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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他话还没说完,瞥到一旁季思凶狠狠的眼神,像是被人剩下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出不了口,只好改了口说:总之这处不能近人了,会染上疫病的。
    崔灏挥了挥手,让人把这大夫送了出去,再回身时,季思走了过来,他有些着急,张了张嘴想出声,崔灏连忙出声制止,季大人这伤还痊愈,还是别出声的好,免得落下病根,来人,拿纸笔来。
    下人很快就送上了纸笔,季思接过写了句话又递了回去。
    崔灏垂眸看了一眼,询问:这位岑大夫是何人?能有法子吗?
    岑于楼和他的关系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季思只好换了个说法。
    【故友】
    故友?崔灏重复了一遍,却也知晓不应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去让人把这位大夫寻来。
    崔灏出了院子,其他的官员为没法久待,纷纷忙碌了起来,刚刚还拥挤院子一下显得空荡荡的,季思松开握的紧紧的拳头,抬腿进了屋子,屋外得天色有些暗了,屋里头没点灯,显得有些暗,窗棂打进来的光微乎其微,空气中弥漫着股苦涩的药味,祁然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单衣,双颊带着病态的红,额前出了不少细汗打湿了鬓角,顺着下颚轮廓流进衣襟中,胸腔起伏缓慢,仿佛一眨眼就会归于平静。
    季思放轻了动作,缓缓走了过去,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不转睛得盯着床上这人,随后小心翼翼的跌坐在床栏边,伸出手替他抹去冷汗。
    这人像是陷入了梦靥中,唇线紧抿,眉头皱的死死的,呼吸都变的急促。
    好累。
    从未这么累过。
    季思就这么看着人,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的干干净净,脑中什么东西都想不到,空荡荡的,连带着他的心,连带着他这个人,像只离了水的鱼儿,连喘息都用了全身的力气。
    崔灏动作很快,没多久便把岑于楼和那个叫初一的少年带了过来,他踏进屋里的时候,瞧见跌坐在地上季思,脸色一变,急忙跑了过来担忧道:季大人,你不舒服吗?
    直到听见声音,季思才渐渐回过神,脸白的跟张纸似的,比床上昏睡的祁然更像个病人。
    他摇了摇头,看向崔灏身后的岑于楼,眼神亮起了光,急忙撑着床栏起身。
    岑于楼走了过来坐下放下药箱,没有察看床上的祁然,而是拿过季思的手,垂眸替他把脉,语气淡淡地说:急火攻心,郁结在心,侍郎大人再不注意些,不染上疫病也得为了其他病倒下,白白糟蹋自个儿身体。
    两人虽相识时间不长,却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季思也没动怒由着他把脉,等他一身毛病被指出的差不多,岑于楼才从药箱里掏出了脉枕,神色凝重的替祁然把脉。
    众人摒住了呼吸。
    时间一点点流逝。
    祁然从小学武,身子骨早早的练了起来,极少生病,连汤药都吃得少,这次疫病来的猛,明明处处小心却依旧染上,他其实能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也能模模糊糊听见些声音,可眼皮格外重,身子像压了座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被落在了山顶,用尽了全力都再做无用功,急的满头大汗,却未有丝毫改变。
    祁然。
    祁然。
    祁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飘荡,荡荡悠悠的传进耳中,随后身体被人推了推,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祁然猛地一下睁眼,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被风一吹,微凉湿润。
    周遭的景物有些熟悉,更多的是陌生,他动了眼睛,入眼的是桌椅,笔墨纸砚,墙上挂着的是一幅幅大家之作,最前方的桌上放着根戒尺,是宫里老师用来惩罚没完成功课的学生的,但事实上一群皇子皇孙,谁也没胆敢用,一直以来也就是个摆设而已。
    他动了动脑袋,视线最终落在了身旁的少年身上,那张脸祁然特别熟悉,有无数的夜晚,都是回忆着这张脸缓缓睡去,眉眼是如何,唇角上扬的幅度是如何,包括生气时的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张脸是李汜的脸,十四岁的李汜,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改变,祁煦没入狱,祁家没倒,李汜也没死,一切都没开始。
    祁然呆呆的看着,眼睛莫名红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还是少年的李汜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了,张口解释道:不能够吧,我打你的时候没用力啊,难道我内力大涨?
    一边说着还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双手,突然之间,一道外力将他拉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李汜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慌失措,耳尖爬上了红潮,紧接着连双颊都红了起来,他等了半晌,见抱住自己的人并不打算松手,小心翼翼出声道:祁然?
    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啊?李汜问。
    我梦见你死了。说到死字时,祁然声音有了颤音。
    嗐,我还以为怎么了,李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一个梦而已,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祁然收紧了手,汲取着温暖,那梦真可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李汜调笑道。
    我怕的。
    啊?季思以为自己没听不清楚。
    我怕找不到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赶出来的更新,来不及想小剧场了!
    ps:大家愚人节快乐啊!
    第64章 一把火烧了起来
    祁然染病的第二日,是湘州疫病爆发的第八日,封城的第七日,城门封的死死地,没得官府许可压根没法子随意进出,街道上日夜都有官府的人用白布遮住口鼻到处洒石灰水。
    许多户人家门框上挂着素缟,哭丧的喊声一阵接着一阵,听在耳中瘆人的紧,吊钱和白幡被风吹的四处飞散,夹杂着尘土被卷入半空打着旋荡荡悠悠,树上的枯枝落了一地,鞋底踩在上头,发出清脆的咔擦声,石灰水洒在地上,打湿了墙角,溅起泥珠。
    街上冷冷清清,除了埋头去药铺买药的百姓,几乎瞧不见什么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禁闭,人心惶惶。
    城外的水消下了不少,布政使司和府衙的人被统统安排到了隔离棚,棚外的空地处安了不少药炉,派了人日夜守在炉边熬药,连一刻歇息的功夫都没有,汤药一碗一碗往棚里送,空气中弥漫着的苦味久久不散。
    这几日染病的百姓越来越多,发病去世的人更是每日都在增加,城中百姓没了闹腾的精力,大部分人半是妥协半是害怕,遇见咳嗽发热的人都会远远避开,也有自己自觉上报官府进隔离棚。
    粮食虽是不缺,可随着染病的人一多,药材的需求量就增多了起来,季思用高于市场两倍的价格把药材都收到手中,由官府统一安排用药。
    杜衡和刘仁信没在城中,祁然又染了病,一堆的事全部压在了崔灏和季思身上,崔灏忙的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口中冒了好几个水泡,眼底青黑一片,从好几日前就没怎么休息,真累的不行,逮到机会就眯一会儿,才不至于早早倒下。
    季思没比崔灏轻松多少,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天亮得带着人核查城中百姓是否有染病不报的,晚上得回来守着岑于楼替祁然瞧病,伺候他吃药喂米汤,闲下来的时间还得翻医书查古籍,从昨日开始就没合过眼,眼中满是血丝,瞧起来吓人的紧。
    祁然这热散不去,还不挺冒冷汗,尤其晚上的时候,冒出的汗每两个时辰便打湿身上的衣衫,别人都怕染上,有些害怕,季思也不想假手于人,就守在床边,打水替他擦汗换衣,直到天明。
    这人呼吸特别弱,胸口起伏缓慢,静静躺在那儿,像是一具没有生命征兆的尸首,季思替他换衣服时,都小心翼翼避开胸口处,害怕碰不到这人的心跳。
    空气中飘散着缕缕青烟,带着股苦涩得药味,把屋子熏的烟雾缭绕,目之所及都带着层朦胧的感觉。
    这方子是岑于楼配的,是从《肘后方》上找到的《太乙流金方》,用了雄黄3两,雌黄2两,矾石1两半,鬼箭1两半,羖羊角2两,说是能祛瘟气,必须得整日整夜都熏着。
    岑于楼进来的时候,季思刚好替祁然换好衣裳,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继续替人喂药。
    崔大人到了。岑于楼凑了过来说。
    闻言,季思抬眸看着他。
    按着你说的,湘州的官员都在,你先过去,这里有我。岑于楼继续道。
    季思垂眸沉思了片刻,把碗递了过去,站起身走到桌前,小心谨慎的洗了手,才迈开腿走了出去。
    他到前厅的时候,里头除了崔灏和初一还坐了不少人,都是湘州本地的官员,其中还有湘州长史钱多,几人听见动静纷纷转头望去,瞧见来人是谁起身作揖行礼问好。
    季思点了点头看向崔灏。
    城中的事系数安排妥当,就是尸首堆放这事实在不知道如何,后者说,这几日开始有些转温了,城中染病逝世的尸首多了起来,总这么堆着不是办法啊,义庄那儿都没落脚得地儿了,要是再热一些,许是就臭了,我刚刚从府衙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百姓,说是来要回自家亲人的尸首,他们命该如此也不强求,但总归得让他们入土为安,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这才像问问季大人怎么看。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按理来说也没什么不对,可季思垂眸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不还回去?崔灏有些意外。
    季思没说话,只是移开视线看了看众人,随后将视线向角落的初一身上。
    后者似有所感,抬眸扫视众人,一脸茫然道:各位大人看着小的做甚?
    这染病身亡的尸首不能还给各自家人,让他们入土为安吗?崔灏问。
    当然不能了,染了病的尸首那也是染了病的,初一瞪大了眼睛,一脸怎么可以的表情,先生说了,这染上疫病的人,身体中是带着病气的,死了这病气也没消,接触的人多了,万一把病气过了去,不就又得染上一个吗,更何况尸体埋在土中,腐烂过后产生的尸气和病气在地下扩散蔓延,运气不好碰见下雨,雨水一冲刷就带着病气得泥沙流进河中,正常人要是喝了这水,同样得染上疫病,自然不能还回去了。
    那照这位小大夫所说,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位官员皱着脸询问。
    初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颈,我也不知晓,不过听先生说过,什么病气都怕烈火,温度一高统统都能烧没了,那同样的道理,若是把尸首焚烧干净就没什么后患了吧。
    这话一出,一众官员齐齐变了脸色,这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把火烧了未免太过有悖伦常大逆不道了些,这般天地不容之事实在有损阴德。
    死者为大,湘州百姓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因为这疫病英年早逝,怎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呢,里头还有几岁孩童,这未免太狠了些,会有报应的!
    是你们让我说的,初一缩了缩脑袋,自言自语小声嘀咕,怎么又怪到我身上来了。
    崔灏也被他这番匪夷所思言论的惊住,只当是童言无忌,清了清嗓子道:还是想想其他法子,烧人尸首实在缺德了些,若是让死者家人知晓,便得背上不敬死者的名头,那时候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指不定又得闹起慌乱,季大人觉得呢?
    季思没出声,只是观察这每个人脸上神情,心中有了打算,随后背着手走到一旁坐下,随后似笑非笑的扬了扬下巴。
    他这副表情细细品味有些其他意思,崔灏眯了眯眼睛,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季大人莫不是
    说到这儿,崔灏噤声皱了皱眉,换了个说法,未免狠绝了些,不能入土,尸骨无存,那几百因病而逝的百姓当真成了孤魂野鬼啊!
    季思招手让丫鬟送来了纸笔,埋首写到:
    【斩草除根,塞水绝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季大人的意思是?
    【若没记错,义庄旁是个木材厂,天干物燥,风势较大,起了火星蔓延过来也是意料之外】
    他写字的时候,脸上格外平静,可写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好似烧的不是成百上千的百姓,而是一些杂物。
    崔灏还是有些犹豫,皱着眉问:非得如此?
    【怕什么】
    季思写到。
    【天道伦常从来比不上悠悠性命,若是真有报应,我替你们受着】
    崔灏垂眸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人一般,他起初以为季思是个谄媚误国的佞臣,后来,他发现自己看错了,这人有大义家国,心有昭昭,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屋外刮起了风,吹聚了云层,挡住了天光。
    夜半时分,城外山林中树影婆娑,树枝左右晃荡,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踩碎的枯叶,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同一时间,祁然房中的烛火摇曳,火芯跳动了一下,发出滋啦的声音,季思拿了根发丝放在橘黄色的火光上,火舌随着发丝卷了上来,那股青烟,像是皮肉被烧裂开的味道。
    树林中人影穿梭,云层挡住了微弱的月光,四五人从林中小心翼翼跃出,站在了木材厂外,崔灏眯起眼睛打量四周,抬手一挥,身后的人走了上来,探出火折子递了过去。
    崔灏接过,迟疑片刻,还是将火折子用力一抛,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幅度,最终直直落入了一堆木屑当中,火光吞噬掉木屑,从边缘开始变黑,慢慢扩散,冒出缕缕青烟,一点点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这光明明灭灭,照在人脸上,季思用剪刀剪掉蜡烛的尖端,火光猛地一下窜高,将他的身影放打拉长打在墙上,季思微微侧脸看向墙上的影子,最终落在祁然隐在床帘后的身上。
    乌鸦扑腾翅膀的声音响起,绕着房屋,穿过山林。
    崔灏听见山林中传来声音,回头望了望身后,唇线紧抿,又收回视线看了看面前的熊熊烈火,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天际,天空像是突然之间亮了起来,黑色的火烟朝着四周飘散,空气中带着股灼热感扑面而来。
    走。崔灏沉声道。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
    火愈燃愈烈。
    炽烈的火热灼伤了季思得指尖,他无意识收回手接着火光瞧了瞧,有些发红,火辣辣得疼痛感从指尖传来,季思垂了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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