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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穿越)——放鸽子(257)

    你李舒犹犹豫豫道:你到底是何时知晓,陆公即为陆节度的?
    欧阳修无奈道:你是何时知晓,我便是何时知晓的。
    永叔啊,你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李舒素知这位发小的品行,顿时全盘相信了他的话,这下再不掩饰自己满腔的羡慕嫉妒,情不自禁地抓着他胳膊喋喋不休,连之前小心翼翼照顾对方情绪、而故意避免的话题也给忘干净了:亏我见你因犯官韵而落榜之事,还悯你运气不好,如今在我看来,你能得陆公亲自指导,日后甚至提携引荐,那可真是落榜个十回都值了!
    欧阳修饶是满腹震惊,也被这话惹得哭笑不得:那可真是不必,况且我昨日只是递上了书启,还不知陆公是否愿意指教我呢。
    要真落榜个十次,那他还活不活了?
    只可惜我昨日鬼迷心窍,没厚着脸皮应你之邀,陪你一道去。李舒不无可惜地叹了一声,又忍不住乐了:还好还好,与我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还有个何齐云。
    李舒原本跟何齐云还有些表面的同窗情谊,可在昨日何齐云忽然失态,无端斥责欧阳修后,他就是看对方一百个不顺眼了。
    得,我不耽误你的要事了。一想到自己没能沾到的光,同样也没让何齐云沾到,李舒一下就平心静气了,笑着拍拍欧阳修的肩头:快去吧。明日我可得缠着你多讲讲,那位名扬天下的陆节度,风采才学究竟有多傲人了。
    欧阳修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友人的祝福,重新踏上了前往陆氏庄园的忐忑路途。
    而这回的路上,他不免多想了一些。
    他昨日是不知对方真实身份,才贸然登门拜访,厚颜求师的。
    若早知陆公即为声名赫赫的陆辞,他哪怕再有进取之心,也难免会畏于双方天堑一般的差距,自打退堂鼓。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昨日吃的闭门羹,是对方不愿受无名学子打扰的委婉为之,那他今日索性再吃一回,也算是为这次的轻狂和轻率付出些许颜面做为赔罪,日后不再打扰就是。
    抱着这种心态的欧阳修,刚一到陆氏庄园前,就受到了仆从们的热情招待。
    更是连待客的正厅都不曾进,就被直接领到了二楼主人家的书房,到了正悠然提笔写字的陆辞跟前。
    来了?
    这位被无数声名点缀,熠熠生辉的年轻大员,微微笑着,抬眼看向他:坐吧。
    是
    欧阳修就如置身梦境一般,踩着软绵绵的步子,如幽魂般坐下。
    我许久未曾教人,于你也不了解,因而饶是想提前备课,也无从备起。
    就想着,陆辞随意将笔一搁,把刚落完花押的信放至一边晒干墨迹,就一扫方才的闲散慵懒,敬业地进入了老师的严肃状态:与其胡乱备课,倒不如等你来了,看你作业到了哪一步,再做下一步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蔡齐就是原本史上大中祥符八年的榜首,打马游街那个
    第三百三十三章
    曾经辅导过友人们好些年课业的陆辞,再指点一个才学底子本就过硬、不过是因不够了解解试细章而不幸折戟的欧阳修,自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在翻看过欧阳修放在书箱里的书册后,他立马摸清了新学生的进度。
    他很清楚,以欧阳修的天赋,加上其勤奋好学的品行,所呈现出的,定然是随州州学的最高水准。
    说实话,应是受师资所制,这与他所教过的历届学生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许是州学中的夫子自知才学尔尔,不敢拘束了欧阳修这一难得才子的天赋,大多任其发挥;而给其他学子布置的课业,则浅显得很,命题范围更是毫无重点可言。
    这样念下去,欧阳修哪怕不在解试中因犯官韵而遭到黜落,也注定过不去省试这关。
    陆辞一有谱后,不动声色地唰唰唰写下几道题来,让欧阳修当场做上一篇。
    他最信奉的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与其反复费唇舌去教,倒不如采取题海战术,把对不考式的了解深入骨髓,化作本能,也就不会轻易犯错了。
    欧阳修脑子还懵里懵懂的,就被塞了纸笔在手,然后在新夫子笑眯眯的注视下,顺理成章的做起了题来。
    这位名满天下的陆节度,与他、以及世人想象的模样,都大相径庭啊。
    待欧阳修艰难地抑制住分心的冲动,费了一个半时辰,将这篇千字策写完,恭恭敬敬地呈于陆辞批阅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便发生了。
    陆辞只往卷头瞄了一眼,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欧阳修疑惑道:陆公的意思是?
    陆辞不知何时敛了笑,一向温柔带笑的英俊面孔,一下变得冷厉严肃起来:连最基本的奉试都忘了写,你还想考试官们阅改卷子?
    若换做是由他督考的试场上,这样的卷子,不论有多妙笔生花,都只有直接黜落的结局。
    欧阳修哑然,半晌才不安地解释道:是学生想错了。原只当此为习作,非正式下场
    到底是头回指教人,陆辞的神色很快缓和下来,口吻却未曾放松多少:在条框外散漫惯了的人,又如何能指望在试场重压之下,还能记得诸多细则?将习作与正经的试场分开对待,实乃贡生大忌。
    往深了想,考场若官场,大多时候最为重要的,不是政绩有多出彩,而是能否奉行规则。
    欧阳修心中一凛。
    他深知这位年岁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声誉名望上却与他有着天壤之别的陆节度,真正是用足了心在指导他的。
    是以,他卖力写就这篇文章、想要得到陆公欣赏的隐蔽心思固然落了空,却既未感到失望,也未被这番不甚客气的话所伤了颜面,却是为方才的轻率和狡辩而惭愧不已。
    陆公所言极是。欧阳修默默地将文章收回,羞愧地深揖一礼:学生受教了。
    头回令你作文,你莫怪我话未提前说明,人又太严厉便是。
    陆辞微微一笑,瞥了眼外头天色,开口道:天色已晚,再耽误久了,你娘亲定要担心,还是先回家去,明日散学再来吧。
    欧阳修自然应是。
    陆辞虽刚捐了大笔积蓄做建造义庄用、俸禄却极为丰厚,因而丝毫没受影响,也自然不会让新收的学生,在一片黑灯瞎火中可怜巴巴地独自步行回家。
    他笑吟吟的,却硬是以一种让欧阳修难以推辞的强大气势,直接派了两名下仆,骑着驴,挑着灯,送对方走了。
    欧阳修自记事起,父亲便已过世,独留家母支撑,偶得叔父接济,过得很是拮据,自然不曾奢侈地骑驴出行。
    这会儿给他配备了一头驴,他也窘然地只能站着呆望,而不知如何骑上去。
    幸好那仆从细心,一眼瞧出他并不会骑驴,便善解人意地先上了驴背,拉了欧阳修上来,自己在前头掌绳,一路稳稳当当。
    因欧阳修身形清瘦,这头驴又颇为健壮,搭载两人,倒也不甚吃力,顶多走得慢一些。
    实在是,太劳烦二位了。
    欧阳修惭然道。
    郎君这话,我等可不敢当。那健仆爽朗一笑,客气中隐约透着敬畏:我等不过奉郎主吩咐,怎当得起劳烦二字?
    尽管不知这看似平凡无奇的青年士子,究竟是如何得到郎主青眼的
    但需纵观曾与郎主有过些许师生情谊的那些郎君、当今各自达成的傲人成就,对郎主识人之能深感钦佩的他们,就不可能小觑了这回的欧阳修。
    欧阳修张了张嘴,还想从他们口中问一些关于陆公的事,却又没好意思说,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靠双腿行走要一个时辰的路途,在健驴的脚步下,仅耗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已来到。
    四周灯火阑珊,飘散着炊火饭香,欧阳修还未至家门前,就已看到娘亲那熟悉的身影在门前张望了。
    郑氏虽隔老远就看到了两道骑驴的身影,却丝毫没想到要往自家儿郎身上联系,直到对方近到跟前,显露出坐在后头那人的模样了,她才一愣:修儿?
    娘亲。
    欧阳修想翻身下驴,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就要直接栽倒在地,所幸骑着另一头驴、替他背着书箱的那健仆眼疾手快,将他一下扶住了,善意提醒道:郎君当心。
    多谢。
    欧阳修不料临到家了,还会在娘亲前出这糗。
    他耳根倏然泛红,还强撑着正经地向二人道了谢,才随娘亲进屋去了。
    直到踏入自家租住的屋子的这一刻,经历了这跌宕起伏的一整日的他,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真拜到陆节度的师门之下了?
    且陆节度,只要不是孤陋寡闻的,都曾听闻过那响亮名号。
    如此龙凤,又怎么会到这穷乡僻壤来?
    他怀揣着满腹不得解的疑惑,还得更加茫然而担忧的娘亲解释了一阵,倒是成功让郑氏破忧为喜。
    她还匆匆忙忙地去给亡夫的牌位上了炷香,虔诚地拜着,感谢他在天有灵、保佑儿郎遇见贵人。
    欧阳修也跟着她拜了一拜后,便回了房。
    就在他从书箱里往外掏书,准备继续写陆辞给他布置的第二篇策文时,却意外地摸出了一小罐封得紧密、一路都不曾洒出来半点的灯油。
    欧阳修愣住了。
    难怪回来的路上,那健仆硬要替他背着书箱
    会如此心细,又如此温柔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欧阳修用力揉了揉发烫的眼眶,抿着唇将灯点上,就这么开始奋笔疾书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蔡知州的后脚就风风火火迈了进来。
    蔡兄,陆辞挑了挑眉,故作意外道:许久不见。
    看他故意装蒜,蔡齐嘴角微抽,没好气道:我不知摅羽来了,倒还情有可原,换摅羽做无知状,怕是连瞎子都骗不过去!
    蔡兄说笑了。陆辞悠悠然地给自己沏了杯茶,见蔡齐不打招呼就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才好似不情不愿地也替对方沏了一杯:分明是我见蔡兄身为知州、难免终日忙于政事,不忍额外替你增添事务,才忍住同年重逢之喜,暂时不作惊扰么?
    蔡齐被这张口就来的鬼话给惹得眼皮一跳。
    不过他自打进门后,就一眼看到了陆辞着一身象征父母去世的麻布孝服,人也比印象中清瘦许多。
    他没忍心再揪着这点继续埋怨,斟酌着想问的话,分心之下一仰头,就要灌下这杯由陆辞所沏的茶。
    见他如此豪爽,陆辞双目微微睁大:当心!
    这话却说晚了。
    噗
    心思完全落在陆辞一副守孝装束上的蔡齐,全然没留意掌心瓷杯传来的热度,不设防地一口牛饮,当场被烫得舌头红肿发疼,吐都吐不及。
    见蔡齐才进门一小阵子,就落得如此狼狈,陆辞都难得地不好意思继续开他玩笑了,只无奈地一边为还呛咳不已的他拍抚着背脊,一边命人送些地窖里储藏的冰块来,让蔡齐好生含着。
    可怜蔡齐莫名遭此横祸,偏偏还是咎由自取,一边疼得眼冒泪花,一边连想怪陆辞都怪不出口来。
    这陆狡童啊,当年是答题飞快、叫他考场分心,如今还不放过他,真就与他犯冲似的!
    他痛苦地含着冰块,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含混不清道:你还好吧?
    得到伤患这份关心的陆辞,颇有些一言难尽道:比蔡兄这会儿还是好上许多的。
    莫再与我贫嘴了。蔡齐又缓了一阵子,语气里仿佛已添了几份佛性:听其他幕职官称,你要一口气购置五百亩良田,还要几十间铺子,把人给吓得不轻。怎么,难道是人未而立,就准备致仕,从此在这生根落户了?
    并非如此。陆辞眨了眨眼,亲切道:我有意建立义庄,却愁人生地不熟,不好寻个臂助有些无从下手原想着不好叨扰蔡兄,却不料蔡兄如此情深义重,专程抽空上门,就来为我分忧眼看盛情难却,我唯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蔡齐:
    接触到陆辞温暖热情、明摆着抓到壮丁的目光的那一瞬,这位近些年来也是靠雷厉风行的做派、在转任磨勘中一帆风水的堂堂随州知州,愣是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蔡齐懊悔于自己这番自投罗网的举动时,费了两日功夫、匆忙地赶回任地的欧阳晔,尚未来得及从仓促旅途中缓过神来,很快就接到了由侄子寄来的书信。
    修儿素来内敛寡言,且他们叔侄才将将分别没多久,怎就有信来了?
    欧阳晔蹙紧眉头,以为是寡嫂家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状况,连修儿也处置不好,于是一边疾步往官衙赶,一边就在路上拆开了信。
    结果翻开一看
    他的脸色在一阵微妙变化后,彻底凝固在了发苦的窘迫上。
    在这封并不算长的信里,欧阳修言简意赅地讲述了自己成功摆下陆公门下,以及陆公的真实来历和身份
    更在信尾时,先以一种很是担忧的语气重提了当夜他的酒后戏言,旋即善解人意地提议,履行承诺时,不如稍作折衷,于街头巷尾寻一糕点手艺人,制成杯盏形状,以替实器
    欧阳晔却丝毫不觉感动,甚至瞬间垮了脸。
    若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侄儿,难道不该是做个明白人,故意忘了他那日的胡说八道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郑氏自是不知,修儿那极为诚恳体贴的建议,都快把被他铁了心地逼着去吃杯子的叔父欧阳晔给感动哭了。
    在暗自激动了好些天后,她对于修儿走了天大的好运、竟有幸接受那广为人知的文曲星、陆三元的亲自指导这点,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她面上不显,每到入夜,却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去寻亡夫的牌位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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