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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爱世人[无限]——折州(6)

    因为有陆南这么个目击者给众人讲述过第一天死的那个玩家是如何死的,玩家们看见她就能将其同第一天的玩家联系起来,并脑补出对方亲自抓烂了自己皮肤的全过程。
    守在外面的男人脸色极差。
    方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声音放得很轻:是昨晚死的吗?
    男人下颚紧绷:我晚上什么都没听到。
    诶,我也什么都没听到啊,方辰蹲下来,把手上不知从哪弄来的白布盖在女人身上,这才敢直视凸起白布下的尸体,这估计是这场游戏的设置,到了晚上必须睡觉吧。
    男人勉强动了动嘴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点但凡有点经验的玩家都看得出来,他本来也不是想表达这个。
    而是女人昨晚就和他们同睡一个大堂,对方死得悄无声息,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兔死狐悲一下,若是中招的是自己,他们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方辰朝白布作了个揖,叹气道:胡秋姐,你一路走好,反正接下来估计还有人去陪你。
    程雾野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游戏里的人要么新人期刚进来惊慌失措,要么是待久了早早磨平了悲悯心,方辰昨天对待新人的态度明显不是新手,但如今面对死亡的态度却也不像完全血凉的老手。
    ※
    太阳完全出来以后,帮工们照例回了这座屋子做早饭,而其他人则趁着这点时间抓紧找线索。
    师瑜没参与,看完尸体就跟完成了任务似的回到二楼的椅子上,眸光安静地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宾客,也看到了帮工组回来的玩家。
    只有两个人。
    偏瘦的那个帮工始终没有出现。
    【依我看直播的经验,那个玩家多半也已经没了。】
    【这场游戏推进好快啊,这才两天还不到吧,就少了四个?等再过三天岂不是得全灭?】
    【估计是抽到短时间场次了吧,时间短肯定进度快,就是可惜了这场的新人,第一次玩没经验还得跟游戏进度。】
    【说起来昨天答应好晚上出去找线索的,不知道那些新人找到什么了没。】
    找到了的。
    程雾野在楼梯口撞见了干完活儿往回走的陆南,出声叫住他:小心脚下。
    陆南慢半拍地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差点一脚踩空,感觉扒着扶手站直了:程哥
    程雾野应了声:走路不看路?
    陆南不自觉抠着手指上的皮,眼周黑了一圈,嘴边顶着个水泡:我对不起。
    程雾野: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陆南沉默了很久,眼看对方转身就要走,赶紧上前两步拉住他:等等!我,我有事。
    刚刚出大学的男生身上还没多少被社会打磨的痕迹,第一天看见尸体的时候还有幼兽般的生气和惶恐,而现在眼里却几乎要被恍惚和死寂覆满,这是典型的精神正处崩溃边缘的状态。
    程雾野一点都不意外对方会变成这样,对男生伸手拉住自己的结果也并不意外,声音沉静得宛若风雨中巍然不动避风港:什么事?
    飘摇中即将侧翻的小舟就那样抓住了避风港,吐露道:我昨天出去了。
    陆南张了张口,尾音里带了点不自觉的抖:我看到了,白鹿。
    是白色的鹿。
    ※
    时间拨回十个小时前。
    咱们现在往哪边走?
    陆南是和那个身材偏瘦的帮工一起约好出去的,至于那个偏胖的那个死活不肯冒险,两人也不可能把他拖出来,只能自己上。
    偏瘦的问道:这村子这么大,咱们连个方向都没,难道就瞎打转?
    陆南道:之前程哥跟我说起过,关越越是坠崖死的,而徐祝空因为她的死也伤心欲绝到差点跳崖,我们可以试试去后山上看看。
    偏瘦的脸色变了:去山上?你疯了?这乌漆嘛黑的万一一下没看清路
    陆南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我从我住的那间房子里翻出来的。
    两人掰扯一阵最后还是出发了。
    因为下着雨,两人走得更艰辛,好不容易到了之前程雾野讲述中关越越跌落的那座山山脚下,偏瘦的望着漆黑的山林一个劲冒汗。
    陆南也怵,但大约是年轻,中二期一往无前的干劲还没完全消失,他一咬牙,拖着偏瘦的就要靠近。
    偏瘦的手脚都在发抖,几乎是完全被他拖着才得以前进。
    走了没两米,陆南便泄气似的甩开手:叔你再这样
    哇啊!!偏瘦的忽然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滑坐下来。
    陆南愣了一愣,意识到什么,僵硬地转头,便看见原本漆黑的山林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头鹿,生了对纯白造型漂亮的角,全身白得没有一丝杂毛,在黑暗里宛若令飞虫趋之若鹜的光源。
    接着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身边偏瘦的那位玩家猝然倒地,纯白的鹿角狠狠砸在那人的脑袋上,破开一个巨大的血口子,颅骨完全凹陷了下去。
    程雾野听到这个描述,倏地想起当初老刘死时的模样,也是头颅开裂。
    他敛下眸光:然后呢?
    陆南有点神经质地舔了舔嘴唇,眼瞳都在发颤:我,然后我就逃了我原本是想回房子里的,但是找了错门去了隔壁
    隔壁家的是个中年妇人,估计是见他大晚上的跑得手脚并用涕泗横流看着太可怜,便让他进屋喝了杯水平复心情。
    过程中不免问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门口,陆南结结巴巴地讲了一遍,那妇人便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傻小子,你这是遇到白鹿了吧。不过你在咱们村怎么连白鹿都不知道?
    陆南一咬舌头,情急之下扯了个自己是远亲平时不住村子因为丧事才回来吃酒席的理由。
    好在身份这一点上游戏没坑他们,没给他们一个从小在村子里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设,顺利混过去了。
    妇人道:白鹿是咱们村的神灵,保佑咱们年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衣食无忧的。
    妇人道: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传的,传到外面就变成了跟白鹿许愿可以成真,每年总有那么些人跑进来蹲点,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他们一群外人凭什么见!
    妇人道:不过小伙子,你看到白鹿了,那你看到它显形了吗?我听我奶奶她们那一辈说过白鹿可以显出人形,而且还通常是特别漂亮的小姑娘。你们常看的那些妖艳的狐狸精可没法比!
    陆南一点都不想和她讨论鹿和狐狸哪个变成人更好看的问题,聊了几句便匆匆起身告别。
    【为什么一个山村灵异背景的游戏,会牵扯到童话故事?】
    【说不定是聊斋志异呢。】
    【我斗胆给大家圈个重点,白鹿化人形是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程雾野听完全程,眼神古怪道:化人形?
    陆南呐呐地啊了一声:她是这么说的,怎么了?
    程雾野若有所思。
    昨天他去老刘家时隔壁那位邻居跟他提起关越越也用了漂亮这个形容词。
    按理来说人都死了,若非对方生前真的在外貌这一点上极有记忆点,否则不可能让别人想起她时第一反应就用它来形容。
    其实的确有很大可能只是巧合,毕竟无论白鹿还是关越越他都一个没见过,知晓完全是从旁人口中,已知的共同点只有特别漂亮这一项。
    可是
    程雾野低下头,碎发下的眼睛无声地弯了起来。
    可是这场游戏的名字,就叫白鹿。
    说她们没关系,骗鬼呢。
    【我每次看到雾哥这个笑,我就想到狐狸跟着猎人走。】
    两人离开楼梯口。
    片刻,二楼的台阶上缓缓走下一个人来。
    师瑜安静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听到了多少。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哥哥。
    顶着两团高原红的男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着他的大腿:我找到你了。
    师瑜试着退了一步,愣是半点没挣开这小孩的桎梏。
    男孩子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听着脆生生的:你找到我姐姐了吗?
    【不知树下之弹弓也。】
    第8章 白鹿 反应
    师瑜沉默了片刻。
    男孩却等不及了似的,倏地变了脸色,眼珠子一眨不眨,像一对毫无生机的玻璃珠子:哥哥,说话不算话可不好,你难道没找到我姐姐吗?
    师瑜眸光安静地注视着什么的时候其实挺有迷惑性:别人看来仿佛他在认真地看眼前人,可只有当事人能感觉到,对方与其说在看自己,不如说是在单纯地发呆。
    男孩那一长串话将他的神拐回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嗓音没什么波澜: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找了?
    【】
    【前面不用回想了,师美人只在小男孩说要找姐姐以后问过他姐姐是谁,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好字。】
    男孩子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黑色的鬼气如浓雾蔓延。
    师瑜翻过楼梯扶手,在黑气攻击上来的前一刻跳了下去,脚落在另一半扶手上缓冲,身形再度落地。
    他回头看着紧追得近在咫尺的黑雾,没再跑,任由狂涌的雾气吹乱那一头长发。
    没见对方动脚,男孩却鬼魅般从楼上下来,两只手上缠满了黑雾:哥哥。
    师瑜直到对方停在自己身前,方才再度出声:我以为你会叫我姐姐。
    男孩几乎贴到他脸上:哥哥你在说什么?
    很少有男生会留长头发。
    哥哥和姐姐一样是长头发没错,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啊。男孩子脸上还挂着清甜的笑容,我怎么可能认错?
    一点都不像?
    可明明灵山道长,丧事屋主,甚至徐祝空鬼魂的反应,似乎都不是这么说的。
    师瑜直面冰冷锋锐的黑雾,侧头时颈侧被擦出一道血口子。
    他垂眸:你不是要找姐姐?
    男孩操纵鬼气的手蓦然一顿:你要帮我找吗?
    不用找,师瑜道,她明天中午会出现。
    ※
    明天正午就是下葬的时候。
    灵山道长提前告知了几人这一点,因为到时候抬棺材的活必须由他们来做。
    关于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究竟是什么时候一直没个定论,有人说是子时,亦有人说是午时。
    子时好理解,因为在晚上;而午时传统的说法则都是阳气最重,也正因如此,古时犯人问斩一直在正午,久而久之人死时的阴气便积累起来了,反倒成了阴气最重的时刻。
    对于这个问题,拿方辰的话来说,其复杂程度不亚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奥义,不是他这等凡人能想明白的。
    唯一的女玩家胡秋死了,师瑜被灵山道长吩咐第二天要抬棺材的任务以后,顺带问了一句。
    灵山道长听了,眼里满是狐疑:胡秋是谁?跟我过来的不是一直都只有你们四个吗?
    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故意撒谎,反倒像是对方的记忆里就不曾出现过胡秋这个人。
    程雾野待到灵山道长离开了,方才若有若无地凑近他:玩家在游戏里死了,当前副本里NPC相关记忆都是会被清空的。
    师瑜抬眸看他。
    当然,现实里相关于这个玩家的痕迹一样会被清空。程雾野掀了下唇角,知道痕迹是什么意思吗?你穿过的衣服,住过的地方,学习工作的档案记录,写的所有文字录下的所有音频,甚至旁人脑海中关于你的记忆,都会消失。
    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在这世界存在过一样。
    ※
    下午,师瑜自进入游戏那天起第一次主动出了门。
    离开挂满白幡和花圈的屋子,连头顶的阳光似乎也变得骄烈起来,碎光打在未干的水洼上,像浮了层白花花的噪点。
    村子位于山间,但占地不小。下坡路边开着几家商铺,里面大多是卖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类的生活用品。
    师瑜走进最近的那一家,站在玻璃柜台前,安静地注视着里面花花绿绿的商品。
    哥哥。男孩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抱着他的小腿,姐姐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师瑜沉默几秒,伸手抵住对方的额头,将人推开:你离我远一点。
    男孩仰着头:为什么?你怕我吗?
    师瑜一松手,对方的脑袋又凑过来,他再次将人推开。反复了几次,他只能维持抵着对方脑袋的动作。
    男孩执拗得很,没得到答案就继续问:你怕我吗?
    师瑜默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也不知是被吵得不耐烦了还是迟钝的反射弧刚刚跑完全程,回道:不怕。
    男孩: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我靠近?
    师瑜语调平静: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有那么一刻,男孩真的下意识想要去嗅自己的身体,可最后却只是追问道:哪里难闻?血腥味还是尸臭?
    【?】
    【我这下确定这小孩不正常了。】
    男孩浑然不觉,脸上两团高原红,颊边的笑容甚至旋开了酒窝,还未到变声期的嗓音干净又清脆:哪里难闻了?
    师瑜被他冰冷而僵硬的双臂缠绕着,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道:药味。
    男孩一愣:什么?
    师瑜重复道:你身上草药味太重。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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