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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朝邶(135)

    一张流着鲜血的脸凑上来,张嘴想咬他的鼻子!
    江域提示道:这些鬼魂是临时被凝聚起来的,没有相互融合,命门在头顶正中。
    陈岭连忙拉扯弹弓,一张符纸球径直蹦进了鬼脸的口中,趁着对方落回地上的功夫,他迅速将弹弓倒过来,扯出一张破邪符包住弹弓手柄的桃木。
    在多面纸人再次跳起来,想要撕咬他的瞬间,桃木弹弓的手柄被用力刺了下去。
    他连忙念起破邪咒,语速飞快。
    七遍过后,那些鬼脸从纸人身上剥离下来,回归成完整的魂魄状态,江域周身气势猛增,无数条阴气凝聚的绳索,将那些魂魄牢牢锁住。
    狱火顺着绳索烧了过去,鬼魂们痛苦嘶叫。
    那声音刺耳难听,响彻整片山林,陈岭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穿着村子里的传统服饰,但样貌并不是之前山坳中重演死亡,被大火焚烧的村民。
    略微一顿他就想到,他们很可能是这些年来被村民逼迫活祭,以及被黄父鬼坑害的山外人!
    簌地一声自斜前方传来,有个人从一颗高树上滑下来,捂着胸口不要命的往前跑。
    江域眼睛微眯,一条锁链从手中凭空而出,直直朝那人背后飞去。
    锁链的一头带着尖锐的钩子,轻易刺穿那人的肩背,随着锁链主人猛地收势,链子立刻拖着人倒退回去。
    山羊胡,右边脸上有一块烫伤的疤痕陈岭看清对方的模样,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青昙子!
    第118章 滚沸19
    青昙子的嘴里不停地溢出鲜血, 纸人接二连三被毁对他造成的反噬不小,尤其是最后一个,反噬袭来的瞬间, 他感到自己的寿命瞬间被折去了一半!
    肩上的钩子滚烫,锁骨仿佛要从身体上撕裂出去。
    他大喘一口, 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用力插入地面。
    江域轻笑一声,手腕转动, 铁链在手腕上绕了一圈, 细长有力的五指攥住锁链猛地一拉
    啊!的一声惨叫从青昙子嘴里溢出。
    再也顾不得匕首, 转而抓住锁链往自己的方向拖拽,以减缓对方拉力给自己造成的痛苦。
    可那人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抗衡, 只听见咔嚓一声,锁骨被钩子带了出去,刺穿了皮肉, 支棱在空气中。
    别说是当事人了,就连陈岭看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狠了, 但也是青昙子活该。那些魂魄被他锁着封在瓷罐中也不知道遭了多久的折磨, 今天这点程度于他来说算轻的了。
    青昙子的身体被一路拖行至两人面前,他睁开眼, 先是阴狠地瞪了江域一眼,转而才将视线投放到陈岭身上。
    他咬牙切齿, 牙缝间是鲜红的血, 是我小瞧了你!
    陈岭垂眼看着他:你师弟自食恶果,管我什么事?
    师弟几乎是青昙子亲手带大的,情同手足, 得知噩耗的那一瞬间,心口疼得犹如开胸剜肉。
    他怎么也想不到,兄弟二人分开不过十几天,师弟竟然会命丧在一个毫无名气的小年轻手中!
    青昙子眼中仇恨的情绪越发浓烈,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厉声道:如若不是你多管闲事,他何须丧命?!
    他撑着地面费劲儿的坐起来,一只手悄然伸向背后,脸上依旧是愤恨的表情,我师弟拿钱办事,替人消灾解难,他王家事后也不是不给冥婚选定的人金钱补偿,你自予正义,非要横插一脚,死了的人拿不到补偿,活着的人白白丧命!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陈岭被他一番言论惊呆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人命是天给的,生死是地府定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陈岭眉头稍皱,意识到什么,抓着江域侧身躲开。
    一根黑色的银针从青昙子手里飞射而来。
    银针没有刺中目标,被江域两根手指夹在了指尖,他眼神一沉,声音冷冽:是尸毒。
    尸毒是阴邪极重的东西,一旦沾染,轻则卧床不起,浑身发软,阳气大挫,重则暴毙。
    男人捏着银针忽然轻笑了一声,单手摁住青昙子的头部,将银针直接刺进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顷刻间渗出鲜血,藏在眼球中的毛细血管显露出来,并由红色变为了黑色。
    江域松开手,手中锁链一提,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强迫他看向被阴气攥住的那六只厉鬼。
    每一个厉鬼身上,都散发着森森黑气,张牙舞爪的,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痛苦和怨恨。不知道为什么,青昙子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那些怨恨仿佛是冲着他来的!
    我替你暂开了法眼,可视一切因果。
    那声音冰冷如万年冰川,冷冽的语调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和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压。
    青昙子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正寻思着要怎么逃跑,忽然感觉锁骨上的铁钩子松懈了。
    耳边哐当一声,铁钩子连带着锁链一起被撤走了。
    他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离开这里。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间,江域解除了对六只厉鬼的桎梏,轻易斩断能控制他们的锁链。
    就在青昙子起身试图逃跑的时候,腹腔中的器官突然剧烈抽痛。
    他惊惧地看向江域和陈岭,难以置信他们如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切断了他对厉鬼的控制!
    成倍的反噬在青昙子的身体中作用起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肝胆破裂的声音。
    无数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透过那双被尸毒沾染过的眼睛,他看见厉鬼身上缠绕的因果,每一个因都出自于他的手,而每一个果,都由一根黑色的线条牵连,尽数缠绕在自己身上。
    青昙子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按住肩头的伤,飞快的跑动起来。
    六只厉鬼跑得比他更快,顷刻间追上去,缠绕在他的周身。
    那一张张丑陋血腥的脸,膏药一样死死黏在他身上,其中一只竟然钻进了他的嘴里,干枯的头发被拼命挤入他的嗓子眼,引起一阵痛苦的干呕。
    陈岭看的头皮发麻,其余五只厉鬼也没闲着,一只贯穿了青昙子的肚子,其余两只则用指甲剖开了他的胸口,一起用尖尖的指甲戳着里面跳动的心脏,还有两只报复似的,用牙齿撕扯他身上肉。
    青昙子已经痛得麻木,身体上所遭受到的每一分折磨,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感觉自己忽然成了旁观者,眼前上演的是一场毫无招架之力的屠杀。
    江域意念一动,由他身体里散出去强大阴气将抓到的三只黄父鬼给带了过来。
    黄父鬼们瑟瑟发抖,其中那只最大的腿上的肉已经彻底没了,只剩下两条硬生生的腿骨。
    邪道跟黄父鬼被放在一块儿可不是为了开会聊天的,陈岭猜,老祖宗这是要他们对峙,直接踢一脚那个大的:你就是始祖?
    黄父鬼凶狠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冷眼看着自己的江域,屈辱的嗯了一声。
    陈岭看向江域:你问还是我问?
    江域:你问。
    他走到一边,打了个响指那些厉鬼就停了下来,他们没有离开青昙子的身体,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贴着他,让他无时无刻都体会到最深刻的恐惧。
    陈岭得到了审问权,立刻问起来:那边的中年人,你认识吗?
    黄父鬼看了青昙子一眼,因为嘴里被符纸烧烂,他说话含糊不清:认识。
    陈岭点头:是谁让你在村子里装神弄鬼的?
    是青昙子。黄父鬼的话一落,陈岭就骂了句你撒谎。
    他说:几十年前村里大火的时候,青昙子还没出生呢。说,到底是谁让你将烧死之人的魂魄用锁链锁起来的?
    不知道。黄父鬼说完就挨了一鞭子,疼得哇哇直叫。
    陈岭再问:到底是谁。
    谁知道黄父鬼的答案竟然还是那三个字。
    陈岭看了眼不远处的青昙子,见他也在关注着这边。
    顿了顿,他继续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求村子里向你献祭活人的。
    不记得了黄父鬼想敷衍了事,却又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只好老实答道,两百年前。
    黄父鬼那双鼓出来的畸形的眼睛浸染上了泪光,用被灼烧过的嗓子,嘶哑的叫道:我不是自愿的,是有人叫我那么干的,活祭,牲祭,饲鬼,还有降生新的黄父鬼,这些都是有人让我干的!
    两百年前这时间太过久远,根本无法追溯。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肯定不是人了。
    如果是鬼物,那他一定有很强的意志力,没有遭到自身仇怨,和外部世界的影响,自始至终都保留着自己最完整的意志。
    这对于一个游荡于世间的鬼物来说,是很难做到的。
    可如果不是鬼,那就可能是僵尸。
    僵尸中能说话,还有自我意识的,至少得在毛尸以上,不包括毛尸。因为毛尸思维单一,不具备布局的资质。
    再下来是醒尸。
    醒尸能言善道,思维与常人无异,无需睡觉,但白昼与夜间的样貌会有所差异。
    醒尸之后还有石尸。
    石尸是邪道高人在寿数已尽,临死之前,服下可封闭筋脉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使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跳动,唯有大脑还有意识,可感知外部环境。
    以这样的状态打坐,被称为石化期。
    石化期满十年后,功力可大增,寿数延长,整个人可以说是脱胎换骨。这一种尸与寻常意义的不一样,人是从濒死状态直接过渡到了活。
    而非普通僵尸那样由死到生。
    陈岭敛下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看了江域一眼,问黄父鬼:既然没见过,他又是怎么向你下达命令的?
    我能听见他说话黄父鬼想起对方的可怕,瑟瑟发抖,他无处不在,有时候离得很远,有时候又离的很近,近到就在我身边,我的耳边,我的脑子里
    陈岭走到青昙子面前,那些黏在青昙子身上的鬼物一见到他就露出贪婪地神色,好似他是一盘热腾腾的佳肴。
    江域被那些觊觎的眼神激怒,身上气势骤起,霎时间,六只厉鬼全都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陈岭一眼。
    陈岭这才蹲下,对躺在地上的青昙子说:你是不是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无可奉告。青昙子的嘴很硬,饶是周身剧痛无比,神魂具荡,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再次被厉鬼一番撕咬后,他阴森森的笑起来,笑声充斥在周围,带着放肆和快意。
    他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岭的眼睛:你的命我拿不到,总有人能拿到,我师弟的仇自然有人替我报!
    青昙子语毕,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盅。
    蛊只有巴掌大小,他单手推开盖子,仰头将里面的东西倒进嘴里。那东西沿着他的舌根迅速滑下去,瞬息之间咬破了他的喉管。
    江域迅速做出反应,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伸进青昙子的嘴里。
    鲜血的润滑作用,让那东西的滑动的速度加快,眨眼之间就进入了胃部。
    陈岭看见,青昙子的胃部有一个小小的细长的东西在蠕动,而他的身体也在剧烈的抽搐,嘴里不停溢出鲜血和泡沫一样的物质。
    仔细一听,内里还有窸窸窣窣的,类似于被啃食的声音。
    江域从青昙子嘴里拿出手指,单手解印,另一只手自上而下点过自胸口往下的几个穴位,那东西立刻停了下来。
    可惜,青昙子还是死了。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树枝缝隙间的暗色天空,明明已经永远失去了意识,陈岭依旧能感觉到他眼睛里的疯狂。
    江域擦干净手上还温热的血,眉宇间的厌恶和戾气藏都藏不住,转过去。
    陈岭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转身看向几只伏在地上的黄父鬼。
    耳后响起怪异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温热湿润的东西中搅动,片刻后,江域的声音传来,转回来吧。
    男人的掌心里多了一条细长的黑色小蛇,蛇通体漆黑,可从某些角度看,又隐隐发暗红。
    陈岭皱眉,蛇?
    江域:是蛊。
    陈岭想起曾经一时兴起,在网络上看过的资料:三尸蛊?
    三尸蛊是用蓝红白三色毒蛇放于一个瓷罐内,等三者厮杀完毕,幸存的毒蛇将其余两只都吃掉之后,再往内里投入一种吸血虫的软体虫。
    虫子倘若能战胜毒蛇,将他的血吸干,埋入墓地正中七七四十九天,再放于水中静止七天,然后取出,便成了三尸蛊。
    三尸蛊凶猛嗜血,进入人体后便会释放毒液,恣意啃咬,然后在将人体上最软嫩得肉吞噬的差不多了之后,再去吸食人的精血。
    这里的精血,指的是心血。
    一旦心血被吸食完毕,尚未离开尸体的魂魄也会跟着湮灭,这是一种十分阴毒,不会给自己和别人留下后路的蛊虫。
    谁碰上谁倒霉。
    陈岭心有余悸地盯着那乖乖趴伏在男人掌心中的东西,还好你取得快,再晚一会儿,青昙子的魂就散了。
    江域拎着三尸蛊的脑袋,递给陈岭:拿着。
    陈岭伸手,动作有些僵硬。
    江域也觉得挺脏的,使了个净身咒,三尸蛊身上的血立刻就没了,漆黑的身体表面竟然反射着一点微光,再配上他挺直的身体,看着就像跟玄黑的金属筷子。
    三尸蛊入手,冰凉凉的,再一想它刚吃过人肉,心里总有点发毛。
    青昙子的嘴里应该还有不少秘密,哪能让他那么便宜的死,陈岭看了眼江域的动作就知道,这是将天魂提出来拷问。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对方让出施展空间。
    只见男人指尖抵在青昙子的眉心,眼底暗光一闪,三魂中的天魂立刻从青昙子的尸体中被提了出来。
    天魂主良知和记忆,青昙子唯一的一点善念就藏在里面。
    江域又抽出了那条锁链,明显是要严刑逼供,是谁在背后作乱。
    肉身刚死,魂魄还迷迷瞪瞪,天魂怔愣道:不知道。
    陈岭想起黄父鬼的话,急急道:他没在你面前露过面吗,你们是认识的?
    三十五年前,我父母车祸生亡,肇事者有权有势,不但没有遭到处罚,还倒打一耙,说事故的主要责任在我们父母身上。我们不甘心的提起上诉,结果可想而知。败诉后,我奶奶被迫变卖一切家财赔偿给他,事后不久就因伤心过度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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