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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衣总是直播撩我[古穿今]——漱石休休(

    啧,乱打是不是?原先抱着篮球的十来岁男生不耐烦地瞥了眼队友,看着篮球滚到旁边的舞台,没好气地跑过去捡。
    舞台下面摆着好多板凳,看来今天又有活动了,男生之前没有听到广播,只以为是县里办活动,没多想,直接在板凳周边绕来绕去,去捡篮球。
    他低着头,篮球滚的飞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在了某个板凳下面。男生烦不胜烦,半蹲身体仔细寻找,我去,找不着了?
    他回头,朝还等在篮球场的伙伴吼了声:都来找找啊!
    几人却愣在原地,迟迟没有走近。
    挖槽搞什么鬼!男生以为他们没听见,又吼了声,烦躁地回头,正要继续弯腰捡的时候,眼睛里陡然闯入一角殷红颜色的衣裙。
    清越的嗓音像流水一样潺潺流过:给你。
    男生惊讶地抬起头,被眼前人的装扮惊艳到,怔怔接过对方递来的篮球。
    殷红明亮的褶裙裙摆,斑斓细腻的妆容,发髻簪着轻盈的坠子,随着动作摇摇晃晃,比蝴蝶的翅膀还要灵动,优美婉转的嗓音,就好像神话故事里的仙女。
    你那个,谢谢。男生抱着篮球。
    方吾秋宛然一笑:不用谢。
    说罢,提着略长的裙摆转身走到戏台上面。
    男生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后面的伙伴看情况赶紧跑过来,没顾及发呆的男生,直接惊讶地看向方吾秋的背影,哇,好漂亮的衣服,他是我们县里的人吗,好像没见过诶!
    男生摇摇头,抱着篮球心里闪过好奇。
    就在男生恍惚惊艳的时候,伙伴嗷嗷叫了两声,并指向舞台:喂,你们快看啊,他们是不是要准备唱戏了?哦想起来了,我爷爷刚刚还说要到广场听戏,肯定就是这里吧!
    男生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两红一蓝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
    唱戏?没意思啦,继续打球。另外跟上来的一位伙伴无所谓地说了声,吆喝着要继续打球。
    等等。抱着篮球的男生摇摇头,饶有兴趣地指了指板凳:我觉得有趣诶,坐下看看。
    眼瞧着有几位朋友不愿意,他干脆自己先选了个位置坐好,劝道:反正等会儿这里坐满人听戏了,也没地方打篮球啊,过来过来。
    这话倒是实在,闻言,其他伙伴都跑过来,男生把篮球塞在板凳下面,就托着腮兴致勃勃等起来。
    正坐好,舞台上方穿着华丽戏衣的三人又慢悠悠走向后台,男生失望地垂了垂眼,不过没多久,他又起了劲儿,和身旁的伙伴侃谈着唱戏相关的事情来。
    你们听过戏没?怪不怪?
    不怪啊,我爷爷都经常在家放着电视学唱,感觉还不错嘛,细声细气的,就是声音有点尖尖。
    哎!刚刚帮你捡篮球的那个姐姐穿的好漂亮,有点点期待。
    我,我也觉得她蛮漂亮的。
    什么啊,我是说衣服好看!
    几人聊着天,喋喋不休,随着夜色即将昏黄,四周的板凳也逐渐有人落座。相熟的伙伴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聊的话题大约都是有关今天的剧团义演。
    安阳县很少有外来的戏班子过来唱戏,他们现在是又稀奇又诧异,同时不乏期待地等着。
    就在此时,舞台周围的灯光缓缓亮起来,给原本就不暗的环境增添了明丽的光晕,照着舞台中心愈发明亮。
    舞台车自带的音响里,提前录制好的琵琶声悄无声息的响起。
    从徐缓,轻盈,再到略急且流畅的音符,悄无声息地在空中盘旋,让全广场站着和坐着的观众都不禁将目光投射过来。
    琵琶声变得急促,在一串如敲玉的清脆声音里,舞台的帘帐从里面掀开。
    一席蓝色衣袍的公子生角儿率先出来。
    他反手执着折扇,昂首阔步,一边走一边清飒地摇晃折扇,唱:好梦三遍,不记朝暮半日情愫,噩梦两声,醒后惜花怜春愁容满面,都道春光好留恋,我说春情薄薄羞煞脸。
    他妆容俊朗,步态悠闲潇洒,举手投足像极了矜贵的少年公子。
    今儿抬轿红妆去庭院深楼见娇娥,无畏流言去可得,偏偏撵了我,怒煞我,只说我配不上青梅姑娘倒不如回家另择娇娥。唱着,脚尖绷着退后,表情难掩悲伤。
    唱得是男儿悲情,观体态清羸,气势风流,一句短短的唱词,台下的观众都好像看到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直待细细品味。
    才唱一句,就引观众欢呼鼓掌。
    没几秒,生角唱完后,纸扇侧腰,静立一旁。粉色短衫的花旦轻移着莲步过来,手绢娇娇地拈在手上,凝着眉,表情夸张地顾盼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生角身上。
    她呀了声,顿然提掌落在胸前,又猛地朝下一坠,愠怒地赶紧朝生角眨眨眼,娇声唱道:哟,公子哥儿,翘头娥,原来是懦懦书生求不得。
    生角儿表情恼怒。
    粉衣花旦嘴角勾起,猛地一甩手,再唱:我家桃花遍山开,谁要你摘一朵饰窗阁。亏得你郎才有貌,一拒便垂头凄凄色,小姐顾念郎君,托我请来相说,这见郎君面黄枯色,难为桃花为你一人开遍山坡。
    而刚才的生角虽是站在一处没有动,但表情恰好得当,一派疑惑怔然,随着丫鬟装扮的粉裙女子唱完后,才一步三叹气地往她身边走。
    丫鬟莫说,桃花开罢却哪何,父兄长辈都不见,奉来红妆怎可?公子生角抬手,以折扇掩面,一甩头,踮步急声唱:杜鹃啼,灞桥柳,衣带宽宽,哪处能说。梦里绸缎锦绣,梦外麻布三折,我只恨不得奔走闺阁诉说!
    丫鬟拧着袖帕,哀怨地侧侧身,不欲看公子,只低低呜呜唱:罢了罢了,我与你说,只当是呆头鹅,怪不得人家把盏欢愉色,你这里只得是惨惨戚戚哭不遏。
    两人的对戏表情活跃,气氛一下子就紧绷起来。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叫好声接连不觉,甚至有观众已经沉浸在唱词里面,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的那个姐姐怎么还没出来呢?刚刚打篮球的几名男生伸长脖子好奇地说了声。
    不知道啊,好慢。
    呀来了来了!
    闻言,几个小男生猛地抬头去看舞台。
    左侧缓缓走出了个娉娉袅袅的身影,臂弯挽着水袖,身着红色的长衫和褶裙。
    那水袖一抛,雪白的绢袖便掩上红唇,涂着殷红胭脂的唇瓣翕动,轻细细唱:闲庭院落春风走,碧水楼阁荒唐生,一望四壁花枝茂,闺中桃花只一朵。
    方吾秋行云流水般挽着水袖,半垂半含抬起眸子,气恼羞煞地站去童山芙扮演的花旦丫鬟身边。
    他瞪着眼却仿佛含着春意,气恼地拉着丫鬟的手,偏头唱:噫,郎君在此,我便细说,父兄劝我与良人,同君恩断义决绝,满山桃花开遍处,定有娇娥从君心,此言,此语,郎君若何?郎君敢何?
    清越细细的声音满含着恼羞成怒的愤意,气势拿捏的精准,边唱边回首去看那旁边挺直身板的公子。
    公子见状,踮脚快步走进,表情略急。
    方吾秋便拉着丫鬟慌忙后退,一来一回间,推推搡搡,戏台上的场面登时热闹起来。
    台下连声叫好。
    几个小男生都看呆了,从没想到一直以来都觉得怪里怪气的戏曲居然也能这般美。
    方吾秋身段体态优美,细腰纤长的身材,穿着戏衣时,格外美丽。
    明亮的灯光,照着他斑斓的戏衣,熠熠生辉。
    今天的这出戏是坛阳戏里的第三卷 第五册中的,名为《闺里桃花》,所记载的是广为流传的公子小姐相恋故事。
    故事的大致内容,同其他地方的戏曲差不了多少,但是坛阳戏相对开放,唱词也更加豪放直白。直接写出了小姐相恋郎君,却痛苦阻断爱情,后再丫鬟的牵线下,想要遥遥看公子一眼,一则望公子争取,二则以绝思念,然而公子却犹犹豫豫。
    鱼子闫闻言,长叹一声,一掖步,昂头悲诉唱:父不允,兄不诺,任我折了桃花百朵,不过是黄粱美梦朝夕过。
    在那个时代,长辈不允的爱情是无法长久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为正道。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养得聪慧伶俐,自打巧合遇上公子后,从来被称赞温婉守礼的小姐竟被父兄大骂孽障,小姐心如刀割。
    方吾秋右掌端放在胸下侧方,蓦地撇掌,在听到公子凄凉的吼声后,脚步一趔趄,被惊得连连退步。
    他双臂自然下垂,扬起水袖托在下颌,泪水落下,低低呜呜:枉然,枉然,咿你怕折疼桃花落,便连那桃花山林都不敢惹,那是否在水里见着条蛇,便连绳索都怯了唷?幽闺都说向来男子意气风发者甚多,我偏生遇到个扭捏胆小呆头鹅。
    殷红的裙摆都像是小姐流下的血泪,随着步调飘飘荡荡,褶裙如湖水牵起涟漪,荡漾观众的心神。
    整个广场都被小姐的悲伤感染,静悄悄无人开腔。
    直到童山芙踱步来到两人中间,翘起兰花指,指指公子,指指小姐,气愤唱:呵,一面是温软细语,一面是怯怯懦懦,人家桃花都晓得春情薄薄,你这绿柳只懂灞桥咯?
    方吾秋闻言,一掸水袖,气罢转身。
    软软的水袖垂落在脚边。
    童山芙唱:这般,这话,薄情郎属实多。
    鱼子闫唱:小姐稍候!
    方吾秋阖上晕着桃花红的朦胧双眼,拖着掌,甩了甩水袖,气恼离开,再不愿见公子。
    公子悲戚,慌张环顾四望,大声唱:快来三分骤雨落,泼我满身才好过,戚戚苦苦不堪说,纵有家财万贯何,还不是连娇娥都比不得?!
    纵再如何,然佳人不见。
    鱼子闫悲伤地站在原地,慢慢失神跪下,嘴里唱着的是在控诉世间伤情事。没过多久,就在台上和台下都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他缓慢地站起身来,摇摇头退离戏台。
    过了几秒,舞台都没有人上来。
    观众诧异地询问左右,却无人知晓情况。
    正当他们误以为唱戏结束时,小姐和丫鬟慌慌张张走上戏台,一红一粉的裙摆在舞台摇曳生姿,晃了观众的眼。
    童山芙饰的角儿性格活泼,得知小姐打算放弃公子的时候,便苦苦思索方案,甚至还想要小姐私奔。然而她却没想到,小姐只是伤心一瞬,很快就打起精神。
    丫鬟双手摊开,又伤又气,提议道:包袱比谁重,小姐去罢罢,离得桃花山林外,再没有人指指点点胡乱说,夜半三更,我去请那公子哥儿?
    兰花指微翘,小姐斜着眼,自有打算:他怯怯,他懦懦,他不知柴米油盐,一拒就变成了黄脸婆!他怎配得上桃花一朵?方吾秋踮起脚尖,细长的天鹅颈高高昂起。
    他轻移着步子在舞台上轻快地走了走,水袖抛出的弧度优雅漂亮,扰乱人心。
    童山芙诧异抬眼,嘴角浮上喜色,跟着方吾秋走了几步,好奇问:姑娘要作何?真要与那父兄择的良才过?
    香风何时入园?方吾秋翘首四望,却问。
    丫鬟唱:尚未入园。
    方吾秋一改刚才的悲泣,兀自昂首,眉目凛然,执拗地唱道:蝴蝶还没带着香风过,桃花怎能一去不返呢?
    为了追求美满的婚姻,小姐没有全全唯父母之命是从,也没有在丫鬟的提议下私奔远去,反而她充满着无限的活力,越是身临曲折,越要直奔远方。
    喜欢的郎君怯懦,她弃了,父兄择的郎君未见,倒可以一见,倘若不好,再弃了,蝴蝶都能争着春色,她一朵桃花,自然也要为自己过活。
    天边月儿难求,但倘若一直倚着窗棂,月晕也能将我拂照。
    这正是坛阳戏同虞朝其他地方戏曲的不同,没有怯懦畏缩,只存昂然傲骨。这些还只是坛阳戏里所记载的爱情篇章,其余的,还有生活录、宫廷集、江湖客和侠女梦,几乎全是意气风发的存在。
    此种先不谈。
    方吾秋唱完后,舞台的琵琶声陡然变得清越明亮,一串串,脆生生响彻四方。当在此时,满含雀跃的小姐当即一舞,柔韧地下腰。
    就在他折腰的同时,肩手发力,双手掷出水袖,蓦地抛开。
    哇
    场下众人睁大眼睛,发出阵阵惊奇的叫喊。
    水袖难耍,要美也要有力,方吾秋明显就是练过,水袖在他手中,就同他自己的手一般如鱼得水,舒展到极致,也优美到极致。
    最后,他拂起水袖,动作很轻地在身上一掸。
    又伸出手扯着另一只手的袖摆,同童山芙,及紧接着上来的鱼子闫,一起面朝观众,屈膝盈盈行礼。
    这出戏便唱到这里,台下众人恍惚了几秒,当即起身,热切鼓掌。讨论声接连比伏,都在夸赞这出戏唱的绝美,更有爱好戏曲的大爷大妈想要进后台去和几人说话。
    这出戏无疑是成功的,三人一起练习许久,默契和配合度都磨炼得十分好。
    台下议论很久,观众表情很兴奋,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离开广场。约莫十来分钟后,广场就只余下十来人还悠悠闲闲逛着没离开。
    方吾秋很开心,酣畅淋漓的演出后,他就和山芙还有子闫慢悠悠收拾舞台上的东西。
    和方吾秋一样,另外两位也格外满足,尤其是鱼子闫,他虽然自小就开始学唱戏,而且还是盛名累累的戏曲协会学长亲自教授,对戏熟悉不过,却从来没有登台唱过,这一下子,让他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
    三人将舞台的东西收好后,都有些累,便想携着去后台卸妆换衣。
    方吾秋换得快,比两人都早出来,见外面正是黄昏时候,天空风景不错,就慢慢悠悠走出来,准备再安阳县的广场闲逛半小时,再回去休息。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刚刚走出来,就看到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仍还坐在舞台下面的板凳上聊天。
    两人约莫中年,说话都温温柔柔,大概是在说刚刚的戏。
    方吾秋无意偷听,很快转开眼神,准备去篮球场对面的位置走动走动,谁知他刚刚抬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吃痛的惊呼。
    方吾秋猛地扭头。
    原来是刚刚那对夫妻发出,女方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吃痛地看着男方。方吾秋看着两人目光相对,情真意切,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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