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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语冰——一颗杭白菜(10)

    这种野鸡大学还有交换生?
    又不和凤凰交换,交换别的野鸡怎么没有了。
    怎么样,我说真的,交个朋友而已。夏琮说:我保证不越界就是了。
    没必要。郁小龙是真觉得没必要,就算夏琮没别的意思,他俩一个再野鸡也是大学生,一个再清高不过就是街头混混,圈子不同有什么交朋友的必要。
    有没有必要你再想想,不用急着现在回复我,倒是你刚才说的夏琮看了眼时间,至少目前这一周,你都照顾我是吧。
    郁小龙直觉他这话里有坑,夏琮不等他说什么,拿起桌上的资料,示意郁小龙把书包给他,陪我去听课吧,顺便帮残疾人记个笔记,朋友。
    说话不注意漏洞的后果,就是郁小龙坐进夏琮那辆牧马人里后,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特么要去帮人记笔记了。
    记笔记,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拿过笔了,坐在课堂里听讲的日子久远到堪比从他断奶到现在。
    关键他不知道夏琮什么德行,没准出淤泥而不染是只上进的野鸡,反倒被他耽误了天天向上的机会。
    这车改装过?郁小龙问,他虽然不会开,但男人嘛,感兴趣的无非那几样。
    升了个3寸的高,加了几个配件。夏琮简单地说,眨了下眼,放心,这点程度,不会被警察叔叔拦下来的。
    郁小龙没有不放心,相反他特别希望现在路上有个交警能把这辆一看就不止这点程度的车给拦下来,这样大家都解放。
    夏琮把书包扔后面,左手启动了车,都说越野适合玩,不合适乘坐,但郁小龙感觉就这座椅的舒适性,应该还改了不少内饰。
    公路行驶质感本身就差的车,车身升高以及车饰增加更容易造成侧倾和高油耗,如果不是为了玩,不惜花大价钱改这一通只有一种解释。
    装逼。
    想必这个位子上不知道坐过多少个像之前他看到的甘愿屈身跪在他身前伺候的人,这让郁小龙一路上都感觉极度的不适。
    怎么了?夏琮注意到他,单手转着方向盘,看了他一眼,真委屈你了,这么不情愿还要跟我待着,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吧。
    开你的车。郁小龙把音响调大,转头看向窗外,其实多此一举,就这速度,风噪大的他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一路开进校,找位子停好,夏琮带着他进了阶梯教室,有人趴在桌上跟他打招呼。
    两人坐下后,罗少钦往郁小龙这边看了眼,接着朝夏琮暧昧一笑,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郁小龙丢过去一个眼神,罗少钦立马神情微妙地闭了嘴。
    夏琮笑笑没说话,郁小龙往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异样,才余怒未消地开口,本子呢?
    夏琮从包里拿出本书,翻了个页给他,记这上面就行。
    郁小龙:
    郁小龙翻开,浓密的高饱和度让他头皮一麻,整本书但凡有点空白的地方全塞满了字,横七竖八,看似极度的随意里又有种工整凛然的秩序感在。
    不得不说,夏琮的字写得非常漂亮,初看只觉深刻,再一眼,难得的含蓄中透着隐隐张狂。
    基础工程设计原理,原来是学建筑的,不过郁小龙无所谓他学什么,和他没关系,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个尽职的书记员就行。
    话虽这样说,下笔的时候郁小龙还是犹豫了一下,他的字算不上差,小时候也练过一段时间,但毕竟过去这么久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正正经经地拿过笔,没有像样的,坐在课堂上听四十五分的课
    夏琮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罗少钦一样趴着睡着了,周围断断续续倒了一片,下午时分,教室里燥热沉闷,老师平实单调的声音更是催眠。
    郁小龙撑着头,座位实在太小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挤着,动作幅度稍微大点就会碰到右手边女同学的胳膊,为此他只能尽量往夏琮那边靠。
    但这样一来,夏琮那两撮不安分翘起的头发,被细微的风不断吹动,一直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搔刮着。
    坐得越久,与周围环境那种格格不入的不适感就越让他如坐针毡,头发拂过皮肤的触感本该轻柔微痒,但此刻却像是倒刺一样扎在他每一寸毛孔里。
    烦躁的情绪生根疯长,仿佛大梦初醒,郁小龙有些怀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深吸了口气,扔下笔,起身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 吃与不吃
    郁小龙给蔡群英回了个电话,蔡群英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要带郁行强去医院做新一轮的放疗,问他去不去。
    他说要我去吗?郁小龙问。
    倒也没有。蔡群英说:他哪好意思一直烦你,知道你忙,上次医生不是说要改治疗方案,还说要换药吗,我又不懂,就想着多个人去也好拿主意。
    郁小龙想说你对那些瓶瓶罐罐如数家珍头头是道的时候真看不出来你不懂,但到底是自己亲妈,说重了一会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只能止住了话头。
    而且每次涉及到郁行强,蔡群英在他跟前说话就会变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不断地替他放低姿态,作出刻意的生疏与客气来,好像这样他就能领情一样。
    其实郁小龙对郁行强已经没有太多恨了,漫长的岁月,绵延而又枯燥的生活,再强烈的情绪被不断放在其中抽丝剥茧也早变得平平无味。
    像嚼碎了的甘蔗,再难榨出一点腥风血雨。
    郁行强生了他,给了他这个名字,把他养到七岁,仅此而已。
    后面有整整十多年的时间,他们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郁行强更是没给过一分钱,所以郁小龙早当自己幼年丧父。
    只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同样是这一场闹剧的受害者,甚至比他遭受过更直接而惨烈的绝望,蔡群英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
    快得好像她以前所有的诅咒和谩骂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手段,也彻底的,让他的不平与固执,成了无本之木的笑话。
    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郁行强生了病,手头积蓄挥霍一空,父母均已过世,兄弟反目成仇,唯一还能仰仗的,仅剩下早年养尊处优现在依旧没有从梦中醒来的糟糠妻,以及他这个不学无术早早辍学混迹社会的儿子。
    郁小龙尽人事听天命,郁行强的病没到彻底治不好的地步,但花费巨大,他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不可能为了他去偷去抢,郁行强再有不满也无可奈何。
    那我明天回来一趟吧。郁小龙说。
    第二天一早郁小龙打车回去,接了他俩一起去医院,日间病房放疗,比一般放疗快很多,但也持续了近一上午,蔡群英先回去做饭了,留郁小龙在医院陪着。
    郁行强精神还算不错,等的间隙一直在手机上玩斗地主,除非必要,两个人从头到尾几乎可以不说一句话,郁小龙不时出去,要么抽根烟,要么就在外面站会。
    一直到做完回去,饭桌上吃饭,郁行强才开了口,跟蔡群英闲聊,说是隔壁楼老赵,现在拿着退休金,儿子每个月还补贴多少钱让他打牌,出手有多阔绰之类。
    哪个老赵?郁小龙问:以前想给你当司机你没要的那个?
    一句话敲在痛点上,气氛凝固了一瞬,蔡群英给他俩盛汤,笑着打圆场,就是他,你赵叔叔,他儿子小林你见过的,现在出息了,都自己开公司了。
    他跑了十几年运输,供小林哥一直念到硕士,听说城里房子首付都是他出的,现在享清福了不应该吗。郁小龙说。
    他该享清福,我就该死。郁行强放下筷子,脸色难看地进了房间。
    蔡群英不怎么高兴,你说这个干什么,你爸他也没那个意思,他刚做完放疗,你哄他两句不行吗,非得说一句顶一句。
    郁小龙脸色也不好看,饭没吃几口,说来奇怪,他不挑食,施杰做的饭都吃得津津有味,可就是吃不下蔡群英做的。
    郁小龙从家里出来,再次点了根烟,一个月没动多少,索性今天一次性消灭了个干净,他把烟盒捏在手里,捏碎了扔进垃圾桶。
    已经下午两点了,从昨天离开到现在,夏琮一次也没找过他,不知道是他的话真起了作用还是玩心过了,郁小龙懒得再理,最好这一个星期都不要再来烦他。
    一个星期过到第三天晚上,赵菲提前下课,做了顿红烧排骨,整整两大碗,一桌人吃得满嘴流油,郁小龙单独留了几块下来,又盛了点饭,装在保温盒里。
    那天在课堂上,夏琮枕着书,受伤的那只手悬在桌沿边,半个掌面都是肿的,郁小龙毕竟不是铁石心肠,本来也才一个星期的事,他没必要真做这么绝。
    天不算晚,郁小龙拎着饭盒,路上提前给夏琮发了条消息,结果以前恨不得次次秒回以表现自己一腔热情的人,这次居然罕见地一直到他家楼下了都没回复。
    郁小龙收起手机,进了小区门,从前一幢楼的阴影里刚走出来,撞见夏琮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正跟什么人说着话。
    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薄毛衣与黑色休闲裤的男人,露着一截干净的袖口,皮肤白皙,发根干净,气质光是看侧面,都能感觉出来透着股淡然与儒雅。
    只是从郁小龙这个角度,看到他肩膀收紧,身体微微前倾,像是手上杵着什么东西,动作有些迟缓跟不连贯。
    夏琮一直在跟他说话,神情少见的温和,身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痞气收敛了许多,看那人样貌似乎比他年长,倒是很有一个小辈该有的自觉。
    郁小龙没有看过这样的他,一时有些怀疑这究竟是他最真实的一面,还是另一种他善于的伪装,他有点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罢了。
    各种意义上而言,夏琮和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郁小龙有意回避,不想牵扯过多,也无意多了解。
    只是想着来都来了,他多等了会。
    那人在司机的搀扶下上了车,看来腿脚确实多有不便,夏琮扶着车门跟他又说了些什么,一只筋骨分明的手从门里伸出来,对着他招了招。
    那手修长干净,这样伸着,哪怕只是轻飘飘地动几下手指,似乎都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夏琮有些无奈的样子,最终一矮身坐了进去。
    郁小龙最后把那份刻意摆盘,没囫囵滚作一团的饭留给了护花使者兼无名英雄施杰当了宵夜。
    夏琮那天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的消息,反正一直没回,后面几天也是。
    如果说在瞬息万变的世界里能坚持枯燥与平淡,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偶然的话,那么在这种晚上逞强斗狠白天蒙头睡觉闲时吃饭喂狗的偶然里,过得快要忘了有夏琮这号人物时,手机上再次跳出这个瘟神的信息,似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某种不叫人意外的必然。
    夏琮:【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郁小龙想问还记得他是谁吗,这信息不是群发的吧,但又觉得这么问似乎给了夏琮话柄,好像他有所埋怨似的。
    事实上他还真没有,所以回得干脆,【没有。】
    夏琮:【那换个说法,陪我吃饭?】
    夏琮:【今天刚好第七天,人死了还得陪他过个头七呢,你不会又想食言吧。】
    郁小龙:【我什么时候食过言?】
    郁小龙:【你手怎么样了?】
    夏琮发了个勾手指的表情,【那要小龙哥自己来看了。】
    明明是系统自带,硬是给他骚出了一地风情,上车后郁小龙抱着手臂,语气冷淡,去哪吃?
    夏琮倾身过来,郁小龙下意识往后闪,绷紧了身体,却见面前的人眼尾藏笑,故意看着他放轻了语调,安全带。
    郁小龙没说话,冷着脸推开他,自己系上了,尽管知道夏琮什么德行,但距离拉开时,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他的手指。
    明显地,肿已经消了下去,只是夹板还固定着,看上去不怎么灵活,所以更多时候,他都把那只手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或者干脆放一边,只用左手。
    夏琮似乎心情不错,从小路开出去好一会才想到要回答郁小龙一开始的问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问完他又加了句,馄饨面就算了。
    都行。郁小龙说,他无所谓吃什么,或者比起吃的内容,他更多的是为表意思,来赴这一顿散伙饭。
    夏琮问:有忌口吗?
    郁小龙:没有。
    看着也确实像没有的样子,夏琮有些狐疑,你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这话有点难以理解,是嫌他穷酸呢,还是嫌他糙汉,反正听着不像好话。
    郁小龙没理,夏琮一笑了然,把墨镜戴上,轻吹了声口哨,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郁小龙从车上下来,入眼路边一幢矮破的平房,低于路基,看着像是被什么人藏在绿化带后面一样,门脸老旧得堪比地下作坊。
    不说没有馄饨面家的烫金字招牌有逼格了,他扫了一圈,愣是连招牌都没看见。
    进去就知道了。夏琮说。
    然而进去也没什么特别的,狭长逼仄的空间里摆了五六张桌子,清一色大排档那种普通小圆桌,椅子是塑料的,毫无装修可言,跟平时见的苍蝇馆子几无区别。
    人倒是不少,可能是光线太暗,也有可能是从厨房里漫出来的油烟太多,总之看到的每一张面孔都或多或少有些缭绕的模糊。
    里面一桌人刚走,夏琮让郁小龙先去坐下。
    他去厨房门口的冰柜那里看了看,熟门熟路地挑了几样已经洗切好装在盘子里的食材,然后一样样递给大概是这屋里唯一一个看着既像老板娘又兼服务员的人。
    喝什么?夏琮指了指郁小龙身后横七竖八放着的几箱饮料。
    郁小龙伸手拿了瓶可乐,没问他意见给他也拿了一瓶。
    夏琮喝了两口,回头见没人过来收拾,干脆自己找了块抹布擦干净桌子,顺便去门口盛了两碗饭,坐下来时跟郁小龙解释,这店是后面那家厂的员工食堂。
    以前不对外开放,只给厂里领导开小灶,后来做得太好,周围别的厂的也都过来吃,渐渐才开始接一些外客,不过时间卡得很紧,过了饭点炉子就不起了。
    你怎么发现的?郁小龙好奇,除非有认识的人带,不然就是给他机会一天走三次,都不一定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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