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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朝邶(35)

    陈岭抽动手臂,无奈道:我只是想看看他脖子上戴的什么。按照我们之前判断,他很可能握有野鬼的把柄,既然是把柄,当然是贴身戴着最保险。
    男人的大手依旧握着他的手腕不放,视线却已经落到孙智的脖子处。
    领口下方,隐约可见一条红色玉线。但随着孙智的肢体动作,红线转瞬就不见了。这是他故意将线留长,好让它安静地垂到下方,免得被暴露。
    孙智突然低吼:孙嘉誉!
    一直用刀子在书上戳来戳去的人突然停手站起来,他紧了紧手里的锋利的水果刀,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注在孙智身上的时候,举刀朝陈岭的后背刺去。
    江域眸中暗芒一闪,扣住青年的肩膀把人护进怀里,长腿侧踢,孙嘉誉那具长久卧床的身体,直接就飞了出去。
    他不知疼痛地捂着肚子,扶墙站起来,惊惶恐惧地看着江域,嘴皮子颤抖,瞳孔因为过分的害怕而震颤,如同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存在。
    陈岭的脑袋被江域按在胸口,什么也没看见。他撑开眼前结实的胸膛,反手飞出三张符纸,掏出随身的三清铃。
    铜铃嗡嗡震动,说明眼下这只野鬼根本没成气候,随着他摇铃的动作,清脆的铃声如水波扩散。
    孙太太跟孙先生听了只觉得声脆悦耳,而被符纸定住的孙嘉誉却哀嚎一声,重新摔到地上,抱着脑袋不住地打滚。
    陈岭走近,蹲在他面前,故意把三清铃举到他的耳朵上方。
    沛锋,沛锋你看!孙太太吃惊地抓住丈夫,难以置信地看着与儿子五官几乎重叠的虚影。
    孙沛锋的胳膊被妻子的指甲掐得快出血了,脸上却没有吃痛的表情,满满都是震惊和后怕。
    如果他当初没有因为求助无门而找到老林,如果陈岭当初没有对他说出对孙智的怀疑,那么他的儿子,将一直遭受最痛苦的折磨。
    陈岭摇晃三清铃的动作越来越快,铃声平稳的节奏变得急促。
    你住手!住手!孙智怒吼着跑过去,被吴伟伟伸脚给绊倒了。
    陈岭低声威胁:从他的身体里出来,否则三清铃会一直响下去。
    孙嘉誉痛苦地翻滚,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不、可、能。
    哦,随你。陈岭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商讨的眼神迅速冷却下来。
    此时的他,不再像个刚满二十的毛头小子,而似一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江域收起了身上瞬间释放出的所有气息,如同一道影子,沉默的站在青年身后,周遭的一切变成了虚妄的雾霭,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陈岭漠然的念起驱邪咒,声音轻缈,充斥在每个角落。
    吴伟伟用膝盖顶住摔趴在地上的孙智的后背,脸上除了对他陈哥的崇拜就是崇拜,学术法是需要天分的,有人三年五载能大成,有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应用一些皮毛。
    他悲哀的想,我会不会属于后者。
    别念了,你没看见他很痛苦吗!孙智的眼镜歪斜,往日平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疯了似的挣扎,手指在地上又抓又挠,试图朝孙嘉誉的方向靠近。
    嘿。吴伟伟拿开膝盖,在对方以为挣开压制的时候,一屁股坐上他的后背。
    孙智发出一声闷痛的叫喊,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挤压出来。
    孙沛锋看了只觉得快意无比,他不是圣人,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我有些血缘关系,因为你待我诚恳孝敬。
    而如今,曾经的家人相亲成了掩盖丑恶嘴脸的伪装,他只恨不得将孙智施加在自己儿子上的痛苦,成倍的还回去!
    出来吗?陈岭冲下方问道。
    孙嘉誉眼里透出迫切,嘴唇艰难地动了动,身体里两个灵魂正在相互撕扯。野鬼很快占了上风,他竭力咬住牙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痛苦而卑微妥协,只需吐出一个字,他就会被这具曾经自愿接纳自己的身体弹出去。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陈岭还有闲心摸出手机看时间,然后笑着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等右手累了,我再换左手,反正我之前已经在招待所睡过一觉了。
    地上的人疼得浑身抽搐,为了跟陈岭抗衡,他忍着剧痛,开始在身上抓挠。
    脸、胳膊、大腿,所有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成了他的攻击区域。病态的白色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一条条破皮的红痕。
    陈岭眼皮子一跳,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胸口掏出了黄神越章印,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男人道,朱砂。
    江域替他拉开背后的双肩包,取出圆形木盒装着的液体朱砂。
    盖子被揭开,黄神越章印落了进去,重重一按。再拔出,法印底部鲜红一片。
    陈岭停下摇铃,用力把法印盖在孙嘉誉的额头上。
    孙嘉誉的身体突然往上拱起,腰身弯曲成一个可怕的弧形,瞳孔快要缩成针尖大小,不断分泌出的口水从他嘴里冒出来,沿着脸颊一直流。
    陈岭停下了一切动作,就那么看着。
    除了野鬼本身,无人知晓他此时的痛苦,刀片切割般的疼痛自眉心往四肢百骸蔓延,从魂魄到他所暂居的身体,每一处都被剧烈拉扯出来的疼痛蔓延。
    我出去,我愿意出去!求饶的声音落下,孙嘉誉的身体中冒出一缕青烟。
    陈岭徒手抓住那缕烟雾,用吴伟伟隔空丢来的墨斗线将其困住,丢到地板上。
    孙嘉誉的身体已经平静下来,呼吸平稳,双眼紧紧的闭合。
    孙沛锋和妻子动作小心地把他抬回到床上,怕事情起变化,他们像是两个士兵那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头。
    陈岭走到孙智面前,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起来,手指拨开他的领子。
    怕老祖宗又吃奇奇怪怪的飞醋,他对吴伟伟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孙智后颈露出来的红线拽出来。
    两个?陈岭是真没想到,孙智会同时将护身的翡翠观音和一枚铜制的五铢钱挂着在一起。
    五铢钱是铜铸钱币,流传过许多朝代,前两年,考古学家就在某个墓坑中挖出了上百万枚。说实话,这东西收藏价值不高,但因一直埋藏在在常年不见光的地下,又是陪葬品,极其容易沾染不干不净的东西。
    孙太太眼尖,注意到那枚翡翠吊坠,脸上青白交加,盯着孙智的眼神越发仇恨,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脸。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丈夫当年醉心翡翠时,特意从商人手里买下高冰料子,找工作室给两个孩子定做的护身观音!
    陈岭:你还挺懂的,把观音和自带阴气的五铢钱挂在一起,既可以驱散五铢钱的阴气,又能以观音护身,防止野鬼伤害你。
    一安静站在衣架上的鹦鹉扇着翅膀喊道:坏蛋,坏蛋,大坏蛋!
    陈岭从裤兜里掏了掏,隔空抛过去一颗瓜子,好堵住鹦鹉的嘴。
    随后将五铢钱从红绳上拆下来,指尖缠上墨斗线的一端,巧劲儿一施,墨斗线松开了野鬼。
    野鬼知道自己逃不掉,缩成一团球待在原地不敢动。
    哐当,五铢钱被青年的手弹开,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停在面前。想也不想,他立刻附到钱币上,打死都不肯再出来。
    陈岭用墨斗线穿过铜钱,丢给吴伟伟让他拿好,正想着怎么逼问孙智说出事情经过,意识到儿子不会再有危险的孙沛锋气势汹汹的走到孙智面前,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凶狠的撞到墙上。
    孙智将垮到鼻尖下的眼镜重新戴好,二叔。
    我不是你二叔!孙沛锋怒吼,拳头咯吱作响,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找来的人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事情败露,孙智不在伪装,嗤笑道,你的公司,你的钱,你的财产,所有的东西将来都只会是孙嘉誉的,我他妈这些年拼命的讨好你就算个屁!你分我一星半点吗!
    孙沛锋气得发抖,我孙沛锋的财产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老子给我儿子有什么不对!我对你念及亲情,不给你老子也没有错!
    坐在床头的孙太太忍不住替自己丈夫说话。
    你二叔还是念着你的。她低头摸摸儿子憔悴的脸,擦着眼泪哽咽道,他很早之前就跟我商量好,等你大学毕业后就分你一些股份。若是你不要,就换成现金,好让你有资本去开创自己的事业。
    孙智嘲讽:股份,你们打算给多少?几千,几万,还是把你名下的全给我?
    第39章 过寄07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孙太太震惊于他的不要脸。
    看着仍处在昏迷中的孙嘉誉, 孙智心里只有扭曲的快|感,没有丝毫悔意。
    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孙沛锋, 露出怪异的笑容,你的乖儿子曾无数次在我面前强调我们家、我爸妈, 他告诉我, 你们家的东西,我一分都得不到, 无论我多卖力的讨好都没用!
    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一家人!他当着你们的面跟我关系好, 私底下呢, 只把我当成是一个借住的客人,不,是乞讨的可怜虫!
    孙沛锋沉着脸, 说明他早就看透你的贪婪和无耻!嘉誉的确不如孙智聪明,但他是个敏感的孩子,他不信儿子会平白无故对孙智有如此大的恶意。
    孙智怒不可遏, 看透了又怎么样,难道不是我该得的吗?!这世界上哪里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就连你不也提出让我去公司卖命?你难道不是在替你亲儿子铺路, 想让我成为一条只会向他摇尾乞怜,忠心耿耿的狗?
    你二叔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孙太太气得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教养, 脏话在嘴上打了几个转,终究是没骂出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 孙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扳回的余地, 索性把心中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
    二叔,我以前也是想真心对你们好,可是随着孙嘉誉的年纪越来越大, 你在对待我跟他时所显露出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同。倘若你真能一碗水端平,我自然不会做出今天这么极端的事情。是我的错吗?不,是你的错,你们的错!既然把我当成一家人,为什么孙嘉誉可以在没毕业之前就得到超跑别墅,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你就将一部分股权转到他的名下,而我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你们一家三口出国旅游,我却留下来守着这座空房子!
    孙智,说话要讲良心,当初是你自己说不想出去的!我们难道没有劝你?!孙太太激动地走上前,想到孙智做出的可怕事情,又害怕地倒回去。
    当时出于好心带回来真心相待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成为这个家庭永恒的疮疤。
    孙太太悲哀的想,自己和丈夫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敢因为好心或念及人情把人领回家了。谁能预知得到,带回来的会不会是咬人的毒蛇,喂不饱的狗。
    我没想到,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孙沛锋面上悲苦,却没有松手,攥着孙智衣服领子的手不断收紧,大有恨不得把人掐死的意思。
    我不去是因为我无法融入你们的氛围!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真刺眼啊,让我反感、恶心、嫉妒。孙智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我始终是个外人,为了变成真正的一家人,你们只能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领回来!孙沛锋忍无可忍,一拳头砸下去。
    他暴怒的低吼:这一拳是我替自己的打的,这一拳是替你二婶打的,还有这些,是替嘉誉打的!
    孙智的眼镜被打破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挂在镜片上,可这并不能引来旁人的同情。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往墙上猛地一撞,顿时头破血流,本就模糊的视线被血染红,当场晕了过去。
    卧室内,孙沛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指尖颤抖,心中的怒火依旧膨胀。
    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心中就涌出强烈的悔恨。
    他捂着脸蹲到地上,漆黑的眼前一会儿是孙智来之前,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场景;一会儿是孙智第一次来到家里,低着头,拘谨的垂眸盯着脚尖的样子孙沛锋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孙智的心本就肮脏不堪,贪婪无形,还是被这些年优渥的生活诱惑,渐渐迷失本心。
    然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最终留在眼前的,是儿子苍白的脸,神经质地望着天花板的诡异画面。
    他狠狠踢向孙智的肚子,躺在地上的人翻滚半圈,很快就疼得睁开了眼睛。
    孙沛锋用手抹了把黏腻的汗水,从孙智身上跨过去,走到陈岭面前,陈先生,犯了错的人应该付出代价,但按照现行的法律,像孙智这样用阴邪手法害人的人并不能受到制裁。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岭想起了李鸿羽,向吴伟伟打听道:特调部会接手类似的案子吗?
    吴伟伟:接的,我马上联系李鸿羽。
    他电话能打通了?李鸿羽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陈岭怀疑他是不是闭关去了。
    前天晚上才通的。他还把我转到他账户上的钱退回来了,不过陈哥你放心,我又给打回去了,还说服他把钱给收了。吴伟伟邀功完毕,猫到角落去联系李鸿羽。
    李鸿羽回复说,特调部三组就是专门分管类似案件的,但有个前提,需要准备一份详细的作案经过的说明。
    这条信息发送过来以后,紧跟着又发来一条,他说:【地址发过来,我三十分钟后赶到】。
    吴伟伟把手机给他陈哥看,一边回复,一边抬头看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的孙智说,他肯定不会说的。
    不还有一个犯罪嫌疑鬼吗。陈岭把五铢钱从墨斗线中拆出来,故作凶狠的说,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否则我立刻请七十二司的鬼差上来把你押走。
    别别别!五铢钱在躺在皇陵的坟土中,阴间鬼差忌惮天子龙气,根本不会入墓勾魂,所以他早就睡过了投胎时间。
    要是现在被抓到,鬼都不知道他会被如何对待。
    五铢钱焦急地在青年掌心蹦跶,为自己辩白:在遇到孙智之前,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
    明明是铜币,陈岭却感觉他好像哭了,被自己皮肤传染了热度的质地变得冰凉凉的。
    他嘴角抽了抽,警告道:别嚷嚷了,我耳朵疼。你把音量放小点,慢慢把话说清楚。
    江域忍不住看了眼专心跟一枚铜币沟通的青年,目光移开的下一秒,又忍不住看回去,眼底兴趣浓郁,愈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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