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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总是太磨人——公子湛(83)

    听懂是听懂了,但我还是有个问题。
    什么?
    照你说的这些,渡陵其实是个风水祥瑞地对吧?既然如此,薛陵是怎么以煞气化身的?
    饶涉一噎。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在前面引路的羽衣人突然停了下来,出声。
    到了。
    饶涉环视一圈,又看了看地图,发现他们已经快到了龙脉顶端,现在大概是在龙颈的地方停下了。
    龙颈
    饶涉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朝前面五六米远的地方看了过去,这么看了快三分钟后,突然抬手朝那边一指,问:宗行,你说的渡陵封印,是不是在那里?
    宗行是羽衣人的名字,还是谭霖送他们出龙都的时候说的。
    宗行往他指的地方一瞥,淡淡嗯了一声。
    听到自己的猜想成为事实,饶涉皱起眉,怪异感从心底骤然腾起,越来越浓。
    因为他刚才指的地方是龙逆鳞的位置。
    触之则杀的方位,怎么会有人选择在这里建陵,还是帝王陵?
    他心里这么想着,那边宗行已经走了过去,在被饶涉认为是逆鳞的地方席地而坐,眼睛也随之合上了。
    此时三点四十,离目标时间只剩五分钟。
    饶涉在宗行旁边站定,反手把背上的太极幡解下来拿到了手里,旁边几个人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傅同爪子握刀,宿宣红线在手,樊休却不像往常一样抱着竹筒打算随时砸人,而是握了一柄布满铜锈的青铜剑。
    这剑饶涉看着眼熟,好像是薛陵八百年前就换下来不用的那柄。
    饶涉:
    他看樊休:你拿薛陵这柄已经报废的青铜剑做什么?
    做有备无患的事。樊休一脸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以我的经验看,进墓后如果要找人,还是得用一些和这人有关的物件做媒介,我都带来了,而且齐全的很。
    说着,他把背上的小背包解了下来,打开往前一送,饶涉和宿宣看了一眼,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樊休带的确实是很齐全。
    薛陵入职时签的契约书,用来做定位样本的血液,办公桌上的青铜小摆件,他养的仙人球上面的刺,再加上刚才的青铜剑基本就是薛陵所有的私人用品了。
    服气。
    饶涉用眼神向樊休表达了他心里的佩服,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异响。
    太极幡重新被握紧,他回头,看到宗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背后隐约有金光透过羽衣渗了出来,左手呈爪状插入地下,刚才饶涉听到的声音,就是因为这个而响起来的。
    饶涉目不转睛的看着,因为紧张,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了起来,这样过了三十几秒,就在他隐约感觉到一些窒息感的时候,宗行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他猛地站了起来,手随着从地下探出,原先空无一物的手里,赫然多出了一个龙形雕像。
    那是一条受缚龙。
    被刻满经文符咒的绳索束缚在那里,龙身扭曲,双目暴睁,里面的怨毒呼之欲出。
    而这座雕像的石料,是苍青色的。
    和傅潜渊龙身一模一样的颜色。
    傅同看着,心里骤然升起一阵凉意,但面前的一切却容不得他细想,就在这座雕像出现后,宗行背上纹路的金光突然盛起,趋近夺目,慢慢渗进石像龙的眼睛,一道泛着金光的结界随之出现在众人眼前,流光溢彩。
    只剩十秒,进!宗行厉声道。
    几个人的身体反应比意识要快,在宗行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便动了身,金光掠过后,结界和原先的山峦碧树消失不见,无数人费尽心思都没能进去的渡陵地宫,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磅礴。
    巍峨。
    但是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地宫四面的墙上都刻着经文,刻纹里填满朱砂,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朝殿内的人压了过来,诡异极了。
    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用神像镇着,外面贴着符纸,却不是镇邪用的黄符,而是惨白色为底,加上赤色的符文,一眼看过去阴森森血淋淋的。
    他觉得难受,习惯性的想找傅潜渊,抬头一看,却发现傅潜渊脸色苍白,抱着他的手上也隐约浮着青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傅同一惊:你怎么了?
    没事。傅潜渊低声说,说完,抬手遮上他的眼睛,再移开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傅同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错觉。
    就算是哄小孩儿,也不带这么敷衍的。
    傅同皱起眉,不打断就这么被他敷衍过去,刚想继续问,那边饶涉已经把四周看了一遍,满脸凝重的走了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殿里没有带有攻击性的机关,坏消息是我没看到门。
    但渡陵里肯定不止有这一座宫殿,因为这座宫殿特别空,刚才看到的那四座雕像几乎可以说是宫殿里唯一能看到的物件,除此之外就是殿中间突兀出现的一道长方形的石坑,旁边散着许多石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从这里拔了出来。
    傅同猜,那是薛陵的原身镇墓碑从前存在的地方。
    他眯了下眼,注意力暂时被转移,没继续向傅潜渊追问,纵身从他怀里跳下来朝殿中间走了过去,在那边停留片刻后,回头:薛陵来过,但没久留。
    那要进下一个墓室,肯定是要机关了。
    想到这里,几个人偏头,齐齐朝宗行看了过去,后者却摇了头:我帮不了你们,这里我只进来过一次,就是为了取那只青铜鼎,当时鼎就在放在右边的神像旁边。
    也就是说,只能自行毫无头绪的乱找了。
    几个人有些失望,但也没泄气,很快又元气满满,四散开到各个角落去找机关了。
    傅同也重新换成了人身,和他们一起找,结果却不尽人意,直到把东南西北四处每一道缝隙都摸过去,也没看到任何机关的存在。
    这哪里是墓室,明明就是密室。
    樊休平时最讨厌这种找不到头绪的事,烦躁的皱了下眉,刚要认命的把他负责的区域再找一边,突然听到饶涉那边传来一声被刻意压低的惊呼。
    墓室里沉寂空旷,一丁点细微的声音到了这里都清晰无比,还会带着回声,饶涉的声音一出,瞬间就被自然加了许多效果音,层层叠叠的响在那里,又那么突然,真真正正的诡异极了。
    樊休本来弯着腰在那边,听到声音一个激灵,背包里的东西就势滚落出来,叮叮当当的落在了石板上。
    看到这些,樊休顿时就更烦躁了,皱眉朝饶涉看了过去:怎么了?
    饶涉却没看他,过去把剩下的三个神像都看过后,才出了声:这几尊神像,被引着入煞了。
    神像入煞?
    樊休有点懵,殿里这四尊神像他以前在书里看到过,都是很正派的神,南辟邪北治鬼东镇煞西,这样的神,也能入煞?
    他觉得疑惑,另一边,傅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怎么回事?
    它们的眼睛被涂了血,于是阴阳颠倒,原先镇煞现今镇神,人鬼不分,还有它们身上的符。饶涉脸色有些难看,很艰难的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符纸是人皮所制,而上面的符文,是用混了凶杀之人血液的朱砂画的。
    从听到人皮制符这句话开始,傅同几个人的脸色就已经和他差不多了,胃也有点不舒服,樊休尤其如此。
    因为就是一分钟前,他还近距离的摸过那道符。
    他退后一步,不想继续膈应自己,索性当没听到,俯身去捡刚刚掉在地上的东西。
    捡到一半,突然又听到一阵沉闷的嗡鸣声。
    以为是饶涉那边又搞事,樊休揉揉眉心,相当无奈的回过头,然后在一瞬间里,对上了几双惊愕的眼睛
    正看着他的身后。
    樊休心里咯噔一声,缓缓的、慢慢的、极其僵硬的转过了身,却没看到预想中血腥恐怖的场面,只有一只玻璃瓶。
    或者说,是一只装着薛陵血液的真空玻璃瓶。
    它漂浮在半空中,里面的血液从瓶底悬浮而上,不停发出嗡鸣声,像是要从瓶子里冲出来。
    而这也没用太多时间。
    几秒过后,啵的一声,玻璃瓶的密封塞从瓶口弹开,血液随着涌出,在空中停留一瞬后,迅速渗进了墙壁里。
    再之后,金光乍泄。
    墙上刻着的经文像水一般下渗至消失不见,被瑰丽的颜色取代。
    那是一幅幅壁画。
    色泽艳丽,笔触细腻,把墓主至死都不愿忘记的事铭记在那里,又在数千年过后,一点点,一面面,把它们铺在了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小贴士】
    关于薛陵和晟阳太子的故事,具体请见第八十五章 。
    然后渡陵这个是个转折副本,这里过后就要把以前的事一点点解开了,然后因为不是专业盗墓文,所以这个副本的篇幅不会长,也就不会有什么刺激惊险的墓中故事。
    最后就是,我觉得我能恢复日更辣!
    今天的大家也要开开心心的呀w!
    第102章 第102次太磨人
    这壁画和刚才墙壁上雕刻着的经文一样, 从入殿的一角不断向四方绵延,把周围的墙壁都填满了。
    出于谨慎,几个人没有立即过去,用符纸测过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下心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壁画起于南终于东, 第一幅在大殿南面墙壁的最角落。
    几个人走近看了看, 感觉第一幅壁画的画风挺有意境, 背后是江畔杨柳, 底下是水波粼粼,水上横着一道长堤,一人立于长堤之上,正回首朝着画外的人笑。
    画侧面空白的地方,还刻着一些小字, 是夏篆。
    认古字这种事樊休在行,自觉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元和九年春,携友同游虞水,于江中长堤初遇衍之,明眸善睐, 少年风姿,一见难忘。
    樊休把壁画旁边的话一字一句的译了出来,说完摸了摸下巴,猜测:这个衍之是不是在说薛陵?
    其他几个人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应该是。饶涉说,不过这里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先往下看看。
    樊休点点头, 接着把目光移到了第二幅壁画上,这幅壁画的背景看着像是宫殿,刚才长堤上的人身覆盔甲,躬身站在殿上,周围用笔墨粗画了着几个人,看五官是在笑,旁边附着几列小字。
    元和九年,暮冬之时,肃狼之师自南境归于国都,再遇衍之,铜刃明甲,英姿勃发,吾心向之。
    也还是没带什么有用的信息。
    樊休只能继续往第三幅壁画上看,这副的背景是城门,城外万人远行,这些人也只是粗略的描了一下,模糊不清,唯一的清晰的是最中间的人影,就像上幅壁画所说的那样,铜刃明甲,英姿勃发,战旗猎猎身侧,背影都带着种说不出的意气。
    底下同样有小字记录。
    元和十年季秋,东境暴乱,肃狼之师受命东行,衍之随长同行,归期未定,驿信难至,吾心念之。
    而第四幅壁画还是那道城门,只是画中人从背影换到了正面,一身肃杀,眉目锐利,在身后猎猎寒风里渐进城门。
    元和十一年,孟春及半,东境平,路川定,肃师还都回朝。信入京都,辗转反侧,朝时侯于城前,日暮终见衍之,铜刃尽折,明甲残破,风雪于身,然入我心者,风姿气度尤胜从前,众生难拟。
    吾心悦之。
    这副壁画过后,画上的着色风格骤然变了,从偏冷色的笔墨换成了一片充满喜悦的红,在前面几幅壁画里出现过的衍之穿着一身绣金喜服,背对画外的人站在那里,面前一人和他执手相对,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眼里的欢喜浓到仿佛就要溢出来,明亮滚烫。
    画中人不胜欢喜,底下的字篇幅也很长,字里行间都藏着情意,这些情意随着笔迹慢慢加重,到最后,便成了一句可以称之为承诺的话
    得遇衍之,吾生之幸,愿永以为好,白首不负。
    从一见难忘,到吾心向之、吾心念之、吾心悦之,再到愿永以为好,白首不负。
    这壁画与其说是壁画,倒不如说是本带图的日记,还是那种痴汉与狗粮并存的日记。
    而再往后也都是差不多的画风,一座宫殿整整四面墙的壁画,每一幅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衍之,诉说的也是对他的喜欢与想念。
    一单身就单了四千多年的樊休:
    生活不易,古书叹气。
    另一边,傅同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薛陵之前所说,他是被喜欢的人推进法阵里,活生生剜骨磨灰后制成镇墓碑的,但现在看壁画,一个以那样温暖的心情喜欢薛陵,说白首不负,到最后还要把这种喜欢刻下来铭记的人,真的和上面做出那种渣事的人是一个人么?
    这中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傅同皱眉走到南边角落,把墙上的壁画从头到尾的又看了几遍。
    这么看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又察觉到了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第五副壁画,也就是成亲那副壁画。
    它以第三人的视角记下了晟阳成亲时的喜悦,而除它之外,地宫所有壁画上记下的都是晟阳视角下的薛陵。
    视角不同。
    画上的主体人物也不同。
    傅同眯了下眼睛,在那幅壁画前停下,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最终把视线落在了画中晟阳的眼睛上。
    第一次看到这副壁画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画中人的眼睛有些过于明亮了,再想想上面那些,问题恐怕就是出在了这里。
    知道问题所在,那解决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上古凶兽睚眦向来奉行简单粗暴原则,召出两柄柳叶刀就想直接往画上丢,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他这样不行,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后果,于是回头看傅潜渊,小声问:可以吗?
    别的不用多说,傅潜渊也知道自家崽崽想做什么,视线在画上停留片刻后,低低嗯了一声。
    没了后顾之忧,傅同朝傅潜渊笑了笑,随即松开手,手指往前一撩。
    下一秒,柳叶刀悬空而起,直直朝画上人的眼睛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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