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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朝邶(59)

    司机师傅抬眸扫了眼后视镜,跟青年的目光正好对上,你说的是八一社区?
    对,就是这儿。陈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师傅表情僵硬下来:我把你们送到那附近行吗?说了你们也别笑话我,我胆子小,最近那社区发生的事情实在骇人,我真不敢往社区里走。
    地址已经打听到了,司机去不去都无所谓,陈岭善解人意的点头说:没关系,你把我们放在远一点街边就行。
    司机松了口气,又问道:你们是去找同学还是走亲戚的?
    陈岭顺着说:找同学的。
    司机好心提醒道:那你们见完同学后早点回家吧,今天恰好是那姑娘死后第七天,回魂夜,晚上最好别在那社区里晃。
    陈岭害怕的疯狂点头,我知道,谢谢大叔。
    吴伟伟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在一边全程无话,注意力全放在他陈哥高超的演技上。
    等下车,他问道:陈哥,我们来这里干嘛?你对那两起自杀案感兴趣?
    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想来看看。陈岭往前走了一步,想到之前群里说的普通水平管不了,他后退回去。
    对吴伟伟说:给李鸿羽打个电话,问问他特调部有没有接到警方那边转过去的案子。
    吴伟伟顺嘴问道:要是没有呢?你想接这个单子?
    不可能没有。陈岭说得笃定,却也只是猜测,催促一声后便朝八一社区走去。
    社区内很安静,加之又是太阳正晒的大中午,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街道两边的楼房是曾经的某超大型国企的宿舍楼,暗红色的墙皮已经脱落的所剩无几,每一栋上都带着陈老腐朽的味道。
    陈哥。
    吴伟伟挂了电话从后面追上来,对站在水果摊前,盯着老板包装果篮的陈岭说:问到了一点消息,我们去旁边说?
    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不要大白天当着普通人的面说出来好。
    陈岭先把钱付给老板,跟吴伟伟走到一旁的树荫下:你说。
    李鸿羽说,女生自杀的案子警方确实已经把资料转去了特调组,之前他们也派过二组的两个人去调查。调查结果说,女生自杀是因为被当成了替死鬼。
    她是替哪个意外身亡的人当了替死鬼?陈岭问。
    李鸿羽不肯细说,对上班族的案子也闭口不谈,说是他们内部有规定,案件信息不能外传。就刚刚拿到的这点消息,还是李鸿羽看在双方勉强算个合作伙伴的份上才说的。
    陈岭:不说就不说吧,我们自己查。
    替死鬼找替身的说法来源不少,其中被官方盖章的只有一个。
    有少数意外横死自杀身亡的人煞气怨气过重,入不了幽冥地府,他们飘荡于阳世,等待有缘人出现。
    所谓的有缘人,必须是以同样方式横死或者自杀的。若是遇上了,便能将其当为自己的替身,入地府进入轮回,占据别人投胎转世的名额。
    若遇不上,总有一些被自己的怨气逼疯了的,用恶毒的手段主动杀害活人以求得替身这一类会被记上恶因,被阳世的道士抓到后交由阴差押入地府,剥夺投胎的机会,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拿第一个自杀身亡的女生来说。
    以她的性格和生活经历来看,自杀的说法讲不通。
    如果真是被找了替身,很可能是被恶鬼杀害,想要强行夺取投胎机会。
    至于第二个活活把自己给磕死的上班族陈岭仔细回忆摊主朋友的描述,死法过于惨烈,痛苦。
    最重要的是,这人并不想自杀,否则当他摔下铁轨时何必紧张呼救?
    陈岭认为,上班族应该和第一个受害者差不多,也是遇到了恶鬼,被抓去强行当了替死鬼。
    不对陈岭低喃出声。
    吴伟伟看向他:什么不对?
    陈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按照替死鬼找替身的规律,就算是遇到被恶鬼强行找了替身,被害人的死法也应该和恶鬼生前的死法相同。
    没问题啊,女生是被菜刀割脖子死的,上班族是自己在楼梯上磕头磕死的。
    对,所以他们遇到的肯定不是同一个恶鬼。陈岭提出质疑,那这两人死后,为什么面上又会出现同样的笑容?
    正是这个笑容,让他觉得替死鬼的说法没那么能站得住脚。
    让人下意识觉得,两个死者之间,很可能存在着某种牵连。
    我我也不知道吴伟伟被问住了。
    死亡带来的多半是恐惧,尤其对于人生才刚开始的年轻男女来说。
    死前到底要遭遇什么样的事,抱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再断气的那一刻依旧怀着愉悦,露出微笑。
    两人同时沉默,面面相觑,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
    见陈岭收回视线,垂着睫毛兀自思索起来,吴伟伟觉得自己不能站着什么也不干,便指向不远处的社区老年活动中心,道:陈哥,我去活动中心打听打听那姑娘家的地址。
    陈岭轻轻嗯了一声,想到天气热,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吴伟伟:买两瓶矿泉水,再买两根冰棍。
    吴伟伟攥着钱跑了。
    进了活动中心,他先去买了两瓶水,拧开一瓶解解渴,随即朝着里面唯一张麻将桌走去。
    打牌的都是社区里的常住人口,要么是被儿子女儿接来养老的,要么是本单位的退休老职工,大爷大妈们一个个的精神头都不错,把麻将拍得砰砰作响。
    谁知道吴伟伟刚开口,麻将声就停了,打麻将和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吴伟伟莫名其妙:怎么了吗?是有什么忌讳不能说吗?
    你跟那伙人是一起的吧。其中一个老人重重哼了一声,打出手里捏着的八万,冷声说,你走吧,人死了就别打听了,扰亡者清净是要遭报应的。
    陈岭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重话,走上前去,将吴伟伟拽到自己身后:爷爷,我们是小凡的同学,只是想来看看她。
    女生的名字打了马赛克,新闻上只说了叫林某凡,陈岭是铤而走险,要是在场的人真问他女孩儿叫什么,准露馅。
    好在,说话那位大爷什么也没问。
    见后来这位青年长得好,乖巧端正,身上透着一股令人亲切的,说不出的气质,坐在大爷对面的大妈搁下手里的麻将牌,抱歉的笑着说:抱歉啊小兄弟,误会你们了,我们还以为你们跟那个什么栏目组是一伙的呢。
    什么栏目组?陈岭疑惑道。
    说是叫零什么八栏目。大妈有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褶皱很深,年纪应该很大了,她记忆力不好,实在想不起来,便用胳膊肘碰了碰隔壁的人。
    你说,叫什么来着。
    零一八零一八,瞧你这记性。
    陈岭看向吴伟伟,用眼神问他:你知道吗?
    吴伟伟读懂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摸出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上网搜一下。
    先前打出八万的大爷清了下嗓子,问:你们真是林家姑娘的同学?
    嗯,我跟她是同班同学,知道今天是头七,想再来看看她。为了表明自己没撒谎,陈岭还晃了晃自己手里沉甸甸的果篮。
    陈岭长相偏嫩,着衣也不是成熟的那一种,说是高中生,在场的爷爷奶奶们真信了。
    一位穿着旗袍的大妈扶了下眼镜,笑了笑:我听说林家女姑娘交过一个小男朋友,小兄弟,是你吗?
    不是不是。陈岭速度撇清关系,我跟她只是普通同学。
    妈呀,还好老祖宗不在。
    吴伟伟斜睨了眼他陈哥,总觉得这句澄清有些急切,生怕被人误会似的。
    陈岭怕再被问下去就露馅了,急忙说:爷爷奶奶,我们俩是代表班里的同学来的,方便的话,麻烦你们给指个路吧。
    你沿着活动中心的小道一直走,路过一个水塔,再往前那一栋就是他们家。说话的老人想了想,补充道,他们家是三单元303号。
    谢过老人,两人靠着描述,很快就找到了白色水塔。
    果篮有点重,陈岭换了只手拎着,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一进楼道,阴凉的空气扑面,独属于老房子的凉意,舒服得让人想叹息。
    陈岭掏出纸巾,递给吴伟伟一张:擦擦汗。
    吴伟伟动作随意,擦完后把纸巾揣进兜里,忍不住问道:陈哥,万一这事儿不是替死鬼作怪,那我们怎么办?
    抓鬼。陈岭说,不过中途得回去拿点家伙。
    万一遇到厉害角色,就他兜里踹的那两张符还不够给恶鬼挠痒痒呢。
    吴伟伟总觉得陈岭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最初的时候他对驱邪赶祟的事情并不热衷,就连丁骏远的单子也是因为赵老先生说到昱和山金钱上的大窟窿他才愿意接单。
    从今天陈岭的表现来看,他来这一趟,显然不是为了钱的。
    那是为了什么?
    不懂就问,吴伟伟说:陈哥,你今天为什么来这一趟?
    陈岭没想过这个问题,完全是跟随心中的意愿行动。
    如今吴伟伟问起来,他沉思片刻,表情颇为认真严肃:大概是受到唐先生那件事的触动吧。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发现邪祟,早一点在他们犯下杀孽前阻止,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第59章 纸玫瑰04
    林家所在的这栋楼被水塔挡住了, 整栋建筑都被外部的阴影覆盖住,光线昏暗。
    两人站在阴凉处吃完手里的冰棍,丢进垃圾桶后这才上正式往里走。
    刚上完一楼, 天花板上剥落下来一块腻子,露出内里灰色的水泥, 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变了味道, 不再是舒爽的凉意,而是带着几分莫名的刺骨。
    吴伟伟摸着自己被寒意激出的鸡皮疙瘩, 陈哥, 进门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下, 别的地方还凑合,这栋楼的朝向是真的不好,整日见不了阳光。
    是不太好, 但很干净,没有游荡的邪祟。陈岭也觉得凉嗖嗖的,但好歹是名义上的前辈, 面子上必须撑住。
    吴伟伟说:今天回魂夜,你说那女生的父母会不会不在家啊?
    传统来说, 是不应该回避的。陈岭停下, 仰头看了眼正对面墙上鲜红的2楼提示,人死后的七天之内, 被称为中阴期,死者对于阳世的记忆和留恋尚在, 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午夜十二点一过, 他们便会由阴间回来,看望亲眷家属。
    吴伟伟挠了挠头,可我以前听说, 回魂夜家人需要回避,否则会冲撞了逝者。
    这是不对的。陈岭摇了摇头,说,亡者回来不过是想了了心愿,可等他回来却看不到亲人,会留下遗憾,回到地府也不安心。
    而且白天的时候,死者家属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清晨便要在门口放一碗清水,一碗五谷。
    清水预示洗去尘埃,安心上路,迎获新生;五谷有驱邪的意思,以免回来的人突然不想走,心生怨气和煞气想要留下来。
    两人又往上走了一层,停在三楼303的门前。
    那地方空荡荡的,没有摆放清水和五谷,吴伟伟愣了下,没摆放迎接的东西。
    可能在里面。陈岭昂了昂下巴,先按铃。
    吴伟伟站在靠前一点,抬手就能按到门铃。
    铃声嘶哑,断断续续,像是没电了。
    铃声响起后不久,里面传来脚步声,生了锈的防盗铁门被人从内部推开。
    房屋的男主人满脸憔悴,眼睛下方挂着眼袋,眼球充血,嘴唇起皮。他穿着跨栏背心,下面是一条皱巴巴的短裤,脚上才踩着一双人字拖。
    看到两个陌生人,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找谁?
    陈岭敛眸,脸上的表情严肃下来,林叔叔你好,我们是小凡的同班同学,代表全班同学来看她最后一面。
    林家人不敢将尸体留在家中祭奠,早早就拖去了殡仪馆放在停尸房的冷冻箱中。
    如今家中设置的,只是一个简易灵堂。
    林爸爸闻言抹了把脸,侧身让开,进来吧。
    他们家小凡死得太凶,亲戚朋友一个都不敢来。林爸爸心里感念他们愿意前来看望,有些拘谨的冲着里面喊:孩子他妈,有客人来了。
    林妈妈从客厅正西面的屋子走出来,眼角的泪水尚未干涸。
    她哽咽到:二位是?
    是小凡的同学。林爸爸让陈岭和吴伟伟先在客厅坐下,留下妻子招呼人,自己则进厨房给客人倒水。
    林家的条件并不好,两人应该是双职工,家里的浅色家具和电器被岁月摧蒙上一层阴翳,每个物件看上去都灰扑扑的。
    成绩优异的女儿,是这个家的中心,也是希望。
    林妈妈用纸巾擦完眼泪,坐到茶几对面的小凳子上,两手抓着膝盖,殷切的望着两人:谢谢你们能来看她,小凡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陈岭:阿姨,节哀。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林妈妈说着呜呜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地往下掉。
    悲恸的哭声令人动容,陈岭和吴伟伟心里都不太好过,尤其是吴伟伟,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死去的瞎子。
    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一时没忍住,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别开脸不敢再看下去。
    陈岭还记得吴伟伟提过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从他异常的情绪来看,林家的事情一定是让他想起了曾经失去养父的痛处。
    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手落到吴伟伟肩头,往下压了压。
    会过去的。陈岭说,小凡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和林叔叔一直沉浸在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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