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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秾裕(40)

    请说。沐耘认真倾听。
    祁终将神色放至平淡,平静编道:其实,我们所掉进的那片荒漠和绿洲,根本就不存在。包括后来的遇难,都是一场幻境。
    沐耘皱了皱眉,存疑多于相信:如何说?
    不然你想啊,照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俩现在还能完好地站在这林子里吗?
    沐耘察觉身上伤势确实无碍,稍稍松了眉,又追问:那,我们又是如何出的幻境?
    祁终神色自然:据我所修习的道行来看,要么是制幻的人主动收了术法,要么就是幻阵法术到了时间,无人加持,自己失效了
    而且你不要小看这个幻境,它的逼真程度其实是来源我们两人内心的迷茫,自己困入了心结,所以一开始我才没有发现端倪的。
    真是如此么?沐耘敛了敛神,内心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了。
    见人还有迟疑,祁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哎,你就别想了。术业有专攻,你总归不能质疑我的能力吧?
    我并非此意。沐耘怕人多心,连忙否认。
    祁终点点头,伺机转移他剩下的注意力:诶,对了。还有一件东西,我要还给你。
    诺。
    沐耘低头一看,交递到他手心的是一块璞玉,正是他差点遗落的那块。登时,心觉暖流淌过。
    嗯,不要太感动哦。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呐。
    见人失神半晌,没有回应,祁终出言打破沉默的氛围,略带得意地抱手站在一边。
    突然,身侧传来一声轰然的跪地响声,让他一下懵呆转身,却见沐耘双膝落地,神色敬然,正欲对他行个大礼。
    祁终吓得双腿一软,连忙与他对跪,结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澄澈的眼中满是感激,沐耘谢道:承蒙祁兄弟一路的救命之恩,眼下又归还家母遗玉,沐耘感激不尽,请你受我一拜。
    啊!使不得,使不得!
    祁终人都吓哆嗦了,话音都在打颤,见人要拜,连连伸手上前,托住制止。
    不行。恩重如山,不得不拜。
    沐耘执意将形式与实在结合进行到底,祁终又急又气,恨恨瞪着他,一时竟无话可说。
    眼见挽不住了,祁终当机立断,嚷嚷道:你要是敢磕,我,我就和你夫妻对拜。
    闻言,沐耘惊诧一顿,动作也定在那一刻。
    两人莫名都不说话了,僵在落花草层上,彼此目光不敢交汇,双颊却都染上浅浅的红意。
    九垓山山顶,决明殿的金门轰然关上。
    沐皙谨慎退出后,如释重负,心想总算顺理成章地将信送给了仙尊过目,相信不久就会有亲人的下落了。
    见兄长出了殿堂,随行而来的沐茵,急忙追上前,关心道:堂兄,仙尊看了信,有新的决断了吗?
    沐皙委婉回答:仙尊一向器重三弟,自然会慎重斟酌信上内容,做出抉择。
    沐茵点头松心,叹道:幸好作恶之人知道分寸,还想送信来表达图谋。只是他们为何要绕弯把信先送给堂兄呢?
    沐皙神色一顿,淡淡道:可能九垓山结界固化,他们难以有迹可循,只好从我们受害方的家属着手。
    也是。沐茵打消困惑,那我们在这里等仙尊下令吧。
    沐皙正欲点头,却见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涌现在眼中,越来越清晰,他不由震惊轻喊:净杳。
    沐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惊愕到忘记反应。
    片刻间,沐耘早已远望到家中亲人的身影,疾步而来,关心道:二姐,堂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沐茵听见他的声音,双眼登时通红,激动上前,轻轻拥住近在咫尺的沐耘,感动而哭:耘弟!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二姐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沐耘内心一软,歉意地轻声安抚。
    一旁的沐皙欣慰的同时,却又疑惑,自己刚刚才把信送进殿内,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幕后还有隐情。
    见别人一家团圆相聚,祁终也不好上去打扰,摸了摸鼻子,他悄悄离开了这温暖的氛围。
    阿茵。先别哭了,让净杳松口气,先进殿复命吧。
    沐皙稳重处事,劝开沐茵,示意他先处理正事。
    点了点头,沐耘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祁终的身影,一时失神。
    你还看什么?仙尊正在殿中等你。
    沐耘点点头:我马上进去。
    长汀山涧,鹤群入云,鸣声打破一谷空静。
    议事阁的屋檐下,林塘收回眺望远山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坐在一边木椅上的祁余行,还在深思着他便桌上的几片枯叶所化的卦象,代表怎样的含义。
    忽然,一阵清风拂面,吹落了祁余行眼下最左边的一片枯叶,却又带来一片新绿的枝叶在他手边。
    林塘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怪道:真是天意啊。
    祁余行将内心担忧放下,豁然大笑:枯木逢春,天可怜见。
    话落,一名传信弟子匆匆进来,神色喜悦,对二人回禀道:林师尊,祁师伯,祁终师弟从九垓山安然归来了。
    两位长者点了点头,心有默契地笑了。
    林塘调侃道:师兄,这下你可以安心喝你的酒了。
    嗯,安神茶太苦了。
    祁余行重新杵起拐杖,走到林塘身侧。
    不过他的回来,并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九垓山那位仙人应该还有其他动向。
    林塘蹙眉问道:你是觉得祁终不宜留在师门?
    祁余行缓缓点头:复杂的事情,最让人伤脑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我寻个理由将他派遣出师门,以防仙尊下诏寻他。
    嗯。也只好如此了。
    山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山林的枝叶总是无时停歇。
    第55章 胭脂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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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师门不过三两日,祁终才稍作休息,就被林塘一声命令给吆喝出林家了。
    临行前,他想只是去柴桑陆家送一块百年檀树所造的木章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任务,便借机在路途中多逗留了些时日,想起之前与儿时伙伴的相约,祁终把心一定,改道先去了滦阳游玩。
    此刻,揽月芳华内,晨曦曙光洒遍两座巍峨高楼,将楼影渲上浅黄色的光晕,楼下徐徐走过一群又一群的花衣女子,正赶着去练场练剑。
    朝云步履匆匆,领着身后的沈冀书,赶往门前接见客人。
    轻易往身后望了一眼,就见沈冀书打着哈欠,神色恹恹的样子,她不由劝道:小少爷,你快走吧。那位公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哎呀。谁啊。这么早来找我,连回笼觉也不让人睡好。沈冀书误以为是什么无名鼠辈,语气有些不耐。
    可那位公子自称是你的朋友啊。要是让夫人知道你待客不周,恐怕你又有苦头吃了。
    沈冀书被这话一呛,本能慌了一瞬:呃。朝云姐姐,那你千万别跟我娘说啊。
    好吧。人就在前面了,少爷你自己去接他吧。
    嗯嗯,姐姐再见。
    沈冀书挥了挥手,随后变了脸色,细细打探了下门口那位迎着曙光而站的银衣背影,颇觉气质有些熟悉。
    他上前,试探问:这位兄台,你
    嘿。是我。
    祁终闻声,立马旋身面对沈冀书,吓得他一下露出张牙舞爪的惊讶模样。
    祁兄,是你啊!早说嘛。
    怎么?我在门口等了这么久,还让你失望了啊?
    沈冀书擦了擦汗,笑道:没呢没呢。快进门,我们边走边说。
    这还差不多。祁终心安理得地跨进了揽月芳华的大门,由着他带路,看顾了一路这稍显异域风格的光景。
    两人交谈片刻,沈冀书便知其来意,连连欣慰点头,感动祁终还能重信守诺地来看望他。
    接着,两人路过揽月芳华的中心枢纽地带,祁终仰头一望,两座矗立云霄之中的高楼,凛然眼前,让他不由一叹:这两座楼修得好高啊。
    沈冀书颇是得意地对他介绍:哈哈。祁兄不知道了吧,这落星楼和齐云楼可是我们揽月芳华最独特的建筑,正是有了这两座楼,我们这里才叫揽月芳华。
    唔那登上这楼,就可以摘到月亮星星了吗?
    沈冀书知他在打趣,配合点头:当然啦。只不过没有沈夫人的通行证,祁兄你可是无缘楼顶的月色美景咯。
    沈夫人?呵,你还真是怕她啊。
    祁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冀书,眼神示意:你的把柄又自己送到我手上了。
    呃里面请,祁兄。连忙转移注意,沈冀书擦了擦额上的汗。
    午间时候,沈冀书特意盛宴招待祁终,给他端上两大坛米酒,本想着合他心意,也算尽好地主之谊,哪知
    祁终抿了抿唇,摇头道:这酒,味道不行呐。
    啊?沈冀书挠挠头,尴尬笑道:我们家女子偏多,鲜少有人饮酒,这已经是陈酿了。
    听闻此话,祁终轻嗤一声:就这?也叫陈酿。乏味无感,真是令人失望。
    呃,祁兄你莫要这么说。既然这家酒不好喝,我可以带你去外面喝啊。
    外面?又有多好喝?祁终不抱太大希望。
    祁兄有所不知,我们镇上有一座鸳鸯酒楼,他们家的羡鸳酒,滋味很是不俗,饮起来似蜜一般回甘,叫人留恋难忘。而且这酒,限量限购,一天只卖三十瓶呢
    嘶,听起来确实像是什么绝世好酒。祁终听他吹得天花乱坠,还是有些心动,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啊。
    沈冀书迟疑了下神色:这,恐怕不行。他们家老板还有一个规定,必须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共同前去,才能买到酒。
    啊?什么奇怪的要求?祁终听他这么说,非但没降低兴致,反而更想尝尝味道了。
    沈冀书笑了笑:不过祁兄若是愿意配合我,试验一下我最新钻研出来的胭脂妆,再换上好看的衣裙,咱俩一同前往,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哦。
    呵。祁终往椅子上一靠,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还想搞这出花样。
    美得你?怎么不给你自己画上,让我陪你去?
    沈冀书连连摇头,恐惧道:那可不行,沈夫人已经给我下了死令了,再碰这玩意儿到脸上,就得
    啥?你还真搞过?难怪皮肤这么好。
    祁终大吃一惊,虽然长汀也有敷粉出门的男子,但那时候由于那些人画的不好看,吓哭了小朋友,他便只觉得是丑人多作怪,真正的天生丽质都是内在美,哪里需要折腾这些出门啊。
    所以祁兄考虑地怎么样?要不要尝试一下新的突破?
    诱哄的语气钻入耳朵里,祁终掐着下巴想了想:新的尝试么?好像还挺刺激
    行吧。为了美酒,我今天就舍了这一副皮囊。
    沈冀书捂嘴偷笑:祁兄啊,你这底子不差,画出来说不定比天仙还美呢呃,我是说,你稍等,我去提妆箱。
    被直直瞪了一眼,沈冀书说着说着便收敛了废话,乖乖下去准备材料了。
    宽阔的大街上行人如织,两旁摊前买菜买米的路人,不禁偏头,注目着旁边游走而过的两道身影,都颇感诧异与惊艳,纷纷讨论起来。
    嘿,你们看,沈少爷身边的那个姑娘长得真美。
    呀,这哪来的美人啊?真俊啊。
    喂,快看,沈少爷的未婚妻
    你说啥呢,应该是小妾吧,正室哪有那么好看
    屁话,沈少爷还没成家呢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着祁终指指点点,他蹙了蹙眉,有些后悔这样明目张胆地出门了,虽然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人会认识他。
    咳咳
    祁终扯袖轻轻晃在脸上遮容,一边低声威胁身旁的沈冀书。
    怎么会这样?你在这街上还挺出名么?
    一听这么重的语调,沈冀书紧张一瞬,马上机灵地掏出一张淡粉色面纱,挂在祁终耳朵上。
    安抚道:戴上这个,就好了。她们都是平日买我胭脂的老熟客了,才会出言调侃的。
    哼。祁终冷哼一声,给他个白眼。
    诶,到啦到啦。
    好在目的地已到,沈冀书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催促着进了酒楼。
    午后的风伴随知了的声音逐渐燥了起来。
    从鸳鸯酒楼出来,祁终理了理脚边曳地松散的流彩裙摆,心道这女子衣裳怎么如此繁复,束手束脚的。
    沈冀书自然地上前,娴熟地替他摆弄肩上歪斜的外衫,还嘱咐道:诶诶,祁兄,你别乱划,这衣裳可是上等玉丝裁出来的。要不是我跟那裁缝小姐姐关系好,她还不肯借我这么仙气的彩衣呢。
    祁终恨不得出门就脱了这一身名贵衣料,啧了声:事多。
    欸,不多不多。刚刚的羡鸳酒不是挺好喝的嘛。
    祁终犹豫了下,回味了下,又觉得差强人意,敷衍点点头:嗯。确实不差。
    两人沿路回揽月芳花,途径一家新开的胭脂店,祁终瞥了一眼,没多大兴趣,沈冀书却像是被勾走了魂,直直盯着里面火热的销售场景。
    哈。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脂粉店呐?居然生意这么好,难道有什么秘料调制
    听他这么说,祁终皱了皱眉:你不会还想进去逛吧?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进。
    啊哈哈。那,就请祁兄在外等我一会儿咯。
    诶,你还真敢把我一个人丢外面啊?啊喂。
    出乎意料,祁终回眸瞪他背影一眼,想走,又怕找不对路,气呼呼站在檐下,抱手观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路人。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时,人群中突然突出一道素雪身影,步伐匆忙,一身剑意,流空散风。
    祁终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背影往城门远去,心道:刚刚跑过去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沐耘啊
    未来得及确认,只见那人迅影如光阴,穿梭人群,极快淹没,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祁终难抑心中好奇,望了眼胭脂店内喧闹的场景,更是下定决心去追那道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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