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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他也会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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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他也会怕痛
    “祁叔。”
    病房内,阮南从洗漱间出来,手里端着洗脸盆,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人招呼了一声。
    祁慎略颔首,应了他一声,跟着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我下班了。”
    阮南端着洗脸盆走到另一侧,将盆子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从里面把毛巾拧起来,笑着给床上的人擦脸,边说:“西西,祁叔回来了。”
    祁慎收了手,在床前落座,遂抬首看向阮南,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阮南给她擦脸的手顿了顿,眼中一抹黯淡闪过,但很快被他掩去。
    “今天天气好,”他微笑着说,“她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太阳刚好能照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在晒太阳的时候有笑。”
    话说完,他笑出了一声,紧接着没有再说话,他安静地给阮西擦完脸洗完手,又端着盆子进了洗漱间。
    祁慎看了他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床上的人的脸上。
    阮南从洗漱间出来,将挽上去的袖子拉下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然后说道:“祁叔,我去买饭。”
    祁慎看向他,“好。”
    阮南走到床边,捏了捏那放在被子上的小手,笑着说:“西西,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算了,你肯定也要说随便,我就看着买吧。”
    说完后便拿了挂在床头架子上的外套穿上出了病房。
    阮南一走,整个病房就剩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到挂在墙上的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如今这个年代,很多地方用的都是电子显示的钟表,这种秒针走动的已经不多见了。
    一秒、两秒、三秒……
    一下一下的,有规律的。
    祁慎沉默地坐了小会儿,然后微微上前,抓了那只放在外面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另一只手则把他刚才回来时带的小袋子给拿了过来。
    “今天情人节,Luscious出新品了,这还是我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我看他家这造型还不错,知道你喜欢水果味,每个口味都买了一份,我们一起吃。”
    他松开阮西的手,从袋子里拿出好几个包装粉红的小蛋糕,随意挑了一个给自己,另外几个则摆在床头柜上。
    修长好看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夹杂着草莓清香的奶油味儿在空气中渐渐漫开。
    “要一直在一起呀,Je t"aime.”
    Je t"aime在法语中是“我爱你”的意思。
    祁慎看着那几个字母,勾了勾唇,又抬眸看向她,说:“Je t"aime,你知道这句话还有一个小故事么?”
    当然,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他也没介意,好看手拿出小勺子,在那几个用果酱装饰的字母上点了点。
    “曾经,一个女生喜欢男生,男生也喜欢女生,但是临近分别时谁也没把这份喜欢说出口。”
    “到了火车站,女生对男生说Je t"aime,男生问她是什么意思,女生说是法语的再见,后来女生在车上哭着,很大声地说那句Je t"aime。”
    “很多年后,男生离婚了,到了一个法国酒吧喝得烂醉,这时候他想起来曾经很爱很爱的女孩,走时,他对酒吧里一个法国男人说了那句Je t"aime,那人大笑他是变态。”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Je t"aime不是再见而是我爱你。”
    说完,祁慎将最上面那颗仿佛一颗爱心的小草莓放进了嘴巴里。
    甜的,但刚进嘴里的时候却很酸。
    他皱了皱眉,目光温柔地看着安静乖巧得如洋娃娃的人,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你说那男人是不是很傻?既然喜欢,何不一开始就说出这份感情,像你一样。”
    他将草莓咽下,“关于这句话,有很多首歌,不过我比较喜欢的还是Céline Dion的那首《Et Je t"aime encore》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说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抚了抚那张安静的小脸。
    “Ici l"mne chasse unétéde plus,La4L est morte on a repeint la rue,Elise a deux dents,PetitJean est grand et fort.”
    低沉的男声缓缓在房间内响起,如大提琴的嗓音在这安静的地方略显孤独。
    “J"aimerais vivreàRome,oh j"aimerais bien,J"ai plantédes tulipes,elles tardentàéclore,C"est tout je crois,ah oui,je t"aime encore,Mais oùestu?”
    “…Aussi loin sans même une adresse,Et que devienstu?”
    “…A chaque souffleàchaque pas,Et je t"aime encore,Et toi tu ne m"entends pas…”
    这首歌,原本表达的是一个女人对丈夫的思念,歌词所写的也大多是生活中的琐事。
    宛转悠扬的曲调仿佛秋日里的风,不冷,但从人身上掠过的时候却会感到凉意。
    “这里,秋天又在追赶着夏天,重新绘画了荒凉的街道。爱丽丝已经有两颗牙了,小约翰长的又高又壮,我学了吉他,会三个和旋,早晨,我去市场找了鸡油菌,我喜欢以后生活在罗马,我种了些郁金香,可它们迟迟不开放。”
    “我想就是这些了,啊,对了,我还爱着你。但是,你在哪呢?”
    “我依然爱着你,而你却听不到我。”
    声音落,又安静了。
    祁慎看着她安静乖巧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会突然坐起来跟他说他唱得好,然后再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像小狗一样,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黑瞳里尽是他一个人的样子。
    “丫头,”祁慎放下小蛋糕,指腹在阮西脸上轻轻摩挲,“好听么?还是你更喜欢哄你睡觉的歌?我都好多年没唱过歌了,自己听着也听不出毛病,等你好了,我再唱给你。”
    不过,等她好了,这首歌的意境也就不合适了。
    只是……
    “你都睡了三个多月了,还不想起床?”祁慎目光如水,秒针走动的声音跟他心跳的频率偶尔重叠。
    距离车祸已经过了三个月,一个多月前他们才刚刚过了年。
    只是,不管是阮家还是祁家,这个新年似乎注定没有颜色。
    他都八年没有看到她来向他拜年了,他先前还想过,过年的时候要送什么礼物给小丫头。
    他记得,刚跟她熟识的那年过年时她穿着红红火火的新衣服,跟个福娃娃一样抱着一个金元宝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她那时个头很小,能按到门铃都只能靠她父亲抱着。
    祁悌开的门,她却没把那个金元宝送给祁悌,一进来后就迈着小腿来找他,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他,可爱地说着恭喜发财,说祁叔要发大财。
    后来的每一年过年她都会来拜年,有时候会送他生肖明信片,福娃玩偶,包着一块钱的红包,她自己画的画。
    他以前有一个专门装这些小玩意的盒子,后来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我回来的第一年,你没有给我拜年,”祁慎说,“这次就欠着,下次过年,你得给我双倍祝福,听到了么?”
    回应他的,依旧是秒针走动的声音。
    淡淡的草莓味在空气中漂浮,祁慎说完这些话后便没有再开口。
    是他不知道说什么吗?
    不,他有很多很多想说。
    比如柳教授跟云峰大哥和阮家老爷子已经接受他们这段感情了,比如去年圣诞节时比赛结果出来了。
    她没有参加表演,但他让人做了一个奖杯给她,特等奖的奖金也留着。
    他知道她为什么想参赛。
    她想把奖杯拿给柳教授,用奖金给他买礼物。
    小丫头的心思总是很好猜,她以为自己不说他就不知道了,可她却忘了她在他面前时眼中是藏不住事的。
    她总能单纯直接地将对他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总能在不经意间撩得他心里痒痒。
    可现在,他都三个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情人节过完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立春了,她睡着的时候似乎刚立冬。
    A市的情人节下了雪,医院外面很多小孩堆了雪人,大大小小形状不一。
    于他而言,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没有任何一个冬天能比这个冬天来得让人觉着冷。
    “你现在十九岁了,”祁慎开口,艰涩的喉咙有些像冬天里的枯树根。
    开口时便是在将那树根让上拔,疼得他有些换不不过气。
    “我一直觉得人生匆匆,所谓的几年十几年,不过弹指挥间,可最近,我发现时间过得格外慢,等你醒来的时间更慢。”
    他从不知道,原来时间也可以慢到让人等不及的地步,曾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的他如今却想这样的日子能过得快些。
    “丫头,你说……”祁慎眨了眨眼,双手捏住阮西的手,“那八年你到底是怎么等过来的?我光等你这三个月就已经快受不了了。”
    这样的日子,看着似乎没什么毛病。
    他没有耽误工作,去年萧家那事一闹后,祁氏的位置更稳了,他的工作量也相应加大了很多。
    所有人都劝他注意身体,让他休息。
    “可丫头,我不敢休息,”祁慎执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一遍遍亲吻。
    “我一停下来就想你,很想很想,想听你的声音,想感受你的温度,想抱你。”
    “对了,”他想起一件事,“我把我们的照片都收在你的相册里了,位置不够,我又买了一本,等你醒来就能看到,等你醒来……”
    三十岁的男人也会怕痛。
    这四个字便如一双手,将他心上的树根狠狠往上拔,痛得有些窒息。
    秒针走动的声音跟他的心跳又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