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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19)

    但眼下却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毕竟已经走到了这步,又岂能轻言放弃?他后退两步,在最后看了一眼无迹的背影后,便倏尔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纵身跃下露台,而在这刹那间,他便运起浑身妖力抵抗住那伤人的逆风,就这么朝无尽云海间,快速地坠落了下去。
    楚昱!
    重苍在露台之上似有所感,他能感觉到他所掌握的那根魂羽,此刻竟开始迅速地冷却下来,那股急剧消失的热度简直快得就像是生命在流逝,让他脑海深处莫名就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慌感。
    这一刹那,他的意识陷入一片空白,甚至连闻如璋迅猛击来的招式都应接不住,顷刻肩膀上就遭受到一记重创,以致整个人在空中一个趔趄后,才堪堪得以稳住身形。
    但这一瞬,他却并未立刻予以还击或是闪避,而竟是不管不顾地瞬间爆发出滂湃的妖力,冲破闻如璋的阻碍,霎时便移形换影至露台边缘,在戚冰等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倾身坠入云海,向楚昱几近消失的身影追击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唱的歌出自《诗经卷阿》,后半段是这样的:
    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第28章 受制于人
    耳畔呼啸的狂风将嫁衣吹的猎猎作响,楚昱的身躯在眨眼间就穿透层层云海,火红的衣摆在浩渺岚烟间不停翻飞,恍惚便好似是化作朱雀原形般,一头扎入其最熟悉的苍穹间肆意遨游,叫见者只能来得及对其投以惊鸿一瞥,便唯恐此生再也不复机缘得见。
    眼看下方云雾渐消,楚昱下坠的劲头就立时一减,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便突然化作原形,摇摇晃晃地拍打着自己的小翅膀,就像是一根羽毛般轻盈飘落在地。
    脚爪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楚昱的脑袋却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眩晕感,以致于他圆墩墩的身躯在落地后晃荡了两下,才终于勉强站稳,而阿紫的声音便在这时传来,他担忧地道:
    楚楚,你怎么啦?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楚昱甩了甩头,在稍稍镇定下来后,便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略带斥责地对颈间的黑玉葫芦道:倒是你,方才吸食了那么多鬼气,怎么,现在经脉不痛了吗?
    呜呜呜说到此处,阿紫就再一次涕零泪下,他在葫芦里伤心地抹着眼泪,倾诉道:楚楚,我、我吃了那些东西后就变丑了!身上也都是擦不掉的脏东西我大概要死了呜呜呜嗝!
    楚昱一听他哭唧唧地就觉得脑仁疼,此刻便没好气道:谁叫你看见什么东西都想上去尝一口,现在总算尝到教训了吧?但听阿紫越哭越伤心,他却也不禁心软了下来,叹息地劝道:好啦那些不过是尸气腐蚀经脉后留下的黑斑,等以后多吃些洗经伐髓的东西,便也就会慢慢消掉了。
    真的吗?阿紫立刻停止嘤嘤嘤,转而欣喜道:那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和楚楚生小鸟,而楚楚也不用和我的牌位成亲,为我孤苦无依地守一辈子寡了吗?
    楚昱:
    他在想,他是不是该抽空没收一波阿紫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藏书了?
    但转瞬楚昱就再没空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突然感到一种缓慢如抽丝般的虚弱感,开始自他丹田内缓慢升起,那种感觉朦朦胧胧,可却又偏偏如附骨之疽般驱之不散,叫他不由得烦躁不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正巧在这时,他头顶上方便忽然传来仿佛雷霆交错般的轰鸣声,甚至隐隐还能瞥见在滚滚云海间,两相缠斗的身影。而从中感受到那熟悉又恐惧的气息,楚昱浑身绒毛顿时一凛,当下便将所有不适都一并抛在脑后了,只火急火燎地开始四下寻找起藏身之处。
    不幸的是,穹屠山下是百里不毛之地,放眼望去连颗枯树都难找到,只有一些风化多年,腐蚀严重的巨石纵横在茫茫旷野中,而随着那打斗声渐渐接近,小红鸟急得慌不择路,立即便寻摸了最近的一堆乱石,废了半晌劲,才终于将毛茸茸的身躯挤进了那狭窄的缝隙中,然后随即就敛去周身气息,安安静静地藏了起来,同时也紧张地告诫阿紫噤声。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当口,一股极强劲的力道就猛然冲入荒野之中,霎时间,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层层叠起,激得整个平原一时间黄沙漫天,尘土飞扬。
    待那硝烟散去后,重苍的身影就隐约显露在那朦胧黄沙间,只见他目光深远,落地后便直接朝某处走了过去,楚昱见状一颗心霎时便提到了嗓子眼,心说老妖怪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猜到他的藏身之处了吧?难道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小红鸟连忙瞅了瞅身后仅剩的十二根尾羽此刻正灰扑扑地埋在黄沙间,并没有暴露在外面。
    但好在重苍并未继续靠近乱石堆,而是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只见他屈膝跪下,从地上捡起那件被洒满黄沙的鲜红嫁衣,眉宇间仿佛若有所思,但只这般静立片刻后,他便就重新站起了身子,虽然手中还提着那件嫁衣,但目光却是朝那一望无际的荒野尽头望去,面上似乎缓慢浮现出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
    而在他身后,一阵微风从荒野刮过,不同于重苍的声势浩大,闻如璋的身影便在这无声无息间聚汇成形,他眼神凝重地盯着重苍,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有些禁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已是接近强弩之末;但反观重苍,虽然其左肩处有斑斑血迹,可气息却仍旧是绵长不断,这般两相一对比,只要是明眼人便都看得出来除非是立即在电光火石间分出胜负,否则再拖下去,闻如璋此番定然是要凶多吉少。星愿。
    呵呵就这样彼此对持了良久,闻如璋才终于将目光缓缓移向重苍手里的嫁衣,忽然嗤笑道: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妖主大人,有一日竟然也会这般睹物思人吗?
    思绪被打断,重苍眸色沉了沉,甩手收起那嫁衣,抬眼上下审视了一番闻如璋后,便开口淡淡道:明明已是苟延残喘之际,你却还有心思来关心我的私事?
    闻如璋闻言呼吸一窒,烟金色的眸光剧烈抖动,须臾后才咬牙阴狠道:只要今日我还有一口气在,鹿死谁手,就还是尚未可知!重苍,你不要太妄自尊大了!
    说罢,他四周就忽而拔地而起怪石嶙峋,只不过片刻功夫,这些怪石就在荒野之上密集林立,但每一幢怪石的形状却都不尽相同,那离奇怪异的模样就好似狰狞的恶鬼,争先恐后地扑向立在空地中心的重苍。
    石峰增生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格外不适,明明是笨拙敦厚的东西,此刻行动起来却是迅捷无比,根根锋锐如刀刃的棱角行如疾电,眼看便要扎入重苍的腹腔,但在那电光火石间,重苍却脚尖一点,身形便如鱼入水,玄妙地避开重重挤压,在狭窄的空隙间急速穿梭,转眼间便要直取闻如璋本体的命门!
    砰然一声,重苍这一拳下去,却是引起无数碎石迸溅,只见原本闻如璋站立的位置,此刻已然只剩一块巨石矗立在此,重苍并不惊讶,他在顷刻间便陡然收势,身躯如流星般回转,而在其衣摆翻动之际,一条水墨巨龙就倏尔咆哮而出,破开面前重重阻碍,在眼花缭乱的石林中锁定一处,霎时便长驱直入,张开血盆巨口,一举叼住其中一块怪石。
    怪石破碎,而闻如璋的身形顿时就在这其间破现而出,他腹部受创,咬牙一掌便捏碎了那巨龙的喉口,水墨消散,他也亦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就地一滚,便略显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嘴中却已是克制不住地溢出淋漓鲜血。
    视线模糊间,只见重苍的脚步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如此,你该心服口服了?
    心服口服?闻如璋剧烈地喘息,发出的声音几近气若游丝,他喃喃道:谁会在死亡面前心服口服?
    重苍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闻如璋又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他望着那鲜艳的颜色,低头苦笑道:就算踏入终焉态又如何?我们终究还是在天道下庸庸碌碌的凡人被七情六欲所摆弄,为了生存而四处奔走,就连我也是一样明明被他赐予的这条性命,早就该在他陨落那日便一同消散了可我到底还是舍不得这红尘浊世,哪怕早就没了什么牵挂,却还是苟且偷生到了今日
    随着他话音在空气中飘散,淼淼烟尘也在二人中间迎风而起。
    天道又算什么?重苍缓缓闭眼,轻声道:他摆弄你,你就任由他作践了吗?
    呵呵闻如璋面色惨白地抬头看着他,嗤笑道:你是因为忘却了一切,所以才会这么说,重苍你自以为你能反抗天命,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个没有过去的可怜人罢了。
    重苍睁开眼,里面尽是寒意,冷冷道:看来你是急着求死了。
    死?呵,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怕了。他说着,头顶的阴云就缓缓遮蔽住金色的阳光,使荒野陷入一片晦暗之中,而闻如璋的金眸也仿佛与这份昏沉遥相辉映,目光中此刻只残余着星点暗芒道:早在决定赴宴时,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只是不论如何,我还都不甘愿死在你的手上
    重苍闻言蹙起眉,似乎从中隐隐察觉出些不对劲来,而远处躲在乱石堆中的楚昱也亦是眉梢一跳,他不安分地挪动着爪子,想要稍稍退出乱石缝隙些可就在这时,四周却猝然异变陡生!
    只见他藏身的乱石瞬间化作活物,如同道道鬼爪般朝他倾塌下来,而楚昱虽在那一瞬间挣脱了半寸,可却也是无济于事,那些乱石很快就扑上来将他牢牢锁住,直至令其再也动弹不得。
    而闻如璋的身影也亦在同时倏然在重苍面前消失,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移形换影到了乱石堆前,一把提起被乱石缠住的小红鸟,扣住他的咽喉,带着山穷水尽的疯狂对重苍威胁道:
    我想你对这个朱雀族太子应该不只限于利用吧?
    楚昱没有贸然挣扎,他任由闻如璋抓着翅膀,默默叹了口气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妖王又何苦为难于我?
    你错了,太子,为难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妖主大人。闻如璋惨然一笑,一时间他的面容似绝望又似嚣张,冲重苍抬起下巴道:
    来吧!重苍,做出你的抉择吧,今日他是死是活,就全凭你一念之间!
    第29章 天隙湾
    自从那日闻如璋将他挟制出穹屠山后,到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
    所以当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沁入鼻腔时,楚昱便按捺不住地探出头,而在这刹那间,向后疾驰的寒风就朝他猛烈扑来,将他头顶的翎羽吹得抖动不止,简直就像一颗在暴风骤雨中颤颤发抖的小草。
    可楚昱却仿佛浑然不自觉,他只是眯起眼睛,望着下方一望无际的万里浮生海,心情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凝重。
    虽远离了冥央宫那座禁锢他自由的牢笼,但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口,左右依旧是受人制肘,楚昱自是觉得没什么好庆幸的,只是眼下的状况
    楚昱嫌弃地抖了抖脖子上的羽毛,再次缩起脑袋意图减少与闻如璋的肢体碰触,盖因一刻不停地连日奔逃下来,闻如璋已然几近灯尽油枯,他现下只要轻咳一下,就会从口中带出淋漓鲜血,甚至其间还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末,此等伤势显然就算当时不死在重苍手上,他也亦是时日无多。
    曾叱咤风云的十二府妖王落到如今境地,自是难免让人感慨一句英雄末路的,只是楚昱心中虽有诸多唏嘘,可作为一只分外讲究仪态的幼鸟,他此时此刻只想使出破壳的浑身解数来,才好远离那些看上去秽气满满的血污。
    但碍于种种考虑,他现下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毕竟人在穷途末路,四面楚歌之际,便是极容易陷入疯狂的时刻,最不宜前去招惹。
    如不然以楚昱现下所恢复的妖力,若真要抛开生死背水一战的话,也未尝不会是闻如璋的对手,只是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自然是要力求稳妥为上,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一招击杀闻如璋的十全把握,他不会轻易动作,以免马失前蹄。
    正想着,闻如璋就又猝然喷出一口鲜血,惊得楚昱在他手中慌忙炸毛避闪,只见其身形在空中一个趔趄,堪堪像要是下坠的样子,楚昱见状也顾不得沾染秽气那一茬了,立刻便用爪子紧紧勾住他的衣衫,省得闻如璋一个稍有不慎,他自己提前咽气不说,若是正巧将他失手投进浮生海的正反旋涡中,那他恐怕就要赶在这位倒霉妖王前面去见阎王了。
    呵呵察觉到楚昱的动作,闻如璋擦净嘴边血迹,发出轻笑道:太子不必担忧,我虽已是风中之烛,可谓随时随地都会熄灭,但也不会平白连累太子跟我一同上路只要坚持到了天隙湾,你我便可就此分道扬镳了。
    说到天隙湾三个字,他黯淡的金眸中竟露出些许温柔来,恍惚间竟又似乎恢复些了生气,甚至连脸色都好了许多。
    而楚昱却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他心下一黯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奇怪:天隙湾是妖界与其他几界来往的关口,每逢月圆潮汐之际,都会有众多妖船在码头边停渡,将想要去往别界的妖怪从此岸送往至彼岸,而闻如璋已然是要行将就木的人了,他这时候前往天隙湾又有什么意义?
    毕竟就算换个地方,他的伤势也不会陡然转好,哪怕他是有灵丹妙药藏在别界,可以暂且让他撑过这一遭,也仍是无济于事;因为他既杀不了重苍,取不成其内丹的话,便意味着抵抗天劫也亦无望了,总之便是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躲避重苍?不想死在他手下,所以便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待死亡吗?楚昱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因为闻如璋此刻的状态,能不能撑到重苍追来都是两说,而且距离下一个月圆之期还有好久,天隙湾现在根本连个船的影子没有,去了便等于把自己陷入了死路,就只等着重苍赶来瓮中捉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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