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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朝邶(19)

    杨哥,你看看这个。陈岭蹲下来,拨开枯草。
    嚯。包工头惊讶,这是长出新的了。
    陈岭没法把赵迅昌那套有关转机的说辞拿出来,从科学的角度解释道:我请过农业专家来帮忙检测过,之前昱和山的泥土里有不利于植物生长的有害物质,但是近期,这些物质已经被彻底分解了,绿植种下去一定能活。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包工豪放地拍拍青年的后背,由衷道:还是陈先生运气好。
    陈岭笑了笑,不说话。
    山上的工人们忙忙碌碌,一抹纤细的身影经过,朝着山的另一边走去。
    张晓霞拎着一个竹篾编成的小篮子,里面放着香蜡纸钱、烧鸡、一瓶果汁和一把糖果,径直朝着小宝的坟头走去。
    张姐。陈岭从背后叫住她。
    张晓霞回头一看:陈先生。
    来看小宝?
    嗯。张晓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篮子,手指将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摸了一遍,低声说,我跟我老公商量好了,月底就去他的城市,一起打工赚钱,等个一两年,我们再重新要个孩子。
    陈岭给了她一张平安符:小宝我会帮你们照看,清明时节记得给他烧点纸。
    我们会的。张晓霞感激的握着三角符纸,眼眶微微发红,谢谢你陈先生。
    不谢不谢。陈岭从篮子里取出三炷香插在小宝坟前,别过张晓霞,顺道上行去了江域的坟前。
    坟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层松软的泥土,泥土边缘新冒的草芽吸引了他的注意。
    青草的生命是很旺盛的,只需要一点微薄的雨水,就能快速的拙壮成长。按照现在的势头,不出半个月,老祖宗头上就会长满绿草。
    也不知道当事人知道这件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陈岭因为这件事,一晚上心情都很好,晚饭后就钻进自己房间卖力学习,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夜深人静,其余人都睡了,他揉着干涩的眼睛,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打算去厨房找点东西垫垫胃,免得睡不着觉。
    路过黑洞洞的厨房时,管道里有流水声,这个点了,谁会在这儿用水?
    陈岭停了一下,扶着门框看进去,厨房里漆黑一片,没有人,他皱了下眉,继续往前。
    与厨房挨着的是公共淋浴房,它被一堵厚实的木门挡住,长年下来,门上的边角腐朽剥落,总是湿哒哒的。
    握住门把用力推开,心脏猛的一跳。
    高大的黑色人影立在中央,浓稠的血腥味迎面扑来,陈岭条件反射般第一时间按亮电灯。为了不被突如其来的危险袭击,在强光突现时他努力睁着眼睛没有闭上。
    也正是这样,他看见男人转身之前,后背上一闪而逝的深红色符咒。
    江域赤身倮体的站在地上,身上挂着水珠,凉意从他身上一阵一阵的扩散出来,见青年一脸呆傻的望着自己,他淡定的走了过去。
    直到眼前多出一堵人墙,陈岭才猛地醒神,眼珠子左右转动,就是不肯直视前方。
    他咽了下口水,着急道:你在里面怎么不开灯。
    租下小院后,在房主的同意下,陈岭和赵迅昌的房间都隔了一个小卫生间出来,而原有的淋浴房就被闲置了,目前也就吴伟伟在用。
    三个都是大男人,就是不小心撞见也没什么,反正你有我有大家有,门上的插销坏了也就没人急着去买新的来替换。
    谁知道一时偷懒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男人身上散发着寒气,坦荡的立在跟前,再如何避讳,余光也能瞥见一点模糊的皮肉轮廓。
    江域的胳膊撑住门板,稍一用力就给合上了。
    陈岭傻了,浑身汗毛炸开,紧跟着就看见男人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
    潮气萦绕过来,他警惕的偏开头,耳尖刚好跟那只手紧挨着错开,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江域穿上从门上挂钩取下来的衣服,慢条斯理的扣上,自背后夜空照来的月光轻柔的蒙在他身上,柔和原本冷冽的气质。
    第26章 雕刻室08
    陈岭终于敢直视前方了:没以为什么。情节之下胡乱找了个借口, 你快走,我要洗澡。
    未免被闯入,在合上门后特意把角落的凳子搬过来抵住门板。
    门外静悄悄的, 没有传来脚步声。
    陈岭把耳朵贴到门上,屏气凝神地听。
    咚地一声在耳道内炸开, 他捂着被突然惊住的耳朵后退半步, 门外响起轻柔笑意的声音:偷听我?
    我没有!陈岭赶紧跑到喷头下打开水,好让哗啦啦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等他装作洗澡完毕再出来, 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吃宵夜的心情彻底没了, 被困意取代,月光将青年的影子拖长,安静的随着行走摇曳。
    夏日的天气雷雨总是来得突然, 好好的清晨,被一道惊雷打破了平静。
    陈岭正做梦呢,一下子就醒了, 直愣愣的坐在床上。
    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雨水被大风打过来, 沿着窗户缝隙流淌得到处都是。他撑着床沿下床, 发现床边的拖鞋位置不对。
    陈岭有个习惯,上床时会把拖鞋的后跟朝着床这面摆放整齐, 因为如果鞋尖朝着床,半夜里阴物会爬上床。
    可眼下, 两只拖鞋歪歪扭扭, 显然被人动过。
    警铃大作,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床,三清铃一如既往的躺在枕头边, 而另一边薄被下的床单却并不平整。
    陈岭一时拿不准,究竟是自己晚上翻过去弄乱了床,还是真的有东西爬上来过。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昨晚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陈岭带着疑问去洗漱,刚把牙刷放进放进杯子里,就被身后突然出现在洗漱镜中的人吓得一个踉跄。
    吴伟伟一脸精神:陈哥早啊。
    陈岭按住噗通个不停的胸口,下次别突然站在背后吓人。
    吴伟伟哦了一声,兴奋的指着外面说:江盛行江先生到了,专程来送资料的。
    江盛行一个财团大老板,从未像今天这样对人殷勤过,他此时坐在院子里,看难得早起的赵迅昌打太极。
    慢悠悠的动作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张力和力量感,令人称奇。更让人惊叹的是,旁边的墙头上站着一只大体型的紫蓝鹦鹉,就跟锯嘴葫芦似的,非常安静,完全没有话唠的毛病。
    他错开眼,看向靠近转角,背阴的那间屋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去问候一声。
    房间里光线晦暗,走近便感觉到凉意扑面,江盛行定住脚,不敢透过门缝窥视,垂眉耷眼地看着地面。
    您起了吗?
    声音落下许久也没有听见脚步,就在江盛行打算放弃的时候,恍然发现隙开的门缝突然变大了,眼前多出一双长腿。
    愣了下,他低头问候:我来是想问问,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江家供奉着一位老祖宗,这事儿内部上下都知道,可若是老祖宗有什么需求,第一个知会的只会是嫡系子孙,旁系别支全都得靠后站。
    是荣幸,也是恐慌。
    昨天上午,江盛行难得偷懒没有集团办公,他揉着疲惫的眼睛撑起脸,陡然发现不远处的沙发上多出一个陌生的男人。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他却从对方安静的坐姿和微紧着的双唇中感知到令人战栗的威慑,和足以让他吓的晕死过去的恐怖。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江域,是他们世代敬畏的老祖宗。
    很好。江域的声音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江盛行唤醒过来,没什么需要的。
    说完想起什么,他又轻笑一声:你派人把院子里淋浴房的门修一修。
    我马上差人去办。江盛行不敢有任何怠慢。
    江域应了一声,越过江盛行往院子里走,赵迅昌已经打完一遍太极,正抱着水杯大口喝水,余光瞥见临近的身影,淡定地放下杯子,打了声招呼。
    经过一夜的沉淀,他对这只老鬼已经没那么忌惮了。
    按照江域和自家小徒弟的关系,没准哪天就得尊他一声师父。
    做长辈的能忌惮小辈吗?当然不能。
    江域并不介意这份随意,他微微颔首,目光很快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
    陈岭跟男人对视一眼,曲指弹了弹凑过来的鹦鹉脑袋,小家伙最近安静得不像话,仔细一想,似乎是从给老祖宗顺利迁坟那天开始的。
    无声地朝江域又看了一眼,他蜷起手指,将注意力落到江盛行身上:江先生,劳烦你还专门跑一趟。
    不麻烦。江盛行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
    陈岭接过手,翻开。
    繁星雕刻室的前任主人,名为祝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从夹在文件中的生活照片来看,祝鹏这人跟艺术实在不搭边,更像是暴发户,穿着土气,十张照片里有七张都是在夜总会。
    陈岭把照片拿走,正面朝下的放在石桌上,抽走手时停顿了下,他又重新拿起照片。
    很快,他抽出最中间的一张,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对吴伟伟说:这是周文慧。
    吴伟伟没见过那具尸体,也没见过周文慧的照片,茫然的歪着头盯着看了几秒,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眼角的痣。陈岭指尖移动,指了指照片上女人的鼻子和唇角,我那天看到的尸体虽然面部浮肿,但骨相不会改变,她下凹的鼻梁和下撇的嘴唇和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不过最好还是先找丁先生来确认一下。
    丁先生在你起来之前就走了,说是回去换身衣服。吴伟伟想起丁骏远那一身皱巴巴的,还带着血迹的衣服,啧了一声。
    陈岭看向江盛行:江先生,能查到这个女人吗?
    江盛行先看了眼江域,随即点头道:能。说完就把照片发了出去,让人立刻去查。
    陈岭接着往下看资料。
    资料显示,祝鹏年轻时是个二混子,长相还算过得去,再配上新潮的打扮,总能吸引不少小姑娘,其中就有他后来的太太,一位富家小姐。
    富家小姐热爱绘画和舞蹈,跟祝鹏坠入爱河后不久,便不顾家庭反对,跟他结婚了。
    婚后两人家庭幸福,没多久就有了孩子,而富家小姐的家庭,也因为孩子的出现,渐渐改变了对祝鹏的看法,甚至开始提供经济帮助,希望以此改善女儿和孙子的生活条件。
    因为妻子热爱艺术,加之祝鹏又机缘巧下结识了一位艺术投资圈的朋友。资金到位后,他就开了一家名为时光回廊的艺术廊。
    早在十几年前,艺术廊在本土城市还没兴起,北城更是只此一家。不少年轻情侣、摄影爱好者、艺术爱好者都喜欢上这儿来。
    后来随着网络点评的热潮,这家艺术廊被推上了本地非历史景点的第一名。
    祝鹏与时俱进,大搞网络营销,开设艺术咖啡厅,租借给剧组拍摄等等,每一项都给他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照此发展下去,这栋三层小楼又该想办法扩建了。可就在两年前,他突然提出要转手。
    转手原因令人心生同情,失去爱妻,无心经营。
    祝鹏的妻子是淹死的,死在市内一座公园的湖水中。
    这件事给祝鹏的打来了很大的打击,尤其是下葬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一惊一乍,给周围人带来了不少困扰。
    资料在这里戛然而止。
    陈岭不相信的将资料前后又翻了一遍,确实没有后续:江先生,资料就这些?
    的确只有这些。他抽出其中一张,手指滑过,这些是祝鹏的所有家庭住址,车牌号,以及联系方式。我派人去试探查证过,祝鹏现在就住在颂扬公馆。
    陈岭把文件夹一合,指挥吴伟伟:带上家伙,走。
    吴伟伟脚下生风,动作飞快,没几瞬就一个肩头挎着一个背包回来了。
    陈岭接过其中一个包自己背上,考虑着是叫专车还是搭公交,耳边当啷一声脆响,侧目一看,一串豪车钥匙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
    江域:我送你们。
    陈岭想拒绝。
    江域挑着眉,精致的下巴微微抬高,你们可以在路上耗时间,祝鹏却等不了。他忽地靠近,鼻尖贴着青年的鬓角,隔着照片,我能嗅到他的死气。
    陈岭尚未来得及躲避,男人已经撤走,安静的站回原处看着他。
    事情的关键很可能就在祝鹏身上,一旦关键链断了,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头绪就断了。
    那好吧。语毕,陈岭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江域勾着浅笑反问:口头的谢谢恐怕不够。
    陈岭抱着双肩包,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那你想要什么?
    江域:让我抱一下。
    陈岭:
    开个玩笑。江域抬手伸向青年的头顶,往下一按,指腹便接触到下方柔软的发丝,和下方温热的头皮。
    陈岭能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很轻,只是随意揉动两下便收回了手。
    江域把手放进西裤口袋,拇指捻动,唇角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餍足。
    车子是江家孝敬老祖宗的,某高档品牌高配版黑色轿车,车身宽敞,真皮的座椅柔软舒适,一坐进去,吴伟伟就起不来了。
    拿出手机开始疯狂自拍,发朋友圈装逼。
    陈岭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扯出一张张符纸,揭开朱砂液的盒盖,加盖黄神越章印。
    驱邪魔咒响起,清晰地从青年红润的嘴唇中倾吐出来,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江域撩起眼皮,看了眼后视镜中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腹紧了紧。
    念完加持咒,新盖上的朱砂印也干透了,陈岭把符纸收回背包侧面的小兜。
    车窗外,有交警刚好拦下一辆车进行临检。
    陈岭猛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江域,你有驾照吗?
    江域伸手打开青年面前的储物空间,拿出一沓又厚又重的证件丢给他。
    陈岭狐疑的挨个打开,身份证、护照、驾驶证、信用卡、银行卡,甚至还有房本和股票基金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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