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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结罗(60)

    叶骁的意思是,查清楚了,主谋必须死得透透的,从犯等等从严加重,但是真是完全不知情的,可以打一巴掌轻轻放过一句话,重拳锤死重点目标,减轻打击面。
    这一番话说下来,既挽回了显仁帝从昨晚到现在被伤害的自尊,又达成自己的目的,皆大欢喜,王姬看着显仁帝缓和下来的面皮,也松了口气。
    大策略定下,接着就是商量处置细节和方案,这就不是叶骁改管的事儿了,显仁帝拍拍幼弟肩膀,慈爱地道,你也回去好好歇歇,啊,听说你在列古勒那边也挺多糟心事的。我让人给你做点好吃的。
    叶骁点点头,转身跟王姬告了乏,往自己王府去了。
    他一回家正撞见黛颜,可把黛长史吓坏了,惊叫你不是在北边么?!
    叶骁摇摇头表示中间要素甚多,太一言难尽了,然后给了黛颜一张王姬的手谕,告诉黛颜,让他去找灿将军,他已经和显仁帝说过了,让他再选五十名禁军好手,今天带着人立刻启程去列古勒。禁军留在流霞关,让流霞关守将差人护送他到列古勒,十五日之内务必赶到。
    黛颜一听,满面肃然,只问了一句,要带什么?
    叶骁写了封信让他带给沈令,然后他在书房里转了转,沉吟片刻,从蹀躞带上的荷包里拈出一片东西,郑重交在他掌心。
    那是一片鎏金伏虎卧地的铜片,上头刻着错金小篆,只有七个字:兵甲之符,左在秦。
    黛颜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叶骁的虎符。
    叶骁战时统帅塑月六军之一的鹰扬军,扼守西北重镇鹰扬关,得显仁帝赐下,凭叶骁手里这半片虎符,可以直接调动一千甲兵,无需与另外半片显仁帝的虎符相合。
    黛颜看到毫无预警忽然出现的叶骁,立刻猜到昨晚丰源京大乱跟他恐怕脱不了干系,此时一看掌中虎符,就知道这事儿绝小不了。
    叶骁道,到了列古勒,把虎符给沈侯,听他调遣。
    说完,他皱眉,似乎心里有一个极难的决定,黛颜紧张看他,过了良久,叶骁颓然地呼出一口气,他几乎有些艰难地道,你,再带我的话给灿灿在我回去之前,如果沈侯有任何不轨之心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格杀
    黛颜睁大了眼。
    他一直不喜欢沈令,对叶骁和沈令的事也从来反对,但是听了这句,他心里犹自一沉。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沉点了点头,把虎符贴身放好,双掌用力拍了拍他胳膊,交给我吧,你好好歇歇。
    嗯。叶骁重重地抱了一下黛颜,他说,颜颜,都交给你了。
    然后这一夜,叶骁主动的,让自己的意识沉入了那个永远漆黑,充斥死气与血,他真正的母亲永夜幽所在之处永夜之扉。
    他落入无尽黑暗中,从人发编制的帷幕后伸出了的苍白手中。
    像是堕入一片轻云,他躺在母亲的臂弯中,几只柔软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叶骁听到一个柔软声音轻轻地道:我的小鸟儿有心事?
    啊,想逃避一下。
    又有几只手臂从帐子后面伸出来,温柔绵密地拥抱住了他,她笑着说,逃吧逃吧,这里只有阿娘和你,阿娘的小鸟儿要待多久就待多久。
    两只手轻轻给他按着头上的穴道,叶骁在母亲的手臂里舒服地蜷着,他闭着眼,小小声地说,阿娘,我心里难受。
    怎么啦?
    他沉默一下,把自己蜷得紧了些,他小小声地道,我今天跟颜颜说,如果阿令有异,当场格杀。他拿手背掩住了眼睛,声音里几乎带了点儿呜咽,我说过我信阿令的,我也确实信他,把我的命交在他手上,我一点儿都不怕,可秦王不行,只要站在秦王的立场上,我就只能只能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终究没有说完。
    你做得对。永夜幽慢慢地道,叶骁自是可以生死一诺轻,恣意任性,但是塑月秦王就信不得任何人,必须以塑月为重。苍白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永夜幽的声音在他耳畔温柔响起,你做得对。
    所以当个皇帝有什么意思呢?他几乎是惨笑,在那个位置上,你谁也信不得爱不得,孤家寡人,一生一世。
    那就当个昏君咯,恣意妄为不也挺好,都干上皇帝了干嘛非得当个明君啊。她疼爱的揉揉叶骁的脑袋,叶骁忍不住笑出声。
    他说,阿娘,我啊,现在有一个爱的人,我心满意足,我还想能彻彻底底地信他,叶骁信他,塑月秦王也信他。
    永夜幽笑了一声,疼爱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她说,我的小鸟儿做得到的,你乃此万生之主,你的所有愿望都值得山河俯首,天地听命。
    他笑出声,他说阿娘,这些我都不想要。
    他想,我只想要和阿令长相厮守,无病无殃,握着彼此的手,到白首华发。
    可这有多么难。叶骁想,太难了。但是,他爱沈令,所以多么难都要越过去,咬着牙,吐着血也要过去。
    第四十五回 梁上燕(中)
    叶骁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第二天早上起来,窈娘来报,说一大早就来了一大堆人要拜会王爷,书房里帖子雪片一样飞来,书办都快被埋了谁都不傻,那么大一个秦王说去查案了,不见了四个月,转头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当天晚上城里逮了一千多人进去,说没关系谁信啊!
    于是来托门路找关系探消息的纷至沓来,叶骁抄着手披着头发哼笑,就说他病了,东西全收,人一个不见。
    王姬和显仁帝都没来找他,证明宫里还在掐实施方案怎么弄,他看样子还得再等两天。这种时候他急也急不得,叶骁想了想,带了人去王府库里找东西。
    他翻出了一个水精枕,润肤生肌,给灿灿用,希望脸上不留疤,又翻出来一大瓮石火脂,忘记谁给的了,就是拿来点灯明亮异常,火芯不跳,给沈令,免得晚上看东西把眼睛看坏了。
    他正坐在库房里翻翻捡捡,窈娘过来通报,说有人递来拜帖,说是列夫人求见。
    来了这边一年多,她也知道叶骁元妃姓列,故此拿到了帖子不敢怠慢,叶骁愣了一下,瑶华?他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对了,她丈夫李拓儒乃是流霞关前任守将,肯定昨天也被抓了,她无法可想,才来找自己。
    这事儿因他而起,虽然现下还不知道李拓儒有没有罪,但叶骁多少有些心虚,再说他和瑶华情分毕竟不同,他想了想,外书房早堆满了人,瑶华当年因为和他和离被逐出京城,现下又是皇后的女官,不宜和他再有牵扯,叶骁命人直接从角门抬进内院,让她在内书房等待,自己换了衣服立刻过去。
    瑶华被悄悄迎入内院的内书房,窈娘要陪她,瑶华凄楚摇头,道只想一人静静,窈娘看她脂粉都掩不住的眼圈红肿满面啼痕,心内暗叹一声,奉了茶便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瑶华疾步上前,往窈娘走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站在书房内,微微定了定神。
    她记得秦王府专用的谕书纸,是放在她飞快在房内走动,轻车熟路地找到柜子里放着的一个大盒,里头一色雪花厚宣,唯独每一张题头都是簪花小楷写着秦王骁谕曰几个字,纸张末尾则落着叶骁名款,空着年月日,正是内府所制,显仁帝赐给叶骁的谕纸,用这个纸再加盖叶骁的印,就是自秦王府发出的谕令。
    她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脚步声,一边抖着手飞快抽出两张,虚虚掩在书案一本画谱下面,又从袖子里摸出一盒朱砂泥,拧开也藏在桌上。
    瑶华手抖得差点把印泥砸了,她从未做过此等事情,一颗心快从腔子里跳出来,她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声脆响,她唬得差点叫出声,整个人眼前一黑,过了一会儿门又敲了一下,外头是叶骁清润声音:瑶华?
    冷静,她告诉自己,纸找到了,只剩下印了。
    她两只纤白小手在袖子里绞成一团,浑身上下冷汗跟水一样从每一个毛孔涌出来,身子打摆子一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瑶华,冷静,你可以的,为了夫君。
    她咽了一口,举步上前,抖着指头拉开门,叶骁进来掩上门,关切看她,柔声道:瑶华,怎么啦?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叶骁也是这么问她,又天真又急切,唤她的名字,瑶华,你怎么啦,你不舒服?还是哪里痛?
    她眨眨眼,泪水忽然就从眼睛里涌出来,她一下扑到叶骁怀中,放声大哭。
    在瑶华扑进他怀里的一刹那,他轻微恍惚,感觉像是回到十一年前。
    那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瑶华喜欢兰花,他听说黛家别院新开了一批墨兰,便借了别院,从蓬莱君那里得了三天假,打算带瑶华去赏花,他兴高采烈地回家,推开房门,看到的是哭泣着的妻子。
    他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给她卖的她喜欢的点心都顾不得,扑过去一把揽住她,问他,瑶华,你怎么了?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他说,三郎,我忍不了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然后现在也是,瑶华含着泪,在他怀里轻轻抬头,三郎,求求你,救救拓儒吧!
    他这一生第一个爱过的女人,从头到尾,都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求他。
    叶骁并不生气,只觉得唏嘘和隐隐的难过惆怅。
    他安抚着,让瑶华坐下,听她把事情说了,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流霞关事关重大,自是和她说不得,他摇摇头,实话实说,瑶华,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也不能与你说什么,只能说清者自清,我实在帮不上忙。
    他每说一个字,瑶华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她知道叶骁性子,在公事上绝不含糊容情,她情急之下抓住他袖子,颤声哀求道,三郎,我不求你别的,我深知拓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是冤屈的,三郎,你连告诉我拓儒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抓走的都不行么?三郎啊!
    她最后一声三郎几乎是凄厉惨绝,叶骁心弦为之一颤,心里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他忽然想到,你看,阿令就不会这般逼他,复想起他对黛颜说的,若沈令有异,立刻格杀,又觉得对他不起,心思杂转,他微微垂眸看向瑶华,瑶华一惊,似乎预感到什么,身子一软,抓住他衣襟,一张清雅面孔扬起,绝望地看着他。
    她浑身如堕冰窖,抖的不成样子,她想,果然是没办法了
    叶骁心中不忍,他沉默了一下,喟叹出声,轻轻摇头,柔声道:瑶华,这件事,我实在帮不上忙。
    瑶华睁大了眼睛,泪水扑簌簌地从眸子里涌出来,她开始细微地颤抖,张了张嘴,双手无力地慢慢下滑,整个人软绵绵地,像是骨头被抽走了一样,靠在叶骁身前。
    她垂头,肩头耸动,似是在哭,叶骁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刚伸手要拍拍她,感觉自己外衣一松,他腰带已经被瑶华扯了下来
    第四十五回 梁上燕(下)
    女人抬头,眼睛里还在淌着眼泪,红唇却扬着笑,样子诡艳疯狂,她发疯一样扯着叶骁的衣服,一手扯去自己的衣服,叶骁愣神一瞬,她半个雪腻肩头已露在外头
    三郎,求求你,救救拓儒我什么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最后嘶喊出声,整个人扑在叶骁身上,把他的衣服往下扯!
    叶骁吓坏了,他又不敢对瑶华用力,腰带被扯下来,外袍中衣都被她抓在手里,她的衣服还在往下掉,他手忙脚乱从女人手底下勉强挣出来,外袍腰带全被拽下来,他差点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奔出去了!
    在叶骁逃了的一刹那,瑶华脸上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她颤着手,飞快从叶骁蹀躞带上的印囊里拿出一个一寸见方的龟纽金印,蘸了印泥,在两张空白谕纸上的落款上盖章,轻轻一吹,上头秦王行印四个大篆鲜红淋漓,像是血一样扎眼,她本能地闭了一下眼,待印痕一干,她把盖章谕纸塞进袖中,抹掉章上印泥,放回去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浑身一软,再没有力气站着,整个人委顿在地上,只眼泪无法控制地流着。
    这间书房,与十一年前一模一样,而叶骁的习惯,也与十一年前一模一样。
    空白谕纸放在书柜第二格,行印随身携带,挂在腰带的印囊里。
    他没变,而她变了。
    对不起,三郎,对不起三郎,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听着外头脚步声纷至沓来,窈娘推门而入,收了叶骁衣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温言劝慰,瑶华浑身汗如雨下,胸口心跳如擂鼓一般,脚底虚软如泥,整个人竟是半昏了过去,全靠窈娘支持。
    窈娘不敢叫别人来,瑶华身份敏感,怕人多口杂传出是非,只能靠做饭练出来的一把子力气,硬撑着她,把她扶到椅上,喂了半盏豆蔻茶,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看着窈娘,嘴唇开合了一下,眼里又扑簌簌落下泪来。
    看她情绪好了一些,窈娘抱着叶骁的衣服出去,回来的时候端了盆水,要给她洗脸,瑶华虚弱地摇摇头,对她笑了一下,弱不可闻地道,我太失态了
    她自己抹了把脸,虚软无力地闭目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对着窈娘勉力撑出一个苦笑,劳烦您送我出去吧。
    窈娘心细,取了顶帷帽给她戴上,轻纱遮颜,让轿子直到内书房门口,直接抬了出去。
    缩在轿子里,捏着袖子里藏着的两张盖印空白谕纸,瑶华心想,对不起,三郎,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办法了,你不能帮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点扭曲的怨恨,只想拓儒是无辜的,如果叶骁肯帮她,她就不用答应沈行的条件,偷这两张空白的谕纸。
    可她一转念,又凄然一笑,可这又和叶骁有什么关系呢?
    头靠在轿壁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心里默默念着,三郎,我对不起你,我欠的,只能来生还了。
    她并不知道,在远处,叶骁默默地目送她一乘小轿离开,心中想的却与她一样。
    他想,瑶华,对不起。
    第二日晚,李拓儒被放了出来,而在月华宫内,两张盖了秦王印的空白谕纸,被放在一个卷筒里,交到了沈行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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