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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亦可平(穿越)——开云种玉(41)

    这句话于方征而言,几乎算得上调.情了。毕竟上一个想对他的子锋(不管到底懂不懂)已经埋在泥土里烂掉。若不是仗着连风像他少年时幻想的那种喜爱的类型,他根本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连风愣住,天见可怜的,如果这三年有什么事情是子锋分外后悔的,就是当初不懂事,不知道男人也是可以白白浪费了如此多的机会。
    子锋是被关起来的时候知道那些事情的。不过他自己并没有遭受,他身上有二十八根铜链,单独关押,占据庞大的空间。旁人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体。但并不妨碍子锋看到狱中不堪景象,听到那些声音的刺激。
    原来,那就是仆牛和唐亥在虞夷国君眼中犯了罪的真相。
    非常刺激,血冲头顶,却让子锋茅塞顿开。
    世上还有这种报复的手段,如果用这个来对付方征
    子锋这些年日思夜想着报复方征手段中,总想起方征嚣张的大笑声。
    只要这种征服欲.望被投射到方征那屡屡挑衅又爱使坏主意,却充满洞察力的眼中,他就像拥有了无限的生存动力。
    如果他把方征
    他没有见过那样的方征,却不妨碍在夜不能寐的寂静中,成为饮鸩止渴般的幻想。
    那该是多好的报复手段,方征该有多愤恨难受啊。
    子锋记得最开始的那一次,蛇毒催化时,朦朦胧胧间以为方征是个女人,虽然是在发狂中,也让他记忆犹新。
    可惜当时一筹莫展,根本不知如何行事。
    当时自己实在太傻了,居然那么天真。
    只不过现在连风在温暖的水温中,乖巧地移开两步,违心叹气道:不喜欢。
    子锋心想,现在身体还没有痊愈,只能戴着一个壳子。保住命才是第一位的,其他节外生枝的事情,越少越好。
    他并不是有意作态,只是情不自禁依循着过去的记忆,对方征怀着复杂的接触心态。又假意做小伏低地依赖,动作上不自觉多了些刻意的亲昵。
    不想却被在这方面直觉很敏感的方征所误解。子锋心中嗤笑:喜欢你?那我不仅瞎了眼,还坏了脑子吧。
    方征子锋咬牙切齿地想,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从前害得我差点殒命在大青龙口中,此仇一定要报!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想尽办法报复你!
    方征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有些尴尬,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还是这家伙在玩什么故纵欲擒的把戏?
    不管是哪种,方征可没有逼迫别人的爱好,不是你情我愿的,他才懒得凑上去。
    另外,西方星祭者的身体真是奇怪。方征心想,就算真有那心,这一身硬得跟铁似的,根本只能柏拉图。还不如当做养孩子呢。
    不过和连风在温泉里这么一闹,方征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看着太阳逐渐下落,从泉水中起身道:先回去吧,我还要审你。
    方征从水中站起身抖落水珠时,那浑身细腻又有真正有用长条肌束的流线型身躯,让连风的喉咙又动了动。
    子锋捏紧了拳头,自己原本的身体,受的伤实在太多了。几十个窟窿眼,根本不成人样。
    多到甚至必须穿一具壳来保护,才能让它们不受干扰地缓慢愈合。
    壳外面还有一层假的人皮,伪造成了如今他完全不同的模样。
    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总算也体会到了当初方征那种提心吊胆的心态,不得不装乖可怜,极力变成一个无害的、贴心的,甚至着意讨好方征的小可怜。
    他从被捡到部落,醒过来看到方征的那一刻,就明白过来了。自己重回当年杀死大青龙的山谷附近,本来是想找那件武器,身体却实在不好用,竟然昏过去了。
    等他完全伤愈的那一日,他就可以挣脱这层笨拙沉重的壳,恢复他原来的身躯。
    这都是祖姜那边的手段。她们要子锋去办那件事,他答应了。她们明知子锋现在身躯的状况,却要子锋立刻动身。这其中的权衡博弈,子锋已经学会了去辨别。
    子锋再也不是当初傻乎乎为上位者所驱策的利刃了,祖姜不同势力要的东西,他一边去办事,一边为自己打算。
    否则他也活不到今天。
    连风对方征无所谓般的笑,仿佛人畜无害般的小动物般乖巧道:好的,征哥哥,我跟你回去。
    方征和连风往村落回返,村落火山石灰的建筑在夕阳光线下渡着一层金光。不多的田地上层次不齐地插着野稻和薯蓣苗。
    连风于是问方征:征哥哥,你们也会种稻子?
    方征来了兴趣,虞夷和祖姜也种吗?
    连风点头:都种。也养牛羊、采集和打猎。
    你们用什么来打谷?方征想,这个时代不可能有脱粒机或者打谷桶吧。这是他到来之后一个头痛的问题。他仿造后世的打谷桶做了个木盆,割下一茬麦就打一茬,他自己种植的量很少没关系,但是如果形成规模,这样肯定不够。
    人啊。连风问,都是人去打谷子。
    那去壳呢?
    也是人来抖筛然后剥。连风好奇道: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有打谷桶的吧?这是一种农村古老的工具,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用上了没有。
    那是什么?连风继续问。
    一种农具,可以提高效率。方征说。
    什么叫效率?连风继续问。
    就是节省时间,让人更快地打更多谷。
    连风脱口而出:可是人够用啊?话音未落他又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想点头道:节省时间,挺好。
    方征心想,几千万颗稻粒,纯手工操作要弄到哪年哪月去,不过虞夷和祖姜,肯定有许多奴隶,让奴隶每天昼夜不停地打谷去壳,倒像是那些贵族阶层干得出来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想要解放生产力。最好每天都把那些奴隶们累个半死,就没心思去反抗了。
    一路上陆续有部落女人采集回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她们看到方征都很高兴地打招呼,还给他递东西。走了一路,方征收到了一把橡仁、几只菱角、两个桃子、一把酸枣、一个葫芦、一把藻草。
    她们真是喜欢征哥哥你呢。连风眉毛微扬。
    方征摇头:她们喜欢的,是安宁温饱的生活。不受人奴役,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连风困惑地眨眨眼,迟疑道:可是可是可是
    连风接着说三个可是。他从出生下来,就被教导,奴隶和战败者天生就该被奴役,这里的女人却躲起来自事生产,不祭神也不奉宗主国。如果这被虞夷那些巫卜者知道,肯定会震怒。
    但如今子锋再也不这样想了,从前他以为自己不是奴隶。后来才发现自己和奴隶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人劳作后愉快的样子,看上去又是多满足啊。
    子锋待在方征身边,感到的这种迷惘、新鲜又有所悟的情绪,一并归入那深邃复杂扭曲的感情泥潭中。
    方征把连风带回屋子里。他取下屋檐挂的风干鹿肉脯,捡出路上收到的菱角和藻草,准备做晚餐。
    鹿肉脯是用盐腌制的,这附近有温泉,析出来的矿物非常多,方征找到了比较密集的岩上的石盐。并且把析盐方法教给了部落其他人,她们果然又在温泉附近找到了不少析盐的石头。
    有了盐,就可以腌制、保存大量的肉,不用担心放坏。也不用三天两头就要出去打猎。一头大动物可以食用很久。
    而且盐作为调料,也让一日三餐变得更加可口。
    方征用铜剑去切割鹿肉脯。连风看到那把剑,欲言又止,装作惊异道:征哥哥你们居然会炼这么好的铜?
    方征笑了笑:不是很崇拜那个什么子锋吗?这就是他的遗物,认不出?
    连风似乎噎住了,好半天才神色复杂地接过了这个话头,他如今已经看得出,如果方征根本不想提子锋,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征哥哥,是如何看待子锋大人的呢?
    战争机器。方征切鹿肉脯的力气不小心用得大了,三年过去,依然满心窝火。
    什么是机器?连风皱着小脸搜肠枯索,方征看他扒拉半天都从小脑瓜里想不出来的沮丧模样,又是一乐。
    机器是一种没有感情、只会杀人的东西。
    连风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似乎要为他的偶像反驳什么,半响挤出一句:他不是,不是
    方征嘲讽笑道,你又不认得他,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你暗恋他,一直悄悄观察?
    暗恋?连风困惑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征哥哥,你连风小心翼翼问出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其实认真来看这连风也不算小,四肢修长,骨架子还大,甚至有点圆滚滚的。或许比方征还高那么一丁点。年龄估计也有十六七岁,在这个时代完全成年了。但对方流露的那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就让方征屡屡错觉对方比实际年龄差距起码十岁。
    方征心情大好地逗这个小东西,半真半假地说:我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
    有多远呢?有东方的建木、西方的昆仑那么远吗?
    比那还要远。
    有天上的星星那么远吗?
    方征心想那些星光都是几万光年距离,用光速来折算寿命时间也不是一个量级,也没那么远。
    那就不算远。连风笑道,我们以后都会去星星那么远的地方。
    方征一时间还理解错了,以为连风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宇宙飞船,嘀咕:不会吧?
    真的,连风说,我的母亲在上面。
    方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安慰般拍了拍连风的肩,低声叹了句我父亲也在上面。
    这是方征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这句话。
    方征隐隐约约,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相似的气质遭遇过巨大的悲伤,知道了这个世界部分真相,为了努力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得不承受痛苦,拼尽全力去报复折腾的同类气质,才脱口而出那句话。
    连风一直在装乖,小心翼翼地说话,察言观色,着意讨好。方征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方征并没有制止对方这些小动作。如果不是遭受过巨大的创伤,是不会这样的。
    方征的理解是,星祭者要被殉,对于被洗脑的人来说是件快事。但是连风在其他地方生活过,不想死,算是洞析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而连风眼中时不时闪过的殷红和趴在他背上的那次呜咽,让方征明白了他不甘。
    方征怜悯连风,正如看到了当初自己弱小无助、悲伤又憎恨的模样。隔着悠悠的时空,他想对那时候的自己,伸出双手。人的感觉真是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吃东西吧。方征把那几样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放在桌上,示意连风开吃。对方尝了一口,脸色立刻变得无比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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