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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烈酒——是笙(16)

    一整天都在找。十五楼的档案科也都在找,就是找不到。
    厚重铁门在身后关上,风声被彻底隔绝。
    裴玥嗓音颤抖,深吸口气继续道:然后调了档案科里的监控,发现一周前的监控全被人抹了
    唰啦一声,像是有什么被拉开。
    电话一头转瞬鼓荡起寒峭风声。
    裴辙?
    裴辙打开书房窗户,没有说话。
    夜色深沉,寒气潮湿,远远起了片雾。路灯被裹挟进白色迷雾中,入眼惨白失真。最黑暗的地方,光线都被吞噬,像是蛰伏着什么,风声带起的嘈杂类同猛兽蚕食的咀嚼,步步逼近。
    残臂终于从深渊里爬出来,五指狰狞,绝不善罢甘休。
    我知道了。
    裴辙转身面向室内,同样暗沉,只是门缝下泄露出一线暖黄。
    姐,早点休息。这件事我转托刑侦队。你别担心。
    裴玥没再说什么,片刻一字一顿道:裴辙,你要小心。
    游况接到裴辙电话的时候,李勋已经失踪四个小时。
    裴辙将省人医的情况告知,游况立即安排人过去,接着道:裴司,李勋失踪了。
    监控查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裕丰路南街,美食街那道上,距离附中也不远。
    裴辙闭眼沉默,神色凝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划过骇人冷锋,目前是生是死?
    游况犹豫几秒,不知道。
    他身上有追踪器,但一个小时前信号被人为切断,地点在顺平郊区桃杨路垃圾分类处。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这会应该到了。
    裴辙让游况一有消息就告诉他。
    书房灯开了,室内大亮。
    书架最边上靠近窗帘的地方,有一个挂着锁的柜子,不仔细去看去找,不会注意到。
    裴辙从上排书架上第四册书页中间找到钥匙,打开柜子。
    是一沓照片和一把枪。
    枪身锃亮反光,子弹散落在一边。
    接下来的动作缓慢熟练,像是进行过无数次,手腕反转,指腹摩擦,从容不迫。
    裴辙右手握枪,左手有条不紊拆卸弹夹,打开保险,按下插销。一把枪拆卸得四分五落。部件挨个掉入柜子,子弹弹开,声音很轻。
    裴辙看了会,视线专注,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镇静沉着,垂落眸光里有血腥与硝烟堆积起的冷酷与肃杀,无声无息。
    再原样装回,下一秒,子弹上膛。
    裴辙握枪,一个人站了很久。
    久到室内温度和外面一样,裴辙才将枪放回,关灯走出书房。
    姜昀祺一开始不是很睡得着。
    脑子里翻滚着那句怕你不喜欢我,担心来担心去,担心裴辙察觉出万分之一,又隐隐抱着一点微弱的遐想。
    脑神经过分活跃,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姜昀祺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间空荡荡的破旧房子里,外面是日暮光景,倾斜的日光在泛黄剥落的墙壁上打下薄薄一层。走几步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姜昀祺四处看了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远处暗影里有一个人背朝他站着,只一眼,姜昀祺就无比欣喜,他忘却所有,朝那人背影一心一意跑去。
    裴哥!
    那人转过了身。
    下一秒,姜昀祺惊恐尖叫,吓得后退,小腿猝然失力,一下跪倒在地。
    眼前的裴辙浑身是血,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刀!
    血在淌,一直淌,怎么都淌不尽似的,一路淌到姜昀祺手边,滚烫潮湿,是裴辙的血。
    姜昀祺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就下来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一拳砸碎,碎得不成样子。
    姜昀祺低头哭得不能自已,胸口一阵痉挛抽痛,眼前一片模糊,姜昀祺哑声哭喊:裴哥裴哥裴哥
    裴哥你怎么了
    突然,撑在地上满手鲜血的手心触摸到什么。
    姜昀祺抽噎着低头去看
    是匕首。
    陡然间,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昀祺吓得一动不动。
    他怔怔盯着自己手心,嗓子口是急剧屏息带来的尖锐刺痛。
    姜昀祺僵硬抬头,傻了似的,满脸泪痕。
    刺入裴辙胸前的那把匕首不见了。
    就握在他手里
    裴哥!
    姜昀祺剧烈咳嗽,喘得很急,睁开眼全是黑暗,看不到底的黑暗
    呜裴哥
    姜昀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姜昀祺一遍遍叫着裴辙。
    有人开门进来了。
    昀祺?
    姜昀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他直接朝向他走来的人影伸出手,呜呜裴哥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四年来,姜昀祺没有做过一个噩梦,更别说是这样惨烈的噩梦。
    裴辙就着姜昀祺伸手姿势,搂人进怀。
    门外宋姨听到声响也急急跟进来,怎么了这是?这么喘!犯病了?体检不还好好的?
    裴辙皱眉,伸手一摸,睡衣都汗透了。干脆把人从被窝捞出来坐自己怀里,裴辙轻拍姜昀祺后背,对宋姨道:没事,做梦了。
    姜昀祺呜咽着搂住裴辙,尽全力把自己往裴辙怀里缩。
    宋姨去摸姜昀祺额头,全是冷汗,待会擦擦汗换身衣服,这样非得感冒。
    裴辙点头,我来吧。
    洗澡的时候神志才有些清醒。
    姜昀祺打着哭嗝,迷迷瞪瞪睁眼望裴辙,眼里全是血丝。
    水温稍高,姜昀祺脸全红了。
    还好吗?透过水雾,裴辙靠近凝视姜昀祺,嗓音低柔。
    姜昀祺说不出话。
    梦里的场景他这辈子都难以承受。巨大的恐惧伴随着无法消抹的悲恸,如影随形,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姜昀祺很害怕,下意识又去看自己的手,确认手里什么都没有。
    姜昀祺手腕抖得厉害。
    怎么了?裴辙伸手握住姜昀祺发抖的手腕。
    姜昀祺灵魂出窍一样盯着裴辙握住自己的手背,不抖了,但还是不说话,过了会,眼泪又一滴滴往下掉。
    掉在裴辙手背。比什么都要烫。
    裴辙叹息,另一只手抚摸姜昀祺头发,细致安稳:昀祺,不要怕。
    裴哥在。
    三个字像是刺激到了最初的那根神经,姜昀祺抬头,眼眶里全是泪,眼睛又红了些,张口嘶哑:裴哥
    眼前的平和似乎是假的。
    在最脉脉的温情下,流淌着不为人知的最炙热的毒浆。
    我在。裴辙没有犹豫地应他。
    裴哥
    裴辙把人抱起来,拿过一旁浴巾将湿淋淋的姜昀祺从头裹到脚,裴哥在,不怕。
    重又靠在裴辙怀里的姜昀祺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遍遍念着裴辙的名字。裴辙也一遍遍回他,擦干净,又换了干燥的浴巾,裴辙把人抱回卧室。
    姜昀祺搂着裴辙脖子不撒手,裴辙也由他,拉过被子给人盖好。
    蓦地,姜昀祺不动了,倏忽间就连气息都微弱下来。
    裴辙低头去看姜昀祺。
    之前解开扣子的衬衣这会被蹭得往下,露出左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姜昀祺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裴辙胸口刀疤,神情有片刻的绝望。
    眼泪再次积聚,这回顺着苍白脸颊冰凉淌下。
    姜昀祺魔怔了一样喃喃,不成调的嗓音:谁干的谁干的我要杀了他眼里红得几乎滴血。
    眼前忽然一暗。
    裴辙伸手捂住姜昀祺眼睛,嗓音就在耳边,气息骤然贴近。
    裴哥没事。
    昀祺,闭上眼睛。
    整个人像是刹那跌落浩瀚深海,漫天海水静谧包裹,能够席卷一切、镇压所有惊涛骇浪的千钧之力,到了眼前,只剩温柔的抚摸。
    睫毛在手心细细颤动,姜昀祺呼吸渐渐平稳。
    不知道过去多久。
    裴依然捂着姜昀祺眼睛。
    裴哥
    嗯。
    不要走。
    好。不走。
    第21章 一晚售后
    一小时后游况来了电话。
    手机震动的声音没有吵醒姜昀祺。裴辙松开一只手的时候,姜昀祺小声哼了哼。
    一场惊魂稍定,什么都没穿的身子裹在浴巾里,肩头和脊背更显单薄。整个人还是努力往裴辙怀里缩,侧脸温驯,贴在裴辙胸前,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张,落在裴辙颈项间的呼吸声很轻。
    裴辙低下眼眸注视姜昀祺,一手接了电话,另一只手环过姜昀祺瘦削肩膀,拢住一边耳朵。
    裴司。
    嗯。裴辙没有移开目光,姜昀祺好像睡得更安稳。
    李勋找到了很不好,就差一点。身上多处中刀,腿上有枪伤。目前已被送去省人医急救。我们赶到桃杨路垃圾分类处的时候,和嫌犯前后脚。他是被绑来的,眼睛蒙着黑布。
    游况语气凝重,电话里传来嘈杂人声,还有现场取照的摄像声。
    现场还在勘察,应该会有遗落信息。
    省人医档案科那边查了吗?
    查了。监控确实是人为消抹。我们还查到一个疑点,关系此前的毒品案件那名进入电梯身穿牛仔外套的嫌疑人,最后是从十五楼下的。而档案科就在十五楼。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联系起来就是:嫌疑人在电梯调换了注射药物,然后去往十五楼,拿走姜昀祺的全部医疗档案,之后又抹了监控。由于外部的监控信息我们当场就拿到了,所以他只能抹去档案科的监控。
    但也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这样就是两起案件
    不是巧合。
    裴辙眉宇间神色倏冷,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势,接下来的语气却很淡:李勋那里多安排几个人,不要再发生和上次同样的事了。
    游况心头一凛,快速道:不会。李勋现在是重要线索。还有,裴司,接下来李勋的任务队里派给了于锋,上次你们见过,在省人医。
    好。
    接完电话,裴辙单手给裴玥发了信息,让她不要担心。
    这些都处理完的时候,姜昀祺已经睡得很熟了,只是裴辙依然走不开。
    宋姨轻手轻脚进来看过一次,见状还有些好笑,压着声音对裴辙道:早就睡熟了。拿枕头让他抱着就好。裴先生早点休息吧。
    裴辙答应了姜昀祺不走,便道:我今晚在这里睡。
    宋姨没当回事,也不知道其中更深的因果,觉得裴辙小题大做,语气带笑:哪那么娇气?一做梦就大人陪一晚?不会有事的。
    停顿片刻,见裴辙面上依旧,宋姨想了下道:裴先生要不去换身衣服?一起睡也得换一身。晚饭那会我看裴先生衣领上有印子,是昀祺弄的吧?
    裴辙没说什么,看了会睡得软乎乎和平常一样的姜昀祺,便小心撤开手,下床进卫生间洗澡换了身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光景,裴辙愣了下。
    姜昀祺醒了,裹着浴巾,孤零零坐床上望着卫生间亮光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出来还在走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裴辙这下真有点担心了。
    昀祺?
    姜昀祺呆呆的眸子找到焦距,下意识叫人:裴哥嗓子哑得不行。
    裴辙走过去,姜昀祺伸手就要抱,浴巾散了大半,奶得不行。
    裴辙把人抱住,叹了口气,怎么醒了?
    姜昀祺其实没醒,神志一半在裴辙身上,一半被浓浓的睡意纠缠。可即使这样,他还记得裴辙说的话,语气埋怨:你说不走的
    裴辙哑然,好笑望了会姜昀祺,语气半是哄:裴哥错了。以后都不走。
    姜昀祺很慢地点了两下头,下一秒再次睡熟。
    第二天裴辙难得醒得迟,多年部队生涯培养出的警觉性有所降低,醒来姜昀祺已经不见了。身上被子又和上回一样,被某个操心的小家伙盖得方方正正四角严合。
    裴辙垂眸看了眼被角,嘴角微牵,没有急着起床。
    隔着一扇门,隐隐听到姜昀祺走来走去的声音。
    姜昀祺的脚步声很好认。
    然后就是宋姨的声音,这会离门很近,姜昀祺好像正靠在门边。
    裴先生昨天没睡好,你老拉着他还哭。洗澡的时候又哭又闹,裴先生不放心,守了你一晚去吃早饭做作业
    姜昀祺一直没说话。
    裴辙起身下床。
    周末的一天,却是姜昀祺赶作业的一天。
    裴辙进书房的时候,姜昀祺正埋头写得起劲。
    昨天就没怎么做,语文大作文还是裴辙反复催出来的。明天又是周一,这会能不用功?
    英语阅读索性就随便做了,感觉到裴辙靠近的时候,姜昀祺还在掷骰子,橡皮四面ABCD,右手兜着正要往卷子上抛,下一秒,姜昀祺光速攥住橡皮,游戏里狙击的手速都用上了,攥得紧紧的,抬头叫人:裴哥。声音有点大。
    裴辙面无表情看他,然后朝他伸手。
    姜昀祺瞬间懊丧,认错比伸手快,我错了。
    裴辙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信姜昀祺,没有看他,当即收走作案工具。
    裴哥我昨天做了很不好的梦。很不好。姜昀祺想了想,还有点后怕,眼睛一眨不眨跟着裴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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