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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他和津行止唯一的接触,是津行止来给他上药的时候。
    哪怕忙到再晚,津行止也会来给他涂药。他每次都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日复一日。
    这天,殷染起床的时候,公寓又剩下他一个人。
    几天下来,他已经把日记翻看了几遍,却仍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叮咚
    公寓的门铃响起,殷染小心地安放好手中的日记本。
    公寓一般不会来其他人,即使有队友回来,也会使用指纹识别,这还是殷染第一次听见门铃声。
    他缓步下楼,在门旁的监视器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所谓的二哥,殷羽。
    殷染,我知道你在。再不开门,老子就找人把你门砸了!
    说着,殷羽开始不耐烦地拍门,恨不得当场就把门上拍出个洞钻进来。
    殷染倒不是觉得他那种弱鸡发言有任何威胁性,只是如若他真的那样做,自己怕是就不得不和逃避了几天的津行止面对面了。
    而且殷染深知,疯狗不解决,就只会追着人咬。
    他暂时无法处理自己和津行止的关系,但先行处理掉一条疯狗,还是轻而易举的。
    想到这,殷染打开了公寓门。
    殷羽一掌拍空,险些打了个趔趄。
    殷染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不善:关门。
    他如命令般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登时激起了殷羽的逆反心理:你和谁说话呢?!
    殷染懒得和他在这种地方争执,为了防止有人偷拍给津行止添麻烦,他自行关上了门。
    他关门的力道太大,传出的声音令殷羽一震。殷羽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我要见明媚,你马上把她约出来。
    殷染漠视着向楼上走去。
    殷羽却极不识趣地追了上来: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他边说还边试图拉住殷染的手臂,却直接抓了个空。
    殷染原本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可殷羽却不自量力地先动起手来。
    殷羽一击不中再来一击,愚蠢且认真。
    在殷染看来,那种笨拙程度和被人类圈养的牲畜也没什么区别。
    他左右闪躲,逮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正准备给殷羽一脚,却蓦地想起津行止说的禁止他暴力解决问题的话。
    记忆中的言语像是一道禁令,让殷染缓缓收起脚,闪身到一侧。
    尽管殷染没动手,殷羽还是一头撞在墙上。他按住额头,顿时怒火中烧起来。
    他的火气还没发出来,就见殷染转身进入身后的房间。
    他正要追进去,殷染就又自行走了出来。
    殷染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甩在他脸上:拿着你的东西滚,以后别来招惹我,更别去招惹明媚。
    银行卡从他脸上滑下去,啪地坠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殷羽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你个残废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殷染伸出手,用钱包厌恶地抵住殷羽的喉咙:今天能轮到你在我这里指手画脚,无非是我不想要殷家的东西。二十多年来,你每次的欺侮我都记忆犹新。不管从前我如何忍气吞声,但往后我睚眦必报。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三个月,我保证你一无所有。
    那声音极度冷淡,内含的威压却如同千斤巨石,叫人单听着就觉得喘不过气。
    你不过是被个遗弃的垃圾,你少
    够了!
    一声低吼从一楼传上来,接着,有人打开了公寓的门。
    听着那声不用分辨就能知晓是谁的声音,殷染呆滞地望下去,正对上那声音的主人。
    津行止抬起头,望向殷羽:你是现在滚,还是我报警叫警察来让你滚?
    眼见两人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殷羽嚣张的气焰又弱了下几分。
    他快步下楼,慌张得几度蹭在墙面上。
    直到绕到津行止身后,才找补似的抛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匆匆离开了。
    隔着一层楼,两人遥相对望。
    时间像是停止流动,在两人之间凝起一道无形的冰棱。
    殷染清楚地知道,以这个距离,津行止肯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果然,当他们对视到第30秒时,津行止终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第60章 不问明天,只求当下
    殷染感觉心口陷下去了一块,那一问,让他这几天来高高堆起的壁垒几乎瞬间崩塌。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畏惧。
    他害怕最后一丝侥幸的破灭,害怕再看见记忆里津行止的那种眼神。
    纵然他知道,津行止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却心心念念地想在心里留住一簇光,好让他在往后漫长的人生中有一段值得留恋的记忆,记得也曾有那么一个人,是愿意与他并肩的。
    可幻灭的这天还是来得太快了。
    殷染僵硬地抬起嘴角,看着楼下的津行止,尝试岔开话题:大忙人这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呢。
    津行止抬着头,将声音压得很低:是见不到,还是不想见?
    即便他的音量很低,那句反问还是清晰地落入了殷染的耳中,无情地撕开他故意挡在两人间的纱帐。
    殷染尽力调整着表情,使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差别:我有什么不好见你的?
    我也搞不明白,津行止磨牙道,过去的事你想起就想起了,那也都不是你做的,你到底在和我别扭些什么?
    这段话雪上加霜似的落下,让殷染本就不具暖意的心口的温度迅速下降至冰点。他压下喉口的干涩,倒吸了口气:我的红茶好像喝完了,你有空帮我买点吧。
    自从去瞿导那试镜的那天开始,津行止就感觉到了殷染的不对劲,但他总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那天晚上,津行止倏然发现殷染房间里的加湿器还在开着。
    从前,津行止总是能在化妆间里看见殷染开加湿器,可自从殷染到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种行为。
    那天之后,津行止开始留心殷染房间里的变化。很快,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殷染找回了一些不属于来自异世界的他的记忆,所以才会变得熟悉这个世界的各种物品的使用规则。
    但他却始终没想明白殷染躲着他的原因,想抽个时间好好和殷染聊聊,碰巧早上刚出门没多久,就接到了行程取消的通知。
    津行止在路上想了很久该如何措辞,却在站在门前时听见了公寓里激烈的争吵声。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印证了他的想法殷染想起了很多事情。
    可当他想和殷染针对这个事情好好聊聊的时候,殷染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津行止几天中堆积下来的困惑直接爆发而出。
    津行止将身后的门反锁上,大跨步上楼。
    他分明看见殷染向后退了一小步,而这,从来不是殷染的作风。
    津行止更快地走到殷染面前,没有给他任何继续退缩的机会,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迫使他直视自己:你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那种迫切的热望压在殷染身上,令他一时无法动弹。
    感受着从津行止掌心传来的体温,殷染齿尖微磨,眯起的双眼透出一丝锐利:津行止,你非问不可吗?
    是。津行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
    如果我说,想知道这件事,就必须付出代价呢?
    津行止扣在他双肩上的力道骤而一松:你想要什么?拿走就是了。
    殷染忽而发力捏住津行止的脖子,迫使他后退,靠在墙面上。
    最脆弱的位置被自己捏在手心,殷染却感受不到津行止的慌张,那种交托而来的信任让殷染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上移了一下手掌,加大了力道:我要你哪怕是对我厌恶至死,也必须待在我身边。
    视野里,津行止的眸色蓦地暗了下来,像是灌进了一层铅。
    那种犹豫像是钝刀,不带一丝血迹地在殷染的心口划出伤痕。
    殷染自诩不是好人,强人所难的事情也没少做,可他唯独做不到这样对津行止。
    他哂笑一声,眼底的血丝开始纠集缠绕。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顺势把津行止向后一推:做不到就别再问了。
    他视线下移,落在公寓楼梯灰蒙蒙的地板上。
    无论多不舍,殷染还是抽开了手。
    就在他的指尖缓慢失去温暖时,他的手掌却陡然被津行止拉回了原位。
    津行止微扬下巴,将自己的颈项往他手里送了送。
    做不到?津行止说着话,脉搏顺着殷染的指腹传递过去,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自始至终,担心对方离开的,难道不都该是我吗?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离开你。可是怎么办,我好像早就被你困住了。
    殷染嘴角克制不住地微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无论我知道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现在的想法。殷染,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沉默良久,殷染才把手从他的脖颈间移开。他冷声道:津行止,我是殷染。
    津行止不明就里地对上殷染带着凉意的眼神,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殷染又道:我是SA4殷染,我讨厌这个世界。
    听到这,津行止不受控制地背脊一僵。
    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SA4第一次公演的时候,主持人让他们每个人用一句话来介绍自己。当时,殷染说的就是这句。
    而那时他的语气、表情甚至眼神,都和现在的殷染如出一辙。
    记得那个禁术吗?我被捅了12刀的那一个。
    津行止僵滞地点点头。
    那是我的成人礼,殷染眼眸轻抬,那种禁术可以将个体的负面情感全部抽离,进而打造出一个战力极强、不受任何感情因素影响的怪物。
    殷染不停顿地继续说,生怕下一秒和盘托出的勇气就会消失:这种怪物,我做了几百年。而被强行抽离的我身体里的那部分,游离在外,成为了你认识的殷染。
    他刻薄、偏激、消极,可事实上,他就是我。那个每次曲解你好意的,不管不顾惹事的,神经病似的在公共场合对你发疯的,每次害得你身陷窘境的,都是我。
    他的话音刚落,津行止搭在他后腰上的手霍然滑下。
    看着那只手,殷染苦笑一声。
    果然。津行止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某种尖锐的刺痛从殷染的心口扩散开,让他瞬间将刚才对津行止的威胁抛在脑后。他落寞地转身,感觉灵魂仿佛再次缺失了一角。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褪色,从刚才没被津行止接触到的地方开始,迅速变灰,那种感觉很快将他吞没。
    蓦地,津行止重新攥住了他的手腕。
    被那温度接触的位置停止了褪色。
    不是说,我必须待在你身边;不是说,血契到死才能被解开吗?
    一阵不容拒绝的力道从手腕上的相接处传来,令殷染顿失重心,撞在了津行止的怀里。
    津行止借势托起殷染的下颚:你说话不算数,但我不是。我之前说过,无论我知道什么都不会改变想法,我说到做到。
    殷染哽了哽:哪怕你曾经那么厌恶我?哪怕你知道我迟早会离开?
    是,哪怕如此。
    津行止不再停顿,他揽住殷染的腰,将人向上一托,吮上殷染的唇瓣。
    不管还有多久,只要在这里一天,殷染就只能是他的人。
    不问明天,只求当下。
    第61章 可以吗?
    殷染紧贴着津行止的胸膛,在那剧烈的心跳中接受他的亲吻。
    那句哪怕如此如同精巧的画笔,一笔一画地将属于殷染的色彩描摹填充。
    刹那间,所有晦暗化作齑粉,消散在苍白的天光之间。
    欲盖弥彰的行为被彻底揭开,有人在他沉入泥沼前,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了手。
    苦楚和酸涩交织混合,湿润了殷染的眼眶。
    那种湿润很快聚集在眼角,模糊了眼角的痣,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殷染抬手,回抱住津行止,抓住那只向他伸来的手。
    他被动地接受着属于津行止气息的侵略,感受着那种狂热的情感一寸寸压入血脉。
    两人一路吻到卧室,呼吸凌乱。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地面上,印下淡色的斑驳痕迹。
    津行止顺手拉紧窗帘,将殷染压在床上。
    一丝光线落在津行止的发丝间,映出一抹金色。
    可以吗?津行止温声询问道。
    殷染总觉得津行止有那么几分故意的意味,毕竟上次这样的时刻,津行止也没有这么婆婆妈妈地非要得到他的首肯。
    情欲催起的答案卡在殷染的喉咙里,如同干涩的食物,不上不下。
    他拽住津行止的衣领,将撑在他身上的人猛地拉下来,贴耳道:你倒是会乘虚而入。
    说着,他偏头深吻津行止,一只手向下去扯津行止的裤腰,用行动代替着回答。
    指甲划过腰带的金属扣,带起的声音钻入津行止的耳中,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俯身吻上殷染的耳垂,咬了一口。
    耳垂被轻咬的酥麻如过电般传来,连同喷在耳廓处的鼻息,将殷染的热意向上推升。
    他快速解开津行止胸前的纽扣,但肌肤相贴却没有缓解殷染的饥渴,反而使他更加焦躁。
    就在这时,津行止偏偏停下了手,开始在床铺上四下找寻着什么。
    殷染怔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此时,津行止正从旁边拿起一块软毯叠了几下,靠在他的腰上比量了一下,又似乎不满意厚薄,重新摊开毯子。
    殷染倍感煎熬地动了动,狐疑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你伤没好,总要做点保护措施。我不想你这么漂亮的一双腿上,因为我留下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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