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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朝邶(8)

    他鼻头皱了皱,嘴里的舌头在搅动,发出沙哑的,怪异的声音:哥哥,我好饿,好饿
    陈岭后退半步,掏出兜里不断震动的三清铃,一摇,婴儿尖啸一声,眼眶渗出暗红色的血,眼底阴森怨毒,带着无尽的贪婪。
    楼下,高晴将鲜红的肉、肝、心和血浆一起放入破壁机中,按下开关。
    锋利的刀片转动,三十秒后,浓稠的红色汁水被倒入奶瓶中,被一只纤细的手小心拿住。
    高晴脸上难得挂上真心的笑意,她扭着腰肢,一步一步踩上阶梯。
    嘴里喊着:宝宝乖,妈妈来了。
    陈岭听见外面飘来的说话声,一张符纸从袖子里滑至手心,那小婴儿很狡猾,明明没被符纸拍到,却已经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次的哭声和之前不同,每一声啼哭都是哀怨、可怜、惧怕,活像是人捉住狠狠揍了一顿。
    陈岭错愕,转瞬就懂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想要栽赃嫁祸!
    第12章 傀儡05
    二楼走廊上,原本动作慢悠悠的高晴神情突变,鞋跟敲在木地板上噔噔作响,转眼间冲进门内,用自己的身体撞开陈岭,扑到婴儿床前。
    双手快要触碰到孩子时,她的动作轻柔下来,随后才将孩子抱起来护在怀中,哼歌哄着。
    啼哭声渐渐小了,彻底停止后,高晴凶狠的瞪向陈岭:你刚刚想对他做什么!
    陈岭:高女士,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晴抱着孩子的身体在颤抖,脸上怒气膨胀,举起就近的玻璃水杯,朝着陈岭所在的方向打砸,想伤害我孩子的人都要不得好死!你给我滚!马上滚!
    陈岭偏头躲开迎面飞来的杯子,将指间的符纸收回袖子里,留下一张名片,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
    高晴现在恨不得撕了他,无比后悔把人引上楼来。
    捡起地上的名片走到门口投掷出去,尖利的指甲抓着门板,发出让人厌烦的咯吱声,落在青年背上的目光充斥着怨毒。
    片刻后,她转身回到婴儿床前,把脸色诡异的婴儿重新拥入怀中。
    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听见嘻嘻的笑声后,她温柔地在孩子冰冷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捡起滚落到地上的奶瓶,把奶嘴放进婴儿的嘴里。
    看着那些腥红粘稠的液体,在咕噜的吞咽声中不断变少,高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从别墅出来,陈岭一直在想,正常人是无法在同一时间发出哭和笑两种不同的声音的,鬼和人一样,只有一张嘴,自然也不能办到如此奇特的事。
    所以刚刚那婴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重叠叠的嘻笑声,在他眼前描绘出无数张嘴,天真之后是潜藏的邪恶。
    清晨的微风拂面,已经染上一丝夏日的燥热。
    陈岭到家时,赵迅昌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跑圈锻炼身体,见徒弟进门,他老神在在道:去高家别墅了?
    还是师父最聪明。承认的同时,还不忘吹彩虹屁。
    赵迅昌受用,哼笑一声:发现什么了?
    高小姐的孩子不是人,但也不是婴鬼。陈岭说,我怀疑,那具身体里恐怕不止一道魂。
    更加详细的情况,还得更近距离的观察,最好是能打听出高晴孩子的来历,摸清事情的前后始末。
    赵迅昌将脖子上的帕子扯下来,擦了擦汗:怕吗?
    不怕。陈岭答得干脆,把之前放进袖子里的符纸重新取出来,拿给赵迅昌看,我刚刚差点就用白符把他放倒了,可惜高女士突然出现,打断了我。
    白符是五行符中的一种,借冥界鬼怪之力,镇压恶鬼。
    赵迅昌赞赏的看着手里笔画漂亮的符纸,嘴里却说:看着漂亮,罡炁不够,画的时候走神了吧。
    陈岭蔫了,支支吾吾的说:就那一下
    小年轻嘛,容易浮躁,可以理解的。赵迅昌表面严格,在课业方面却总是悄悄给徒弟放水。
    说白了,他人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徒弟,不宠着能这么办?
    哼了一声,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今天的事儿不少,要去给老祖宗找做墓碑的石匠,还要亲自上山看看工程进度,顺便跟包工头聊点事,陈岭很忙。
    用过早饭,他拎着一大袋馒头包子上山,杨包工头已经带着兄弟们开工了。
    按照规划,整座陵园内除了遗体墓,其余小型的骨灰墓一律按照一字型走势排列,横竖各十座墓为一组,而组与组又呈大波浪形排列。这样一来,每座墓都能面水背山。
    陈岭将包子发给工人们,单独把包工头拉到一边,说起伙食问题。
    包工头咬了口香喷喷的包子:做饭师傅今中午之前就能到,今后伙食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了。
    陈岭放心了,又打听道:杨大哥,你知道咱们市里除了xx路和xx路那两家,还有其他哪里能做石碑吗?
    那两家不挺好?我之前做工的陵园,都从他们那儿定做。
    昱和山距离那两条路太远,他们要价本来就不低,另算运输费不说,还不准我自己开车去拉,我可不当冤大头。陈岭有点生气。
    那我可就包工头用力一拍大腿,对了,洛林路有一家雕刻室,我听说里面有老师偶尔会接刻碑的私活。
    雕刻室?艺术和殡葬之间的跨越有点大吧。
    这家雕刻室挺厉害的,做玉石玛瑙雕刻,也做大型石雕,而且里面还有泥塑和绘画,口碑不错,可奇怪的是生意却不怎么好。
    包工头说着编辑了一条详细的地址信息,发送到陈岭的手机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陈岭是个行动派,当天上午就到了洛林路。
    这条街道属于老城区,两边种满了梧桐,房屋不如其他几个区新,大多数墙皮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年代感,更有一些已经剥落,很是萧条。
    包工头说的雕刻室名为繁星,位于街道尾巴上,门前的梧桐半死不活,大夏天的叶子居然掉了一半,可能是遭虫了。
    工作日的缘故,里面一个学生都没有。
    陈岭通过前台,找到了一位雕刻师,听说是刻墓碑,师傅一口答应下来,要价也十分合理。看得出,师傅不止胆儿大,还很厚道。
    陈岭:碑料的话,我明天去石场给你运过来。
    师傅:不用,工作室有合作的花岗岩厂。
    汉白玉的能弄到吗?
    陈岭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老祖宗真的对他有意思,更要对他好才行。
    毕竟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还天天去给你打扫卫生,就连身份牌都是我托人给你做的,将来要是被拒绝了,念在旧情上,老祖宗说不定会手下留情。
    能。师傅拍胸脯保证,你回去以后把详细的尺寸,墓碑上要刻写的内容一并发给我,一周后再来取。
    事情解决了,陈岭心情不错,恰好附近有菜市场,就顺道进去逛了一圈,打算回去给师父做顿好的。
    他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树荫下等车,额角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滚。
    正想腾出手擦擦汗,眼角的余光一晃,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那人身材挺拔高大,身上冒着幽幽寒意。
    他朝陈岭靠过来,嘴唇几乎要贴上青年的耳尖:立碑人,写你的名字。
    陈岭只觉得耳尖发痒,脑子里空茫一瞬,四肢无法动弹。
    等身体重获自由,再往右方看去时,身旁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梧桐叶子从半空飘过,无声无息的落入花坛中。
    回程路上,陈岭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摸一摸胸口的法印,法印微微发烫。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经常在附近转的,知道昱和山建了陵园,觉得晦气,在距离山脚一公里的位置就把人给放下了。
    望着被太阳照得发白的柏油马路,陈岭终于从怔忪中抽离,苦兮兮的提着大包小包自己走回去。
    路过一口干涸池塘时,背后有人叫他。
    扭头一看,是高先生。
    高先生今天依旧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却也遮不住面上的极度疲惫。
    陈岭继续往前,高先生就跟在他身边,好声好气的说:陈先生,我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我昨天给你的符呢?陈岭突然问。
    高先生脸上微微一僵,然后就激动说:昨晚正是你给的符救了我一命,陈先生,我知道你深藏不露,是真正的高人,你可一定要救我。
    陈岭问:那位吴先生是有本事的。
    拉倒吧,他就是个骗子。高先生骂道,昨天还是雇佣关系,今天就成了仇人。
    既然知道高晴的孩子有问题,多少应该有几把刷子。陈岭指出:你敢说他给你的东西从来没灵过?
    高先生语塞,他以为同行是冤家,为了讨好青年才故意这么诋毁的,如今被当面戳破,脸上冷热交替。
    是我失言了。高先生认了个错,又说,可他能力确实不够!
    陈岭不关心这个,问:你儿子昨晚来找你了?
    竟然被猜到了!
    你高先生惊讶,你怎么知道?
    陈岭看他一眼:你带人到别墅砸场子,你儿子不找你找谁?
    高先生连忙否认:那可不是我儿子!
    昨晚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客厅有人光着脚丫子在乱跑,起来一看,除了静止的家具,根本没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自己白日里想太多,做噩梦了。高先生回到房间,倒头重新睡下。
    没多久,就察觉有东西爬上床,绕着他的身体一圈一圈的走
    高先生因为昨夜的事心有余悸,嗓音颤抖起来:陈先生,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在紧要关头找到黄符丢过去,哪可能还有命亲自来找你。
    恰好到了小院,陈岭推开门:高先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高先生求之不得,忙说:我帮您打下手。
    赵迅昌闻声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就把脑袋缩回去,继续研究新的符箓。
    小院的厨房用的还是烧火的土灶,需要先把稻草引燃,再放进木料和树枝。
    高先生自告奋勇,因为技术不到家,几下子就把脸搞成了花猫脸。不怎么在意的,攥住西装袖子擦了把鼻头。
    陈岭递给他一张纸,问:说吧,你和那个婴儿有什么渊源。
    第13章 傀儡06
    高先生和死婴之间的渊源,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高晴的身体不易受孕,夫妻俩结婚整整六年才怀上孩子。
    前几次孕检,高晴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状态都不错,后来有一天,她坐在家里好好的,突然肚子疼。高先生立刻从公司赶回家里,带着妻子去了医院。
    检查显示,高晴有出血的情况,胎儿不稳,可能会流产。
    高家上下为此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才将孩子保住。也是从那儿开始,高晴变得战战兢兢,走路、落座,就连吃饭和说话,她都小心谨慎,生怕伤到孩子。
    怀孕刚满三十三周那天,高晴不见了,高先生发动亲戚朋友和公司员工一起找,同时也报了警。
    等大家精疲力尽回到家的时候,妻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好好的坐在餐厅里,面前摆着一大盆吃的,有水果,有煎成五分熟的带血牛肉,其中还混着花花绿绿的各种孕妇期使用的保健品。
    高先生见她状态不对,急忙冲上去拦下往嘴里塞东西的妻子,焦急的问她怎么了。
    高晴像个没事人一样,兀自咯咯笑着说:我今天又去医院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长得非常漂亮。
    语气怪异,一听就知道出了事。
    高先生悄悄给做孕检的医院打了一个电话,却得到一个令人心痛的消息,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快十天了。
    按照高晴的情况,必须马上手术取出死胎,可她死活不愿意,哭闹着说孩子还活着。为了不让孩子受到伤害,晚上趁着丈夫不注意,她不顾生命危险偷跑离家。
    那天夜里一直飘着小雨,寒风刺骨,路边到处都是烧纸钱的人。
    那一张张惦念仙逝亲人的脸,被明灭的火光映得恐怖阴森,高先生这才想起是寒衣节。
    寒衣节,又称送寒衣,鬼头日。在阳世的亲人们,会在这一天为逝去的人祭扫。
    高先生心慌意乱,克制住自己的双眼不去乱看。
    夜里十二点左右,他终于在一条空荡的马路边找到了自己的昏迷不醒的妻子。
    高晴伤心过度,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对于手术的事更加抗拒。
    实在没办法,高先生只好采取强制手段把妻子送去医院做了手术,并买下墓地,把已经成型的孩子埋葬进去。
    第二天,身体还很虚弱的高晴亲自带人到墓地,强势的把孩子又给挖了出来。
    从那之后,她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整天抱着一具死婴唱摇篮曲,喂奶粉,每天夜里还要给他擦身洗澡。
    高先生试了无数次想把孩子抢走,可只要他一动手,高晴就发疯尖叫。有一次被逼狠了,她当着全家老小的面用菜刀割破了手腕,险些没救回来。
    这些往事让高先生红了眼眶。
    陈先生,我和我妻子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她如今变成这样,我真的很痛心,不知道该怎么办。高先生不要形象的擤了把鼻涕,那死婴抱回家快两个月的时候,家里开始出现婴儿的哭声,并且时常听见咀嚼声。佣人们发现,只要是放在冰箱里的新鲜肉类,第二天一早上面准有被啃咬过的痕迹。因为这事儿,佣人们吓得纷纷辞职不说,就连我父母也不敢再住家里,都搬回了老家。
    高先生很痛苦,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人了,可是高晴始终不肯面对,固执的沉浸在幻境中不愿意走出来。
    陈岭把菜盛进盘子里: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中午这顿饭吃得陈岭压力很大,高先生太热情了,不停地给师父和他夹菜,要不就是倒酒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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