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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少时恣意妄为,在朋友激将法下,自地摊上买了本春宫十二册,霎时羞得满面通红,揣回袖子一路小跑回家,扔烫手山芋般扔进床脚。
    半夜点了烛火睡不着,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狐朋狗友淫词浪语不绝于耳,说什么舒服得很,个中滋味一言难蔽。
    叶十一至今还记得,那姓张的纨绔,宝蓝衣裳翡翠冠,描金折扇摇得哗啦作响,偏是个饱学诗书的文化人,用起词来能叫人面耳赤红。
    他就坐在长安城最有名的一帮纨绔间,细细道来:擒龙手,探幽穴,酥山软,水蛇腰,一点朱唇尝遍,丁零当啷,公子好力道。周遭哄堂大笑。
    叶十一不敢说话,格格不入地尬坐在那里。他们在水红楼中,花娘执了绣兰花的团扇轻抵唇前,软酥山当真往人身上贴,软语娇言,要把心魂也化去一半。
    鲤鱼打挺翻身坐起,叶十一扯了床角那本春宫十二册,咽口唾沫,就昏黄烛火翻开,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翻着翻着,才发现不对劲,前面是一对男女,后边是两个男人。
    大受震惊,一身冷汗。
    欲海游龙就不一样了,从头至尾都是男人。有两个,有几个。叶十一慢吞吞地翻,忍不住在心里问候皇帝祖宗十八代。
    有人来了,叶十一砰地合上书,捡起来扔进床角,抓起被子兜头蒙进去,竖起耳朵听外边动静。
    是魏公。
    魏公急匆匆赶回来,听语气又是焦急,又像高兴,拂尘的穗子都摇乱了,气喘吁吁地:将军,将军!
    叶十一自被下露出一只眼睛,李固没回来,他掀了锦被坐起身:怎么了,魏公?
    魏严诚作揖禀报:大好事呐将军!庞妃有喜啦!御医亲口说的,若是个男孩儿,江山有后,实乃万民之福,天大的喜事!
    叶十一感染不到他的快乐,只一瞬间,想把那本欲海游龙烧成灰烬。
    魏公喋喋不休:宠妃身孕,大赦天下,陛下高兴,今日留宿蓬莱殿,不回来啦。还请将军早些歇息
    *
    作者有话要说:
    庞妃会下线的,莫慌
    第14章 小别
    14、
    那之后魏公又絮叨些什么,通通没听进去,在耳边打了个转,便被排斥于神思外,恍惚间记得自己说,累了,要休息,于是魏公躬身退下。
    魏公走时,顺手灭了烛火。叶十一卧在黑暗里,格窗敞开半面,精致错落的贴花覆于窗纸上,银白月光凉如水,安静地漾开来,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不住,闭上眼,仿佛又看见叶家厅堂上那块忠君报国的牌匾。
    黑底金字,太.祖亲手写就。悬于叶家世代头顶上,落了灰蒙了尘,仍不肯褪色,金丝檀木的牌匾,不去看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真像帝王棺椁上的棺材盖。
    厚重结实,一并盖住了叶家的生死。
    深宫浓夜,虫鸣依稀。
    李固今年二十有六,也该是留后的年纪了。
    叶十一翻身,脸埋进软枕间,踢了踢脚上的链子,乒铃乓啷一阵响动,往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投了石子,掀起涟漪,显得不那么死寂。
    道理他都懂,为什么,不是阿姐呢?
    当初李固无权无势,是叶家看在叶明菀的份上暗中襄助,先帝从未曾将冷宫庶子放在眼里,是叶士秋隔三差五在先帝面前为李固说好话。
    为什么叶家帮了李固,李固现在反而忌惮叶家。是忌惮吧,这两年,李固封了不少戍边大将,相较之下,叶家的兵权也稀释了。
    而叶明菀,众人口耳相传,皇帝贵妃相敬如宾,和和谐谐,客客气气。但对其他人,例如庞妃,却说是圣宠加身,便是要天上月亮,帝王也能为她摘来。
    两相对比,孰轻孰重,可见一斑。同为将门嫡女,叶明菀甚至陪李固起于帝位争夺的危难间,临到头来,荣宠滔天的不是吕后,而是戚夫人。
    庞妃有喜。搁在齿间忿忿咀嚼,叶十一掀开被子坐起身,睡不着了。
    三更梆子响,这才惊觉枯坐到深夜,困意稍涌,阖眸躺下去,迷迷糊糊要去见周公,殿门却传来嘎吱轻响。多年警惕,瞬间便将眼珠子瞪圆瞪大。
    狗皇帝手里端着碗,碗里冒热气,衣衫整齐地出现了。苦药气味瞬间压过青铜兽首炉里的熏香。叶十一皱眉。
    李固也不管他睡没睡着,轻车熟路两根指头用力夹开上下颌,端起药往里灌。叶十一唔唔唔挣扎,皇帝喂了一半被他拍开,不悦道:把药喝了。
    不。
    李固威胁:你阿爷阿娘。
    叶十一磨牙:这到底什么药?
    皇帝冷酷无情:不该你管的事,别多问。
    喝了。李固将药碗塞他怀里:喝了药,明天送你去正德宫。
    正德宫,贵妃住的地方。
    叶十一倾身,眨巴眼,不可置信:你肯让我去见阿姐?
    李固不耐烦:这几日你也不必来紫宸殿。在你阿姐那儿安心呆着。
    能回家吗。
    不能。
    李固盯着他喝完药,夺过药碗扔到一旁,伸手解他衣带。叶十一脑海里哗啦啦翻过欲海游龙的活春宫,又想起庞妃有喜,顿时忿忿不平,推搡他:去找你的妃子!
    或许是在紫宸殿里困久了,人懒体乏,一时半会儿竟推不动李固。男人高大身躯压下来,再想凭内力抵挡,一身功夫仿佛石沉大海,被他分开双腿时,凉气灌入身体,心口一并发冷。
    李固又狠又急,像是急匆匆赶着什么,衣带都不曾解开,寥寥数下卸了狠劲,将他抱入怀里,拍了拍后背,沙哑耳语:睡吧。说完便丢下他,步履匆忙离开紫宸殿。
    哪里睡得着,爬起来想问问狗皇帝怎么回事,人已经走远,脚踝上链子拽住,还没下床就感到窒息般的禁锢,只好躺回去,睁眼到天明。
    翌日,李固果然说到做到,遣了魏公来送他去正德宫,若有好事之徒问及,只答将军思念长姐,允这姐弟二人叙旧。旁人不疑有他,更不知晓他刚从紫宸殿放出来。
    叶明菀立在正德宫门前,贵妃形容憔悴了许多,戴着珠光宝气的簪花发饰,身着雍容华贵的锦缎披帛,那华丽重锦却沉重得仿佛要将她压垮,愈发衬托面色苍白。
    阿姐!叶十一跑过去。叶明菀莞尔轻笑,一如旧时牵着他手腕往正德宫里去,柔声关心:瘦了。
    扭头看她,忍不住说:你也是。叶明菀微怔,弯了唇角轻轻摇头。
    儿子像娘,女儿像爹。叶家长女不如母亲年轻时明艳动人,胜在眉清目秀,便是浅淡笑意,亦如春日里化开了潺潺溪水,能一径流入人心底,浸物无声。
    小将军在正德宫里落脚,住了下来。不曾见李固身影,倒也乐得清闲。魏公却是每日必来,偶尔送些糕点,软红木盒最底层必放一碗汤药。
    避开贵妃耳目,一定让叶十一喝下去。问魏公这药究竟是什么,魏公摇头,一问三不知,只反复交代了陛下原话:不喝,叶府门上便坐实刺客罪名。
    忠孝仁义,世代不绝,叶家门楣那高高在上的清誉,可都是历代人鲜血换得。恨得咬牙切齿,端起碗像在喝皇帝的血,囫囵吞下去,扔了碗,厌恶不已。
    日子得照样过。
    索性没有铁链挟制于床笫间,随手捡了木棍在后院练剑,却提不上力气,闭了眼调息,什么任督二脉,气冲丹田,内息运转,通通感受不到。
    使木棍时,动作还是原来的动作,气势却软绵得仿佛舞弄绣花针,一根棍子点地,反震得手臂麻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叶明菀回来时,看见幼弟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手撑侧颊茫然出神。贵妃在他身旁落座,轻喊:十一。
    走神的人这才惊醒,掀了眼帘望向她:阿姐。叶明菀满目担忧。不忍令她忧心疑虑,顺口问了别的:外边现在怎样了?
    庞老将军要添军饷,说是潼关那里来了流寇。
    叶十一蹙眉。朝堂争夺他不懂,可调兵谴将他明白,流寇都是帮打了就跑的怂货,不成气候,犯不上为他们添军饷。无非是庞老将军自己要中饱私囊。
    他都想得透,李固怎会不明白。
    陛下允了,不等他问,叶明菀续说,庞妃有喜,陛下高兴。
    扯扯嘴角,意料之中。
    两人正说着话,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娘娘,北衙、北衙来人了!
    来不及细问,北衙侍卫一窝蜂涌入正德宫,只听为首的蛮横无理道:贵妃意图谋害龙种,即日起押入掖庭问审,钦此!
    第15章 掖庭
    15、
    掖庭,不知道在皇宫哪个角落,失了智的、上了年纪的、犯了过错的,大都是些女人,浑浑噩噩独居于此。
    巴掌大的院落,院墙与房梁上覆黑瓦,宫里唯一未曾刷上朱红宫漆的地方。疯了的白头老妪呆坐在井水旁,没日没夜地念叨:她害我她害我
    白天总是不见人,仿佛一群孤魂野鬼,见不得光,钻进屋子里,连窗户都糊上了厚厚的瓦纸,谁也瞧不见谁。见了面,满脸惊恐,不等开口问她,胆小如鼠的女人立刻把脑袋埋低,匆匆绕远,仿佛他们浑身都流淌着毒液。
    将叶家姐弟请入掖庭,北衙那帮官养的流氓便大摇大摆离开。叶明菀忧愁更甚,面上虽不显现,叶十一却看出她烦恼。
    他不信阿姐会谋害庞妃,在他心里,叶明菀待人从来秉持善意,入宫这些年,宫里宫外贵妃都落下了好名声,温良沛德,堪为国母。
    他得见李固,尽管他恨不得狗皇帝消失,但长姐蒙冤,岂能坐视不理。就像对一个无亲无故的朋友孟平,都能为了他在金銮殿上顶撞圣人。
    叶小将军偶尔,也是不过大脑的少年意气。
    叶十一气冲冲出了门,刚到掖庭又窄又小的院门前,两把长.枪横出来,豁然挡住去路。
    北衙守大内的头头,十足十流氓一个,嘴里叼根狗尾草,挤眉弄眼地,把叶十一由头观察到脚,再由脚观察到头,一声嗤笑,充满了狗仗人势的傲慢:二位一个行刺,一个投毒,既要害圣人,还要害龙种。
    头头装腔作势,弓腰抱手掐嗓子,不正经地向叶十一作了揖,那份落井下石的轻蔑怎么也掩不住:不愧为叶家啊!
    一人之下,他拔高嗓子,让周围人都能听见,不怀好意地捧杀,万人之上,劳苦功高,与天子比肩的叶家!
    兜头泼下冷水,浑身发冷,怒气烧糊涂的脑子陡然冷静下来。今儿这掖庭,他叶十一是出不去了。
    十一!叶明菀在他身后唤:回来。
    忍了又忍,叶小将军转身。
    那大内头子名叫胡拔山,以前是太行道里劫镖拦路的山匪,不知怎地就收编进了大内。李固身边,尽是这样不念书不识字,却会打家劫舍的粗俗之辈。
    偏偏叶十一眼里不识字的粗俗鄙人,竟摇头晃头在他背后念诗,一把粗嗓往天送,非得把叶将军嘲讽进泥地里。
    胡拔山望着叶十一挺得笔直的背影,吐掉嘴里狗尾须,不怀好意撇开嘴角: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少年英才,一战成名的玉面将军,今年也不过二十。再俩月,便要满二十一了。叶十一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头。
    叶明菀上前,牵住他手腕,轻轻摇头。
    胡拔山抬起戏步,一手往身后背,哒哒哒迈开两步,端一派装腔作势,嬉笑讥讽:射杀中山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有人喝彩叫好,鼓起了巴掌。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十四年少,捧了王右丞的诗,在院中摇头晃脑诵读,也是今日这般烈日炎炎,将军府中,蝉鸣聒噪。盛夏,不肯休。叶夫人说,新来的先生要考他诗词,只得临时抱佛脚。
    恰时李文玉说好要陪他去踏青,其实春日已了,繁花谢了,没什么好踏的。只是从来看景,心不在景,在那个人。于是拼命记诗,了了功课,就能随他出去玩闹。
    李文玉说要来接他。叶十一竖起耳朵,有人扣动将军府大门上的铜环,他扔下书本跑过去。
    是文玉哥!叶十一冲他露齿笑,小跑追他匆忙步伐:文玉哥,我新近学了诗,背给你听好不好?!
    十一,他头也没回,我有事。
    叶十一驻足,不追了,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念道: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射杀中山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我要成百万师,为你守天下,镇河山。
    李文玉背对他,挥了挥手。叶十一咧嘴傻笑。
    那天晚上,李文玉来也匆忙去也匆忙,他不是来践诺的,他是来提亲的。叶十一进了厅堂,爹娘愁眉不展,叶士秋唉声叹气:这怎么了得。
    一向温柔安静的阿姐,却一反常态,眉目坚定,言辞笃然:女儿此生,非李文玉不嫁!
    她携了牡丹花纹的襦裙跪下去,将门嫡女,从来偏爱素锦,那日却用最娇媚的胭脂,细描蛾眉,新贴花黄,点樱唇,上红妆,披帛绣金丝,衣裙挽霓裳。
    他并非为我而来。叶十一立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那之后,说要带他去踏青,再也未曾兑现过了。
    再过两年,李固当了皇帝,他即位前两天,正是叶十一初次出征时。
    十一?叶明菀惊讶:冷么?为何发抖?
    叶十一猛地回神,低下头,两只捏得死紧的拳头,原来不停颤抖。他把手松开,指甲嵌入掌心印了痕迹,酸麻刺痛。我没事。他说,拉上叶明菀,回掖庭去了。
    姐弟俩难得聊些体己话。也只有落魄了,一个去掉贵妃枷锁,一个别了将军威名,方才席地对坐,慨叹无常。
    纠结再三,终究忍不住发问:阿姐,你当真命人往庞妃安胎药里下了藏红花?
    押他们过来时,胡拔山说的。藏红花,无色无味,堕胎的一味药。
    叶明菀摇头,反问他:你又可曾真的袭击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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