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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34)

    却因为老宿舍并没有物业,也无人懒得揽起砍树重担,而作罢。
    树丛后面的挤压的垃圾就更多了。
    机关单位的旧停车场被改为了自建的停车棚,年岁也久了,边角破碎漏风。零零碎碎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停在里面,甚至有几辆废弃已久落满尘灰的摩托车。
    停车棚旁,堆着许多杂物,说是杂物,就是那种卖不出去、垃圾车也不帮忙收的大件垃圾,废弃家具之类,还有两个黑布笼罩的集装箱。
    从白岐玉住进来时,这些东西就一直蹲在那里,无人问津。
    多亏了这些东西,流浪猫狗们有了家,那一片儿夏天不能靠近,又腥又臭,全是猫狗排泄物。
    总之,这些过于繁密的树荫与矮墙、杂物,自建停车棚的影子杂织在一起,像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枯肢,每次看都让白岐玉不舒服。
    居住了一年多,若非晾晒衣服、开窗通风,白岐玉从来不在阳台上久呆。
    难道或许不止是他自己的问题,老国土局宿舍也有问题?
    这个推测让白岐玉不太舒服,他无法抑制的回想起那个所有楼窗被漆黑膨胀之物遮掩的幻觉,还有李美瑰八卦的2013年和2014年的集体自杀事件和碎尸案。
    来自他人的痛苦回忆挤压进他的情绪,他狼狈的从回想中逃离。
    但是,这些细密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不适感是白岐玉居住一年有余才产生的,秦观河为何知道?
    白岐玉不确定问:能具体说说吗?你说它风水好,为什么又说它诡异呢?
    秦观河解释道:是气。死气浓郁。这样说可能不太好理解,你可以想象为磁场
    说着,他轻点了一下额头,动作很快,白岐玉没看清具体点的哪个地方。
    对死亡的恐惧,是从狩猎采集时代写进基因的自我保护机制。进入农耕时代后,这个功能便没有那么大需求了,在进化过程中优先级也降低,甚至有了退化但这不代表,它不存在。
    例如,看到同类尸体,会尖叫、恐惧、下意识远离,但看到的鸡鸭鱼这种非同类的则没有这种感觉。
    刚才我说的,是大多数人没退化的功能。而感知气,是少部分人保留、或者说返祖了的功能。
    一切事物存在过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被抹除的,秦观河想了想,你是游戏策划吧,你比我更懂软件数据之类,那些运行程序的背后,是庞杂的数据流,即使被销毁,也有更多更复杂隐秘的途径来追溯。便是如此。
    秦观河是个好老师,讲解的浅显易懂,白岐玉很快明白了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委婉表达的事情。
    院子里,死过很多人。
    多到一面之缘,秦弟马便感受到了无法忽略的,让生物自我保护器警铃大作的死气。
    而下一句,秦观河的话,是个更明显的惊雷
    看你精神不错,迟早要知道的,我还是坦白吧他叹口气,我去的时候,一单元被整个封锁了,我还是托了警局一位香客作担保,才进去的。
    封锁?为什么?
    白岐玉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四楼一家出事了。难道保家仙不在的短短几天,就?
    可秦观河却说:三楼东户死了人,还是抄煤气的报的警。
    是小情侣那一家。
    当时,我信手一算那家的气运尚不至此,便咨询了警察香客。
    他说这家人死的蹊跷,抄煤气的敲不开门,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恶臭,就报警了。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快白骨化,导致难以判断死亡时间,也难以寻找死亡原因。
    自杀?白岐玉随即否认了自己,应该是谋杀,不然不会封锁单元楼。
    白先生聪慧。秦观河点头,按照惯例,他们走访死者一家的关系链,包括住户、朋友、亲属却发现,最后一次目击在一周前。但一周的死亡时间,在目前的温度湿度下,是达不到白骨化的。
    有人处理过尸体。
    对。
    白岐玉长叹一口气:难以置信
    他与三楼小情侣是两面之交,准确来说,只有一面。可到底是活生生的人,死得这么蹊跷,很难不多想。
    我去的时候,正在排查你们单元的住户。
    查出东西来了么?
    还不知道。不过你们单元的住户真少啊。秦观河回忆道,二楼没人。一、三、四,加上你的五楼各一户。你这两天又不在家,怪不得三楼的死亡拖了这么久才被发现。
    是啊,白岐玉嘲弄地说,等这次搬出去,一定要换一个人烟旺盛的地方住。
    等等
    秦观河为什么知道住户这么少?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现在是工作日,李晓杰工作繁忙不在家,那么,秦观河为何会知道四楼有人住?
    他按捺着心头的不安,轻声问:警察去的时候,是不是在询问四楼?
    秦观河一怔:你怎么知道?四楼住户是个中年男子,一敲门就开了,看到警察很激动,喊着什么救救我,是个胆小的。
    完了。
    完了
    答案验证了白岐玉的猜想:方诚被李晓杰囚禁在了家里。
    而方诚被囚禁的原因最初,白岐玉以为是李晓杰的占有欲。
    但那日的谈话时,李晓杰有几个奇怪的点:她不怪罪白岐玉,却说为了自己名声,不让白岐玉接近方诚。
    看似逻辑无误,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一个隐藏的矛盾:一个思维开化、帮理不帮亲的人,却在乎同样作为受害者的自己的名声?
    还有那些歇斯底里的离他远点,恐怕,这个他,除了指方诚,还在指祂。
    原来,在短信前,她就已经提醒过他了。
    白岐玉的牙齿因战栗咯吱的响,巨大的恐惧再次袭来,他难耐的包裹住自己的胳膊,只觉得天旋地转。
    搞砸了他喃喃道,方诚要死了
    秦观河心头一跳,顾不得安慰明显陷入异常情绪的白岐玉,焦躁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云儿不在李晓杰护不住他了。白岐玉轻轻的说,假的,都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敲开四楼门的不是警察,而是祂
    三楼小情侣,或许真的死了,也或许没死,甚至他们是否存在都是一个谜。
    而现在,白岐玉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辨别真假了。
    你冷静一点,秦观河有力的手捧住白岐玉的脸,担忧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看我,深呼吸。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好点了吗?
    白岐玉紧紧闭上眼,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罗太奶,是不是,又没空来处理我的事了?
    秦观河诧异的点头:韩嫂告诉你了?我本来想最后和你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许多已经结案的香客,纷纷跑来说复发,罗太奶、施弟马、小仙婆所有师兄弟们都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说着,他安慰道:你放心,你的情况很稳定,这里也安全,等太奶处理完紧急事项,就会来帮你了。
    果然如此。
    果然是祂为了干扰局势作祟。
    都说三十岁之前一定要读加缪,他的书白岐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鼠疫》中的一段话,却总是不懂。
    他早有所料,但事到临头,还是非常难过
    现在,白岐玉读懂了。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白岐玉怔愣的瘫倒在床头:我就知道祂怎么会这么好心,让我希翼一切顺利?
    在秦观河欲言又止的视线里,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冰冷的转向他。
    如果我是你,我会赶紧联系你那个警察香客,询问他,今天有没有派人去老国土局宿舍走访。
    秦观河一怔:突然这么说
    你刚才也说了,那个香客走访过亲属后,发现三楼东户最后一次被目击是一周前。那么,为什么今天你还能撞到警察?
    秦观河的眸子忍不住睁大:我操!
    对啊,作为邻居,被走访的顺序应当是第一顺位!
    且警察香客都把调查结果告诉他了,那么今天他遇到的
    是那个东西。白岐玉轻轻地说,祂知道我在这里,也知道你是去干什么的。祂是故意的。
    故意,通过秦观河之口,告诉他
    不要挣扎这些无用功了,放弃吧。
    不然,方诚就要被你害死了。
    事态紧急,秦观河顾不得刨根追底,他深深看了一眼白岐玉:稍等我先去打个电话。
    宽袍广袖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走廊深处,白岐玉收回眸子,冰冷的手指轻轻婆娑过秦观河带回来的东西。
    手提电脑,租赁合同,一袋橙子。
    租赁合同是一年半前签订的,签订后,白岐玉随手收到了柜子里,再没看过。
    可秦观河的仙家把它带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细细密密的从第一行开始看,翻到第三张纸,看到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名字。
    张一贺。
    当时,孔大爷是这样说的。
    俺儿和儿媳妇是公务员俺害怕传出去影响他们工作,这个合同用的俺一远方亲戚的身份。
    白岐玉怀疑过为什么要这样,但老人看着憨厚老实,老一辈也容易有一些年轻人不理解的想法,也就没深究。
    他猛的把合同往前翻,看到第二行条例,心中冰冷万分。
    二、房子中的一切物品,所有权在于户主。若产生损坏、损耗等纠纷,户主具有追索权。
    在不知道户主是谁前,对于法盲来说,这一条似乎是没问题的。
    现在,这一自开始便是阴谋的局,终于揭开了真面目。
    有问题的契约,从来都不是搬家时签订的那张,而是从头到尾被忽略的这张。
    白岐玉浑身都在抖,即使知道这里是安全的,罗太奶会佑护他,可他那么想尖叫、想不管不顾的崩溃,前所未有的想与玩弄他把他当宠物戏耍的祂对峙。
    后颈撕裂般的痛,胃里开始翻滚饥饿感与呕吐感,他嗅到了难以忍耐的海腥味儿,来自每一处房间中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憎恨的开口:你在的,对吗?出来,我们谈谈。
    微风拂过,空气中仿佛翻涌过什么气息。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还在。既然你今天这么拐弯抹角的戏弄我,就是想继续和我交\\配,对吗?
    现在我告诉你,我同意了。但在此之前,我们来做个交易或者说,一场赌约。
    狂风大作。
    浅薄的、蛰伏房间每个角落的阴影,开始肆意疯涨起来,阴霾于四面八方、于万千张口吵闹低语中袭来。
    祂来了。
    第34章 赌约
    祂来了。
    房间仍是明亮的, 氤氲熏香、昏沉的床头灯每一处光都波澜不惊,但白岐玉就是感觉得到,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针扎似的压迫感几近要把人逼疯。
    被子下的手狠狠攥紧, 用疼痛感抑制颤抖。白岐玉需要很大的力气, 才能让自己听上去沉着冷静。
    我们这样没意思, 真的。我也就算了,还要加上我周围的人
    他轻轻摇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风声掠动,线香星点般的火顽强的明灭。
    我也不明白。祂很缓慢地说,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
    随着开口,祂终于现形了。
    祂像人影, 但也没那么像,是模糊的, 不可名状的, 难以以人类想象力和感知力揣度的真实。
    从各个物件的影里,从房间的顶与地里
    祂像一面巨型的玻璃罩,或者膨胀的无数梦魇中见过的黑影, 静静地垂下身子,看着被包裹在涡旋中心的白岐玉。
    白岐玉垂着头, 努力不去与祂对视。
    但即便如此, 发自本能的生物链底端遇见顶端捕食者的恐惧是无法掩饰的。
    他瘦削单薄的身子如寒风掠动的落叶,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装了?他压抑牙齿的打战,这就放弃了?
    许是没料到白岐玉说这个,祂短暂的顿了顿。
    我一直在寻找你喜欢的模样,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没能找到。
    还谁的模样?白岐玉在心中嘲讽的笑了, 如果真说了谁的名字, 不亚于谋杀。
    我没有喜欢的人。他不动声色地说, 但我喜欢的是人人型就够了。
    许是他乖巧的模样起了作用,或者上次成功交\\配的精力让祂愉悦,认定了白岐玉已经臣服,祂竟听从了白岐玉的话。
    不可名状的黑暗扭曲、缩小,最终成为了一个人的影。
    高大的人影站在床头。
    像任何一位探病的人一般,安静的垂着头看他。
    如你所愿。
    如果不知道暴虐而不容置喙的本性,现在的祂看上去甚至有些温顺、有些爱他的意味。
    这让白岐玉不可避免的想起张一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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