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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朝邶(153)

    外面的女人诶了一声,很快就拿了一贴药过来。
    陈岭接过:谢谢。
    翠芬摇摇头,轻声说:村里的路不太好走,尤其是有些石板经年打磨,很容易打滑,你们可要当心了。想到什么,她顿了下,声音不自觉的压低许多,尤其是蓝湖边上,更是要小心谨慎。
    她身上的衣服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纸张被烧过的气味,又像是香蜡味。
    陈岭猜,她应该刚去给村里新死的那对夫妻帮忙处理过丧事。
    他收回思绪,转头看向村长:村长,我跟我两个同事今晚想找个地方落脚,不知道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村长却反问道:你们刚刚去院坝下那家平房问过了吧,我那会儿刚从外面回来,都看见了。
    陈岭不好意思道:是我们唐突了。
    村长撇嘴:跟你们没关系,李东他媳妇就那么个性子,不喜欢别人去他们家。
    陈岭只当对方性格如此,没有多问。
    见两人都对八卦没什么兴趣,村长悻悻地转移话题,说起正事:村里倒是还有空房子,就在离李东他家不远的竹林后面,有栋小二楼。楼房主人外出打工去了,不在家,你若是要住进去,我就给打电话说一声。
    陈岭对住哪儿没有讲究,不漏雨漏风就行,麻烦了。
    不麻烦。房子短租出去,村长作为中间人可以捞油水,他求之不得。
    很快,村长就跟房子主人沟通好了,两百块一天。
    陈岭偷偷给李鸿羽发了条短信,得知他们租的也是这个价,这才答应下来:行,房租钱我一天一天的给行吗?
    行。村长掐灭了烟,热切的站起来,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走出堂屋门时,他突然转身道:对了,被褥啥的可得另算租金,一床三十,怎么样?
    陈岭无语,这是个财迷啊,可以。
    村长往前走了几步,再一次停下来,陈岭心思活络,心说这一次估计是要说一日三餐了。
    果不其然,村长笑呵呵道:小兄弟,我们农家菜都是新鲜采摘的,这一日三餐
    陈岭吸了口气,迅速占据主动权,按顿算,若是需要我会提前告诉你,每顿就照七十五块的标准做。
    村长按自已的计算,这价格也能赚,他搓着手道:就这么说定了。
    陈岭这才松了口气,示意他快点带路。
    他们绕去院坝下接了吴伟伟,绕过李东家的平房小院,一路往上,穿过一片竹林,这才看见后方的二层小楼。
    小楼崭新,修好后应该就是没住过几天。
    村长忍不住又开始八卦:这房子的主人叫申大壮,本来说在外头打工赚了点小钱,回来修房子供父亲养老哦,对了,他是单亲,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在了医院。他爹是又当娘又当爹的把他拉扯大,很不容易。而且为了孩子不受委屈,他一直单着没找。
    意识到自己扯远了,村长讪讪笑了下,强行扯回话题,叹息一声:哎,谁知道他爹没那个福气,房子刚建好,就病死在老房子里。
    陈岭疑惑道:这里姓申的人很多了吗?
    申明月、申明亮,加上一个当道士的叔公,就三个了,如今又添了申大壮一家。
    多。村长说起自己的姓氏,情绪很是复杂,我也姓申,咱们蓝湖村因湖水而得名,但在很久以前,也叫申家村。若是追溯起来,大家根儿上都是一个祖宗。要不是几十年前局势变化,有人联系我们这些散落的分支一起逃命,至今大家还散落在外。
    一棵树开枝散叶后,每根枝丫都有自己的延展方向。
    团聚自然是好,可是这样的团聚是建立在家庭败落的基础上,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村长笑了下,抬手指向前方:从这条岔路上去。
    陈岭沿着他所指的小路一直往前,踏过几级阶梯,便进入了开放式的院子里。
    院子边缘用砖头砌起一圈三十厘米左右的坎儿,角落里丢着几个重叠在一起的空花盆,花盆旁,是一个较为简陋的小棚子,里面放置着一排排的兔笼。
    村长顺着青年的视线望过去,哦了一声,说:房子修好后,申大壮他们回来住过一小段时间,说是要养点兔子卖,不出门了,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多久就突然把兔子全部贱卖,匆忙返城打工了。
    他对这种半途而废的行为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能踏实干好一件事的。
    说完便从兜里掏出钥匙,捅进锁孔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村长拔掉钥匙率先走进去,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并没有用防尘布遮盖,全部暴露在外,积着厚厚一层灰尘。
    村长扇了扇在鼻前飞舞的灰尘颗粒,蹙眉道:这屋子得好好打扫一下,你们等着,我回去拿点清扫工具过来。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岭就砰一声合上了堂屋大门。
    明亮的光线瞬间被昏暗取代。
    吴伟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陈哥,怎,怎么了?
    屋子里有东西。陈岭径直往前向四角桌走去,一把掀开暗红色的陈旧桌布。
    桌布下方,藏着一个缩成一团的老人,他的魂魄十分虚弱,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他张嘴吐出一口黑水试图攻击。
    陈岭侧身躲过,手中符纸飞出,将对方给定住了。
    这鬼戾气不重,意识似乎也不大清醒,被制住后不吵不闹,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仿佛刚刚的攻击,只是他面对危险时的应激反应。
    陈岭毕竟是活人,没法借阴气给鬼:江哥,你看魂魄快散了。
    江域看过去,青年立刻走过来,亲昵的抱住他,讨好道:你帮他一把呗。
    一道浅淡的阴气从男人之间倾泻而出,在魂魄身上绕了一圈后,便渗入了他的魂体。
    陈岭明显感觉到,魂魄身上所散发的阴气比之前强烈许多,就连看不见魂魄的吴伟伟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直说有点冷。
    他问:陈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魂呢?
    陈岭抬头,目光落在堂屋墙壁正中央悬挂的那张黑白遗照,他应该是申大壮的父亲。
    吴伟伟不明白了:我记得村长说他父亲是病死在老房子里的,要出现也应该出现在老房子里吧。
    刚说完,村长回来了,见堂屋门紧闭着,他愣了下,撑着嗓子喊:小兄弟,怎么还把门给关了。
    陈岭将门拉开:刚刚屋子里有只耗子。
    村长蹙眉:这屋子里啥都没有,怎么还有耗子,你们先把卫生打扫了,我晚点送些老鼠药过来。
    谢谢村长。陈岭双手接过,将扫把分给江域,挑着眉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夫夫搭配,干活不累,一起呗。
    听到夫夫两个字,江域立刻就笑了,听话的接过扫把认真打扫起来。
    吴伟伟看得叹为观止,他发誓,当陈哥递扫把的时候,分明看见江哥眉头皱了下,明显是很不愿意的。怎么就一句话的功夫,就顺从成这样了呢。
    捉鬼靠天分,调教老公方面,陈哥依旧天分不减。
    拿人手短,村长多少要吃点回扣,光站着不干活怎么行,他主动拿起抹布开始擦拭。
    陈岭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道:村长,我看那儿挂着一张老人的遗照,申大壮当初是在这边给老人做的法事吗?
    是啊。村长口干,拧开自带水杯喝了一口,感叹道:大壮是个孝顺孩子,老爹死后他硬是花大价钱托人把尸体背到了新房子里,还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法事进行了三天三夜,他就跪在棺材钱哭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凌晨下葬,他还亲自给他爹铲的土。
    陈岭跟吴伟伟对视一眼,明白了老人的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新房子里。
    陈岭问:村长,冒昧的问一句,申大壮的父亲临死前,喝过蓝湖的水吗?
    昨天突然抵达的科考队就说他们是奔着湖水来,如今听人问起,村长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淡淡的骄傲。
    喝过。他回忆道,那老哥喝完湖水的第二天起就不再喊痛,过三天后,他就在半夜带着笑容离开了。
    申大壮家的二层小楼面积不算小,上下所有房间加在一起总共十间房。几人只把即将留宿的两间屋子以及堂屋给打扫干净了。
    村长收起用完的抹布和扫帚,问道:饿不饿,饿的话我让我们家那口子给做点吃的,不过不收钱,这顿算我请你们的。
    一路舟车劳顿,连口气都没喘就跑过来打扫卫生,陈岭早就累成狗了,他连连点头:那就谢谢村长了。
    村长转身就走,估摸着让妻子做点肉吃。
    陈岭瘫坐在四腿桌旁的木头椅子上,吴伟伟坐另一张椅子上,气喘吁吁之余,还有心思纠结申大壮父亲的事:陈哥,普通情况人死后不都要去阴间吗?申大壮他爹怎么还留下来了?
    陈岭掀开桌布,看了眼自村长来后,又缩回桌下的魂魄。
    兴许是心里放不下,不肯离开吧。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鬼脸,除了皮肤苍白一些,瞳仁比常人更黑,看上去与活人区别不大,不像其余邪祟总是带着怨气或者戾气。
    申大壮父亲的情况,与之前被老祖宗取走了鬼气的袁老太太很像,只是阴气和鬼气略重一点。
    陈岭蹲到地上,望着那张苍老苍白的脸问:老爷爷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老人怯生生的看他一眼,确定对方说的是真心话,这才放松了一点戒备。
    看得出老人胆子不大,陈岭怕惊了他,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守在房子里,不去投胎呢?
    第135章 微笑镇13
    为什么?
    老人定定的看了青年好一会儿, 嘶哑道:我我不知道。
    陈岭看了眼他仍旧不算凝实的魂体,劝说道:你现在很虚弱,得早点去阴间报道才行。他想了想, 问道,是有心愿未了吗?
    老人缓缓摇头:不是。
    普通的魂魄若是长久的留在阳间, 迟早灰飞烟灭。除非身上沾有极重的阴气, 已经从普通魂魄转变成了游荡世间的鬼。
    陈岭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老人不走, 是因为他走不掉, 阴气太重, 通往阴间的路是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
    至于为什么长久以来,他不但没有戾气更重,反而鬼气越来越淡, 估计就是因为他的无欲无求。
    鬼的执念会日益加深,这会助涨他不断地变得强大。
    反之,若是没有执念, 他的力量就渐渐削弱了。
    之前没问村长申大壮的父亲死了有多久,但从屋子内的情况来看, 少说也有一年了。
    陈岭道:老爷爷, 你既然心境平和没有怨气,该去投胎了。
    不, 我,我走不了。老人终于发出声音, 他苦着脸摇了摇头。
    陈岭:为什么走不了?
    老人依旧摇头。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陈岭叹了口气, 又问:那你想离开这里吗,我能帮你。
    从死后我就一直徘徊在村子里,有人能看见我, 就拿铁砂和五谷打我我害怕,只能躲在儿子的新房子里。老人眼里带着几丝渴求,小伙子,你真的能帮我离开吗?
    能。陈岭道,老爷爷,我还有个问题。
    知道对方是好人,老人家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点头说:你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死前也喝了蓝湖水吗?
    喝过。老人家嘴角勾着,眼角的纹路深刻,我当时已经病得很重,喝了湖水后,身上就没那么痛了。而且临死前,我看见了我那短命的老婆子,她扎着两条麻花辫儿,穿着粉色的衬衣,西裤,和小皮鞋,跟我们结婚那天穿得一模一样。
    她啊,还是那么漂亮。
    人间百态,人情万千,每个人都有自己对感情的表达方式。
    眼前的老人应该是属于沉默型,他嘴上不说,表情也很克制,可从他的眼神能看出,老人对亡妻深切的怀念,和不能陪伴终生的怅惘。
    陈岭有些动容,你很想她,对吗?
    老人看了青年一眼,不说话,避而不答,小兄弟,你什么时候送我走。早点离开,说不定我还能早点看见老婆子。
    我现在就帮你超度。
    老人如释重负的,一直绷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可度亡灵的《救苦经》自青年唇齿间流露而出,听不真切的道言法咒充斥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老人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心里平静,无怨无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亲眼看见儿子成家立业。
    可每个人各有各的命数,人生的遗憾也是他命里的一环。
    如此一想,也就没什么好执着了的。
    身上仅剩的一点微薄鬼气在经文的萦绕下消失殆尽,老人只觉得浑身轻松自再:小兄弟,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
    陈岭:什么?
    老人:我离不开,是因为喝了蓝湖水,村子里死了却无法投胎的人除了我,还有很多。当然,这是我们几个讨论得出的结果,具体是不是真的因为蓝湖水,需要你们活着的人去查证。
    阴差到了,站在通往幽冥地府的引道尽头。
    老人走了过去,身形越来越淡。
    他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吴伟伟立刻感觉周遭温度上升不少,陈哥,老人家走了吗?
    走了。陈岭蹙眉,反复思索着老人的话,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老祖宗说了,湖水有问题,下面恐怕埋了不少冤魂,这种地方阴气极重,任何人喝下后,尤其是老人和病人喝了,阴气会迅速打破他们身体中的阴阳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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