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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系快穿——洛大王(89)

    往日的记忆一点点清晰,又渐渐模糊,这一生,纵然有诸多遗憾,终究是不悔的。
    かちどき!
    えいえいおう!
    胜利的号角已吹响,无数欢呼声响起。
    一边是死寂,一边是得胜后的喜悦。
    城墙上那面残破的旗帜,终于脱离了它的固有位置,被大风扬起,自空中坠下,盖在下方一个士兵身上。
    月明星稀,宛城告破,全军死战,无一降者。
    夜风轻拂,血气浓郁不散,荒蛮大地上,许多年轻的生命永远闭上眼睛,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冀,带着对生者的不舍,以及,万死不悔的决心。
    我也愿与你们一同长眠于此,但此时却不能
    司青颜背着司青衡,再度回首。
    枪炮烽火与血肉在他身后交织成一曲哀歌。
    他背着司青衡,步子很稳,向更深的夜色中走去。
    教堂并未受战争影响,红玫瑰在花园里静谧绽开,只不过少了寻常夜晚清脆的鸟鸣,显得过分安静。
    砰砰砰
    神父睡得很晚,正对着神像做祷告,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匆匆端着烛台推门,探头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可怕的很。
    外面有一个眼神凶狠的男人,还背着另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两人浑身是血,一看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天知道他们进来是想干什么
    这个国家上的军人,普遍敌视外来者,万一想在临死前拖着我一起见上帝那真是倒霉透顶。
    我们没有恶意。司青颜再度敲门,低声解释。
    你们把血滴到了我院子里的草坪上。神父有些不满,开口道:
    我是不会让你们进来的
    神父还没说完,门就被司青颜强行挤开了。
    我们需要帮助,最好能有地方躲一躲。
    司青颜单手揽住司青衡,空出一只手关上门。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神父说。
    他试图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枪,然而姿势有点滑稽。
    哦,这该死的长袍,没有口袋。
    你需要冷静一下。司青颜迅速上膛,把枪口对准神父。
    oh
    神父举起双手,在心里骂娘,这他妈谁能冷静下来?
    看看这个。司青颜费力从胸口摸出扳指,还好这东西命大,没碎。
    你们是什么oh苏
    神父盯着司青颜手上的扳指,有些出神。
    他以前在来东方的路上被一群土匪抓住了,差点被弄死,是苏把他救了下来。
    苏没有人种歧视。
    苏说,坏与皮肤的颜色、长相或人种无关。
    神父深以为然。
    无数人迷恋这片土地上的文化、艺术、山川河流,有的人选择武力占有,大肆破坏,有的人只想小心翼翼呵护它,观察它,甚至试着拯救它。
    东方同样有许多国际上的志愿者,提供各种援助,不管是医学还是文化,或是经济只要认真观察,便能发现一些爱好和平的人,不分国籍、不分种族,在竭力改变现状。
    快进来。
    神父是一个白种人,大概三十多岁,金棕色的卷发,五官英俊而深邃,瞳是蔚蓝色,清澈温和,胸口戴着白银十字架。
    他现在语气好了很多。
    既然能得到戒指,这个人对苏来说,应该很重要,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
    司青颜住进教堂顶层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神父说今天来不及讲他与苏的故事,下次空闲时再详谈。神父看见扳指后异常热情,或许是因为他和苏老板之间有什么深厚情谊的缘故反正他把司青颜、司青衡藏了起来。
    这座教堂并没有修建通往顶层的楼梯,只能通过梯子爬上去,司青衡受着伤,他是司青颜用大竹筐吊上去的。
    过程中难免碰到了他的伤处,但司青衡毫无反应。
    神父一整夜都在清洗血迹,把教堂以及周围的草坪、道路洗得干干净净,外面道路上的血迹也被他冲干净了。
    日军过来搜查时,看见双目通红的神父拿着水管四处乱滋,一时也不敢妄动。
    ohfuck你们过来做什么?
    神父恶狠狠地问道。
    他讨厌日本人,这个野蛮粗鲁的民族,拥有疯子一样的精神追求。
    搜查是否有逃兵。教堂外的日本兵冷漠道。
    你们今天要是敢进来一步,我就要让你们受到主的制裁!
    难道什么人都能直接冲进来了吗?这里又不是卫生间!
    神父气得很,这次他终于成功掏出了枪。
    这是一柄美制新式枪,流线型的外观,精致的十字架,每一个角度都在暗示这把枪、以及持枪人身价不菲。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还请不要误会。带头的日军语气柔和道。
    此时世界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美日关系没恶化到后来那种程度。即使是日本军官,站在神父面前,也不得不持有良好的礼仪。任何问题一旦牵涉到教派,或者家世不凡的狂教徒,就象征着无尽的麻烦。得罪一个就像捅马蜂窝,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蛰得一手包。
    神父翻了个白眼,或许是恨屋及乌的缘故,他一听到这种腔调怪异的英语就心情不好。
    我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不要打扰主的清净。
    否则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神父冷漠无比,脸上还残余者一些被冒犯的怒气,蓝色的眸子微微泛灰,盯着别人看时,并无任何情绪,自带一股低气压。
    昨天你们打了一整晚,我他妈整晚都没睡着。
    现在你们站在这里,阻碍我浇花了。
    日本军官笑着赔礼道歉,再三躬身后,带着诸多下属离开。
    冒犯到您,真是抱歉,我们也是为了您的安全才这样唐突如果有需要,请直接和我们说。
    神父目送他们离开,愤愤的把水管丢在地上。
    没走远的日本人还能隐约听见what the fuck、敲尼玛、之类的发音。
    他们也对神父有所怀疑,但至关重要的是,司青衡的尸体已经被找到,虽然脸被炮弹轰得血肉模糊,但身型、轮廓大致和司青衡别无二致。
    虽然很惋惜这样一个人死了,但也令日军深深松了口气。如果这片土地上的军人,都像司青衡与他的部下一样,那天皇的目标将永远无法实现。
    最主要的几个将领都已经找齐,就算有逃兵,寥寥几个也影响不了大局。没必要为几个贪生怕死的人惹上一个疯子神父。
    拥有信仰的人都可怕无比。
    不过这片土地上的人,很多都没有信仰。原先他们信仰皇帝,认为皇权至高无上,后来他们又推翻了皇帝,反而不知道该信仰什么,全陷入了可悲的迷茫。
    到时候可以在东北重立皇权挑一个血脉正统者,想必能引领迷茫者重新看到希望。
    司青衡一直没有醒过来。
    或许他在那瞬间就死了,只是因为麒麟纹身,身体还活着。
    他不愿醒。
    司青颜把檀珠套在司青衡手上,替他处理后背上的伤。
    神父学过一些外科医术,虽然手法不怎么样,工具却齐全。
    司青颜一点点把碎弹片从司青衡背后取出来,有神识帮忙,还算顺利。
    司青衡不止这一处受了伤。膝盖上方也有枪伤,还有刀伤
    司青颜缝了好半天。
    常常是大疤套小疤,一层又一层,就算这次他能活下来,沉疴之身,也不能安享晚年。
    软布上全是取下来的弹片,其间或有断裂的刀刃,比起他来,司青颜受的伤都不算什么。
    天明之际,司青衡开始发烧,然而这里条件有限,连为他吊瓶水都不能。
    司青颜只能偶尔喂些温开水给他,用残余的灵气替他疏理经脉,为他疗伤。
    匆匆一天便过去了。
    夜里传来乐声,城墙上也换上白底红日旗。
    宛城是不是丢了
    司青衡终于睁开眼睛,干涩无比。
    他终究有一些求生欲,或者没法放心。
    教堂顶上过于阴暗,一丝光也没有。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境,愣了好一会儿。
    嗯。司青颜探了探司青衡的额头,见他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一连几天,司青衡都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行动困难,浑身缠着绷带,只能趴着,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也会让他全身发麻,不时司青颜就要帮他活动活动。
    神父每天都会送上两人份的食物,有时还会上来坐一会,讲一些他的过往。
    他姓氏有些长,好像是美国某个社会顶层的出名家族,名字是史蒂芬,但他更喜欢中文名字爱平。
    Aipin
    这个名字是苏老板替他取的,言简意赅,用神父低沉优雅的嗓音念出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神父有些自来熟,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常常问司青颜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湘西的赶尸、中药的制造过程、虫子入药、一年四节气等等。
    司青颜解释后他也听不懂,但还是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里兴奋道,原来是这样,很快眼睛里又只剩迷茫。
    他初来东方时二十多岁,一头热血,还有一些少年时未散尽的天真,想观察一下这个华美盛大、处于腐朽期的国家。优雅古朴、意韵深长的建筑物,精美华丽的艺术品,沉朽糜离的统治者,位于沉重苦难中的人民无一不使他感慨。
    直到他和其他一些异国人被土匪抓了。
    诸多势力林立,缝隙地带,土匪猖獗。
    这些人什么都不管,抓到外国人都是折磨到死,几乎泯灭人性。
    当然,那个山寨里尚且有理智尚存的人,试图与他们背后的国家谈判,得到一些好处,这无可厚非,甚至让史蒂芬有些兴奋。
    后来一个日本人大声辱骂土匪,张口闭口支那人,还要用切腹自证自己与支那人不同,自己沐浴在天皇光辉下,要高贵的多。
    然后土匪头子丢了一把刀,让那日本人自证。
    切腹时的场面过于血腥,令史蒂芬永远无法忘怀。
    作为惩罚,剩下的人每个都被鞋底子抽了二十下
    那股复杂的味道,依然令史蒂芬记忆犹新。
    后来经过一些复杂波折,苏老板把他们救了出来。
    史蒂芬一直很佩服能与凶残土匪沟通的苏老板,简直是个超级英雄。后来得知苏老板的身份后,史蒂芬更加兴奋,甚至要自告奋勇帮助苏老板行动。
    苏老板当然拒绝了他,并且说了扳指的事。
    时至如今,史蒂芬已经不是那个热血的年轻人,但他也没法离开这个国家。他的家乡尚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以及残酷的政治斗争,与其回去,不如留在这座古老偏僻的小城中,为上帝唤醒更多迷途的羔羊
    又是一个夜晚,司青衡终于能勉强坐起来了。
    教堂很高,位于最顶上的钟楼上,能俯视大半个宛城。
    他往下看,盯着那些灯火出神。
    此时宛城仍留有严重的战争痕迹,很多地方都有巡逻的日本兵。
    司青衡沉默着看着这样一副夜景,视线渐渐模糊。胸膛干涩无比,酸苦,辛辣,千百种滋味一同涌上心头。
    司青颜站在他边上,听到水珠落在石板上碎开的声音,一滴一滴,强行压抑的呜咽声来自胸腔,发自肺腑,痛彻心扉,扭断肝肠。
    像荒野里的孤狼,寒风中的乌鸦。
    已无盔甲庇身,已无刀枪护己。
    他在哭。
    可司青颜竟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第119章 再见大鱼
    司青衡控制力极佳,很快就克制住了情绪。
    如今形势如何?他问。
    司青颜回以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近一直和他司青衡呆在一起,神父又不爱出门打探这些,他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形势?
    今天晚上如果方便,我会出去看看。司青颜想了想,补充道。
    司青衡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就算司青颜现在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即使司青颜很厉害,但此时宛城处处是日军,司青颜形貌出众,很有辨识度,万一被谁看见了,就会置于十分危险的处境。
    过一段时日再说。司青衡沉吟两秒。
    那好。要是以往司青颜说出去就出去了,最近消耗太大,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除了檀珠,再没有发现带有灵气的物品,用一些少一些,一旦耗完体内的灵气,身体状态便会飞快下滑。
    司青衡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司青颜是如何把他救出来的,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连命都不要思来想去,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若是两人的位置互相置换,他也会做出和司青颜一样的决定。言语反而贫瘠起来。
    我们先在这里养伤,等你好一些了,我就想办法送你去南方,那里的时局稳定很多,你现在至少要修养两年以上,绝对不能上战场,等你好了,再图其他。
    司青颜说的这番话,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司青衡不太适合从政。不管是从身份背景、还是个人行为习惯上看,他只适合做一个优秀当权者麾下的利剑、做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或者做功盖千秋、列土封疆的王侯。然而他当过军阀,又跟过南京政府,最后还掰了这样丰厚的履历,不适合在国内发展。上位者首先会觉得他是一个不好控制的人,而且心机深沉,像一颗威力巨大的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世间有这么多人,难道会缺一个能打仗的将军吗?他不是当权者无法舍弃的人,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国内政势过于复杂,各方面的势力如树根般深深纠缠在一起,司青衡纵使投身进去,也打不出一个多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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