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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慕容樽月(90)

    接过这人递来的伞,李惜花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前半夜里听到唐梦柯那声凄厉的哭嚎时,吓得他心都颤了一下,如今那人生死未卜,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档口上,他实在是没有心情说什么温言软语来好好安慰眼前这人。
    叹了口气,李惜花无奈地说道:我担心唐梦柯会出事。
    我知道。依旧是淡淡的口吻,玄霄眼底的淡漠仿佛无机质一般冰冷。
    李惜花:
    晨光熹微,将渐渐淡去的云层映成天青色,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的对话似是掐灭了所有的声息,四下里逐渐静得落针可闻。
    玄霄微微捏紧了手中的伞柄,收回落在这人身上的目光,转身欲走。
    阿玄李惜花道。
    一声轻唤令玄霄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他没有回头,淡淡回了一句:客栈等你。说完,也不等身后之人回答,便径自走了。
    而李惜花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他家阿玄别一生气突然不见了就好办,事分轻重缓急,还是眼前这事要紧,至于他那边
    伸出手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李惜花强打起精神,自言自语道:只能等之后再赔罪了。
    雨虽然停了,但天并未放晴,晨起雾气弥漫,薄雾中一人孑然一身回到客栈,无视守在店门口又被吓白了脸的伙计,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伞重新放回门背后,玄霄脱了靴子,在床上盘膝坐下。他深吸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接着神色微凝,原本放在两膝上的手缓缓抬起,一手掌心朝天,一手掌心朝地,顺着内力运行的轨迹在胸前叠合于一处。
    随着内力正转,手掌带过之处似连空间也被其扰动,而以他为圆心辐射开去,室内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然而愈是这般,身上的感觉便越明显起来,先前被李惜花无意间扯得微微有些裂开的伤口处也一阵阵地疼,血色逐渐从蓝色的衣料之下透了出来。
    这一剑原是为了自圆其说准备的,玄霄猜到李惜花可能会怀疑他见过唐梦柯,为了以防万一,他本来准备在那女人身上泼一盆脏水。
    如果李惜花问起此事,他可以推说唐梦柯刁蛮任性,一见他便如见了仇敌,还用利刃刺伤了他。这个理由不但合情合理,而且他吃准了李惜花看见他的伤后,对那人的印象定会一落千丈,届时只要他略施小计,便能解了困局。
    但是
    当他看见桌上的那两碗面时,这个念头却突然间动摇了。
    那一瞬,他不知怎么地忽而心头一热,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所以借着送伞的理由说服自己,连伤也不管便急急地跑去找李惜花,可是当他看见那人浑身湿透地站在树下时,心头的那一点热又骤然冷了下去。
    纵然他可以在李惜花问起时如实回答,说他用了激将法刺激得唐梦柯精神崩溃,想要让这人破而后立,他也可以反问李惜花,指责他救得了唐梦柯一时,救不了她一世,但那之后呢?如果李惜花问他唐梦柯在哪里,他也敢如实回答吗?
    其实要是那女人挺不过去,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他而言,这亦是一种将之前那些烂账一笔勾销的好方法,可他这么想,不代表李惜花也能这么想。
    既然这人能够因为担心那女人而在林子里淋了一夜雨,玄霄不难想象如果让这人亲眼见到自己杀死了唐梦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一次次地尝试,然后一次次令玄霄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与自己的不同,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他忽然觉得这段感情实在荒唐,因为实际上李惜花喜欢的是萧家的幺子萧玄,而不是这人口中冷心冷情,毫无怜悯之心的千重阁阁主,而他因为不想失去,越是妄图抓紧这个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最后很可能什么也抓不住。
    明知如此,可玄霄毫无办法,眼前之局仿佛一盘死棋,无论怎么走都只有一条死路,看不见半点光明,逼得他只能且行且看如何才能有化解之法。
    罢了
    既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便索性不想了。
    行功沿着周身经脉走了一整个周天,玄霄敛起心底所有的思绪,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内力收归丹田,恢复成之前逆转的状态。
    他睁开眼,起身穿好靴子后,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本想走到桌边倒一杯水来喝,下一瞬却骤然神色一凛。
    把扣在桌上的一只茶盏翻过来放在面前,玄霄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冷冷道:既然来了,又何必犹豫。
    他一面说着,一面借机将染了血色的那只手臂掩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捏着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只是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一抹赞许之色自他眼底一闪而逝,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189章 心如死灰
    然而门外之人并未答话,只微微地抿了一下唇,伸手推开门,一步步缓缓踏入了屋内。她神色微沉,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微微侧身坐在桌边的男人,虽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夜雨,可之于她却恍如隔世。
    沉默像一张巨网,将屋内的一切尽数包裹其间,从唐梦柯进屋开始,玄霄甚至都不曾抬眼看过来人,只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粗瓷茶盏,过了良久,才幽幽问道:下定决心了?
    唐梦柯垂眸,紧紧地攥着双拳,而当她再抬起头时,所有的迷惘似都在这一刻退却。
    是。她淡淡说道,话音平静异常:我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将所有伤害过我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玄霄侧目,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很好。
    他又转过一点身来,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人,即使此刻她衣衫残破,遍身血迹,脸色更是苍白得好似虚弱到一阵风便能将之吹倒,但她的眼神玄霄却绝不会认错。这是仇恨的火焰,而且是深彻骨髓的恨,只有用仇人的鲜血才能浇熄,和他当年的在地宫水牢之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地轻轻点了几下桌面,玄霄满意地收回目光:既然你肯配合,那唐门的事很快便能了结,不过本座要提醒你一句话音一顿,他别有深意地缓缓说道:李惜花帮你是碍于往日的情分,但本座不同,若你还抱有那些天真的念头,他日终会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闻言,唐梦柯抬起头来,目光几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昨夜林中的那一幕幕仿佛深深刻入了她的脑海,冷静下来之后,稍一细想便知眼前这人分明是为了逼她认清现实,才会在涯边对她说了那些话。虽然明知道这不可能,但唐梦柯的心底偏还留着一丝希望,想要听他亲口回答昨夜之事只是权宜之计,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人话里潜藏的深意,玄霄目光骤冷,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话音瞬间将她所有的奢望敲得粉碎,唐梦柯死死地咬紧了牙,硬逼着不让自己露出半点软弱,可垂下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她自嘲般地扯了一下嘴角:我恨你,这辈子都绝不会原谅你们。
    玄霄微微挑眉,眼底一片冰冷之色。
    恨?
    这天底下恨他入骨的人多了去了,从不缺这一个,不过
    记住,不许将昨夜之事和本座的身份向李惜花提起半个字,否则你会是唐门的最后一任门主。
    说这话时,玄霄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其稀疏平常的事,接着将手中的东西朝她一抛。
    唐梦柯:
    这人的话如此刺耳,听得她心中骤然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但唐梦柯没想到这人会突然给她东西,还来不及反驳什么便下意识伸手一接,而等她摊开手掌,看清楚握着的是什么东西时,又似被人用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整个人霎时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历任门主接任之时才会被传下的白玺戒吗?她以前曾经在自己父亲的手上见到过这东西,可是
    想到这背后藏着的可能,唐梦柯脸色骤变,冷声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面对这人的质问,玄霄不以为意,凝音成束,不急不缓地说道:蜀中群山环绕,易守难攻,晋西王借地利屯兵数年,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而你父亲身为夜丞局千卫,奉皇命一直在暗中监视此地,如今他身陷囹圄,不可能再继续任唐门之主一职,这东西自然也就交归了朝廷。
    他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令唐梦柯一时消化不良,她将这话仔仔细细又咀嚼了一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脸色又变,吃惊道:你说我父亲是
    在最后几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吓得立马消了声,可眼里分明写着满满的不信。
    但玄霄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静静地坐在那儿,像是在等她的回答,然而唐梦柯完全沉浸在对这件事的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自然也无法回答他。
    阳光终于在厚重的云层上撕开了一条裂缝,金色的柔光自天边的一小角倾泻下来,而他就这般目光淡淡地望着窗外,似乎透过这光在看什么很遥远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玄霄冷冷说道:记住你今日的决定,明早卯时城郊五里亭,本座静候。
    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白玺戒,力道大得指尖血色尽褪,唐梦柯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消散,而那颗曾经跳动的心终于彻底地死了。
    唐门之主是朝廷鹰犬,而这人又是朝廷的人,再加上晋西王与蜀中,当一切都完完整整一点不落地在她面前摊开,这人的用意便也不难猜了。
    怪不得他会帮她
    原来从头至尾,这人只是将她视为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仅此而已。
    好,明日我会如期赴约。
    闭了闭眼,唐梦柯深吸了一口气,朝门边走去,但在她即将跨出此地的最后一刻,却忽而停住了脚步。
    小玄儿
    手扶着门框,她垂下眼,说话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还记得那晚在白云山上,我曾经对李惜花说过的话吗?
    玄霄当然记得,也正因为记得,所以眉头顿时狠狠地皱了一下。
    那时候李惜花为了稳住局面,曾经对唐梦柯坦言,说他并不是一个会为别人停留的人,劝这人不要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而这人当时回答说:她以为她会是例外,毕竟李惜花以前表现得那么爱她。
    鬓边金步摇上垂下的珠链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晃,衬得唐梦柯唇畔笑容愈发讽刺,她转身再无留恋地掩门而去,可临走时的那句话却像是一根刺,骤然深深地扎进了玄霄心里。
    她说
    我不是例外,那你呢?
    ☆、190章 莫做坏事
    晨间薄雾微散,水汽随着一阵风灌入屋内,凉意沁骨。
    唐梦柯走后,玄霄将染血的衣物换下,又唤来热水洗漱,等收拾完了,他负手静静地站在窗边,幽深的眸子仿若一口深潭,波澜不兴。
    一只麻雀从不远处的树梢飞来,落在离窗不远的一棵树上,它侧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人,见半晌没有动静,遂放下心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玄霄被它吵得心烦,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之色,遂微微抬了抬眼,只冷冷一瞥便吓得那鸟儿张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收回目光,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紧皱的眉间却仍留有一道浅浅的刻痕,不过好在唐梦柯的事还算顺利,接下来只要不牵涉朝廷,他大可袖手旁观。然而思及此处,他又想起个可能存在的隐患来。
    玄阁主做事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留有不确定的因素,但这人倒是个麻烦,他也不好平白无故地把人杀了,否则这人一消失,指不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他一边想着,一边下了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辰还早,正巧客栈楼下只有那个昨夜里见过的伙计守着店门。那人一见玄霄便吓得抖了个机灵,赶忙移开目光,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翻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起桌子来。
    可他不看那煞神,煞神却要找他,只见玄霄绕开桌椅,径自走到这人身边,淡淡地问道:你方才见没见过一个满身血迹的女人从楼上下来?
    伙计一听,心里害怕得紧,摇着头结巴道:没没有。
    从怀中暗袋内摸出一粒碎银子轻轻放在桌上,玄霄又问道:真的没有?
    拿眼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下那碎银,伙计眼睛一亮,顿时笑得牙不见眼,伸手作势就要来拿,嘴里说着:这事儿您可就问对人了,就刚刚下来一个挺漂亮的姑娘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面前这位公子哥儿又拿出了一张面额巨大的银票丢在他桌上,然而这一回那伙计愣了愣,却是不敢再拿了。
    这么大一笔银子,除非他真被钱糊了眼,任谁都知道是个烫手的山芋,更何况昨夜这个看起来冷清儒雅的公子哥儿可是同刚才那位姑娘一般满身是血,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位爷,您这是?他暗暗吞了一口唾沫,抬眼看着玄霄,小心翼翼地问道。
    忘掉昨夜与今早你见过的一切人和事,不然玄霄微微眯了一下眼,幽幽说道:这钱,你有命拿没命花,听清楚了吗?
    像他这般常年在刀刃上舔血度日的人,身上的杀意岂是这些寻常百姓能受得住的?那伙计一听这话,登时被玄霄下破了胆儿,使个劲儿地点头:没见过,没见过,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他赌咒发誓,保证了又保证,拍马屁的好话更是说了一箩筐,结果半天不见这煞神给个反应,于是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公子哥不知何时早不见了。
    处理完这人,玄霄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心知虽然这样做并不算稳妥,但到底是个折中的法子,想来只要李惜花不去特意细问,这人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合门落闩,他面无表情地来到床边和衣而卧,原本只是想闭眼养一养神,然而带着伤硬与那女人一战以至彻夜未眠,玄霄实际上已经疲劳到了极点,结果这一睡,待他再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
    他是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的,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找了足足一天一夜也没能找到唐梦柯的李惜花。
    起身给这人开了门,玄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李惜花,也许是同他一样一夜没有休息,这人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憔悴。
    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些茶水递给这人,玄霄掩下眼底的暗色,想了想也没隐瞒,直截了当地说到:唐梦柯来过了。
    李惜花接过他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但没想到唐梦柯竟然还会找上门来,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神色微微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玄霄,但不管怎样还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事就好。说完,话音一顿,又皱眉问道:她找你干什么?
    给自己也倒了盏茶,玄霄面不改色地随口诌道:她让我转告你,明日卯时城郊五里亭见。
    想不通这位大小姐又唱得哪一出儿,李惜花疑惑道:她还说什么了?
    玄霄不想他在此事上过于深究,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想查清陷害唐天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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