步,想将刘家小姐扶起,萧铎却快他一步,长臂一伸,干将剑鞘托住刘家小姐的胳膊,将人直接带到凳子上。
    霍长婴:
    他不解地眨下眼,萧铎却不想多解释,只沉着脸抱剑而立,站回到他身边。
    霍长婴知道一旦遇到灵神妖物之流,萧铎全不干预,只默默守在他身后,仿佛像个纵容孩童闯荡的长辈,站在身后一旦有危险,立刻出手。
    他想着,心头暖了下,却又被自己强自压下。
    努力告诫自己,不能让成为萧铎路上的绊脚石,他不允许他日史书流传,长风大将军传记生平之上存在一丝污点。
    霍长婴在心中深吸口气,看向刘家小姐道:在下并非无情之人,凡事也讲求个因果,永安城无缘无故出了数桩离奇命案,更有朝中官员牵扯进来。
    他眼神凛冽地瞥向刘家小姐:而刘家却有妖!
    刘家小姐脸色惨白地哆嗦了下,她极力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九年前顾郎便在我身边了,他也是因为我,才会下山来永安城生活。
    哦?
    霍长婴折扇敲在掌心,眉毛一扬,侧头和萧铎交换了个眼神,九年前,听说刘家还不是永安城首屈一指的富贾?
    刘家小姐原本的戒备心在接连打击中逐渐溃散,她疲惫点头:九年前一家人吃顿饱饭都是奢求,不像现在她苦笑了下,眼睛通红,面上还带着泪痕。
    那时候母亲还在,一家人虽然生活清贫,但其乐融融,直到
    刘家小姐说着,眸中忽的涌上了悲伤和惶恐。
    北风呼啸过窗棂,吹散屋内袅袅熏香。
    九年前,爹爹不知从哪儿得来一笔钱,想将我从乡下老家接回永安城过年,而我的人生便从那年开始,再也回不到平常女儿家揽镜绣花的日子。
    还记得,那年寒冬,大雪封山
    随着刘家小姐冰冷的嗓音,仿佛有凌冽的寒风卷起飞雪横亘在三人眼前,倏忽便是九年光景。
    家住在城南的刘全,因为刚刚盘下东市好地段的几间铺子,分|身乏术,只得拜托回乡办事的同乡将自己的女儿接来。
    途中路过一座山,因为天寒大雪马匹难以行走,年幼的小女孩跟着同乡的伯伯翻身越岭。
    冰天雪地,小女孩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从不喊累,眼中还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她知道她就要见到爹爹和娘亲,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过年了,等她回到村庄时,也能仰头挺胸地对嘲笑她的小孩儿说她有爹娘,不是野孩子!
    小女孩越想越高兴,寒风刮在脸上刺得人生疼,她却依旧脚步欢快。
    变故发生只在转瞬之间。
    小女孩只觉得阳光映在雪地上,强烈的光影陡然在眼前炸裂,等她再次睁开眼,眼前只有一片漆黑,鼻尖密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刀锋离她的脖颈只有一寸的距离。
    她茫然叫着同乡伯伯,却无人应答,她惶恐不安,片刻后,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上了她的眼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耳边是男人温柔的声音,他低低道:闭上眼睛。
    小女孩僵硬着身体,意识便陷入昏睡中。
    等她醒来是在一个山洞中,却丝毫感不到寒冷,后来她发现,是怀中抱着的小猫儿为她挡下寒风。
    小猫儿见她醒来,虚弱的叫了声,声音微弱,眼皮抬了下又闭上。
    她这才发现,小狸猫的前腿被刀刃割出了道口子,血肉模糊,小女孩心疼,手忙脚乱地给小猫儿包扎,将小猫小心地抱在怀中。
    等她醒来,洞中早就没了小猫儿的影子。
    小女孩在山中迷路,后来万幸遇上一个猎户将她送到永安城,等她想要说句谢谢时,怎么也想不起那猎户的面容。
    小女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刘家,迎接她的竟然是满堂的惨白灵幡。
    小女孩的娘亲不在了。
    等我九死一生回到永安城时,娘亲便已经躺在棺椁里,没了呼吸,手冰冷冰冷的。
    我站在棺材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竟到了这般境地,但娘亲走的时候笑容还挂在脸上,我知道她或许在想真好啊,我的丈夫和女儿再不用挨饿了。
    刘家小姐说着,泪水无声流了下来,狸猫仰头瞧着心疼不已,焦躁地不停挠着光壁,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霍长婴心头不忍,长袖挥动撤了锁妖咒,狸猫顾不得同霍长婴算账,一个健步窜到了刘家小姐的膝头,因被霍长婴符咒钳制,他还变不成人形,只得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拍着刘家小姐的手背。
    心疼地喵喵叫着。
    刘家小姐捏捏狸猫的小肉垫,拿起帕子擦拭着泪水,眼中泛起温柔,她说:还好,后来顾郎来了我身边。
    那时,年幼的小女孩还不知道在山中救下自己的是一只猫妖。
    小女孩心中虽存有感激,但母亲离世,父亲再娶的痛苦逐渐模糊了那人留在她心里的一丝温情。
    当她知道刘夫人怀有身孕时,那被她压在心底的怨恨一涌而出。
    偶有一日,山洞中和她相依为命过的小猫儿忽然来到了身边,她便就此收手。
    小娘的孩子没了,可父亲也没再娶,父亲其实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手脚,却也没追究。
    霍长婴问道:刘夫人便是因此而嫉恨你?
    刘家小姐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其实,我不知道父亲当年究竟从哪儿得来的钱,而这些年他对小娘的态度,不冷不淡,又像在忌惮什么,
    刘家小姐说着,蹙起眉头,迟疑道:我一直觉得,有人在监视刘家。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作者君也好像撸猫啊,三次元忙成狗,祈祷五一假期不加班~~~
    感谢绿色幽灵小天使的地雷,拽过来(づ ̄3 ̄)づ么一个!
    第40章 狸猫(三)
    结界所在, 隔绝一切声响。
    刘家小姐音此话一出,屋内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霍长婴眉心微动, 侧头和萧铎对视一眼, 见男人眼中也是疑惑, 便问道:刘小姐怀疑这与令尊的死因有关?
    刘小姐抚摸着狸猫的手一顿, 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而她怀中的狸猫仰头看着她, 褐色瞳仁中多了些鼓励,小爪子按在刘家小姐的手背上,一下一下,仿佛在安抚女人的情绪。
    她终于开口道:小娘的孩子没了,却不见她有多伤心, 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而且, 刘家小姐顿了顿,抿了抿嘴道:后来我才发现这件事,不仅是父亲知道,小娘她竟也知晓。
    一个女人明知自己腹中孩子将遭到不幸时, 反而顺水推舟, 之后也无凭此报复加害之人,或是邀宠,那便只能是
    刘家小姐抬头看向两人,面色惨白道:她本就不想要孩子, 或者说, 不想要她和父亲的孩子。
    她说着转头看向霍长婴,神情中难得多了些柔和:将军夫人同我都是女人, 定然知晓孩子对于女人的重要吧?
    原本蹙眉沉思的霍长婴闻言面色一僵,片刻后,才堪堪沉稳应了声,道:即便如此,这也全是刘小姐的臆测。
    此时刘家小姐的心绪已逐渐从方才惊吓中缓和下来,她古怪地看眼这位被禁军将士们尊称夫人的女子,眼中闪过不解,正想开口,却感到怀中毛球动了动,她低头正瞧见,小狸猫一本正经地冲她摇了摇头,隐约能看出眸中警告之意。
    顾郎化身为男子时高大俊朗,是个伟岸的成年男子。
    而他的原形却只是只没长大的小奶猫,瞧见小软绵绵的小奶猫冲自己摆出沉稳威严的模样,刘家小姐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
    最终,不着痕迹地揉上狸猫毛茸茸的小脑袋。
    顾郎:
    手指在狸猫头上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刘家小姐想了下道:那时年幼我并没有证据,一切的确全凭我身为女儿家的敏感,直到父亲欲为我说亲之日,顾郎出现要带我私奔时,看见了小娘同陌生男人交谈。
    霍长婴看向女人怀中小心挣脱开揉搓的狸猫,眸中多了些玩味和不可思议,心说,妖若想带走一个人,还需私奔么?
    狸猫似乎感到霍长婴的目光,耳朵动了动,便不再挣扎,任刘家小姐反复揉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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