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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眼下你忍了我,和支持高澜入主海城,并没有什么两样。当然,若是你到时候并不想放弃租界之外的区域,想要和东洋打一仗,那这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或者换句话说,你忍了我,是更划算的买卖。至少我绝没有和东洋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但高澜可就未必了。
    高澜一惊,当即反驳:郁镜之,休要胡说!
    旁边,吉田幸太郎神色微动,下意识地看了眼皮特。
    皮特默然沉思。
    郁镜之笑笑,道:而我的要求,也不是像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有一个,就是希望皮特先生能答应,在东洋军到来时,能接收所有海城的百姓进入租界避难,并为他们提供生存所必需的资源。
    当然,如果你们办不到,就要小心街道上、楼房里那些无意经过自己身边的人了。或许,他们随时都可能化身成剑门的谍子,掏出枪来,主持正义。
    这完全是亏本的生意!路易在旁道。
    但朱利安却不说话了,他同样在思考衡量。
    郁镜之坐在熟识杆枪铳的包围下,仍旧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如果皮特和朱利安稍微会算一点账,就应该知道,他的提议是最稳赚不赔的。
    动用英法的军队,造成海城的混乱,还要提防时刻的刺杀,引入一个他们并不算多信任的傀儡,这若是在一般时候,是不错的选择。
    但和郁镜之死守海城,同东洋军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利对比,显然还是后者更简单一些。
    当然,那也会让郁镜之拥有更多的时间,做好更多的布置。
    不,郁,我无法再相信你。
    长久的僵持的沉默过后,皮特沉声道。
    气氛一凝,彻底跌入了低谷。
    但皮特紧接着却又说了一句:不过有关亚当斯被刺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切实地看到那些证据,现在动枪或是逮捕谁,都是很不合适的。
    高澜抬头,眉心微不可察一蹙。
    这神色落入楚云声眼中,他便知道,皮特等人今天的谋划虽然没有成功,但他和郁镜之来此的目的,却是已经达成了高澜无法再和东洋人联手,而皮特也不会真心接纳他。
    此外,皮特虽然现在口称拒绝接收平民,但楚云声很清楚,以高澜等人为饵,彻底看清郁镜之的底细后,获得今天这样的结果后,他会选择接受这个条件的。
    安德烈道:看来暂时还是一场误会。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路易不甘,却也垂下了眼,闭紧嘴巴。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可以走了吧,高先生。郁镜之非常诚恳地询问宴会主人的意思。
    高澜冰冷地注视着郁镜之,不答。
    但郁镜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楚云声起身,和郁镜之并肩,越过一道道冷厉的视线和一个个漆黑的枪口,从容走出沙发区域,穿过空荡的大厅。
    路允和刘二倒退着跟随,戒备身后,但直到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之后,也没有一道枪声响起。
    一场奇异的接风宴,就这样看似虎头蛇尾地落幕了。
    但在许多人眼中,这或许并不是落幕,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次日凌晨,海城多处燃起冲天的火光,城外炸响沉闷的炮声,无数人惊醒,惶惶不安,难再入眠。
    高澜坐在皮特的书房里,望着窗外火红的天际,低声道:没有完成您的考验,是我的失误,皮特先生。郁镜之派兵将我的部下拦在了城外,如要进海城,今夜恐怕仍要交战。
    皮特立在窗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行军与情报,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事情。你只需要吸取这次的教训,高先生。
    高澜面上一喜:皮特先生,您的意思是
    皮特回身,哈哈一笑,朝高澜伸出手来:我想说你的表现已经非常好了,高先生。以后的时间,合作愉快!
    握住皮特的手掌,高澜心头的沉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这段日子,他和各方势力都有联系,但他真正想要合作或者说投靠的,既不是德意志,也不是东洋,而是英吉利。但他并不想成为杜天明那样没有什么价值的走狗,所以他选择了接受皮特的考验。
    这也就是他坚持办出这场接风宴的真实原因。
    以德意志的名义,暗中和路易及朱利安商议好,用法兰西的势力,达成除掉郁镜之的结果,这就是高澜的计划。表面靠着德意志,实则投向法兰西,但这一切却又为英吉利掌控,不可谓不复杂。而恰恰因为这种复杂,便能更好地掩饰住他真实的行动。
    实际上,在皮特之外,高澜也有后手。
    他一直维持着和东洋人的暧昧关系,并不介意利用一下对郁镜之恨之入骨的东洋人。
    但很可惜,郁镜之拦他进城这一举动已让东洋人有了些芥蒂,夜晚的接风宴上,他又公开宣称亚当斯是他的挚友,并最终被逼无奈放走了郁镜之和楚云声,至此,他和东洋人便只能剩下互相利用的关系了,再难有真正的合作。
    不过他也不会再在乎这点利益。
    他已经赢得了皮特的信任,虽然这信任在他的失误之下,显出了几分敷衍。但已足够让他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一周后,高澜的人马终于破除重重阻击,来到了海城附近的县城,高澜秘密地离开了海城,前去汇合。
    点兵时,他大骂郁镜之,心疼着自己折损的兵力,但却没有注意到这支队伍中多出的许多稍显陌生的面孔。
    同样是这一天,郁镜之书房内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欧洲那场会议耗时数月,终于结束了。
    两个月后。
    天气转冷,渐渐入冬。
    白楚坐在戏楼后台卸妆,忽听见木门一声响。他从镜子里一望,便见一道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穿麻布衣裳,小心又熟稔地靠过来,朝白楚道:白老板,老板让我知会您一声儿,下月初一不用来了,戏楼要关门,不开张了。
    白楚并不意外,只慢慢点了点头,一边拆头饰,一边道:徐老板这是也要离开海城,逃难去了?
    小少年点点头:老板说要去晋南,到那里投奔亲戚。白老板,你不走吗?
    走?走哪儿去?白楚道。
    小少年声音大了些:去外头,海城外头,许多地方呢。老板也说了,和商队北上,也愿意带上几位角儿,到了晋南,还要开戏楼哩。白老板,老板没和你说吗?
    白楚捋起碎发,起身到铜盆边,用水沾了沾手,清亮悦耳的嗓音很淡:说过,但我不想走。
    小少爷瞪圆了眼睛:怎么不想走?白老板,你没听见警报声吗?嗡呜嗡呜就是这个声儿!戏楼里的人都说,那是要打仗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要死人的!
    这一两礼拜,海城县辖区的边缘总隐隐约约响着飞机的声音,紧急警报时不时便要响上几声,吓得人不敢上街,只躲在家中的炕洞里地窖里才算是将一颗心吞回肚子里。
    但这也就是最初那几天的事而已。
    后来租界贴了告示,又登了报,说是兴许要打仗了,可以接收租界外的居民避难,但物资是有限的,不能谁都拿,优先那些有身份证明的,进去了也有规矩,要洗干净头脸,简单地检查身体,不能什么人都往里放。
    这些都是那位郁先生弄出来的,但却盖了英法的章子,有效力的,便是东洋人也不敢随便冲撞。
    人们先是观望试探了阵子,便一蜂窝地往租界里涌。
    这时候不少人都是有个想法的,那就是租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有洋人护着,任外头打仗打得天翻地覆,还能真扰到租界里头?
    也有真被吓到的,觉着租界也绝不是个安全的地界儿,东洋人若真来了海城,打都打到了,还真就过租界大门而不入吗?又或者,那是英法的租界,东洋人来了,谈判一番,若有足够的利益,英法还能护他们到底吗?
    他们可不信。
    如此,他们便想要彻底离开海城,去别的地方,华国这样大,总不能处处都打仗。徐老板便是此类人。
    但也有一些不能走或是不想走的,前者譬如上了年纪的老人,后者便是白楚这类。
    小三子,你知道什么是打仗?白楚笑了下,弯腰洗脸。
    水声哗哗。
    小三子咧开嘴:我当然知道,白老板,我听客人们说过。打仗凶得很,有大兵扛着枪,一梭子突突下去,老百姓就跟麦茬子一样,全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还有新亭街上总成群结队上街的那些学生,都说捐躯赴国难,我没上过学,不识字,不懂,但老板说了,捐躯就是死,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
    白楚从盆前抬起脸来,取下帕子,边擦脸边道:你知道的倒多。去柜子上拿糖吃去吧,少在我这儿贫了。
    小三子嘿嘿一笑,翻身就跑,蹦跶着从一张小柜上摸了一小把把芝麻糖,欢快地跑走了。
    白楚听着门板咣啷撞上的声响,在原地出神地站了会儿,才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几分钟后,他提了自己的小箱子,知会了戏楼的人一声,便从后门雇了车,回家去。
    就离去时那么匆匆一眼,他便瞧见方才还唱着大戏,聚着宾客的戏楼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了,伙计和仆役都在忙活着收东西,来来往往的。
    上了街,黄包车迎着见了寒意的风走了会儿,才遇见一两个神色匆匆的行人,隔一段便有几间店铺封着大门,可见是关张了。
    经过新亭街的街角,那边有搭的简易台子,两三个学生举着毛笔字写的横幅,在发单子。
    白楚照例停了下,拿了一份,并着一张免费的东方报。
    他坐在颠簸的黄包车上看了眼报纸,头版整个版面都是讲东洋人的事,第二版则讲和会的事,那虽已过去了一两个月,但却随着东洋军踏上青州半岛的事情,愈演愈烈,不见消停。
    从前他是识字,却不爱看这些,也不关心这个,外头的事是外头的事,不是他的事,也不是戏台上的事。
    但兴许是周记点心铺去的太多了,门外游行的喊声太大了,他不自觉地就开始关注起了这些东西,以至于发了疯,发了痴,警报声连响了三日,都懒怠着,不想去收拾行李离开。
    不过他已住在了租界,应当也是不妨事的。可他留下,单单就是因为觉着租界安全吗?
    也许不尽然。
    白楚想到了戏楼的徐老板前几日来劝他一同离开时的场景。
    徐老板指间香烟的烟灰落在他桌上那些报纸传单上,那道苍老嘶哑的烟嗓嗤笑着:赴国难,这算哪门子国难。这些学生脑袋不清醒,糟践自个儿的命。白老板你可不要被蛊惑,你是唱戏的,角儿,就该站在戏台上风华绝代,你瞧,便是那些东洋人,不也都许多爱戏的吗?咱照样唱,照样赚钱。
    咱赴什么国难,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那时候他又是怎么答的?
    他似乎是没有回答的,但他记得他当时垂下眼睛,看见的一张传单上的字。
    八个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白楚合上了报纸。
    他沉默了许久,开口朝车夫道:麻烦前面右转,到城门口军营。
    也是这个时候,另一边,李凌碧被蒙上眼,押进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很久,才到一个地方停住,李凌碧下车,冷风扑面,闻见了海水的腥味。他嘴也被堵着,问不出话,脚下的地板不稳地晃荡着,应该是上了船。
    他被带到一间船舱里,才松了绑,恢复了视觉和口舌。
    这是哪里?
    在郁府待了三两个月,李凌碧好似稳当了不少,警惕地环视左右,却没再一惊一乍。
    放下他的人不答,关门走了。
    但船舱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老先生,一个中年文人。
    那老先生瞧了瞧他,开口道:镜之和云声同我说过你。我知道你的价值,和你以往做的事情。我们这次坐船沿长江,往西去,我和远生,以及远生的朋友们,都将会牢牢地看住你。
    你可以不帮助我们,但我们也不会放任你去资敌。
    李凌碧愣了愣,感觉面前这两人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敢问您二位是
    方既明。老先生道。
    中年文人颔首:郑远生。
    李凌碧呆住:方先生,郑先生?
    他忽地有些心潮澎湃,脑子里也终于想起到底是在哪里眼熟这两人了还能有哪里,当然是历史课本上!
    他面露激动,旋即才想到,郁镜之竟然和这两位都认识,看样子还很熟悉,熟悉到能把自己这样拥有大秘密的人都放过来。虽然看样子郁镜之并没有完全告诉他们实情,但或多或少也有了透露。能如此,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本以为会被郁镜之关押一辈子,直到死在海城城破之际,却没想到,一转眼,竟然加入了组织。
    李凌碧觉着这似乎太不真实了。
    忽然,船身动了起来,有汽笛声响。
    郑远生拉开了小窗帘,朝外望着黄昏暮色下渐渐远去的海城,方既明也微微坐直了身体,凝望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铺进小小的船舱。
    李凌碧听见了一前一后两声重重的叹息。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两位先生,或许是不想走的吧。但他们又必须走,不得不走,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使命压在肩上。
    他又想到那位郁先生,他又会不会走呢?应当是不会的。
    李凌碧怔怔地想着。
    若他是郁镜之,他一定带着手底下的人换个地方生存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全华国这样多的进步人士,这样多的枪杆子,怎么偏偏就轮到我去守城,去送命?
    华国早晚是摆脱战火,重获新生的,不缺他一个人这么点力量。他承认,他就是贪生怕死的。
    他不理解郁镜之固守的行为。
    从前不理解,现在也不理解。但或许真的是一次次挫败让他清醒了许多,也或许是那一张张东方报看得太多了,把他洗脑了,他仍旧不理解,不会去做,但却真的开始钦佩尊敬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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