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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青衣杏林(

    等到一觉睡醒,天光居然已经有些昏暗了。芙蓉听见声响将帐子打了起来,递了一茶盏来:少爷醒了?
    郁宁喝了一口,又漱了漱口将嘴里的怪味儿给过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
    芙蓉答道:少爷的药里有安神的效果,王太医方才来过了,说了少爷若是困了就只管睡,不必担忧晚上睡不着。
    哦,那就行。郁宁就怕下午睡得太多,晚上反而睡不着觉。他好不容易养成的健康作息怎么也不想打破了。他想也不会再出门,就懒得再穿戴整齐,直接披了件厚实的披风就起了来。郁宁走到窗边开了窗,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进室内,将室内的热气驱散的一干二净。郁宁被风吹了片刻才算是彻底清醒了,侧脸问道:兰公子呢?
    兰公子的行囊已经尽数搬到了东厢兰公子正在书房看书,少爷可想见兰公子?
    郁宁现在对兰霄是又防备又愧疚,干脆将他放置在一侧,各自冷淡一些最好,想来兰霄最近也不想见他。但是他想了想,既然已经承诺了要保他性命,不好上午才达成共识下午就开始冷战,凉了他的心,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他道:一会儿你去问下兰公子,明日我要去我三师兄府上,问他要不要同去你说王太医来过了?可给兰公子开药了?
    王太医开了一月的药,小厨房现在已经炖下了。
    怪不得一屋子的药味儿。郁宁喃喃道:这下可真是两个药罐子了
    芙蓉正想说什么,郁宁突然道:你去吩咐下去,若是兰公子想出府,也不必阻拦,多派几个人跟着他就是了。
    芙蓉犹豫了片刻,府中隐隐有软禁兰公子的意思,她自然是知晓的,大人吩咐了
    无妨的。郁宁心道,就算他不拦着兰霄出门,兰霄估计也不会出门,只不过自己不愿意出去和不能出去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以己度人,他若是兰霄,便是没有仇硬生生关着他,也要养出几分怨气来。
    无论如何,他终究不希望他和兰霄反目成仇。
    ***
    东厢,兰霄听了芙蓉来传的话,神色不喜不怒。他一手持卷,倚在塌上,一派的萧疏清倦:我知道了,多谢你家少爷。
    芙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兰公子,却正好与兰霄看来的眼神对上,她不由一怔,下意识问了一句:兰公子晚上可要与少爷一同用膳?
    兰霄听罢,饶有兴致的说道:这一句,怕不是你家少爷说的吧?
    芙蓉一惊,没有再敢说话,立于此人之前,她居然有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还是不去了,你回去通禀吧。兰霄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仿佛方才只不过他随口而问罢了,并不指望得到任何人的回答。
    是,奴婢告退。
    第126章
    翌日清晨, 晨光微曦。
    郁宁动了动身子,准时准点的从梦乡中清醒了过来, 芙蓉进来打了帐子, 递了一杯温水进来:少爷您醒了?
    郁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将温水饮尽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只觉得今天天亮得有些早,芙蓉见他的目光,便上前打开了一侧的窗户,让郁宁看见外面从天空而降的雪花,她笑着道:今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早呢。
    怪不得今天天亮得早, 郁宁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看着外面的簌簌的雪以及满地的白, 开始怀念起了加绒的保暖内衣是真的失策, 早知道有这么一劫,先往这个时代屯个百来套保暖内衣也是好的。他撇了撇嘴,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呵欠说:找件方便一点的衣服来我再不动动就是生锈了。
    少爷还是穿得厚实一些吧!王太医说您现在可受不得凉。
    一会儿出了汗, 捂在身上那才叫受凉,叫厨下烧了热水, 一会儿我泡个澡。
    是。芙蓉大概知道郁宁想干什么了, 便顺从的点了点头,自柜子中取了一件黑色的蜡染布制成的短打服侍郁宁穿上了。郁宁穿好衣服,又给自己灌了一杯热水, 搓了搓脸提着剑就出去了,边还笑着说:芙蓉,你也跟着我一起出去吧,记得打把伞,你们姑娘家家的不好着凉我跟你学的那几招太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想让你指点一二。
    是,奴婢领命。芙蓉言罢,便跟着郁宁一道出去了。她撑着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伞立于廊下,郁宁深吸了一口气便迈入了雪地中。雪似乎下了有一会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仆俾们穿着厚实的带毛的衣物,在廊下来去匆匆,却没有一个人来扫雪的。
    踩在雪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似地,郁宁心下痒痒的想要不务正业,奈何自己挖的坑自己要填,芙蓉都站在一侧看着了,总不好把剑一扔去堆雪人玩。
    上天明鉴啊,真的不是他这个南方人不正宗啊!
    太极剑讲究的是先慢后快再慢,先慢,学的是其形,再快,练得是其招式,再慢,则是得其精髓。郁宁现在处于第一步与第二步之间,他闭目沉气,身法中正,神态意舒,剑出缓慢,却在尽时乍然加速,软剑随着他的力道在空气中甩出一声炸响,再缓缓变招收势。看似极慢,却又极快,冰凉的雪花落在郁宁的脸颊上,郁宁伴随着特有的吐纳之法,招式越演越快,到最后只见一道雪练如龙在空中游走,剑身反射着素白的雪光,一时竟然分不出剑在何处。
    一回练完,正欲再起,芙蓉收了伞以伞为剑,无声无息的加入战局,四十八骨的紫竹伞本就是厚实坚固,便是收拢起来也是厚实的一捆,在芙蓉手中却如同一根轻巧的树枝一般,点在了郁宁的腰臀肩背之间,无论郁宁的剑有多快都无法阻拦这一柄伞敲打在他身上。
    芙蓉乃是童子功,二十年勤修苦练,岂是郁宁这种才练了不到两个月的花架子能比得了的?她一个用一只手都能吊打十个郁宁。她的这把伞更像是于在指导,每每点击在郁宁身上,都是在帮他把不正确的姿势调整过来,等到两人一场比完,郁宁再练,许多之前不通的姿势便觉着有些圆转如意了。
    芙蓉连口气都不喘,抬手将紫竹伞撑了起来,遮在了郁宁头顶。郁宁在一场比斗中出了一身热汗,气血通达,他被人吊打了一顿,不说难过吧,竟然还有点开心他这个总比公园里晨练里的老爷子强上几分,能速成到这个阶段,他已经很满意了。芙蓉也十分满意,郁宁能有一星半点的自保能力,那都是在减轻她的负担,她也明白郁宁这样又不能吃苦也不是天赋奇才的人物能每天练习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她夸奖道:少爷能有此进益,想来这些日子未曾懈怠天凉,水已经备好了。
    那还要多谢你愿意教我。郁宁道了声谢,搓了搓手连忙就往屋子里去了,热水已经备好了,郁宁想也未想就脱了衣服往里面一钻,舒服得直叹气。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早膳和每日的补药都已经放在了桌子上,郁宁三两口吃完,恰好前面有人来通禀说梅三先生来了。
    让三师兄快进来,外面凉快,拿身衣服给我换了。郁宁连忙道。
    梅三先生收伞进屋,就听到这一句:行了,你慢着点,是我来早了。
    郁宁已经站起身来了,向梅三先生拱了拱手就当是见过礼了,他钻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边道:师兄吃了吗?要不再喝碗热豆浆?外面今天冷得慌。
    下雪是不冷的,化雪的时候才是最冷的。梅三先生也没让人重新上一份,舀了一碗桌上剩下的热豆浆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就听见屏风后郁宁哎呀了一声,他忙问:怎么了?
    没事,衣服扯着头发了。郁宁倒抽着气说。
    梅三先生无奈的说:你让芙蓉给你穿,毛毛躁躁的。
    我这么一个大男人连个衣服都不会穿,传出去岂不是笑话!郁宁不服气,但是还是没坚持,让芙蓉把挂在了衣扣上的头发给解了下来。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一身厚实的衣衫了,芙蓉又取了一件厚实的毛披风给他披上了,这才放了他出来。
    顾国师昨日说要开了库藏送他十几尊发冠换着戴,还真的是说话算话,那些发冠昨日晚上就已经送来了,里面形形色色各有各的千秋,清就清得出奇,艳就艳得大气,郁宁指了一盏暗红的血玉冠戴上了,配套的发簪是一枝飞翅状的百鸟朝凤簪,端的是华贵万千。
    梅三先生也不禁咋舌:顾大人怎么把这一盏玉冠赠给小师弟了?
    有什么稀奇的吗?郁宁闻言还伸手晃了晃头上的玉冠,看看戴得牢不牢固:要是特别贵的我就不戴了,免得一不小心摔碎了师公找我算账。
    既然都赠与你戴了,怎么还会在意他碎不碎?梅三先生又看了两眼,确定道:这是前朝雍献帝之物,他虽在朝政之上一无是处,可是说起这些个东西,眼光却是天下独到,无人能出其左右。
    一不当心投错胎的也不少见。郁宁笑道:既然如此,那师兄我们就快走吧对了,兰公子不来么?
    芙蓉回答道:兰公子那处递了话来,说天太冷,他就不去了。
    也好。郁宁点了点头,与梅三先生一道出门去了。
    两人自前门上了马车,梅三先生瞅着他隐晦的问:你院子里的那个兰公子
    就那么回事儿,师兄你就别问了,给我留点面子呗?郁宁有意说得含糊不清。
    你真是梅三先生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梅三先生其实本身就住在离国师府不远的秋兰街上,给他儿子阿云选的新宅则是在距离秋兰街两条街的木兰街,宅子不大,只有三进,但是对于小夫妻两来说是足够了的。没多久马车就到了,郁宁率先跳下了马车,伸手扶了一把梅三先生。他儿子阿云已经等在了宅子门口,本见着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下了车还没有意识到,等到这富贵公子把自家亲爹给扶了下来,那自然心里就有数这就是未曾蒙面的小师叔了,一旁的侍从们打了伞,半点没叫雪落在郁宁和梅三先生身上,梅三先生见他儿子要上前,连忙摆了摆手:行了,别出来了。
    梅三先生是被梅先生捡来的,自然是跟着梅先生姓,他的三子的全名叫做梅洗云。梅三先生与郁宁联袂到了廊下,梅洗云拱手见礼:见过爹,见过小师叔!
    第一次见晚辈,那是要给见面礼的。今天郁宁可是有备而来,就怕梅三先生其他儿孙也在,袖子里塞了一兜的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还叫芙蓉带了个匣子,带足了银钱,实在东西不够塞个红包也成。郁宁上前一步将人扶了起来:师侄请起。
    说着,手里就塞了一个小把件过去。小东西,拿着玩吧。
    梅洗云见梅三先生点了头,这才收下了东西:谢小师叔赏。
    行了,别在外面礼来礼去了,你小师叔性子直,不耐烦繁文缛节先进去再说吧。梅三先生说了一句,便带着众人往里走,边道:饶小师弟破费了。
    郁宁维持着脸上笑盈盈的模样,不动声色的说:还成,我还真不怕您儿孙满堂。说着,还暗暗把披风掀开了一些,指了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袖袋。
    梅三先生这才看仔细了郁宁一侧的袖子那明显的往下拽的幅度,失笑道:那还真是失算,早知道就让阿林,阿黎他们几个带着儿女也来,好好敲一笔富户。
    第127章
    梅三先生引着郁宁一路前行。雪越下越大了。
    可不是。郁宁停下了脚步, 伸出手去接从天而落的雪,冰凉的小东西落入他的掌心中, 很快就融化成了一点晶莹的水珠。雪花簌簌, 花木上积了厚厚一层白皑皑的雪,各个都被压弯下了腰。郁宁看着这一片银白素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 与梅三先生笑道:今日来得不巧,怕是看不出什么。
    又不打紧。梅三先生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叫你来又不是光为了这个。
    是是是,就为着贪图我一份见面礼是吧?郁宁夸张的大大的叹了口气,侧脸与梅洗云说:成吧成吧, 府中还有什么晚辈,一并带上来吧放心, 你小师叔带足了见面礼, 亏不了你的。
    阿云还未娶妻,哪来的晚辈!
    郁宁一揣袖子:那看来今日我这一口袋是送不出去了。
    梅洗云作为标标准准封建社会的晚辈,自然不会跟郁宁一样以插嘴长辈斗嘴为乐,他忍着笑上前, 恭敬的道:爹,小师叔, 屋子里的茶已经备好了, 外面天凉,我们还是速速进去吧。
    梅三先生点了点头,看向了郁宁, 眼睛一错就看见郁宁悄悄在一旁树叶上抓了把雪捏在手里玩,不禁轻斥道:把雪扔了!小师弟你重伤初愈,怎么又玩起雪来芙蓉,你要看着你家少爷,莫让他碰这些。
    郁宁有一个本事,就是能在何时何地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只见他随手就把雪抛到了池塘里,那一团雪被他捏成了个球,落入池塘就是扑通一声,惊得里头的花团锦簇的锦鲤都慌散四逸,偏偏他还一派从容的自芙蓉手上取了帕子擦了擦手,笑得也是极为斯文,要不是梅洗云方才亲眼见着这位小师叔拿雪球砸鱼玩,还以为这位小师叔刚刚搁下狼毫,桌上还摆着一副惟妙惟肖的画作一般。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团雪嘛我又不是女人,碰不得生冷。郁宁把擦了手的帕子递还给了芙蓉,浅笑道:师兄你就别在意了,好不容易叫我放出来,你还拘着我。
    梅三先生一时语滞,顿了顿才无奈道:在晚辈面前你好歹做个长辈的样子!
    又不是外人,何必在意这么多。郁宁毫不在意的说。
    说是长辈和晚辈,梅三先生这儿子梅洗云都十七了,与郁宁的年纪差了连十岁都没到,郁宁自然是摆不出什么架子的。几人又沿着走廊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正厅,说实在的,郁宁也不耐烦坐在正厅里头与他们寒暄,虽然是第一次来梅洗云府上,他与三师兄关系确实不错,进去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见他们父子两有话要说,就招呼了一声带着芙蓉和两个侍卫到后院去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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