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人间食色 > 人间食色
错误举报

>人间食色——英杜_/英渡(35)

    并非不好或是不喜欢,只是超乎想象,好比去餐厅吃饭,满心想着红烧牛肉面,对方却给你上了一份海鲜乌冬。
    原来是这个滋味。
    竟然是这个滋味!
    怎会是这个滋味?
    迟归照顾得很好,他坐在高脚凳上,丝毫感受不到疼。
    但之前心心念念要让他目垂,方才不过手指小戏尔尔,自己便那般推三阻四,眼下也觉丢脸。
    海湾默默扒着饭,偶尔偷偷看他一眼,迟归始终安安静静地吃着,没有任何表情。
    明天赵总监让我早点去。他没话找话。
    刚好,明天我也要去一趟,和你一起。迟归抿了口汤,接着问:你今天下午到底遇见什么事了?
    他刚进门时的反常,迟归还记得。
    海湾终究心虚,含混不清道:没没什么,就是不太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是吗?迟归的眼神颇具压迫性地看过去。
    海湾慌张地侧过脸,借着夹菜的动作躲闪着说:是啊,能有什么事嘛。
    没事就好。他继续道,我明天中午有事,可能腾不出时间和你吃饭。
    你忙你的,不用特地跟我吃饭,我去后厨吃剩饭就行。海湾不以为意,他之前在酒店上过班,对于捡漏吃剩饭这种事,早都习惯了。
    不仅习惯,还很乐得享受这份福利。
    酒店里总有做多的,或是客人点了一口没动的,又或是自助餐剩下的饭菜,其实与新的没什么区别,不吃也要倒掉,暴殄天物,倒不如便宜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许多人比如他,都喜欢打包一点拿回家,直接省了晚饭钱。
    迟归却不赞同:你现在不是餐厅服务员,而是餐饮部的经理。让你的员工看见你和他们一起吃剩饭,像什么样子?有损你的职业形象。
    就像军队里长官永远不会和下属共用洗澡堂一样,太过亲近容易丧失距离感,久而久之威信也就荡然无存了。
    海湾并不介意:没事儿的,他们都吃,连赵清河也吃。
    迟归闻言,摇头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吃过饭,海湾收拾好桌子,抱着笔记本躺在床上看网络课程的视频。
    这些天他都没有懈怠,在迟归的督促下将线上作业做得七七八八,只要看完足够时间的视频,再通过线下考试,便能拿到同等学力证书。
    本打算参加明年春天的那一场考试,迟归上次又说今年十月份也有一场。
    海湾雄心壮志难筹,决定这一次先小试牛刀,通过自然好,不通过再等明年重考。
    他最近在这边住得勤,迟归慢慢接受了有他在身边的夜晚,纵使睡得浅一些,也比先前好很多。
    卧室里的床上只有一副铺盖,两人共枕而眠,最是亲密。
    海湾睡相差,半夜三更经常蹬被子,隔天醒来往往绕床转了一个圈。
    迟归呼吸轻,躺在他身边正好约束着他,一听见动静马上将人拉回来,免得他第二天醒来总是鼻塞声重,一副马上要感冒的样子。
    海湾心不在焉地看完最后一段英语课,合上电脑,靠着枕头说: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他思前想后,仍旧忐忑不安,高山的事如不坦诚相告,他今晚别想睡着。
    迟归从卫生间出来,关上卧室的顶灯,坐到床边问:什么事?
    嗯就是没什么大事,餐厅的小事。海湾措辞半日,说道:餐厅有个厨师,我算了,真没什么事。
    他实在不知怎样说才好,这样的事,恐怕怎样说都是不好的。
    事到临头,他像大部分人一样,还是忍不住拖延。
    翌日早晨去酒店,海湾和迟归分手后,尽量避开人,一头钻进了会议室。
    赵清河已经在里面,见他来得早,将会议内容与他过了一遍,又叮嘱他待会要重点记录的东西,让他会后做总结。
    正事一来,海湾没心思再去想那些麻烦,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餐厅的菜单一向由餐饮部总监和行政总厨来定,海湾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下季度的服务质量上,期间提的几个问题也还算中肯。
    散会时已是中午,海湾饿得肚子咕咕响,等众人都出门后,摩拳擦掌地跑去后厨吃剩饭,不巧遇到了高山。
    按常理讲,经过昨天那一幕,他再见海湾多少也该现出一点懊悔或是尴尬。
    然而高山仿佛没事人,见到他该打招呼打招呼,该聊天就聊天,犹如一切都未发生过。
    海湾向他点点头,听他说: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海鲜意面,挺辣的。
    高山将早已盛好面条的盘子给他:趁热吃吧。黄澄澄的面条裹着红亮亮的番茄辣酱,芝士浓郁,香肠醇厚,鲜虾和小蘑菇增鲜,味道自然是不错的。
    只是,没有迟归做的那个味道。
    谢谢。海湾接过叉子,吃了两口,听见门外传来一声低呼:湾湾。
    是迟归。
    他脸色黑沉地站在那里。
    第43章 误会
    一家餐厅的禁地是后厨,一家酒店餐厅的禁地更如是。
    迟归甫一出现在门口,厨房里吃饭的十数个人立即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海湾心里咯噔一下,丢开手里的叉子,匆匆跑到他面前,努力捏出一个高兴的表情,强颜欢笑问:你不是在忙,怎么过来了呀?
    忙完了,来看看你吃什么。迟归将手里黑漆漆一团东西丢进垃圾桶,抹去他嘴角沾着的橙红色酱汁,语气颇无奈地说:吃得到处是。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海湾拉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指着高山说:这是高山,我们的白案。
    迟归一笑,伸出右手,淡淡道:你好,我是迟归。
    高山愣了愣,在黑围裙上留下一个白掌印,与他握手说:你好迟总,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他转向海湾,微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继续吃吧。说毕,匆匆而去。
    海湾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拔腿追了过去。
    他没有乘电梯,反而去了一楼大堂的员工专用卫生间。里面点着薄荷草香熏,空气诡异的清冽。
    迟归正站在水池前洗手,一点一点揉搓着指缝,听见他进来头也不抬。
    海湾从兜里掏出一瓶小小的干洗手消毒液放在大理石台上,默默站到一边,等待他发落自己。
    水流哗哗作响,迟归始终没有看他。半晌之后,他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擦手,扔到一旁的回收桶里,走了。
    海湾慢吞吞挪到池边,收回蓝色洗手液,对着镜子静默片刻,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卫生间出来,高山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他一副了然的表情,问道:刚才那是你男朋友?
    今天之前,还是。海湾倚在门框上,整个人像盆脱水的植株,失去了所有的鲜亮与活力。
    高山中肯地说:迟总是酒店重要的合作伙伴,他的事迹我听说过,你能认识他,非常幸运。
    他顿了顿,问海湾:你是因为他,才不愿意跟我和好的吗?
    咱俩的事儿,和别人没关系。海湾此时烦躁异常,连带语气也不善起来。
    高山,我希望你搞清楚,咱俩不对是你和我,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根本就没等过你,从你走的那天开始,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这和迟归无关,和谁都无关,即便没有他,我也不会和你重修旧好,请你不要再这样了!
    高山抿着唇低低道:我只是我以为你在等我,没想到早已时过境迁了。
    海湾禁不住发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回去结婚生子组建家庭的是你,让我在这儿毫无希望等着的也是你,一切就为了或许你能有机会回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傻吗?
    抱歉。高山却未想到这一层,的确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还想着当初。
    你知道吗?我曾经是喜欢过你,特别喜欢。往事如昨,海湾历历在目,又觉遥不可及。
    当初你走了我是难过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每天都会去路边那家麦家蛋糕店,买你曾经给我做过的那种巧克力蛋糕,感觉好像你还在一样。
    直到后来我听人说你订婚了,和一个女人,就再没去买过蛋糕。当时我跟自己发誓,这辈子再为你难过,就让我和海长生一起,永远烂在泥里。
    那时他早出晚归,每天打各种零工,从DQ卖冰淇淋,到街头发传单,来者不拒。
    人一忙碌,伤春悲秋的心思便淡了,时间恨不能分成八份用,哪里还有对着落花叹流水无情的闲逸雅致。
    有一天晚上,他从码头回来,累得腰酸背痛,偶一转眼看见那家蛋糕店,蓦地发觉自己竟记不起多久没去过了。
    到那一刻,海湾才真真正正明白,他终于解脱了。
    昨天我看见你,第一反应是什么你知道么?海湾自问自答:我害怕。
    他没有触动心弦,没有感概唏嘘,更无半分绮念遐思,只觉得害怕。
    尽管我们清清白白,但我还是怕迟归知道你在这里,我怕他你和我的关系,我怕他因为你而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质疑,我怕他不能接受我的生命里曾经有过你。
    他怕极了。
    所以他没有告诉迟归,不敢告诉他。
    我怕他不要我了,就像你当初不要我一样。说着说着,海湾红了眼眶。
    如果说我对当年的事有什么执着,那也是执着于我被抛弃这件事上,而不是为你。
    由于这件事,我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一个人了。我变得谨小慎微、患得患失,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他与迟归原已是天壤之别,那点可怜的信心每天要与自惭形秽较量,实在余不出一星半点来应对这些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与考验。
    许鹤也好,高山也罢,海湾仅有的愿望,便是他们都离迟归、离自己远远的,不要抢走他千辛万苦盼来的一点甜蜜。
    可惜,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高山闻言,黯然道:我懂了,你不用怕,我不会打扰你们。
    你祝你顺心遂意。他生硬地说完最后一句,转身也走了。
    海湾独自站在门前出了半日神,下定决心,向赵清河的办公室而去。
    傍晚下班前,迟归发来一条信息:我有事,你回去住。
    他让他回去,自然是回1702。
    海湾走前在垃圾桶里翻寻半天,找出迟归中午扔进去的那团黑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盒四色便当。
    人面子虾球、芭蕉花滑蛋、白灼芥兰,另有一格白饭,拼得彩虹一般。
    他将饭菜放进微波炉转了两分钟,涓滴不落地吃完,刷干净饭盒放到了迟归门口。
    里面的灯黑着,外面什么动静也听不见。海湾踌躇良久,实在按不下门铃,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明天是周末,早在一周前,他已将这天的穿戴准备好。原要同迟归去见他朋友的,现在看来,似乎不必了。
    海湾前几天兴奋得浑身血液滋滋燃烧,想到迟归要把他介绍给他的朋友,想到迟归愿意将他纳入他的生活,他便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陆远舟曾说,他是千年的蛇精修成人,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到头来,终是空欢喜一场。
    迟归的意思他猜不透,是生气晾他一晾,还是动了真怒,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皆有可能。
    海湾躺在床上刷社交网络,连续几条动态都是邢佳然在布置派对现场的图片,粉紫色的氢气球堆满天花板,地上没有浮夸的装潢,反而放着大量浅色鲜花。
    有些人如邢佳然,生来不染凡尘,每天花样百出地玩乐,也不会产生负罪感。
    而有些人如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换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上帝予他唯一的幸运便是让他遇见迟归,他却搞砸了。
    翌日晨起,海湾挣扎着换好衣服,将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鼓起勇气去隔壁敲门。
    无回应。
    他想了想,打开虹膜锁,擅闯民宅,进了1701。
    迟归果然不在,一夜未踏足,这里仿佛倒像变了一个模样,陌生得厉害。
    海湾步入主卧,打开电脑登陆网络课程,点进视频跟着上次的进度接着向后看。
    中午他将自己上次藏在冰箱里的巧克力拿出来果腹,下午继续上课,直到晚上七点多,忽然听见大门响动。
    他合上电脑,按着自己怦怦狂跳的心,缓缓走了出去。
    迟归刚换过鞋,突然见他站在过道里,面上讶异一闪而过,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送东西。海湾眼神一瞥餐桌上的饭盒,走到跟前说:顺便来和你道歉。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迟归扯扯嘴角,语气分外嘲讽。
    海湾大着胆子,抓住他手臂,正色道:对不起,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没错,感情的事本来也没有对错。迟归挣开他的手,我不过是有些事要想想,你不用这样。
    可你生气了。海湾说,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对吗?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以后不见他就是了。
    迟归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道: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想见谁就见谁,那是你的权力。何况你和他见不见面,本就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在他心里是否留有位置。
    他隐瞒遇见高山的事,尽管只是一晚未能言明,迟归判断,海湾心里是有高山的。
    我不喜欢他,我真的不喜欢他。海湾揪着头发,烦躁不安地剖白:我没告诉你,因为我害怕你接受不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