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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南时斯里慢条地用刚刚擦过嘴满是油渍的餐巾纸擦了擦乌龟壳上的血渍,点头道:算天真好用,算什么准什么。
    不是这么用的少爷。
    南时擦完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二女说:不准告诉我师兄,这是命令。
    是,少爷,奴婢遵命。
    周仁目瞪口呆的看着南时,南时斯斯文文的掸了掸衣摆,比了个手势道:周先生还请与我来。
    好。
    他开始怀疑起来了他是不是求错人了?
    这位南先生真的是算命的吗?他怎么感觉像是借着算命谋财害命的?
    他要是不跟着这位南先生走,这位南先生会不会也来上一句:卦象上说,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晚了,只有五千字了QAQ
    ①赤脚:不靠谱、不熟练的新手的蔑称,类似于赤脚郎中、赤脚司机之类的
    ②眼见他高楼起:这一段来自《桃花扇》的唱词
    第46章
    今日并不见月亮, 远远望去,天空只有几片被月光照得透亮的云,不知名的大鸟无声无息的展开双翅, 掠着树的影子掠了过去,天地间一片幽邃。
    周先生, 请坐。南时陷入了实木的太师椅中, 抬眼看向了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落座的周仁身上。
    周仁的目光落在了南时的掌心中苍白的五根手指捏着那只玳瑁色的龟壳,瞧着还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来的矜贵。
    南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手中的龟壳, 或许是因为被带油的纸巾擦了下, 龟壳跟抛了光一样, 通透的泛出一丝暗红色。
    他微微一笑,将龟壳放在了桌上:请坐,周先生不会还想让我说第三遍吧?
    周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下了, 双手放在膝上,怎么看怎么和个小学生一样:南先生
    南时抬了抬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周先生, 您所求为何?
    想好了再说。
    周仁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我想求一个太平安稳, 其他不多求了。
    也就是说南时仔细品了品他的话:多余的东西, 您不想要了?
    说不想要是假的。周仁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是一张全家福, 他凝视着它,低声说:要是我想求和原来一样,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南时琢磨了一下,一气呵成帮周仁改一个尽善尽美的命盘那是在做梦, 现下天道爸爸已经发现周仁的命盘被人为改动了,命盘反噬, 他最多就帮周仁破个劫数就差不多了。
    是有些贪心。南时捞起了龟甲,周仁下意识的一惊,就看见南时将六枚铜钱灌入了龟甲之内,铜钱叮咚之间,南时接着道:若是只想求个太平安稳,还是那句老话,投胎去吧,强留则大凶,我观周先生面相,现在还为时不晚。
    周仁苦笑着说:南先生这个方法看似简单,却如同釜底抽薪,是好可是我确实还有一些执念放心不下,南先生,我愿出我全副身家,可还有其他的办法能保我这一世无忧?
    没有。
    人总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有了命就想要钱,有了钱就想要权,钱权命都有了又想要家庭和睦,夫妻美满,子孙满堂,这些都有了,就想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这一点倒是诚不欺我。
    周仁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他原也没有多好看。
    他急急忙忙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三年,我只要三年三年也不行吗?
    南时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有,但是您说不定会后悔。
    南时看着面前的人惴惴不安的神色,有点想笑。
    没意思,要不是难得池幽抬手,南时现在就想撂摊子走人。
    按照他之前的计划,他应该给周仁指点一条活路,问周仁要他的命盘作为交换,尝试着去修改,若是能成,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周仁也不过是走上了应有的命数罢了。
    什么都要,那就是强求,除了万中无一的紫微星下凡,谁能有这样的命数?
    就是拿历朝历代的皇帝命盘来算,也没有谁是什么都不缺的。
    周仁还算是可以,他只要三年,南时可以保,但是这事后的代价实在是让南时也觉得难以接受。
    是什么法子?周仁立刻问道,半点都不顾虑南时所说的后悔究竟是怎样的后果。
    南时本来想再问问的,但是说到此处,却又懒得再说了。
    既然不后悔,那周先生现下便出发吧,出了这个门径自向东走,生门便在那里,我才疏学浅,只能替你争这一时往后余生,不得遇水,遇水则命止。南时捧起了茶杯,低头啜饮,一旁的倾影见状,边道:周先生,请。
    周仁点了点头,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了过来:南先生,卦金?
    南时抬手将收款码倒扣了下去:不必了。
    这怎么好意思周仁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本就惨白的面容越发显得青灰了起来。他艰难的道:多谢南先生。
    不必谢我。
    算命有三不收,阳寿将尽者不收,大祸临身不可避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
    周仁三条占尽,南时是不会收他的钱的。
    南时看着周仁踉跄的背影,托着腮问道:我现在特别想知道要是我师兄在,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是帮周仁逆天改命,从此圆满一生,还是像我这样只保他一时无忧?
    南时指尖凌空一点,一缕金芒迸溅而出,随即一张完整的洛书秘图便打了开来,南时以周仁四柱八字起卦,他这一生对南时来说便再也没有秘密。
    南时平静无波的打量着上面不停流转的星辰八卦,一手抬起,按住了那颗即将开始走入周仁福德宫的煞星。
    乍然间,窗外传来了隐隐的雷声,似乎在警告南时一般。
    南时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任由煞星入宫,他仔细的打量着洛书密图,突然脸色一变,他抬手一拂,顿时金光破碎,炸得漫天的都是细碎的金屑:倾影,晴岚,跟我走。
    干,就知道天道爸爸没这么容易放过周仁。
    往东走是生门没错,可惜这生门之前还拦了一道,这一道劫难突如其来,上一秒在洛书秘图中还未有显现,下一秒便突兀的出现了。
    这一劫要是周仁没躲过去,别说三年了,三分钟都续不上。
    就这么三五分钟的功夫,周仁应该还没有走得太远,南时出了门向东而去,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周仁的背影。
    这一见,南时心脏就漏了一拍:躲开!
    倾影却去的比南时的叫声更快,她身形在空气中拖出了一道蓝色残影,一手暴涨,一提一扯之间就将周仁甩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手描绘着鲜红丹蔻的手自他身后出现,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的抓了个空。
    漆黑的鬼道入口被打开,闪烁过了一个凄艳的厉鬼的身影,却又随着入口的消失而隐匿不见。
    又是一个厉鬼。
    S市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入魔的厉鬼!
    周仁惊恐未定的看着原来自己所站的位置,嘴里一叠声的道谢,要是没有倾影及时将他扯开,那一爪子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一头南时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倏地心生不妙,一道裂口悄然出现,一张七窍流血的鬼面就他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晴岚瞬间警惕起来,手方伸到一半,就见南时毫不犹豫的举起一物往前一拍,手中龟甲瞬间击中了鬼道的入口,居然就硬生生的将半敞的鬼道给拉了开来,露出了那个女鬼的身影。
    南时立刻后退到晴岚身后,倾影也带着周仁回了来,护卫于二人左右。
    南时眉宇间凝着一抹寒霜,冷然道:大半夜的顶着这么张逼脸是想吓死谁啊?!
    那女鬼无声的笑了起来,口角直直的裂到了耳根,露出了一嘴漆黑的牙齿,她已知周仁和南时这两个不可取,便不再贪恋,煞气大胜,顿时带起了一阵又一阵刺骨的阴风。
    正当此时,一抹寒光自她背后的鬼道中袭来,女鬼险之又险的避了开来,露出了祝离的声影:操了,躲得还真快。
    祝离手持宝剑,突地就见到了南时他们,眼睛一亮:兄弟,帮把手!
    南时颔首,晴岚自他身后掠出,与祝离一起合攻了女鬼来,倾影较晴岚要厉害一些,故而这种时候是选择更为保险的留守。
    毕竟对她们来说,南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南时这种注水的厉鬼和真正入魔的厉鬼是不好比的,乱掺和进战局纯粹是自讨苦吃,老实的在一旁观战。
    那个女鬼本就被祝离打成重伤,才会这么不择手段的随意袭击路上的行人来恢复力量,此刻被祝离和晴岚联手围攻,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显露出了败相,但一时间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输掉。
    不过也是走运,这步行街本来就是景区,又是晚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女鬼一袭红裙越发的灼人眼球,分不出哪里是血,哪里又是衣裙的颜色。
    倾影看着南时额尖渗出的冷汗,就知道南时被那一眼吓得不轻,轻声道:少爷,奴婢随您先回铺子吧,有晴岚妹妹和祝离道长在,此间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我看着。南时咬着牙说:或许多看看就习惯了,不能老是这么怂,我自己也是鬼,我怕个屁啊!
    倾影默认了下来,不再劝说。
    扑哧一声,祝离的剑从女鬼的肩上穿了过去,女鬼仍旧是那副嘤嘤惨笑的姿态,毫不犹豫的一转身形,竟是要靠自己的身体来夺祝离的剑。
    祝离自然不会任由她施行,手腕一扭,剑刃自她肩头硬生生的冲出,一篷血雾喷溅了出来,再看那女鬼一手已经委然垂下,筋骨俱断,只剩一点皮肉连接着身体。
    她通红的眼睛恨恨地扫了一眼周围,包括祝离、晴岚、南时等人,似乎在记着他们的脸一样,转身就欲逃离此地。
    晴岚与祝离当即追出,南时自然也不近不远的跟上,那女鬼眼见逃不走,居然孤注一掷向在场最弱的周仁袭来!
    那女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突然就出现了周仁面前,鲜红的利爪向他抓来,周仁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向后退去。
    后面,是一条河。
    不得遇水,遇水则亡。
    南时与他距离最近,想也未想就抓住了周日的手臂,将他甩了出去。
    拉扯之间两人位置互换,眼见着正要落入水中,南时衣袖一紧,抬眼一看,倾影已然捉了他的衣袖:少爷,我拉您上来!
    南时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骤然生变,底下那微微荡漾的河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如同一只手一般卷住了他的双足,向下拉去!
    嘶倾影的面容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她看也未看手上半截衣袖,跳入了水中。
    第47章
    个么周小姐哪肯从命, 只看旁边一个剑客手中拿自把寒光凛凛个宝剑塞冲了册气一个颇有精神的中年男声这样说道。
    他用的是S市的方言,调子有长有短,语速随着内容时快时慢,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描绘出一个极为生动的画面来, 紧接着便是琵琶大弦嘈嘈, 小弦切切,金风急雨般的来, 又金风急雨般的去。
    琵琶音方落, 台下有人高声接了句:好!
    霎时间掌声如雷, 叫好不断。
    先生,听评弹吗?一个短打打扮的小青年抽下肩膀上的毛巾,在手上擦了擦, 微微躬着身说:咱们天兴书院一毛钱一张票,还有茶水瓜子果子都是随票送的,当然了, 书院里头也有上好的明前碧螺春,不过这得另外付钱。
    咱们家的价目表, 您看看?
    南时立在书院门口, 望着台上的端坐的评弹先生,还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能拉出朵花来,带着南时往里头走,选了个位置极好的地方停了下来,殷勤的把南时面前的桌椅都麻利的擦了一遍, 这才叫南时坐下了。
    您先听着,不急着收钱。店小二说罢便满脸笑容的去端茶倒水了。
    店小二天天迎来送往, 眼睛可厉害着呢!这位先生一身精工细造的长褂衫,肯定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少爷!再瞧他一头理发馆画报上才有的头发造型,多时兴呐!指不定还留过洋呢!
    这样体面的先生,不可能会拖欠这一毛钱的茶水钱,听得高兴了说不定还有赏钱拿呢!
    店小二这么想着,手里的活也越发利落起来,斗长的茶壶嘴自肩头横过去,顺着手臂斜下,茶水稳稳当当的落在茶碗里头,半点没落在外头。
    被滚水这么一冲,便是不怎么好的茶叶也能有个十分的香气。
    南时捧起茶杯抿了一口,专注的看着台上,一副为故事所吸引的模样,其实就听懂了几句话谁说S市人就能听懂评弹的?评弹先生平缓的说上两句南时还可以听得懂在说些什么,但要是唱起来那就听得很吃力了。
    听着,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他不是掉河里了吗?怎么一眨眼就听起评弹来了?
    南时垂眼品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人这地方其实他也熟,天兴书院嘛,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只不过南时是二十世纪新改造的店面房,它是文物保护建筑并步行街景点之一。
    哪天走过路过不瞟上两眼呢?
    看人的打扮,却不像是现代的穿着,现代也不许人进来坐这种上了年头的桌椅。
    倾影不在,晴岚也不在。
    穿越时空啊?
    南时喝了半盏茶,感觉应该不至于那么玄幻,要么是有人故意想弄他,要么就是不凑巧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件
    南时是不信之前那个女鬼有这么大的能耐的,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被祝离追着打?又不是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等等,别说,也挺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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