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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残疾影帝官宣后——漱石休休(29)

    地面全是泥巴和石子,剧组的古代版轮椅根本无法移动,他绷着脸,眼睛在黑夜里化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暗芒。
    傅英使劲推轮椅,两只手紧攥着轮椅把手,骨指绷得死紧,泛起无力的苍白。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用看就知道多么狼狈。
    他的腿没有知觉,感受不到倾盆的暴雨,所有冷静自持的心理,在骤雨急促降落的一瞬间,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细细密密的雨只是淋湿了他的脸,傅英却感觉到一股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他能听到亭邈的脚步声,就在旁边焦急地踩着每棵野草。可傅英突然感觉,与其这副样子面对亭邈,还不如面对冷酷无情的暴雨。
    他是个废人。
    从三年前开始,到现在还是废人。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慌乱感猝然占据了傅英的大脑。
    他不能让亭邈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傅英脸色苍白,双手疯狂地转动轮椅,想借着厚厚的树丛躲避亭邈的视线。但地势太艰难了,粗笨的轮椅根本无法顺利在泥巴石子地面滑动。
    傅老师!一声惊喜的呼唤在傅英耳畔炸开。
    他握着轮椅的手僵住了,慢慢地抬起头,看看浑身湿淋淋的亭邈朝他跑过来。
    傅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亭邈毫不顾忌地蹲在轮椅面前,用冰冷的手去抓傅英同样冰冷的手。
    傅英这时才发现他正在哭。
    说话含着浓浓的哭腔,眼圈通红,蹲在他面前的时候,仰着头,雨水顺着交领口滑落在他的胸膛里,被眼泪浸润的湿漉漉的眸子欣喜又激动地望着他。
    傅英没有说话,闭了闭眼睛。
    只有被亭邈握住的手,正在癫狂地颤抖着。
    指尖生生掐着手心,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亭邈额上布满汗和雨,胸膛不停地起伏着。傅老师发颤的手他自然察觉到了,他以为傅老师的情况很严重,当下不管不顾,赶紧起身绕到轮椅后面,帮他推。
    嘴里不停地安慰:傅老师、傅老师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亭邈深吸口气,仍然推的艰难,有些泥巴顺着雨水黏在了木质轮胎上,往前推的时候它们好像和泥巴地密不可分,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推动稍许。
    怎么办,怎么办他红着眼,心慌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离得太近,亭邈无助的呢喃一声声闯进傅英的耳朵里。
    雨水不断浇灌着他的身体,他每声委屈的哼喊,一次次心乱如麻的喃喃,都像魔咒重重砸在傅英的心上。
    傅英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深吸口气:你怎么样?
    亭邈猛地闭嘴,绕到他前面来:我没事。傅老师,你也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那边导演找了小山洞,我们过去就没事了。边说,嘴角慢慢勾起抹轻松的笑意,他眼神乖乖软软的,语气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坚强和乐观。
    傅英被他的笑容闪了眼睛,再次慌乱地闭上眼。
    你走。
    亭邈正在笑,神情突然僵住了,不可置信:傅老师,你说什么
    傅英沉沉地抿起嘴。这个人的笑容好灿烂,眼神多温软,好像不会遇到任何难事,永远充满着人们望之渴求的阳光。但温暖的阳光现在因为他,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灌了遍。现存的笑容不过是安抚自己的假药,被脏污的泥巴和倾盆大雨折磨得那么仓皇和狼狈。
    强烈的骄傲不允许傅英哭喊着求助,他看了眼自己失去知觉的双腿,心头惊起的自卑一寸寸磨砺仅存的心智。
    傅英鼻间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躁乱和狂暴的怒火。
    在暴雨里失去所有自主权,只能狼狈地等待救援,骤雨在刮,惊雷在耳边响。这样的自己,亭邈怎么可能喜欢,他内心觉得不可能,亭邈只会嫌弃他。突如其来的念头一起,傅英咬紧牙关,赤红着双眼将亭邈推走。
    你滚开!回去回去,不要再来找我!
    亭邈愣住了,傅老师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踉跄着脚步走近:我不要走,是你说的我不能走,不能离开你。说着就握住傅英的手。
    傅英茫然地看向他,被雨水吞没的理智并没有回笼,瞧着眼前不管不顾伸过来的手,傅英眸子里燃烧着滚烫的火苗,抓过亭邈细嫩的手臂,狂躁地咬上去。
    嘶
    亭邈手下意识想往回收,顿了半秒,没动了。
    疼痛让他死死咬着牙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紧盯着傅英的动作。
    靠近手背的手臂处被咬破了皮,红通通的一块,傅英嘴角感受到一丝血腥味才失神地停下来。
    他垂下眼睫,茫然地盯着被他咬出血的地方,半晌没有动。
    手上的疼连着心,亭邈倒吸了口气,轻轻地问:我们离开这儿好吗?
    傅英好像呆了,僵坐在轮椅上,愣愣望着前方某处,眼底蓄积着幽深看不清的浓雾,就连亭邈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但好在,他没有再狂躁了。
    亭邈小心翼翼推着他往山洞躲避处走,没敢说话,怕再次惊动傅老师,只静悄悄地守在他身后。
    *
    眼前是晦涩的黑雾,一个优雅的女士慢慢朝他走来。
    妈妈,今天有人说喜欢我。
    女人脸色瞬间变黑。
    然后又不以为意地笑了:怎么会,你是神经病,所以喜欢你的都会讨厌你。
    男孩惊恐地眨眨眼睛:真的吗?
    妈妈不会骗你,明天去告诉喜欢你的人,看她会不会嫌弃你。
    好。男孩软软地回答。
    脑海里的画面疯狂转换,还是那位优雅的女士,她面前站着个穿着英伦风背带的男孩,男孩很可爱,软软的脸蛋眼睛很亮,可他在哭,脸上糊满了泪水。
    妈妈,她真的讨厌我了
    女人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轻笑:这才对啊。
    再去学校的时候,全班所有人都知道了男孩的病,小同学百无禁忌地说着他的坏话,骂他有病,说他讨厌,男孩自闭地躲在课桌下面,瘪着嘴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
    傅英从梦里惊醒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和梦里晦涩的黑暗一模一样。他下意识闭上眼躲避,手在枕边摸索,很快摸到遥控器,房间霎时亮堂。
    是他在桉市剧组酒店的房间,空荡荡的,其他人都不在。
    亭邈呢
    两个字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傅英立即想起山里瀑布边发生的事。
    哗啦的雨声仿佛还在耳边剧烈地响动,傅英脑子一突一突的疼,他想喊出声,刚一开口,却只听到自己恍若在砂纸磨砺过的粗哑嗓音。
    房门蓦地被推开。
    秦里走进来,看见傅英醒了,脸上顿喜。
    他刚走近,傅英就狠狠抓住他的手,艰难地张开嘴,混沌的嗓音哑得几乎快听不见:亭,亭邈,亭邈
    秦里说:他发烧了,正在休息。
    傅英拼命从床上爬起来,被秦里拦住了。
    老板,你的腿淋了高强度的雨,医生说现在还不能下床。
    傅英五指紧紧攥着秦里的手腕,冷森森说:它没有知觉。
    秦里摇头:不行。
    但秦里阻挡不了傅英,很快就被傅英推开。可是,他拼了命想要从床上起来,双腿却仿佛长在了床上,不管怎么动,腰间都是股股酸胀的疼,无法起身。
    额头渗着汗,傅英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崩溃地重重砸在了床上。
    紧紧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秦里最后道:我去看看亭先生,他的烧退了,就请他来见老板。
    相隔不远的酒店房间里。
    亭邈睡得很沉很稳,梦里全是美好的事情。他还梦到了傅老师,嘴角抿着笑,温柔的伸开手,将温暖的怀抱送给他一个人。
    这样露骨的梦亭邈还是第一次做,惊醒的时候,脸颊烫烫的,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床边花新玉正在嘤嘤嘤的哭。
    亭邈轻轻地喊她:新玉
    花新玉看见他醒了,激动地差点没跳起来:亭哥,你还好吗?她赶紧拿温度计给亭邈亮了亮,竟然已经退烧了。
    我没事。亭邈摇摇头,撑着床坐起来。
    按了按额角,脑袋也挺清醒的。他本以为淋了雨肯定得发烧,没想到睡了天就好了,嘴角弯了弯就要起来。
    花新玉着急:不再继续休息会儿吗,亭哥你要去干嘛。
    亭邈垂眸,对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去看看傅老师。
    花新玉不让。
    小声吐槽:这位傅影帝恐怕是个妖精。
    昨晚在雨幕里,亭邈推着傅英两人狼狈地回到山洞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花新玉的耳朵的。她只恨当晚拍摄没有跟去,让亭哥差点出事。瓢泼大雨雷电交加,又在深山老林里面,极其危险,亭哥怎么、他怎么敢独身去找傅英。
    幸好没事,花新玉现在想起来都心有戚戚。
    亭邈面红耳热:我又不是唐僧,管他是不是妖精哦。
    花新玉面瘫脸:那你是什么?
    亭邈略有些羞涩:妖精夫君?
    呕!花新玉故意翻白眼。
    两人在房里斗嘴时,秦里一脸恳求地敲响了门。
    看到秦里的瞬间,亭邈身体紧绷了起来,心慌地询问:是不是傅老师有什么事?他醒了吗,还好不好,有没有发烧,没事吧?说着就朝傅英的房间跑,哒哒哒的步子在走廊木板上踩出急乱的声音。
    花新玉嘴上说傅英这样那样,倒是没有拦着。
    亭邈跑了,花新玉盯着还停在房间里的秦里,咦了声:你不去?
    秦里神情正经:不当电灯泡。
    花新玉顿了顿,竖大拇指:好助理。
    亭邈转眼间就跑到了傅英的房间,推开门,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他走近看才发现,傅老师的眼睛是睁开的,只是僵硬地盯着天花板,空洞无神。
    察觉到亭邈过来了,傅英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他情绪大起大落,胸膛连连起伏着,额头也在一时间蓄满了不知从哪里过来的汗水。
    看见傅英的变化,亭邈心里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戳弄,趴在床边心疼地看着他,安抚他的躁乱。
    傅老师,我好好的,你也是,我们从山里出来了。
    傅英对这句话没反应。
    他僵硬地慢慢扭过脑袋,偏着看亭邈,眼里好像浮着一层疯狂的凶狠,让亭邈心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傅英张张嘴,粗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我说让你滚,是,是是假的,对不起,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胸腔漫延起股狂肆的恨意,他现在清醒后,隐约觉得是害怕,是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亭邈看见的自卑。
    他害怕亭邈嫌弃他,但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为此傅英紧紧蹙起眉头,脸色浮起疯狂的情绪,近乎扭曲的面孔彰显着他与正常人的不同。
    亭邈却突然制止了他将要说的话。
    伏在床边,神情竟很迷茫。
    他猜不透傅英的意思,眨眨眼睛,心里一跳一跳的:傅老师,你说过我要是离开,你会和我一起死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傅英没有回答,眼睫毛颤也不颤,只直直盯着他,好像在思考。
    那换一句?亭邈扯扯嘴角,勉强笑起来,指着自己,声音轻不可闻:傅老师,你看着我的时候,想对我做什么?
    他害怕自己理解错了。
    手臂被咬的地方还在泛疼,亭邈嘴角僵了僵,又很快掩饰过去。
    亮堂的房间寂静,针落地的声儿都仿佛听得见。
    两人对视着,默默看着对方,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里似乎僵持了很久。
    傅英的眼神慢慢暗了,沉哑浑浊的嗓音说话不灵光,一顿一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苍白的薄唇里挤出来:用手铐,把你,锁起来,只有我能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加更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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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综艺自荐
    他粗哑着嗓音,听起来像从磨砂纸刮过,粗糙难听。可是亭邈脸上迷茫的表情一下子绽放了烟花,他眸子亮了起来,伏在床边,眼神软软的,光看神情就知道心情很好。
    他脸色的变换被傅英看在眼里。
    傅英默了默:你在笑什么。
    亭邈眉眼弯弯,捧着白生生的脸蛋,靠近了些:一定要用手铐锁吗?
    傅英僵硬着脸,细密的睫毛冷不丁颤了颤,没理解对方的话。
    他其实以为亭邈会觉得害怕,刚刚说出那话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听着亭邈软软的声儿就忍不住想把心里话告诉他。可是现在,亭邈天真地朝他笑,他莫名觉得慌了,心里也闪过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亭邈离得越发近了,温软的嗓音在红润的嘴唇里蜷了下,美滋滋地张张嘴:我自愿的,被你藏在房子里。
    说完,就伸手,两只洁白细腻的手腕直挺挺地伸在傅英面前。
    傅老师。亭邈眼神清澈,明亮又有神:你现在就可以这样做。
    这些天和傅英的相处,亭邈发现了很多不足外人道的事。他想,傅老师以前肯定遇到过难以伤怀的事情,所以才会偏执不安。他喜欢傅老师,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一心一意对他好,只要傅老师想要的,他都能给。
    亭邈心里满足地冒泡泡,这种全身心交代给一个人的感觉出奇的好。
    他是傅英的,也是属于自己的,他的心脏、身体和大脑都在急不可耐地告诉他,爱上傅英,就永远不会失去自我,因为那份浓稠拳拳的心意和傅老师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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