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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怀愫(34)

    挑出其中最长的一根,可这最长的一根也没他半根手指长,白准长睫微垂,一把将命香塞回匣中。
    阿秀悄悄跟在主人身后,小脸一歪,主人明明刚才还在高兴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陶小姐跟霍震烨还约在之前的咖啡店,她脸色有些差,眉间几丝郁气。
    霍震烨进门就见她有些憔悴,用铜钱把她上下照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霍先生。陶小姐站起身来迎接他,服务生,一杯咖啡,两块蛋糕打包。她还记得霍震烨上次来,给白准带蛋糕回去。
    我想谢谢霍先生和白先生。陶咏华从袋子里取出两个盒子,一只是腕表,一只是怀表。
    霍震烨没想到陶咏华会送这么重的礼,他也不跟陶咏华客气:这礼送的太重了。
    霍先生不必推辞,我还怕预备的不周全。陶咏华想到表妹死于非命,叹了口气,我以为送她去教会学校,起码可以保住她的命的。
    那个孙仙娘也被抓起来了,不是因为苏茵的事,而是她替有钱人家的姨太太打大太太的小人。
    被大太太打上门,把屋子都给砸了,孙仙娘一把年纪被送去吃牢饭,没多少日子也就活不成了。
    陶太太自然也要问女儿是谁帮了她,陶咏华想了想把霍震烨帮了她的事告诉了母亲,陶太太一听就问:那你同他又有交往了?
    陶咏华倒没脸红,她想了想:妈,他他好像有朋友了。
    陶太太便以为霍震烨是有了女朋友,叹一声可惜。
    陶咏华抿抿嘴,给霍白挑礼物的时候,她本想挑一对,又觉得戳人心事,这才选了一只腕表,一只怀表。
    霍震烨看陶咏华还为苏茵伤神,喝了口咖啡:岂能尽如人意。
    陶咏华闻言一怔,跟着就笑了,眉间郁气一散:是,霍先生通透,我做了我该做的,问心无愧了。
    两人几句话就把事说完了,可霍震烨坐着没动,他闹不明白白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要是真没那种意思,吃什么干醋。
    昨天夜里,白准的眼神,要说拒绝,也不彻底。
    白准到底在害怕什么?
    霍震烨打包蛋糕带回去,推门就见白准又在天井里晒太阳,他有点别扭,白准却撇过头来,鼻尖一动:我要白脱的。
    霍震烨这股气消了:行,先吃白脱的。给白七爷泡茶拿蛋糕。
    白家的大门咚咚急响两声,外面有个女人喊:阿秀,阿秀在不在家?
    来找白准的多,来找阿秀的可少见。
    霍震烨打开大门,看见个满面惶急的女人,她急问:阿秀在不在?小燕有没有来找过她?
    霍震烨摇摇头:阿秀出去买东西了,小燕没有来过。
    白准这屋子,怎么会允许小孩子进来。
    那女人哭出声:小燕,小燕不见了。
    霍震烨皱眉: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周围都找过了吗?
    我我让她去巷子口
    小燕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邻居替她说了:今天么吃螃蟹呀,小燕妈让小燕去打瓶醋,螃蟹都蒸熟了,小燕还没回来。
    另一个邻居说:会不会被拐走了啊?
    一个孩子丢了,一条弄堂的街坊都帮忙找人,大家都被吓着了,城中拐孩子的恐惧还没消散。
    这些日子,只要天色一暗下来,大家就赶紧把小孩的衣服收回来,看到邻居孩子的衣服没收,也顺手用竹杆挑下来,互相帮忙。
    据说那个拐子是看中那家有晒小孩衣服的,就专门等着那家的小孩子。
    馀庆里的邻居聚集在白准门前,吵得白准头疼,他眉毛刚一动,霍震烨就把门掩上,他到门口跟邻居说:同学家都找过吗?
    霍震烨正想去报警,身后的门板响了一声。
    白准有话要跟他说。
    霍震烨开门进去,白准十二分不耐烦,这么多人围在他门前,咕咕哝哝吵得人耳朵疼,汗味烟味熏得他头疼。
    怎么?
    小燕跟阿秀在一起。白准眉头微皱,她们俩在圣心医院,跟那个小医生在一起。
    白准察觉出阿秀离开了这片区域,他想操控阿秀回来,阿秀竟然没听他的话。
    阿秀去巷口摊子上给白准买蜂蜜炖秋梨吃。
    老城厢这一片马路两边都是支起的各种摊子,白准偶尔也会差阿秀出去,切一只三黄鸡回去。
    阿秀在摊边等炖秋梨,眼睛一抬看见小燕直直走过来。
    阿秀跟小燕打招呼,可小燕就像没看见她,并没有几步跳上前来,脆生生叫她阿秀,而是木呆呆的往前走。
    阿秀跟了上去,拐过个弯,就见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一直站在街边对小燕招手,笑眯眯说:来,来。
    阿秀从这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她眼看小燕被这女人牵住,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小燕另一只手。
    小燕胳膊一动,手上的醋瓶子摔在地上,呯一声,她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看着阿秀,眼睛又亮起来:阿秀!
    黑衣女人横了阿秀一眼,抱着小燕就跑起来,她跑得飞快。
    阿秀也不慢,她身体轻巧,竹骨乘风,追得死紧。
    小燕回过神来,抬头看那黑袍女人的脸,她的脸渐渐变得死白,惨白的脸上涂着两块红,小燕吓得大哭:阿秀!阿秀救我!
    路人听到动静,看有个穿旗袍的女子,一直追着个黑衣女人,黑衣女人怀里还抱着孩子,一看就是抢小孩的。
    拐小孩子的新闻前些日子不停报道,小老百姓一看到这个就叫嚷起来:抢小孩了!
    街边的黄包车夫,和在电灯下抽香烟的西装绅士,全都出手阻拦,谁知那个黑衣女人跑得飞快,几个人拦她,都没能拦住。
    阿秀一直紧追不放,黑衣女人脚下生风,七绕八绕拐到无人处,抛下小燕,逃走了。
    小燕被她抛下,嘴巴磕在地面上,门牙掉了,满嘴是血,她哇的一声嚎啕起来。
    阿秀赶紧跑过去,一把抱起小燕,托在怀中,学着馀庆里的女人们那样,抱着她摇晃,拍哄她。
    黄包车夫看见女孩满脸是血,还以为她受了伤,把她们拉到最近的圣心医院。
    许彦文拿着病例走出来,听见大厅里喧哗,把阿秀和小燕带去了办公室,仔细给小燕检查伤口。
    还好,她只是门牙掉了,正在换牙的年纪,以后长出来就好了,口腔里会有些伤口,也不用特意涂药,过个几天就长好了。
    他跟阿秀说话,阿秀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盯着柜子里的药水瓶和刀具看,这刀跟白准桌上的有些相似。
    小燕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她本来就是个胆大的女孩儿,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了,抽抽哒哒告诉这个长得很英俊的医生:阿秀不会讲话的。
    许彦文一怔,凝目看向阿秀,她旗袍沾了血,发丝也跑乱了,脸上胳膊上沾了污渍,可她毫不在乎,也不羞怯。
    小燕掉了门牙,说话漏风,但她依旧维护阿秀:你不能说阿秀是哑巴!
    许彦文摸摸小燕的脑袋:她是你姐姐吗?
    小燕摇头:阿秀是我邻居,我们是朋友。
    这句阿秀听见了,她回过头来,双手背在身,长辫子一晃,对小燕点点头。
    许彦文的脸腾一下红了,讲话也结巴起来,不住推着眼镜:那那请阿秀小姐坐,我给你倒杯水来。
    他目光一扫这才看见,阿秀脚上只有一只鞋子,她在奔跑的时候把鞋子给跑丢了,白生生的脚,就这么踩在地上。
    许彦文哎一声,扶阿秀坐到床前:脚有没有伤口?疼不疼?说着就想检查阿秀的脚。
    门这时候被推开,霍震烨来接阿秀回家,他一眼就看见自己这个最老实最腼腆的同学,抱着阿秀的脚。
    许彦文也回过神来,他控制不住面孔通红,跟霍震烨解释:我在替阿秀小姐查看伤口。
    哪有伤口?一点伤口都没有,她连皮都没蹭破一点。
    馀庆里的邻居和小燕妈跟着全挤进来:小燕怎么样?阿秀怎么样啊?
    小燕一见姆妈,又哭起来,说有个黑衣服的女人抱着她跑,阿秀怎样在后面追着不放,小燕妈一听差点给阿秀跪下。
    阿秀连话都不会讲,求救都不会,就只能闷头追。
    许彦文看这么多人,脱掉白大褂,把阿秀的脚包起来。
    霍震烨上前两步,问阿秀:你怎么样?那女人怎么了?他倒不怎么担心阿秀,阿秀可是双手能抱起电冰箱的,人胳膊还不是一折就断了。
    阿秀伸出手掌,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对着白墙比划个影子,这是她跟小燕学的,除了老鹰还有小狗。
    阳光投映上白墙,阿秀两只纤手,化作飞鸟,黑影在白墙上飞翔。
    许彦文目不转晴盯着阿手的手影,眼底浮起笑意,几乎移不开目光。
    旁人不明所以,霍震烨却皱起眉头,那个人变成了一只鸟飞走了?
    小燕是在老城厢被拐走的,可阿秀一直跑进租界才抢回她,圣心医院又是租界的地盘,霍震烨打电话把大头叫来。
    最近又有拐小孩的案子?
    大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大头给小燕做口供,阿秀不会说话,留下几个围观的替她把情况告诉他。
    霍震烨扶起阿秀:走吧,你哥哥还在家里等你。
    许彦文跟上几步:阿秀小姐
    她姓白。霍震烨看了眼许彦文的神色,挑了挑眉毛,许彦文原来在英国连舞会都不参加,不说跟女士跳舞了,连跟她们说话,他都不主动。
    主动追求许彦文的不仅有女士,还有男士,他统统都拒绝了。
    原来他喜欢不是不喜欢女孩子,是喜欢像阿秀这样的女孩子。
    白小姐,你好。许彦文鼓足勇气,我叫许彦文,我能不能和白小姐交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霍怎么谁的爱情都比我的顺利七
    第45章 交朋友
    怀愫/文
    我们可以, 先通信。许彦文俊脸微红,他目光清澈真诚的看着阿秀。
    霍震烨没想到许彦文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但可惜了, 阿秀没上过学,她不认识字。
    阿秀歪歪脑袋,长辫子垂在胸前, 辫梢也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就是就是写信。许彦文脸色微红,他摊开手掌作纸,虚握住笔,做个写的动作。
    这个阿秀知道,她时常看白准写东西, 纸扎上要写上秘符,烧化了才能送给亡灵。
    那些她不会的, 阿秀摇了摇头。
    许彦文以为自己被拒绝了, 他脸上的红晕黯淡下去。
    阿秀不识字。霍震烨解释道。
    许彦文脸更红了,他感觉自己唐突了阿秀:对不起白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是很想和你交朋友。
    阿秀想了想,伸出手来, 小燕跟她交朋友的时候, 送了她一颗奶油话梅糖的,这人要交朋友,怎么没东西送给她?
    霍震烨暗道不好, 阿秀知道的交朋友的意义,跟许彦文说的可不同。
    许彦文以为阿秀要跟他握手,女士都主动了,他克制着脸红也伸出手去,被霍震烨拦住了:阿秀的事,要她兄长同意才行。
    要是白准知道阿秀出门一趟就多交了个朋友回去,说不定又得把他扔出门去。
    阿秀被霍震烨拖走,她还懵懵懂懂回头看向许彦文,她喜欢许彦文脖子上挂的听诊器,银灿灿的,她没见过这个,觉得有趣。
    霍震烨把阿秀带回家,她蹦蹦跳跳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一双新鞋子,又换一件新旗袍。
    小燕妈送了四只螃蟹,一盆白兰花过来:真是谢谢阿秀,要是没她,我们小燕还不知道要被拐到哪里去。
    小燕妈说着就哽咽起来,像小燕这么大的女孩子,能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只有卖到脏地方去。
    螃蟹卖得贱,家家户户都吃这一口鲜,白兰花倒是上街去买的,这个时节专有卖花姑娘拎着篮子在街边叫卖。
    这礼实在简陋,可白先生这么有钱,他们能送的礼,白先生也看不上。
    吴太太客气了,都是街坊应该帮忙的。霍震烨笑着收下,关上门问白准:吃不吃?你要吃我就剥。
    白准嗅到白兰香气,看一眼红壳螃蟹:吃。
    他一边等霍震烨给他剥螃蟹肉,一边看着在天井里摇摆着跳舞的阿秀,她反抗他的命令,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意志。
    霍震烨是吃蟹的好手,没有蟹八件,用长竹针挑出蟹腿,剥出蟹黄。
    四只螃蟹,两公两母,蟹膏蟹黄分在两只碟子里浇上一点醋,递给白准:现在还没到旺季,等到了旺季我让刘妈熬蟹膏送来。
    配粥配面配饭,都鲜得很。
    白准挑了个蟹腿肉,细嚼蟹味,阿秀才刚用了一年,这么快就烧掉,还有些不舍得。
    他低头又挑一筷子蟹黄,阿秀停下了舞蹈,她转过身来看向白准,仿佛感觉到了白准心中所想。
    第二天一早,白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霍震烨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哈欠去开门,这么早,会是谁?
    他打开大门就见许彦文一身长衫,还戴着那副金边眼镜,提着礼盒站在白家门外,模样有些局促不安。
    白准也被吵醒了,他黑着一张脸从内屋出来:是谁?
    霍震烨虚掩住门,咧咧牙:可能是,女婿。
    许彦文坐在白家小楼里的厅堂中,背虽然挺直着,但头不怎么敢抬,他没想到白小姐的兄长,竟然会是个纸扎匠人。
    屋中挂满了纸灯,两边堂屋里竖起纸牌楼,虽然做得精妙,但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许彦文捧着茶盏,抬头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白准,对他自我介绍:白先生你好,我姓许,许彦文,我是外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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