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行不得野 > 行不得野
错误举报

行不得野——弄清风(38)

    趁着这时候,相野又打开手电四下张望,问:你们见过一只黑色的猫吗?
    猫?陈君陶忽然抬头,你在这里看见了猫吗?
    相野:你也见过?
    陈君陶点头,当时我受了伤,被困在幻境里,那两只鬼到处找我。是那只猫几次出现提醒我,我才不至于被他们抓住。
    可现在猫不见了,相野甚至开始怀疑它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相野再问:你们是怎么查到梦之岛的?
    陈君陶:说来话长。
    恰在这时,幻境终于崩溃,一切恢复真实。决明急促的声音也立刻从耳麦里传来,喂?喂?听得到吗?连上了吗?喂?
    在。相野应了一声,余光瞥向外面,耳朵里已经听到了呼喊声以及嘈杂的脚步声。
    决明松了口气,道:你们还在就好,警察应该已经到了,刑警队的刘队长是我们的暗线,你跟他接头,他会安排好一切。其他人呢?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闻言,相野的目光扫过这一地伤患,得出一个中肯评价:死不了。
    刘队长是个年过四十的国字脸大汉,平平无奇的样子倒是与老乐有几分神似。他也是第一个带队冲进酒店的,顺利与缉凶处碰头。
    邢队长。他直奔邢昼面前。
    邢昼却看着他一言不发,冷肃的模样让刘队长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迟疑地看向别人,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走上前来,刘队长,凶手已经抓住了,我的队友也需要尽快治疗。
    哦,对对,我立刻送你们出去!刘队长也不计较邢昼说不说话了,立刻挥手让人将双胞胎背起,再把苍铐上。
    只是他心里仍觉得奇怪,不由用余光瞟向邢昼。只见那少年抓住了邢昼的手腕,冷着脸说:走吧。
    邢昼似乎想说什么,但蹙了蹙眉,终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被人牵着走。
    咦?
    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缉凶处的邢队长,怎么跟传闻中还不太一样呢?这儿虽然乌漆嘛黑的,但也不至于走路还要牵个手吧?
    这样的疑惑一直到了酒店外也没有解开,一坐上车,邢昼就开始闭目养神。而那少年就坐在他身边,降下车窗,道:刘队长,犯人很重要,小心对方杀人灭口。
    刘队长面色一凝,放心,我会注意的。
    双方分开,相野护送队友前往医院。他本该留下的,至少还可以找一找猫,但邢昼这个样子没人看着不行,相野便只能一同前往。
    车上,他余光瞥着邢昼,任决明在耳麦里叽叽喳喳也没回话。
    刑大队长这会儿,真是过于听话了,这让相野忽然生出点逗弄人的恶趣味来。
    除了辨不清方向,还有什么后遗症?他问。
    只是有点晕。邢昼睁眼。
    相野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邢昼沉默。他看不清,只觉得眼前的人很耀眼,再恶劣的笑,都能看出几分明媚和张扬来,闪瞎人眼球。
    这谜一样的光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
    与此同时他还觉得有点头重脚轻,鼻子里闻到的味道也不对,记忆开始交错。明明是很多天前的事情,好像前一刻刚刚经历过。
    譬如他看着相野,就立刻想到了那晚上他醉酒的模样。
    于是他闻到了酒的味道。
    事实上相野身上也确实有酒味,但是是混合着血水味的极难形容的味道,跟邢昼闻到的截然不同。
    邢昼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但他现在不是很能分辨,便只能选择闭嘴,少说少错。他相信相野可以暂时处理好一切。
    可他没想到相野会趁这时戏弄他。
    这就是少年人迟来的叛逆吗?
    好在决明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跟他们说话,终于把相野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决明道:仇音既然露面了,说明变态杀人犯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我重新翻阅了往年的档案,粗略排查了一下,发现有个人很符合他的特征。没人见过他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剔骨匠,曾经是鹿野的一员得力干将,专门干杀人取骨的事情,只不过在楚怜失踪后,鹿野的人都低调很多,他也没有再出现过。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
    相野:他认识宋沅。
    决明有些惊讶,啊他认识宋沅?
    相野没有多做解释,又跟他对了两人失联的时间,确定与猜测无误。决明很快明白过来,沉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信息组真的有可能存在内鬼。
    顿了顿,他又问:你不怀疑我吗?
    相野:如果我说我怀疑你,你会怎么样?
    决明:哭。
    相野:哦,那你哭吧。
    决明真的要哭了,一大堆你无情、你冷酷的话抛向相野,但这也不影响他继续干自己的活。
    相野被决明连续轰炸,但也不影响他继续观察邢昼。
    信息组有可能内鬼的事情,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到,但邢大队长现在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状态,却只有相野看得到。这让他生出一股隐秘的小小的得意来。
    等这件事结束,他可以出本书,叫《邢队长观察日记》。
    等到了医院,安顿好陈君阳和陈君陶,相野带邢昼也去处理了一下伤口。他俩伤得都不重,尤其是相野,稍微包扎一下就可以。
    不知不觉间,相野对受伤这事儿也习以为常了,全程淡定地坐在那儿听决明汇报进度,只在护士从他的伤口里挑出碎玻璃时,稍稍皱下眉头。护士小姐姐们因此对他爱护有加,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刻在脸上,硬是找了一个HelloKitty的创可贴,贴在他脸颊的划痕上。
    好几个护士小姐姐围着他,说:多可爱呀。
    可爱相野立刻跑路。
    手里还牵着个一点都不可爱的邢昼。
    呀。护士小姐姐看着他俩牵着的手,发出感叹,这俩人感情真好。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走过窗边,相野看着外面的沉睡都市,那黑暗的色彩让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隐忧。
    邢昼忽然开口:我在酒店被引走的时候,你的冒牌货跟我说,明川的明,在老一辈的嘴里也读作冥河的冥。
    相野回头,面露询问。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喻义,但这不是个好预兆。邢昼的眸光恢复了瞬间的清亮,道:现在就去看守所见苍,夜长梦多。
    相野:可你?
    邢昼:这里有我,放心。
    相野直视着邢昼,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清晰地印着对方的倒影。下一秒,相野就做了决定,没有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他越跑越快,就在他跑出医院时,苍也渐渐从昏迷中转醒,而位于城郊的梦之岛,刘队长刚刚指挥着下属将最后一具骸骨从浴缸中捞出。
    整整齐齐二十六具骸骨摆在酒店前的空地上,触目惊心。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彻夜难眠。
    无数灯火长明,无数电话响起,随着受害者的身份不断被确认,心碎的哭声开始萦绕耳畔。而临时成立的专案组的人们知道,这才是个开始。
    相野也坐到了苍的面前,两人隔着一道玻璃相望。相野盯着他摘了面具的脸,他盯着相野脸上的HelloKitty,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苍才低低一笑,说:你跟你舅舅,不太像。
    相野:剔骨匠?
    苍:没错,就是我,你们终于想起我了?
    相野不予置评。
    苍便道:看来你对我是真的不感兴趣,那我们还是来聊聊你舅舅吧。这是你感兴趣的对吗?但你刚才打我那一下,可真狠呐。
    相野依旧冷脸。
    啧,我讨厌你。苍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喜恶,你跟楚怜一样,都是令人讨厌的性格。
    相野丝毫不生气,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跟楚怜很像这种评价了。上一个是谁说的?哦,是楚怜自己。
    都是一群不要脸的。
    你难道喜欢宋沅?相野反问。
    我也不喜欢他,我谁都不喜欢。苍咧嘴笑着,那个时候他还叫沅,我们都叫他没骨气的沅。
    第45章 沅
    那是在楚怜离开鹿野半年后发生的故事。
    苍也曾是流浪者的一员,只不过跟楚怜三人不是同一拨。他们曾在水边打过照面,一块儿采过野果子,也曾发生过冲突,但流浪者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大部分时候都站在同一立场,虽然有点小摩擦,却绝对算不上有什么仇怨。
    那一年,因为水源枯竭的大迁徙后,苍听说了楚怜三人偷钥匙逃跑的事情。这件事不光在祭司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就是在流浪者群中也传扬甚广。
    许多人都在私下讨论这件事,祭司们觉得这是对他们的挑衅,而流浪者们却像看到了希望的火种,看到了反抗的前奏。
    可现实永远不会像希望那样美好,祭司们因为楚怜三人的行为早就加强了对钥匙的管控,那个时候再想偷钥匙,难上加难。
    于是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抓了,鹿野平原迎来了至暗时刻。
    苍也被抓了,但他并不是因为偷钥匙。他打小就跟那群虫子是好朋友,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那群虫子会喜欢他、听他的话,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他能唱出那片平原上最动听的歌声。
    他那时还不懂得收敛,又或许是虫子的保护给了他过多的自信心,他竟然不小心在某位祭司面前展露了自己的歌喉,于是,一把大火烧光了秋天的落叶林。
    一直保护在他身边的虫子几乎死绝,他居住的树屋也被毁了,祭司派人将他抓了回去,把他关在笼子里,叫他唱歌。
    那个祭司叫拓真,是平原上最强大的祭司之一,也是最独的一个。他不喜欢群聚,且有唯一的一点好的,就是不轻易杀生,因为掠夺和征服比起杀生来说要有趣得多。
    苍就是在那儿见到了沅。
    那时候的沅脸上被刺了字,已经看不太出从前的模样了。他变成了瘸子,脚上还戴着镣铐,总是躬着背,做着最低贱的活儿,随便哪个人都能欺负他。
    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祭司们不会让胆敢挑衅他们权威的人活下去。但拓真暗中保下了他,保下了他却又让他猪狗不如地活着,用自己一贯的方式,去征服、去摧毁他。
    但凡沅有一点血性,就该反抗,就是死,也比这么活着好。
    苍曾经见过他在地上捡东西吃,看起来卑微又懦弱,见人来了,还能赔笑。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同被抓来的流浪者们都看不起他,选择成为流浪者的,大多对自由抱有一定的渴望,见到他这样,更为不耻。他们不愿意承认这个人就是沅,那个敢于反抗、敢于偷钥匙离开鹿野的沅。
    没有人喜欢他,但他依旧活着。
    苍一开始看见他,也会远远地躲开,因为看见他,好像就会看见以后的自己,多么可悲又可怜。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苍改变了看法。
    那是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苍又被叫去唱歌。他是不被允许进帐篷的,因为他长得不好看,所以只能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帐篷里在摆宴席,月儿爬到最高处的时候,宴席渐渐散了。拓真喝醉了酒,让人把沅带过来,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拓真在里面大发雷霆。
    苍太过好奇,偷偷探头往里面瞥了一眼。
    沅被踹翻在地上,周围都是碎裂的酒坛子。拓真的弯刀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被迫仰着头,却还在问:您既然这么强大,那为什么不出去呢?
    祭司们为什么不从鹿野离开呢?强大如拓真,为什么还要守在鹿野这么个贫瘠又黑暗的地方?
    苍霎时间得到一个答案,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这就是真相。
    因为害怕。
    留在鹿野,他们还是万人之上的王。可离开鹿野,也许什么都不是。越是色厉内荏的人,越不敢从鹿野离开,越不敢舍弃自己的地位。
    他们强大又弱小,那个瞬间,拓真和沅的形象好似都在苍的心里发生了逆转。
    拓真愤怒得要杀了沅,但在最后一刻,却又停手。苍终于明白为什么沅能一直活着,因为拓真从来不曾真正征服过他。
    卑躬屈膝者,跪自由、跪天地,终有一天,他会再度站起来。
    很有意思是不是?多年之后的苍看着眼前的相野,说:那个时候我就有预感,他最后说不定真的能再次逃出去。
    相野: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苍: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件事过去没多久,我的嗓子就被毁了,我也被扔了出去自生自灭,机缘巧合才得以从鹿野离开。但你一定猜不到是谁毁了我的嗓子。
    相野听他这么说,就猜到一定不是拓真。如若换个方向猜,那就是:流浪者?
    啧。苍怀疑他就是专门来打自己的脸的,刚说完你猜不到,立马就猜出来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告诉相野,人都是会变的,他们起初看不起沅,后来又嫉妒我能因为得天独厚的嗓子吃比他们更好的食物,所以就把烧红的炭塞进我的嘴里。
    苍说这些话时,还带着讽刺的笑。他没有死,可嗓子毁了,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东西,他被随意地丢出去,竟连个奴隶都不如。
    相野知道苍被丢出去后一定还有故事,否则不可能拿到钥匙离开鹿野。看他现在这嗓子,这具身体明显是原身。
    不过相野并不在乎这里面的故事,他问:你说楚怜都不知道你认识宋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苍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我从鹿野离开时,楚怜还在缉凶处,大概也只有你们缉凶处会认为他是一个好人。动动脑子想想,楚怜这样的狠角色,他跟沅一块儿偷的钥匙,为什么他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沅在鹿野活得猪狗不如?大家都是流浪者出身,都不是什么好人,谁比谁高贵?他没问我,我就不说咯,给他一个惊喜不好吗。
    他顿了顿,又道:果然,沅活着出来了,楚怜被逼得杀人灭口,真是好一出大戏。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