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对入朝堂(重生) > 对入朝堂(重生)
错误举报

——(142)

    冬日即将过去,临安的春天就要来了。
    开春时发生了几件要事,一件是承德帝做了噩梦,梦中西方来虎,那白虎威风凛凛双目圆睁,利爪足有一人高,往哪儿一站便有几尺高,好似一脚便能塌翻这天地,气势高昂,长着血盆大口步步紧逼,来势汹汹的模样意欲将承德帝吞入腹中。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周篝火火焰汇聚在一块儿缓缓腾起,于半空中形成一条火龙,火龙周身升起熊熊烈火,发出震慑天地的声声龙吟,眼冒金光同那猛虎斗了起来,纷纷扬扬的木块和泥沙掉了下来,宫殿房梁轰然倒塌,尽数将承德帝压在废墟之,下火舌席卷了全身,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
    意识消散前承德帝瞧见那早就死在自己手中的李汜,在漫天火光中走了过来,四周飘散着张牙舞爪的厉鬼,趁着那张灰色的脸,像极了来索命的恶鬼。
    承德帝吓得瞳孔地震,好似听到心跳贴着自己耳边响起,每跳动一下,力度都又重又急促,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睁大双眼瞧见李汜勾了勾唇,笑道:
    不破不立,只有你死了大晋才会迎来新的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围绕在李汜身边的那些厉鬼面目凶狠的扑了过来,开始拆骨剥皮,待瞧清那些面容后,承德帝更是战栗不止,都是惨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一个个恨不得食他的肉,饮他的血,承德帝直至咽气也没瞧见究竟是那白虎利爪锋利,还是那火龙技高一筹。
    这梦做的过于真实,那种血液从身体中流失带来的晕眩感还未消散,承德帝连着几日被梦靥缠住,才有好转的身子就这么消瘦了下去,性子越大喜怒无常,罚了好几个宫人,都是些杖毙分尸的酷刑,一时之间宫中众人人心惶惶,行事越发战战兢兢,生怕一个疏忽便惹得承德帝不悦丢了命。
    这般风声鹤唳了几日,钦天监夜观天象带来了一个更令承德帝恐慌的消息:
    斗数之主,星运失微,西方当明,东方来运,光辉暗淡,恐有变故!
    承德帝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的险些晕厥过去,抽出悬挂在墙上的诛天剑,二话不说便要将那钦天监就地斩杀,若不是孙海拦着便会血溅当场。
    那钦天监也是个难做的主儿,急得出了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连连磕头求饶,脑袋倾尽所学思考自救的法子,倒真让他想到个馊主意。
    立马慌不择路的告诉承德帝:这帝星自有天神保佑,断不会无故暗淡,定是出了差错,历朝历代都有祭天祈福的规矩,那只需在帝星所处方位修葺高台,上曲九台,下镇四方,中间启北斗七星之势,随后再由陛下焚香沐浴,坐于高台之上,受百官朝贺,万民祈福,一是以告上苍陛下民心所向,二是可以彰显陛下与天同寿,道家也有洗髓吐纳一说,平心静气还可洗净体内污浊,于陛下也有延年益寿之用。
    承德帝思虑再三直到夜里又被梦魇缠住,便答应大兴土木修葺这问天台,此消息一出立马引起百官震惊,纷纷上折子悉数其中利害,开春正是农牧要紧之际,户部得拨出一大笔银子,本就入不敷出,再加之陇西水患湘州疫病多处城镇受损,修葺房屋加固堤坝的事宜还没弄完,这处银子也不能少,更何况平北军粮仓毁了大半,前线粮草吃紧定是要及时补上的,断不可缺了。
    洋洋洒洒几千字,总结下来便是一句话:问天台修不得,国库空虚,没有这么多银子了!
    一堆人同承德帝唱反调,再加之他近日心绪不宁,更绝自己这个皇帝做的憋屈,一口气没上来又呕了口血晕了过去,后头诸位大人没法子,只能去寻镇国公方太傅和祁相了,三公虽无实权,却是两朝元老,身负监守皇帝的重则,是皇权最大的制衡者,更是大晋屹立不倒的脊梁,也不知聊了些什么,翌日,承德帝倒是将此事搁置了。
    其次是秦王李弘煜向皇上讨了旨婚书纳了位侧妃,按理说秦王年岁不小了也到适婚的年纪纳侧妃本没什么不妥,虽不受宠但好歹也位皇子,朝中多是的官员想同秦王结亲,其中也不乏官阶高些能拥护秦王的。
    再加之正旦当晚承德帝让秦王守岁那事,众人仿佛瞧出了些端倪,看承德帝的态度行事,便对秦王抱着观望的心思,毕竟梁王失势后朝堂目前是太子独断的局面,瑞王依旧是看样子,不显山不露水却不至于没有存在感,若有承德帝为靠山,那秦王倒是同二人争一争。
    可说来奇怪,秦王却同往常无二,好似同谁都能说上话却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也有人试着探过他的底却被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仿佛种种迹象都是他们自个儿想多了,人正主压根没这个心思。
    就是这么个诡异的局面下,秦王突然纳了侧妃,那女子也并不是任何一个意欲拥护秦王的官员之女,而是一个在东苑殿掌灯的小宫女,这消息出来后满朝哗然,众人心思各异,纷纷不懂秦王这步棋是个什么意思,只当他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半点帝王谋略,一手翻身牌愣是打的稀烂。
    秦王的婚期定在了季春一个百花齐放的日子,虽是侧妃排场却也不小,满朝官员三三两两的来了不少,未到的也派人送上了贺礼,算是给足了面子。
    季思来的晚了些,跟在王府下人身后到场时真巧碰见秦王出门迎太子,两人目光对上,季思连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王爷,还祝王爷......
    别别别,李弘煜挥手打断他的话,哭笑不得的说:那些个祝词本王今日听的头都大了,这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出来喘口气,季侍郎还是让本王缓缓吧。
    他语气带着笑,眼尾有些红像是来时已经喝了不少酒,酒气都熏到了眼尾,比起以往一脸病气的模样神采奕奕多了,没穿标志性的白色而是着了大红色的喜袍,腰间系了条金玉带,头上戴了鎏金祥云冠,整个人一派风流无双,季思不由得抬眸多瞧了一眼,却发现李弘煜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心跳的有些快,还莫名升起了几分苦涩,有些怪异的将目光收了回去。
    这神情自然被李弘煜捕捉到了,他眯了眯眼装作不经意的提到:季侍郎几时成亲啊,倒是本王定去贺喜好生喝上几杯。
    自有机会,自有机会。季思摸着鼻子道,心下却想着,怕到时候那新娘子吓到你没心思吃酒。
    李弘煜笑了笑没在追问,太子就要到了,本王便先去迎太子了,季侍郎顺着这条道往里走便能瞧见了。
    多谢王爷。季思又行了礼快速离开。
    等人身影消失在尽头,李弘煜脸上的笑意这才消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季思离开的那方向,目光有些阴冷,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远比我想的有意思多了。
    他眯了眯眼,再抬眸时有恢复那个温润尔雅的秦王,脸上挂着着急的神色急匆匆往外赶,丝毫看不出一点端倪。
    王府下人引着季思入了座,他瞧了瞧自个儿这一桌,好家伙,都是熟人啊,六部侍郎加一个翰林院的沈子襄,御史台的杜存孝,尚书省的杨云川,最后再加一个内禁军统领严家的严青,这乱七八糟的各衙门的青年才俊都快齐活了,他这一卓代表的就是大晋往后的中流砥柱。
    落了座后季思瞅了瞅左边的杜存孝,又瞅了瞅右边不苟言笑的杨云川,随后觉得自己这种身份还是同杨钦这种败家子比较合适,压低着嗓子问:你最近怎的没来寻我,别是寻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自个偷乐呢。
    杨钦掀起眼帘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余光瞥到一旁的沈子襄时却只是摇了摇头,情绪低昂语气略带忧愁道:没什么,背书呢。
    这分明不是没什么的语气,季思顿觉奇怪不放心又多问了句,究竟何事?你说与我听听。
    可无论他怎么问杨钦只是一脸深沉,更让季思感到莫名,还想再问时,杨钦却出了声,你说,沈子襄真就比我好吗?我就那么一点儿,就一点儿,都不如他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季思问懵了,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去,只见翰林院的沈子襄正同刑部侍郎有说有笑,谈的都是些律法卷宗的事,侃侃而谈文采斐然,随后又瞅了眼身旁的杨钦,顿时反应过来若是没有杨钦的话,那沈子襄当年就成了祁然姐夫,如今这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局面莫名复杂了,他面色凝重起来。
    其实真要论才情能力上进心,杨钦那是处处都不如沈子襄的,可人人都得对比一番,那世间没有出息的简直海了去,杨钦虽然愚笨了些,可贵在重情重义赤子心性,官场这个大染缸都没让他衣衫染上半点黑,依旧做着杨云川,只要有人待他一点好,他能加倍的还回去,也不端什么少爷脾气好相与的很,有人求他办事只要应下能做的无论大小都给人办成,对自个儿夫人更是没得话说,连杜衡都夸赞过,与其说笨倒不如说纯真了些。
    而沈子襄这人季思其实不太了解,关于同祁熙那段情意也仅是从祁然口中得知一二,沈家虽是世家可同祁家这种世家大族相比,压根上不得什么台面,两人当初相识一场诗会,琴瑟和鸣心意相通,本可成秦晋之好,祁家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祁熙过得好便成。
    可耐不住沈子襄没法接受,他怕往后有人说他高攀祁家,也怕委屈了祁熙,更怕自己没有一番作为留人耻笑,便想参加科举高中之后成就一番大业,不会有人指着他沈子襄说,一只山鸡有何资格摘了那高岭上欺霜傲雪的梅,那时在风风光光迎娶祁熙入他沈家大门。
    祁熙知晓他是拉不下面子怕在祁家面前,在自己面前低一头,这于男子来说的确过于丢面子,兴许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稍稍沉思也便应下了,这一等便是五年,从豆蔻之右到双十年华,往后多了一个杨云川。
    祁然当时愤慨不平,觉得那沈子襄不大是个东西,不管旁人在外如何说他卓尔不凡文采斐然,祁然都不给一个好面色,左看右看都瞧着像个负心汉,耳濡不染下季思也对那沈子襄没什么好印象,这时候闻言,也是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别胡说,我瞅着是他不如你。
    他护短,就算没有祁然这层关系也是护着身边的人。
    谁料杨少爷听完并没有热泪盈眶反倒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情绪低落的说:也就只有你觉得我比得上沈子襄了,怪不得咱俩臭味相投算是一丘之貉。
    季思:
    还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时,人群突然起了骚动,闻声望去便瞧见李弘炀走了过来,一旁跟着李弘煜和晏怀铮,众人纷纷起了身行礼。
    秦王大喜之日,这些个虚礼就都免了吧。李弘炀一派和善的笑着。
    随后被李弘煜引着往主座走去,路过季思身旁时顿了顿脚步,季思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好在那眼神只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等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回头,恰巧同祁然对上视线。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在众人瞩目下将那点爱意表达,只匆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这点隐晦没有人注意到,却尽数落在了李弘煜的眼中,他眯了眯眼将杯中的酒饮尽,唇角扬起抹浅笑,笑意未达眼底转瞬即逝。
    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饮过三爵,宾客同欢。
    酒宴过半,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离开,季思早就想走却被杨钦拖住了,杨少爷也不知怎么了喝酒像喝水一样往肚里灌,那不要命的架势把一桌的人吓了一跳,以往这副模样那都是同祁熙有关,季思也不知晓二人发生了什么,见状也不好离开只得同杜衡在旁劝慰着,这醉鬼醉的分不清人又能闹腾,还是李弘煜遣人过来他扶到厢房歇息,这才消停下来。
    等季思擦着汗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口,这才发现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对面的桌上趴了一个人,仔细瞧了这才发现是孔令秋,季思心下一动坐了过去,轻轻摇着人肩膀温声道:孔侍郎,这夜里凉可别在此处睡着了。
    孔令秋被摇晃这睁开了眼,眼尾有些红,也不知是醉糊涂了还是哭过了,一身的酒气凑近了才发现十分熏人,双瞳溃散好似对不上焦,盯着季思的脸瞧了小一会儿,才慢慢扶着胀痛的脑袋直起身来,声音沙哑道:季侍郎还未走啊。
    本是要走了,见孔侍郎不适过来瞧瞧。季思答道。
    两人本就没多少交集,三言两语后便寻不到要说些什么,各自盯着桌面的残羹冷炙发呆,季思不大适应这种安静,见王府下人都在收拾便想起身告辞,这时孔令秋又突然开了口:这红色看起来果然十分喜庆。
    季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那挂着在走廊下的一排红灯笼,也不明白是何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啊。
    孔令秋将视线移了过来,醉眼朦胧的斜瞅着季思,语焉不详的问了句,季侍郎会嫉妒吗?
    这问题让季思皱了皱眉不解其意,但孔令秋像是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说着,不知是不是因为都是不受宠的庶子原因,瞧着季侍郎有时会像瞧着自己一般,这倒也是缘分,经历相同是缘分,同朝为官是缘分,如今坐在秦王这喜宴上也是缘分,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出声,笑的眼尾都泛出泪花,季思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出声也不应话,像个十分称职的倾听者,只是在需要自己做出反应的时候发出声响。
    孔令秋醉的不轻话比起杨钦那种喝醉就又哭又闹又废话连篇的来说,安静的吓人,只是相较以往对谁都是疏远的模样来说,看起来有了醉意,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季思都不太感兴趣,小一会儿方才听这人问道:季侍郎有想过几时成亲吗?
    问题来的莫名其妙,惹得季思侧眸看了一眼,心中揣测孔令秋话中意思不敢轻易开口,却又听那人自顾自将话题继续下去,也对,像你我这样的人还是继续烂在泥里吧,回不了头了,回不了头了。
    闻言,季思皱了皱眉薄唇紧抿着,周遭王府下人在收拾残局发出的杯碗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少顷问出了今夜第一个问题,孔侍郎入朝为官之前是否就已认识季思?
    话音落下孔令秋有些黝黑的目光直勾勾的望了过来,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在你跟前,我连被提及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说罢从椅子上站起身,躬身同季思对上视线,他瞧的认真,像是要从季思这张脸上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吹来的风打在两人脸上,画面静止了下来,随后孔令秋语焉不详的说了句话,有时觉得你是不同的,有时又觉得你比我可怜,可归根到底你我没什么区别。
    有那么一瞬间季思觉得这人没有醉,只是不想清醒而已,说了一番话嘴中念叨着:醉了醉了,便摇摇晃晃的离开,等人离开这才勾唇笑了笑,局面变得更复杂了起来。
    他脑中零零碎碎有些关于季大人的画面,可无论是在漳州时还是在临安,都没有出现过孔令秋的影子,季思确保季大人不认识这人,所有的事都让他觉得奇怪,可却缺了重要的一环,他需要一个物什,一个转折,或是一个人,将所有的事和他脑中的记忆串联起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