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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亦可平(穿越)——开云种玉(13)

    他很讨厌背文献,简单粗暴囫囵吞枣。此时此刻却想起了一首小学时父亲教自己背诵的诗句在一切被打碎之前他也曾期望着,好好学习,长大了成为和养父一样的知识分子最终却遥不可及。
    古蜀王蚕丛就在那句诗中。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方征最后还是走出了那片森林,令他意外的是,他顺着小溪边唯一的路走了十来里,就回到了绩六和藤茅她们的生产部落周围。没想到那蛇巢离那个生产部落如此接近。他远远看到了眼熟的石墙和木刺,奇怪的是,他离开的时候,栅栏门口有两个女狩守卫,现在却空荡荡的。
    方征不知道藤茅那队女狩有多少人从兕口逃生回来,他想回去补充一些食水和药材,便顺着入口往里走,愈走愈奇怪,整个部落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部落里这些女人住的都是石砌的房子,她们力气有限,石块也不可能打磨平整,所以上面有很多缝隙。方征绕道一个石砌房子的背后,耳朵贴在缝隙上听,房子里是有人的。现在大白天,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她们不是有很多活要干,剥皮的、缝衣的、做饭的、砍柴的
    方征疑惑地又转了几所石房子,他听觉和嗅觉都灵敏得多了,都听得到那些房子里有人的呼吸声,但她们就是不出来。
    方征正准备走到公社那边看一看玄思长老怎样,经过一所石房子门口时,忽然被打开的门里面伸出一双手拽了进去。
    方征其实在那开门声之前就听到了响动,他听得出这是绩六的声音,就任由她把自己拉进了房中。
    你们为什么
    嘘!绩六一脸惨白地对方征比了个嘘手势,拼命摇头,她神情里带着恐惧。
    方征压低了声音,很小声问:藤茅她们回来了吗?
    绩六也把声音压得小小的,啜泣:只有她和雪茅回来,其他人都死了。
    你们这在干嘛,怎么全都躲屋子里,大门也没人看守
    绩六看似要哭了,这件事说出口似乎是极其艰难之事,好几次都被她倒吸的恐惧冷气打断,最终哽咽道:宗主国秋贡的牺牲祭,这回不是选出去,是它自己来。
    什么来?
    然而绩六脸色一白,爬上石床,捂紧了兽皮褥。再也不说一句话。
    方征皱着眉头,挪动到墙边,透过墙上石头缝向外看
    沙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门外拖曳。
    绩六家没有畱牛,也没有角鸡,可是远处其他人家的鸡伧然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鸡是不会在白日高悬时鸣叫的,除非感应到了危险。
    绩六紧紧捂着嘴长老说过:群鸡日鸣,谓之荒,主不祥。
    方征借着白天明亮的光线看向外面。小河的水依然恬静地流淌,晾晒的麻衣被微风吹起,湿软泥土空荡荡的。后窗外则是两块地,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怪。
    石屋边传来持续的索索震响,震得石房顶落下一层灰。绩六恐惧地捂住嘴,颤抖得更厉害。方征隔着门闻到那阵作势欲呕的腥味,又听到了粗糙物什拖曳过地面的声音。
    方征继续通过孔洞向往张望:搜寻着,终于发现了异响来源:
    只一瞥,他的血液就冻住了。
    第一眼看过去,差点误以为外面有一条黑色的小河在流淌,在日光中反射着粼粼波光。那条小河肆意变换河道,黑色的绸缎如水流淌。
    仔细看去,那些波光并不是扩散的涟漪,而是大如轮盖的光滑鳞片,覆盖在一条不知几长的大蛇身上!方征无法估算粗细,仅从看到的部分,就超过了一丈。窸窸窣窣拖曳声中,方征没有看到这头巨蛇的头,只看到了它收束成尖状,宛如发硎利刃弧度的尾部,扫过屋前的空地,朝村落中央滑去。
    方征骇然跌坐,惊魂未定。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好痛,不是做梦。他以震惊的视线向女人征询,对方瑟瑟发抖的表情证实了屋外恐怖生物,真实存在于一墙之外。
    这么大的黑蛇,简直就是《山海经》中能生吞麋鹿和小象的巴蛇。那蛇青首黑身,长逾十丈,粗围七八尺
    这就是女人所说的它来了么?
    这是昨天所见的蛇巢里,最吓人的一只吗?方征心中暗想,那个杀遍群蛇的变态太监,此时又在何处?
    射箭
    方征紧咬着嘴唇防止大叫出声,原来世上真有这种蛇??在森林中的浮雕炭画上看到的画面,他还以为那些先民们喜欢夸张。
    女人抱着头缩在床头,控制不住几乎要哭出来,忽然感到一只并不大却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闷叫捂在了喉咙里。她惊讶地看着方征另一手比了个嘘的姿势,他额头上还有汗珠,神色亦有惊讶,却奇迹般如此冷静且机警。
    屋外传来了凄惨的惊叫声。方征透过小孔看去,那条蛇竟然压上另一户屋顶,它的头就有半个屋子大小,把不远处另一户人家的石屋直接压垮了。方征也终于看见了仰起的蛇头的确是青色的,眼睛就像两个小灯泡,张开的血盆大口中,蛇牙滴涎,泛着湿光。
    石屋里有人,尖叫声就是从中发出的。大蛇并未停留,又朝另一户房屋撞去。房屋门口陷洞的伪装被扫开,是一条宽十尺、布满尖茅、石枪和弯钩的沟壑。蛇身太过沉重,猝然陷下一小截,被尖茅戳中鳞片,却无法穿透坚固的鳞甲。
    防御野兽的装置,只在刺中它鳞片缝隙时才管用。如今就像是隔着铁板在它肚腹上敲了一下,并没有实质伤到,却把蛇激怒得更狂躁了。
    村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人的尖叫声和驯养动物的惨叫:那条蛇的头竟然能拦腰咬合一头牛,鸡飞起来也越不过它伏在地面的身躯。蛇牙直接扎穿了家畜家禽的腹部,随即被蛇头甩到一边,死透了。大蛇压垮房屋,有人提前跑出来了,也被大蛇咬死。
    不一会儿,大蛇共压垮了七八户房屋,咬死了两头牛和三个人。它一路蜿蜒滑行到中心位置。长老们驻守的公社所在。
    大蛇离方征所在的房屋已远,他好歹松了口气,回望着女人更变本加厉害怕的模样,还拍拍她的肩安慰一下。方征在惊骇之后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疑点:再怎么庞大,也不过是只动物。这样大的冷血动物,照理说作为食物链的顶层,捕猎应该主要是为了进食,可是从它咬死却都不吞的情况来看:这条蛇并不饿。
    方征在蛇身游过墙外时,虽然紧张却未完全失去冷静。既然绩六她们知道蛇会来,这条蛇就是被宗主国的人所操纵的,要操纵这么凶残的猛兽,那个操纵者位置不可能太远。
    方征目光四下搜寻着,终于瞥见了村落道路尽头空荡荡的路尽头,有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那人手中有两根木杖,都雕刻着蛇头。他的一条杖上系着一条手臂粗的黄铜链,链条不知有多长,一直延伸到那条蛇边。
    就像遛狗的人,给狗带一条链子,除了这只动物长十多丈,链子大概延到数百米之外
    方征电光火石间意识到,那是所谓的蛇巫。
    巫文化是远古重要文明的组成部分,巫师是部族的医者、舞者、神灵沟通者而可以操控蛇的巫师,在《山海经》中亦浓墨重彩地描述过,被称为蛇巫。
    就像是验证方征想法似的,下一瞬间,方征闻到了一股并不浓郁,却很特别的香气。正是他曾经在森林中那片蛇遭屠戮的果林里,所闻到过的味道。
    这股香气应该跟那种果实的提取物有关,是控制蛇的手段之一。
    方征目不转睛地透过墙看着公社那边的场景,巨大的圆形石屋有两层高。屋檐下挂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串,晒着些肉干,石屋外面以山漆涂了一圈白色。屋顶有一面旗帜,画着古怪的花纹。
    从公社里走出一个穿白色长贯头袍的长老,拿着龟甲和一些卜草,在蛇面前维持镇定,举起手中顶端球形的藤杖,高声呼喊着方征听不懂的字句。烧着了艾草和龟甲。
    那是谁?那长老不是玄思,当然更不是已经死去的乌虚。
    绩六哆嗦抽噎道:是出门游历的大长老,冥夜,他今早回来了,是他告诉我们的消息。
    他在干什么?方征那一瞬间几乎要动摇:这人是要和蛇对话吗?这个时代是不是真的有神灵上苍之类的神秘力量,否则怎么能跨物种交流?那老头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方征甚至有点佩服,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这个长老敢直面巨蛇。
    大蛇张开大口,朝着那个高举藤杖的大长老咬下去。冥夜大长老站定在原地,似乎下一秒就要囫囵被大蛇吞下去,却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被客观吓傻还是主观犯傻
    方征倒吸一口冷气无言以对:哪能跟野兽讲道理。这条蛇大得实在可怕,他胡思乱想,要是在现代必须请人.民.解.放.军来,几十把枪才扫射得死,然后再把那个蛇巫枪毙。什么占卜龟甲艾草根本是扯淡,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那一瞬间,方征听到远处传来的破空声。
    方征的五感灵敏得多,比如说他可以轻易闻到大蛇的腥臊味,蛇巫操纵的香果味道,甚至长老点燃龟甲艾草的熏味。他也听得到很多东西,流水声很缓慢,大蛇蛇牙滴下的蛇涎液更慢,它张开大口的骨骼张合声,系在脖颈上的铜链晃动声,有力的尾部扫过地面的声音
    但是此刻占据听觉的,是一团突然爆发出来的东西,那东西由远及近,从村另一边传来的,一开始像是尖啸,冰冷破空带动气流的声音,随即空气因那剧烈摩擦搅动,扩散出嗡嗡音色。
    方征的视线也很好,但饶是他能看得清大蛇是怎样一点一点凑下那颗丑陋头颅的视线,也看不清那截忽然从远处射来的东西,到底是以怎样近乎完美弧线冲到了公社门前,冲进了大蛇的脑袋中。
    轻微一声嘭和骨骼巨响的咔声,蛇头就像一朵静止的食人花,从眼部爆发出璀璨的硕大血花,大量血液涌成一条小河,把蛇的头部糊成了血饼,却掩不住贯穿蛇头的一支亮金色的锃亮长箭。
    箭约有一丈长,刚好完美从蛇左眼贯穿到右眼,只露出尺长的三棱形状的箭头和松针似的箭尾,缩小无数倍看,就是两颗灯泡被一根金针戳破。
    如果方征看不到这支箭,从刚才的动静,他差点以为是现代机关枪打出子弹的速度。
    他猛然朝箭来方向远望,在村子的另一头,一座石房屋顶上站起了一个持弓的身影。那幕景象在很久之后依然冲击着方征的记忆,令他频频联想到后羿射日,百步穿杨的花荣等夸张故事。心神激荡地宛如在看一幅磅礴壮美的画。
    方征从来没有看到那么大的弓,足有丈高,它的一端立在地上,仿佛一个巨大的灿金色的竖琴。也只有那么大的弓能射出长达丈余的箭,贯穿可怕的蛇头。
    和那张丈高的弓相比,方征委实不敢相信那个射箭的人,竟然那么小。
    方征以为这种弓,非得要神话里夸父那种体型的人才拉得动。可是站在长弓背后的,俨然是个和方征年岁相差无几,十五六岁的少年。方征总是忘记他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体年龄,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三岁,所以那种年龄的少年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哪怕那个小孩其实也超过了一米八,比方征还高那么几公分。但还是比那截弓要矮一点,看在方征眼里,视觉效果对比就以为很小了。
    那么小,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射出这样威力不凡的一箭,直贯蛇头,一击毙命?
    过不了多久,方征就会回想起来,部落女人的那句话多么有道理:
    英雄少年,俱出东方。
    大蛇血红与森白的大口僵住,胡乱拍打的削尖尾部也停止了动作,像是一块如水的黑色丝绸软了下去。在它的身后,阡陌狼藉。所有活着的部落女人颤抖着从石屋里探出头呆呆注目,良久才传来无助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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